锦屏记第52部分阅读
锦屏记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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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我嫉妒,才会这样。”荀卿染只淡淡地说道。
香橼诚惶诚恐,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荀卿染则让安心,“我待人如何,你也是知道的,不用心里害怕。有规矩才成方圆,你守足了规矩,我自会好生看待你。”
容氏和齐二夫人自然也都知道了,容氏只点点头,说她早知道荀卿染不是嫉妒的,这个样子是大家主母的气象。齐二夫人却还不满意,她总怕荀卿染会再耍什么花样,依旧想让齐攸临行前,正式收了香橼,因此找了荀卿染几次。荀卿染都以现在忙于正事,推脱掉了。齐二夫人也不好过份逼迫,毕竟荀卿染已经说同意收了香橼,她这做婆婆的总不好真的晚上跑到儿子房里,踢开儿媳妇,将通房丫头塞到儿子床上。
香橼不肯坐,“奶奶在,哪有婢子坐的地方。”
“你不必如此,原来你们几个在我身边,还不是一样可以坐。如今她们更不能和你比,坐吧,不然我可要不高兴了。”荀卿染嗔道。
香橼只好在小杌子上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婢子有事求奶奶,一直没好开口。婢子也知道,这样有些过份。不过婢子知道奶奶是一等良善的人,会体谅婢子。
婢子跟着奶奶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婢子家中老娘年纪已经大了,上次回去见了,身体并不好。婢子总想着,总想着……”香橼眼圈微红,低下了头,期期艾艾地说道。
她想回家去,见她母亲和兄嫂一面。告诉她们她的好消息,这一走就是几年,她想让她们安心,不要牵挂她。她早就暗示了荀卿染几次,可荀卿染一直没有理会。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不仅没有开口求恳的机会。这些天,她不是紧跟在荀卿染跟前,就是跟前有宝珠或者紫菀跟着,没有任何空隙。甚至找个人帮她送信,或者去求求齐二夫人的机会都没有。
她怕荀卿染对她起疑,又怕荀卿染要挑她的错,因此更加谨慎小心,也就不敢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她的身份已经得到了容氏和齐二夫人的认可,荀卿染也无可奈何,只要不让荀卿染抓住把柄,荀卿染就拿她没办法。
荀卿染低头看了看香橼,这个丫头是想让她主动开口准许她临走前再回家去看看。
“嗯,我也正想着,正要打发人去给你家里说一声。”荀卿染果然顺着香橼的话接了下去,却不是答允香橼回家。
荀卿染握着茶杯,轻轻转动。香椽本就是卖了死契给齐府的,就再没有和原来家里往来的道理。不过是她发了善心,知道香橼家里来找,让香橼回家去团聚了一天。以香橼的身份,容氏并没说的明确,不过就是开脸做通房,和大丫头是一样的。就算是抬了做姨娘,有卖身契在那里,还想和她家里当亲戚走动吗。准香橼回去探望,是她的恩典,不准,则是规矩。没人能因此质疑荀卿染不善良,不仁慈,不高贵。
香橼有些失望,不过她也知道,这完全是要靠主子恩典的。可惜被看的紧的,不然去求求齐二夫人,有齐二夫人答允,荀卿染也就没话说。香橼只是这样想想,并没有真的要去求齐二夫人。她几岁就被卖进齐府,这些处赤,对于生存之道有了深刻的领会,有容氏和齐二夫人出面定了她的身份,可跟随齐攸外放,她毕竟还是在荀卿染手底下讨生活。荀卿染碍两位长辈的面子不好轻易动她,她要活的好,也不能得罪了荀卿染。
“婢子多谢奶奶。”香橼站起身。
说到识时务,懂得进退,没有能挑出香橼的错来。
荀卿染的语气更加和缓,安抚道:“你放心吧,我这就打发小厮去你家里,告诉她们不用为你担心。你可有话,或有东西要捎给家里?”
“没,没有,婢子就是想让家里放心,婢子跟在四爷和奶奶身边,是婢子福分。”香橼道。
许是对于香橼这样的态度十分满意,荀卿染心情很好。
“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以往,说话做事的规矩上更要谨慎。不过我是信得过你的。这样吧,你自去吩咐小厮吧。”
不能亲自回家,找个信得过的小厮,传几句话,总比荀卿染派人干巴巴地捎个信回去强的多。香橼忙屈膝又福了一福,“婢子谢过奶奶的恩典。”
香橼告退出去,找了往常熟悉的小厮,叫做小丁的,给了小丁一块银子,吩咐了一番,才打了小丁出去。
回到耳房,香橼脚步轻快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香橼姐姐什么事这样高兴?”紫菀从门外探进个头来。
“我这丫头,吓了我一跳。”香橼嗔道,“四爷升官,这院子里谁不高兴。”
“是啊,嘻嘻。”紫菀走进屋内。
“你或没事,就帮我收拾东西吧。”香橼道。
“好。”紫菀痛快地答应。
香橼也不瞒着紫菀,将箱子打开,衣物都摊到床上,两个人说笑着,折叠着衣物。
紫菀是荀卿染派来监视她的,香橼暗道。不过,她也没什么好隐藏的,正好,让荀卿染消去疑心。她自信她的眼光不错,荀卿染在齐府几位奶奶中,是最好相处的。比大奶奶明朗,比二奶奶宽厚,更比三奶奶明理。这些天的暗中观察,更让她相信,荀卿染的脾气吃软不吃硬,看荀卿染对待齐二夫人和容氏的态度,荀卿染很讲究规矩。香橼相信,只要她伏低做小一段时间,荀卿染就会心软,就会对她放心。她就赢得齐攸身边的一席之地。
是什么时候想到要做齐攸的女人的?香橼思绪翻转,却确定不了她是什么时候生出的这个念头,是自然而然吧,不想离开,只想长久地守在齐攸身边。
她是容氏院子里调教出来的人,自认为比采芹、香秀这些只知道勾引主子,爬上主子的床的下贱女人不同,她想堂堂正正地留在齐攸身边。
她从几岁的小丫头,到十几岁的少女,她对齐攸的一切喜好和忌讳都了如指掌。她默默地服侍着齐攸,那时候的日子,平静美好。她甚至想,能够长长久久过下去该多好。齐攸虽没对她另眼相看,可也没有别的女人,她和齐攸的距离最近。
荀卿染进门,一切都改变了。
与宋嬷嬷的试探、采芹的挑衅不同,她选择了伏低做小,小心服侍荀卿染,同时暗地里观察。
冷情的齐攸,居然对荀卿染诸多包容,她意想中的争吵和冷淡从没有发生,她甚至眼睁睁地看着齐攸和荀卿染越来越恩爱。有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相信,做出那些举动的是她从小侍奉的主子。
原来齐攸不是无情。采芹和她一样发现了这点,采芹更加暴躁,更加醋意十足。她就利用了这一点。
采芹的死,让她知道,齐攸还是那个齐攸。那么为什么对荀卿染不同,因为荀卿染的应对得宜,还有荀卿染的身份。
她自信她比荀卿染更擅于应对齐攸,所差的只有一个身份。如果身份上成了齐攸的女人,是不是可以获得齐攸的优待?
采芹的事,让她知道了齐二夫人的态度。她将目光转向齐二夫人身边的彩蝶,大家年纪相仿,都在一个府里,彩蝶的小心思她早就了解。不经意地透露些消息,再扇一扇风。她做的很成功,但是彩蝶还是失败了。
她没有气馁,她看到了荀卿染的破绽。荀卿染显然是心软的,而且做为新媳妇,很注重贤良的名声。香秀的挑衅和轻浮,让她将算盘打在了香秀这个荀卿染陪房丫头的身上。
就连老天也帮她,齐二夫人有了动作。她从中嗅到了机会,鼓动香秀,香秀果然上当,去勾引齐攸。
她其实希望香秀能成功,如果香秀能被收下,她就更有资格。哪怕荀卿染为了平衡,再收一个,她也不介意做那个棋子,她相信她会是最后存活下来的那一个。
原本她的计划,香秀或被齐攸拒绝,从而扫了荀卿染的脸面,夫妻之间出现裂痕。或是香秀被收了房,和齐攸情浓的时候才会提到那个名字,然后被齐攸厌弃。而那个时候,她应该也已经成了齐攸的女人。然而她没想到,香秀轻浮和迫切的程度,超出了她的预算,竟然第一次就跟齐攸说起她原来的名字,彻底惹恼了齐攸。而这件事,完全没有影响到齐攸和荀卿染的关系。
她只能叹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她觉得荀卿染对她起了疑心,要拿捏她错处的时候,在齐二夫人那里的努力开花结果,齐二夫人给了她一个惊喜。
以往的一切,不过是些只言片语,就算被人知道了,也算不得证据。况且,那本是她顺着那些人的心意说的,那些人要去做什么,她没有任何责任。如今,她和她向往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隔,她当然更要小心。
这此衣物里,自然没有半分破绽,她并不怕人来看,还怕荀卿染不派人来看,就是她托小丁捎的话,也中规中矩。
……
小丁拿了香橼给的银子,出了齐府角门,走不多远,在拐角处就被人拦住了。
“这不是丁小哥!这样急匆匆地是要去哪?”
……
四月初一,大吉,宜出行,宜起房架梁。
齐攸和荀卿染祭拜了齐家宗祠,又到宜年居,拜别容氏和齐家众人,就连常年卧病的齐家大爷齐儒,还有在养胎的齐二奶奶,甚至齐三奶奶也解了禁足令,都在宜年居来给两人送行。
容氏带着人,一直送两人到大门口,非要看着两人上马上车,才肯回去,众人劝了一番,齐攸跪下请容氏先回房,容氏这才抹着眼泪先回去了。
荀卿染也和几个妯娌告辞,“我不在,还望嫂嫂们多帮我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尽孝,就是待我的一番情意了。”
齐二夫人已经陪着容氏回了内宅。齐三奶奶看着摆了几乎整整一条街的车马,禁不住眼睛冒火。
“四弟妹就放心吧。只是,四爷上任,高官得坐,这享福的时候也别忘了家里的兄弟、侄子们。我们也不挑剔,随便去江南哪个地方也做上个三品,地方若好,四品也无妨,我们就心满意足了。”三奶奶道。本来三爷齐俭要跟着齐攸上任,混个文职,但三奶奶嫌平西镇荒凉,一直没有答应,现在看齐攸和荀卿染要出行,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齐大奶奶有些舍不得荀卿染,一直叮嘱荀卿染平西镇边远,气候不好,要小心身体。车马浩浩荡荡,出了京城南门。
众人依依惜别,齐修和齐仪则带着家人,还有荀君晖也带了家人则是一直送出城来,一路并不快行,直送到通州,天色将晚,车队计划在通州歇息一晚,明天才继续启程向西。
还没进通州城,就见后面有人骑马赶了上来。
“奶奶,香橼的哥哥来了,要见香橼。”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釜底抽薪
荀卿染正坐在马车里,许嬷嬷和香橼和她同在一辆马车里。这婆子传的话,香橼自然也听到了。
荀卿染打量了香橼一眼,“先到城里安顿了再说吧。”齐攸上任的车队,分为三部分。唐佑年带着些亲兵、幕僚走在最前面。荀卿染的和贴身丫头们的马车居中,是齐攸亲自在旁护卫,后面跟着的是拉着行李、家俱等物的马车,又甘草带着家丁、亲兵护卫、殿后。
荀卿染这马车在车队的中部,总不好在路上就这样停下来,延误后面的车辆。
荀卿染又问香橼,“怎地你哥哥来了,可知道是什么事。”
香橼摇头,她心中有些不安。
“奶奶,香橼的哥哥说,是有急事。”外面那婆子回道。
荀卿染不禁沉吟起来,香橼手里握着帕子,非常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齐家兄弟,还有荀君晖一路送到通州,也打算在通州过夜后,明天早上才会回到京城。因此这兄弟几个都在车队的最后面,边走边聊。也是因为是第一天上路,因此车队走得比较慢。
这个时候香橼的哥哥已经追到车队尾部,从马车上下来,正在齐攸马前说话。
“……四爷,小的家里老娘突然重兵,请的郎中吃药都不济事,要不行了。小的老娘只有小的妹子这一个闺女,当年没了活路才卖到府里,得府里的厚待。小的如今大着胆子,少不得厚了脸皮,求四爷一个恩典,让小的妹子随小的回去,见小的老娘一面。”
齐修和齐仪、荀君晖都在马上,自然都听见了香橼哥哥的话。
“带他去前面吧。”齐攸吩咐黄苓道。
跟随的丫头婆子们也有的偷偷从车里探出头来,都在奇怪,香橼这个哥哥这时候来做什么,总不会是为了送行的。
黄苓带了香橼的哥哥到了荀卿染的马车前,香橼的哥哥就跪在了地上。
荀卿染只好让马车停下。
“你不好抛头露面,还是跟我一起在车上吧。”荀卿染对香橼道。
香橼点头,她的身份和一般的丫头不同了,自然就尊贵起来。
香橼的哥哥就将他老娘重病,只怕不治,要接香橼去见一面的话说了。
“已经回过四爷。府上历来仁厚,四爷、四奶奶待下宽和,小的斗胆,才敢来祈求。”
香橼听得浑身一颤,心中如滚油似地翻腾起来。那是她的亲娘,虽卖了她,但母女亲情总是有的。她听到老娘病重,哪能不挂心。接着想到的事情,更让她忧心。齐府是讲究孝悌,注重规矩的。她虽不是明媒正娶,可若她的老娘真的去世了,她也要戴孝。三年的孝期,这期间根本就不能被收房。
整整三年,谁知道其中会发生什么变化。
香橼不觉咬紧下唇,她老娘实在病的不是时候。就算她能硬下心肠不理,可齐攸和荀卿染都知道了,会怎样看她?传到容氏的耳朵里,更会把她当成没有心肝的人。荀卿染面对齐二夫人的故意刁难,衣不解带地服侍,把自己累病了,全家上下是如何看待的,若她不顾老娘生病,那她在齐府也立不住。
“哥哥,娘得的是什么病,可请了郎中。”
“娘还是那个老毛病,请了几个郎中,能吃的药都吃了,只是不行,娘昏昏沉沉直喊妹子的名字,说对不起妹子,想要看妹子一眼。”香橼的哥哥道。
荀卿染在旁边,将香橼的反应看在眼里。她要看香橼会做什么决定。
香橼内心挣扎。她不跟哥哥回去看老娘是不成,回去看看,若是能救回来是最好,若是救不会来,也能跟哥哥商议着,把老娘的死讯瞒下来。等她到了平西镇,这么远的地方,这死讯隔个一年两年再到她耳朵里,那也没人能说她的不是。到那个时候,也就无妨了。
香橼心里计议定了,就在车里,向荀卿染跪下。
“婢子是奶奶的人,已经卖了死契的。因奶奶的慈悲,才跟家里通了音讯。如今这个时候,婢子不舍奶奶,却又挂念老娘,婢子任凭奶奶做主。”
却是将准则个难题踢给了荀卿染。
荀卿染暗道,好个j猾的丫头。
“这是你的一生的大事,你自己拿主意吧。”荀卿染道。
香橼见荀卿染不肯招揽,只得道,“婢子求奶奶的恩典,放婢子回家去见老娘一面。古人说,忠孝不能两全,婢子看过了老娘,尽了孝,连夜赶回来伺候四爷和四奶奶。”
“你既然要回去尽孝,我自然不会拦着你。齐家不是那样刻薄的人家,你只管侍奉你母亲痊愈,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荀卿染道。
香橼点头应了。
“去把香橼的行李都找出来给她带回去。”荀卿染吩咐道。
香橼忙摆手,她可不相信荀卿染真的那样贤惠,还会派人去接她。这行李都带回去,可不就是做成事实,她不能带行李。她下定决心,回去看上一眼,马上回转,就说她娘已经好了。
“婢子快去快回,就不带那些累赘的物件了。”
见香橼如此说,荀卿染也就不勉强。
“那好吧,回去莫要着急,好好服侍你母亲。”荀卿染吩咐香橼。
香橼辞别荀卿染,坐上她哥哥赶来的马车,往来路去了。
许嬷嬷将车帘关严,车队继续前行。
“这丫头极心硬。”许嬷嬷道。
荀卿染哼了一声,若是普通的女孩子听到母亲病危的消息,早哭的乱了方寸,香橼去还能如此镇定谋划,推搪责任,可以驱使别人以生命的代价为她探路,自然不是心软之辈。
……
香橼坐在马车上,心急如焚。她哥哥也和她一样,驱赶马车飞快地往来路走,像是怕被人追上了一般。
天黑之前,终于进了京城。马车三拐两拐,在一家大车店的后门停下。香橼没等马车停稳,就从马车上跳下来,直奔进她母亲屋里。没有哭声,没有挂白,香橼的心松了一松。
“娘!”香橼扑进屋里,却一下子愣住了。
香橼老娘正坐在炕上,嘎嘣嘎嘣地吃着炒豆。
“丫头,你可回来了,把娘担心死了。”香橼老娘见了香橼,喜道。
香橼的心却往下沉,此时香橼的哥哥已经卸了马车,走进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香橼看看老娘,又看看哥哥,急道。
……
通州城内,齐家借了某大户人家的一所宅院歇息。屋内,荀卿染卸了装饰,正在梳洗,许嬷嬷带着桔梗几个收拾这钗环、衣物。
荀卿染洗漱完,做到榻上,朝京城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个时候香橼应该已经到了家,知道上了当。不过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她的身边不能放这样的心机可怕的一个人。
这个年代,信息并不是那样的发达,尤其是普通的民众,大多消息闭塞。平西镇,在国民眼中,是荒凉可怖的地方,因为流放的犯人有去无回。就是跑买卖的生意人,都很少会去那个地方。香橼的老娘和哥哥,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注意上了香橼,荀卿染对香橼家里的情况,少不得让人去调查一番。香橼老娘,如同大多数封建女子一样,说不上是坏,只是没有什么见识。香橼的哥哥,倒是勤劳能干,颇为忠厚老实。
因为卖了香橼得的银子,并没有救回香橼老爹的命,却让这一家人有了做些小生意的本钱。香橼的哥哥就是靠着这些钱,一点点的积攒起来,现在跟人合伙开了这样一家大车店,日子算颇过得去的。
母子俩想起香橼,就想要补偿,因此找了来。香橼的哥哥有想赎回香橼的打算,却在香橼回去探亲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临行前,荀卿染故意将香橼控制在身边,断了香橼和外界的联络。最后香橼无法,找她来祈求。她才让香橼给家里捎信。香橼找了小丁,小丁一出门,就被陈德拦住。在香橼和齐四奶奶之间,小丁的选择只有一个。小丁回来告诉香橼,口信已经捎到了,其实小丁根本就没有去香橼家。
今天一早,小丁和陈德才找上香橼家,报喜说香橼要跟着齐攸去平西镇,而且马上要做齐攸的通房。
香橼的哥哥早知道妹子的打算,自然高兴,留下两人喝酒。酒喝得多了,人就多话,不该说的实话也说了出来。他们两个都被齐四奶奶安排了吃苦的差事,对齐四奶奶很有怨气。两人拿香橼的哥哥当做知己,就口无遮拦起来,说的无非是齐四奶奶如何嘴甜心苦,比家里的二奶奶还要阴狠,要在路上结果了香橼。
“人不能和命争,四奶奶如今和四爷正好的蜜里调油。四奶奶是颖川荀家出身,父亲是朝廷御史,亲兄弟刚点了探花,做了翰林。她要弄死个人,还不跟碾死个蚂蚁似地。可怜香橼姑娘一片痴心,水灵灵的一朵花,就要,哎!”
两人又绘声绘色地说起了齐四奶奶的手段,“……另一个丫头,更是被奶奶带出了门,再没回来过,啧啧,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死了倒罢了,活着受罪,那可就更惨。”
香橼的哥哥听得心惊胆颤。
“好妹子,我哪能看着你去跳火坑。我就忙赶了车去接你。”香橼的哥哥对香橼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釜底抽薪(二)
香橼听了她哥哥的解释,急得直跺脚。荀卿染那段时间,将她控制的那么严,她以为是荀卿染的嫉妒,拿捏她,不想让她和齐二夫人多做接触,却原来是为了断绝她和家里的消息,为了今天这个局做准备。对了,她的哥哥和老娘到齐府去找她,荀卿染知道后,就大方地放了她回家团聚了一天,那一定也是包藏着祸心的。
这样的老娘,还有这样老实的哥哥,不仅不能做她的助力,反而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当初那样狠心卖了我,就不要再来管我。我就是死在外面,那也是我的命。谁要你们这个时候,巴巴地接我回来。”香橼坐在炕上,哭了起来。
香橼的哥哥搓着手,不知所措。
香橼哭了两声,突然抬起头,问道:“哥哥,你怎地想出用老娘重病骗我回来,也是那两人教给哥哥的?”
以她哥哥的老实,最可能的情况是直愣愣地去赎她。果然,香橼的哥哥点了点头。
“我说要救你回来,就要带了钱去赎你。他们就说不成,你是死契,四奶奶肯定不愿意饶了你。又说齐府最讲究孝道,要在这上面做文章,我和娘商量了,就想出这个法子。”
果然都是荀卿染安排的,香橼恨恨地想着。
香橼的哥哥见了香橼这般失魂落魄地,就劝道,“妹子,哥哥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也见了那齐家四爷,那样的人,谁不欢喜那。却不是咱们这样的身份能高攀的起的。又有那么一位奶奶在旁边。妹子,咱们能得条活命不容易,你先在家里陪老娘,过几天,哥哥拿钱去讨了你的身契回来,哥哥给你准备嫁妆,以后给你找个富户……”
香橼却不耐烦听她哥哥这样的话,打断道:“你们懂什么,我能得到今天的这地位,吃了多少苦,你们知道有多不容易吗?”
她辛辛苦苦这些年,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却因为这点亲情,最后都化为了泡影。她不甘心。
香橼将她在齐家的事情讲给她老娘和哥哥听。
“……有老太太和太太给我做主,四奶奶心里不愿意,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总要给老太太和太太面子。”
香橼的哥哥听了,挠了挠脑袋,“妹子,哥不是很明白那些大户人家的事,不过也听人说,县官不如现管。像你说的,四奶奶顾着颜面,不会做那恶毒的事,可她既然派人来做这个圈套,不就是说她并不喜欢你,不愿意四爷收下你。妹子你要在四奶奶手底下,哪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不懂。”香橼白了她哥哥一眼,“可大户人家,相互的关系盘根错节,就是做了主子,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做了奴才,也不是就没有登天的路。你们不明白的,她不敢真把我怎么样。况且,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香橼哥哥闷声不响地坐下,这个妹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做哥哥的说不过妹妹。
香橼老娘从炕上下来,从厨房端了盘蒸糕过来。“丫头,这半天没吃东西,饿了吧。”
香橼眼皮都不撩一下,这个时候她哪有心情吃东西。她在打算,现在该怎么办。
让她哥哥送他回去追赶齐攸的车队?齐攸的车队绝不可能在通州等着她,荀卿染更不会派人来接她。就算她真的能追上又怎么样,荀卿染肯定已经准备了后招等着她,不会接纳她,甚至,她和她哥哥两个人,在路上会遇到什么意外。香橼不觉冷汗湿了衣裳。她不该回来,这一回来,再回去可就难了,可就这样放弃?不,绝不。对了,齐二夫人!
齐二夫人可还是打算只让齐攸带她一人去上任那,齐二夫人是她最大的靠山,这个时候,当然是去找齐二夫人。让齐二夫人派人护送她大大方方地回去。哼,那个时候,她就更有了脸面。荀卿染被活活气死,也不得不留下她。对,就是这个打算。
香橼想好了主意,也就不像方才那样焦躁。这时她才发觉饿了,随手拈起一块蒸糕来,放入口中。面粉是普通的面粉,没有过筛,用糖也是劣等的,并不甜,反而有点苦。香橼只吃了一口,就把蒸糕放下,将她的打算跟老娘和哥哥说了。
香橼如此自信,她老娘首先被说服了。
“婆婆偏心你,那娘就放心了。”香橼的老娘道。
香橼又费了一番工夫,她哥哥听得妹妹说的天花乱坠,似乎是极有道理的,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可对这个妹妹,他总觉得有些亏欠、心虚,因此也就答应了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香橼起了个大早,洗漱了,就让她哥哥赶着马车,到安国公府来。
看门的小管事是认识香橼的。
“唉哟,姑娘怎么回来了?”小管事笑道,却没有立即放香橼进门。
香橼在齐府多年,知道这些人都是跟红顶白的,这小管事巴结的态度之外的探询和不怀好意,她自然前看在眼里。香橼从荷包里拈出块银子递了过去。
这一块少说有五钱,小管事将银子在手中捏了捏,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马上弓着身子放了香橼进府。
齐修和齐仪兄弟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却早在昨天晚上就打发人回来报信,说是齐攸的车队已经到了通州,自然也提到了香橼老娘重病,香橼的哥哥接了香橼回来的事。
齐二夫人心里正不自在,就听说香橼来见,忙让人带了香橼进来。
“……婢子临走前,几次要回去看看,四奶奶都推说事忙。婢子老娘因为担心婢子,一着急得了病,因此哥哥才求了四爷,接婢子回家看看。四奶奶说,就让婢子回家伺候老娘,不用……急着回去。婢子老娘已经是好了,婢子想回去伺候四爷,又担心四奶奶不让。婢子无可奈何,就来找太太,婢子辜负了太太的嘱咐,请太太责罚。”香橼跪在地上,向齐二夫人禀报道。
齐二夫人听了香橼的一番话,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更明白了荀卿染想借这个机会,摆脱香橼。她自然要为香橼做主。
“好孩子,快起来,你不用急,我另外派人送你过去。让她不敢为难你。”齐二夫人道。
香橼的身份经过容氏的首肯,荀卿染又不在这个府里,这主仆两个相互引为知已,说话的避忌就少了许多。避忌少了,心里话多了,两人更加觉得对方贴心,一时间亲近仿佛亲母女一般。
香橼等的就是齐二夫人这句话,忙行礼道:“婢子谢太太的大恩。”
齐二夫人满意地点头,她却也有她的打算。她本想派几个心腹跟着齐攸过去,但是却没有机会。这次借着送香橼,正好将那几个人送过去。
“我打发几个有体面的送你过去,就留她们跟在你和四爷身边,帮衬着四爷,你们也有个照应。”齐二夫人道。
香橼自然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应了。
齐二夫人打算妥当,还觉得不够。还应该让容氏也知道,她中意的孙子媳妇,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好。看,刚离开家,这妒忌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
宜年居上房,容氏坐在榻上,听着陈德家的回事。
“……老太太,四奶奶担心,又让奴才去看看。那香橼的老娘好好的,哪里有什么病,左邻右舍也没见她们家请什么郎中抓什么药。原来,是她们家人,知道四爷去的是平西镇,说平西镇地方荒凉,去的人,有去无回。怕她家女儿受苦,知道安国公府待下宽仁,最重孝道,因此才编了个谎话,骗了四爷和四奶奶,接回了香橼。”
“果真有这回事?”容氏沉声问道。
“回老太太,奴才不敢说谎。香橼家就在五林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就都知道了,瞒不了人的。老太太也别动气,这恐怕不是香橼姑娘的主意,是她家里自己的主意。”陈德家的道。
这却不能缓解容氏的怒火。
“他们也敢!他们也敢!不知道天高地厚,忘恩负义的东西!”容氏怒道,“卖了死契的奴才,命都是主子的。我安国公府的公子,圣上近臣,二品大员,封疆大吏,抬举她个奴才秧子做个通房,是赐给她的体面。她们家是什么人,还敢嫌东嫌西,竟然因为惜命,拿捏着主子心慈,做下这等忘思负义的事!”
屋里伺候的人都知道,容氏这是动了真怒,因此都不敢吭声。
还是姜嬷嬷走上前,劝道:“老太太息怒,为了个奴才不值。”
“是阿,老太太,小户人家设见识,不懂事。”又一个嬷嬷也上来劝解。
“不懂事!连知思图报,对主子忠心这些道理都不懂了?”容氏冷冷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齐二夫人来了。
“二太太来了,还带了香橼姑娘。”
第一百九十九章 老太太的愤怒
容氏压了压心头的怒火。这个香橼来的倒是时候,还有齐二夫人,是来做什么的?她倒要听听这两个人会说些什么。
“让她们进来吧。”容氏吩咐道。
小丫头打起门帘,齐二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香橼低着头,跟在齐二夫人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上来给容氏请安。
容氏嗯了一声,也不开口。
齐二夫人早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就将方才香橼的话又根据她的领会加了些料,说给容氏听。
“……老太太,四奶奶这事做的有些不妥当。媳妇打算另派几个体己的人,送这丫头去伺候四爷。”
“哦?你这做母亲的倒是贴心。”容氏打量着齐二夫人说道。
容氏的语气冷冷的,半点赞赏的意味也没有。
齐二夫人自是听出来了,只得陪笑,本想说的这是她的本份之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这个时候,齐二夫人才注意到,容氏屋内伺候的一干丫头、婆子,各个都是敛声屏气,就是姜嬷嬷几个老嬷嬷也都垂手而立,全没有了往日的随意。齐二夫人只觉得眼睛直跳,她一进屋就想着该如何说话,让容氏厌弃荀卿染,忽略了屋子里的气氛。这气氛很不对劲。
容氏转过头,冷冷打量着香橼。
“说是你母亲病了,你怎么就来了?”
香橼却是早就觉察到了容氏屋里的异样,当下说话就十分小心。
“婢子老娘是一时着急上火的病,因四爷、四奶奶恩典,许婢子回来看看老娘。婢子老娘见了婢子,又听说四爷、四奶奶的恩典,感激地又哭又拜,昨个夜里就好了。催促婢子赶紧回来,报效主子要紧。还和婢子说,准许婢子和家里来往,已经是主子的大恩,教婢子不可忘了本份。”
齐二夫人不觉也转头看香橼,这丫头怎么口风变的这样快?和方才完全是两样。
容氏已经将两人神色都看在眼里,就道:“我们齐家从来待下宽厚,虽说你是死契,不过既然有了这么桩子事,没得拦着你尽孝的。你自回去照顾你母亲吧。”容氏吩咐道。
香橼一愣。容氏这是什么意思,她已经说她老娘病好了,怎么还要打发她回去。
齐二夫人也愣了,难道容氏没听清楚她的话?“老太太,我……”已经打点好要送香橼去追赶车队。
“出去!”容氏呵道。
齐二夫人的话噎在喉咙里,僵立在那里。
齐二夫人和香橼都不动。婆子们不好去拉扯齐二夫人,就都过来扯了香橼,往外就拖。
香橼也有些慌了,容氏只问了一句话,怎么这好好的,就翻了脸赶她出去。香橼被拖出门口,眼睛一扫,发觉旁边屏风后,站着陈德家的。
香橼一惊,顿时恍然,原来荀卿染留的后招是在这里等着她。必定是她没来之前,这陈德家的就在容氏面前告了她一状。
香橼心里发狠,她对容氏的话里并没拉扯荀卿染,看来这样的说法是行不通了,那么……想到这里,香橼两手扳住门框不放。
“老太太,婢子冤枉啊。请听婢子一句话。”
容氏挥挥手,她才没兴趣听这丫头说什么,让婆子拉走香橼。
香橼拼命挣扎,“老太太,婢子老娘并没生病,是四奶奶派人诳了婢子的哥哥,才接了婢子回来。婢子全不知情。婢子是无辜的啊!”
“有这样的事?”齐二夫人耳朵里捕捉到有她感兴趣的信息,忙上前来,让婆子们住手。
两个婆子有些为难,老太太、二太太都是主子。她们在宜年居自然是听老太太的,但是也不好太得罪了二太太。因此,这两个婆子虽没放开香橼,却也没再出力往外拉扯了。
“老太太、太太,婢子说的都是实情。是四奶奶派人诳了婢子家里,接回婢子来,不让婢子伺候四爷。婢子本不愿意说出来,坏了四奶奶的名声,才顺着四奶奶的意思说婢子的老娘是真的病了。”
“老太太,”齐二夫人急急走到容氏跟前,“我看这丫头说的不是假话。没想到四奶奶竟然敢在老太太跟前耍这样的手段。老太太,您不知道,四奶奶她……”
齐二夫人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事情还有这样的内情。如果落实了,那就在容氏跟前揭开了荀卿染的面具。她就可以诉诉她的委屈,比如说荀卿染耍计谋撵了她身边得用的大丫头,借着侍疾的名义,暗地里折磨她这个婆婆什么的。这些让她有苦说不出的事情,都能趁这个机会让容氏知道,让容氏彻底地厌恶了荀卿染。
“你们是做什么的,连个丫头都制不了,可是不想要这差事了?”容氏不理睬齐二夫人,指着那两个婆子怒道。
容氏发了火。两个婆子这下可不敢再手下留情,一个拉着香橼的胳膊,另一个揪了香橼的头发,将人硬施了出去。
“老太太,”齐二夫人也吓了一跳,心道,怎地容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香橼被婆子们拖到了外面,死也不肯走,只跪在院子里。这两个粗使婆子也有些为难,老太太只是吩咐把人给拖出来,并没有说接下来如何处置。因此两人也只得站在旁边,看守着香橼。
香橼跪在青石地面上,头发被撕扯的乱成一团,身上的衣衫也被扯了个口子。她自从被卖进齐家,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挨过手板子,却因为她懂得看风色,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这些必定都是荀卿染安排下的,香橼心里恨。她要跪在这里,等着齐二夫人为她说话,直到容氏肯听她辨解为止。她不能被这样赶出去,被赶出去的奴才有什么样的下场,她很清楚。
被撵出去的和被放出去的奴才,虽都是出府,但是却天差地别。放出去的,就是主家发还了身契,去衙门登记,从此就脱了奴籍。这样的奴才多是有些功劳,得主家的宠,出去时总带着些资财,以后也有主家做靠山。但是撵出去的,却依旧是主家的奴才,却是被主家厌弃,扔出去自生自灭的。依旧是奴才,却没有主家依傍,出去只有要饭等死,还要受人欺负。
香橼跪了半晌,才有人从上房出来,却是容氏身边的姜嬷嬷。
香橼跪爬了几步,“嬷嬷,求嬷嬷帮婢子说几句话,婢子从来忠心耿耿,实在冤枉啊。”
姜嬷嬷看着香橼,这个丫头虽不是她亲手调教,可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聪明机敏,表现的也本份,可是现在竟然犯了糊涂。竟然不明白,四奶奶在其中有没有施过什么手段,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丫头的哥哥编造了老娘重病的借口,接了这丫头回来。这丫头完全不知情又怎么样,在容氏心里,把这丫头拾齐攸做通房,是抬举这丫头。可这丫头家里却不识抬举,忘了本份,这是打了齐家,打了容氏,打了
锦屏记第5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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