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乱第12部分阅读
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2部分阅读
让他计算这场戏的成本和利润,在我看来完全亏本的情况下,他义无反顾的演,演给自己喜欢的女人看,演给他自己看。只要不损害我的利益,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莫子萱连这一步也能算到,那她就是绝顶的聪明,可惜,她不够档次,我从不小瞧她,也不高估她,单纯和愚蠢也不是搭配销售的,虽然偶尔会搞促销。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出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法子也不容易,虽然是搭了鬼域的便车。
莫子萱赢了,在慕容傲答应她带我走的那一刻她就赢了。她利用了慕容傲对她的喜爱和慕容傲的洁癖,或者不能是利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傻子都不会干,因为傻子不会数钱,而爱惨了的那个人,会。
慕容傲砸钱给她铺路,只是莫子萱不会领情。这是他们的戏,慕容傲是导演兼职男二号,莫子萱是编剧兼职女一号,落尘寰是男一号,而我是个跑龙套的,闲来无事在慕容傲身后站站,然后拿着我的一万两银子走人。
我死,无关紧要;我活,也是残花败柳;够歹毒。只是女人一旦爱疯了,除了所爱之人,再看不见其他。似乎,到这一步,那一夜黯淡的月,噬魂的药,都成了繁华背景里可有可无的一笔,无用得可笑。
我默认‘我输了’,我给了你们时间胡作非为,给了你们时间苟延残喘。我很抱歉,没有通知大家一声,我醒了。
53 纷乱
无忧苑
装修清雅的房间早已面目全非,桌不桌,案不案,帛锦碎裂,玉石俱焚。唯一完整的是男人手中的白玉酒壶。清寒的月色自门窗缝隙中钻入,残破在满地狼藉中,攀不到,那暗夜里紧贴着墙角的妖孽失魂,爬不上,那黑影中依着墙根的温雅落魄。
莫子忧兀自仰头再灌一口烈酒,琼浆溢出嘴角,顺着脖颈滑入早已湿透的前襟。半阖的眼中是早已不被控制的空洞迷茫。
落尘寰安静地坐着,白色碎玉被握在拳中,妖娆的红放肆其间。凌乱的墨发掩盖住那双始终看着墙角的眼,唇角却是微微向上扬着,无力地扬着。
想要掌控,想要一切都按自己希望的发展下去,却终究,遗落了。
莫子忧瑟缩,脑中不断回放。碧落黄泉间,五月,无端地冷。暗鬼带回她的消息,欲言又止的表情被自己无视,他料定,她不会有事,不能有事。碧色中的一抹苍白,慕容傲小心翼翼的地策马,手臂圈在她腰际,占有性地圈抱。指尖猛地刺入皮肉,一场逃亡,为何,如此洁癖的男人为何这般亲昵地对她。
她那般安静地靠在那个男人怀里,虚弱地不堪一击。哪里错了,他理不清,昨夜就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掌控,哪里错了。
慕容傲颈间的痕迹,欢爱过的痕迹。
落尘寰再一次握紧拳,手痛,却痛不过心。‘她被下了色种,而我救了她。’‘色种——,我救了她。’‘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流云出鞘,他恨。慕容傲躲开一式,凌烈地看着自己的眼。是指责,是控诉,是不屑。他连杀了这个男人的资格都没有,鬼域来袭,他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为何救她离开的不是自己,为何就没有想到,冷血阴狠如端木渊怎会放过她。顷刻,他连抬手都成奢望。
已经三天了,她依然昏睡,而现在他连站在她床边对她话的资格都没有。有什么在慢慢啃噬心脏。
轻轻地扣门声响起,一如所料地没有任何回应。
“楼主,莫堂主,白姑娘醒了。”
渊王府,冥殿
森冷,一如它的主人,夜明珠光明亮其中,终究是缺失了暖,再灼灼其华,明亮照人,也只是照亮了眼眸。
红帐垂落,了无声息。冥殿侧殿中,端木渊正襟坐于书桌后,桌案上,堆积着明的折子,端木渊一本接一本地翻看,合起时决定它们的去处。白玄绎侧立桌边翻看着手中的纸笺,心情不错。
“如王爷所料,鬼域被天下楼一夜覆灭,王爷安插在鬼域的人都已撤回,等待王爷发落。”
“能用的归入王府暗卫,其余赐死。”
白玄绎翻过一张纸笺
“王爷,裴染将军护倾城公主銮驾,三日后抵达京城。”
端木渊充耳不闻
白玄绎再翻过一张纸笺,看了看,面无表情地翻过。再一张。
“王爷,吴家少主来京城了。”
“江南吴家?”端木渊抬眸,淡漠地看着白玄绎,在接触到白玄绎肯定的眼神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端木渊收回目光,依进太师椅中。右手拇指与食指捏住眉心,轻轻按压。眼眸阖起,疲态瞬间蔓延。
“王爷——。”白玄绎担忧,语调微颤。
“吴家少主可有什么动作?”
“吴家少主已经买下了绛紫楼左右两间楼阁,并有意收购海涵楼和绛紫楼。”
端木渊双眼猛地睁开,紫眸蒙冰,冰冷异常。吴家少主的消息占据了端木渊的全部思维,忽略了白玄绎紧握的右手,其中,一张纸笺暗藏。
东宫
夜,深沉。
东宫深处,一盏青灯照亮不大的密室。
墙外巍巍殿寝,明黄颜色,随处可见。暖玉铺地,金石为柱,诺大的寝宫被无数奇珍异宝装饰得富丽堂皇,金纱曳地,九重纱幔后,一张镶金嵌玉的龙床却无限寂寥。
墙里一眼望断,素白满室,无限放肆。一把木琴,一幅画像,却足以填满一个人的心。画像上的女子白衣白裙,回眸一笑,镜中花落,水中月碎。木琴前,男子闭目摇琴,按拨捻勾间,一曲长相守流泻而出,弦弦动人,音音传情。
————————————
“傲。”
我合上书册,看着慕容傲,慕容傲有点恍惚地抬头,手中的三十六计‘啪’地掉地上了。
“你知道吧,刺杀我们的人。”我倾身,勾起慕容傲脚边的三十六计放回他手中
“鬼域。”慕容傲蹙眉,有些反感:“江湖上最隐蔽的杀手组织。”
“与天下楼有仇?”
慕容傲摇头:“鬼域杀人,只看钱多钱少。”
“金主是谁?”
“渊王。”
“噢?为了什么。”
慕容傲看着我,很诚实地答:“你姐姐,白芍药。”
睁着眼睛瞎话,我勾唇浅笑:“夺妻之恨?”
慕容傲别开头去:“或许。”
为了白芍药,又何必等到现在,白芍药,你的利用价值死了都在体现。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美貌,不是不相信你的手段,只是端木渊这人太无情,我看不出,看不出他爱你。
“诱因,要杀不会等到现在。”
“楼兰公主倾城,端木渊将要过门的王妃,在上京的途中被人下了色种。”
“天下楼做的?”
慕容傲摇摇头:“不是,但是据从刺客身上搜出了天下楼的令牌。”
“所以这次的刺杀和下药表面上是端木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地里是有人坐山观虎斗,想坐收渔人之利。”端木渊不像那么蠢的人啊
鬼域,明里,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暗里,不过是一群视财如命的无魂鬼。鬼域有组织无纪律,只要给得银子够,皇宫他们也敢闯,地狱或许早就下了,真正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刺杀天下楼主,需要多少银子?又为何要给莫子萱下药?既然要杀,为何来的刺客并未全数服用噬心散?阎火又为何要杀我?现在想想,那两刀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刀刀致命。无缘无故,似乎总有人希望我不好,希望白菡萏不好。
“菡萏。”
“恩。”
慕容傲抬手,缓慢地移向我,最终落在发心,动作轻柔地纷乱了发丝。
“别想了,你身子弱,要多休息。”
何时,我身子弱,成了你们的理由。我侧头,躲开慕容傲的手,视线转回书页,慕容傲,你‘到处都是谎言,欺骗,虚伪,没一处干净的’,我想告诉你,你的一切,你一样不少,我也一样不少。这,就是人间,没一处干净,也没一处不干净。
“你回去吧,我想睡了。”我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
“那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慕容傲轻言,扬手挥落床幔,缓慢起身离开。
54 一出戏
午时三刻,修身养息。温暖的阳光将身体包裹,我趴在案几上,指尖执一白子,满盘黑白交错,兴趣缺缺。
慕容傲死皮地赖着,就是不走。紫霞拉着脸部肌肉僵硬的飞天在一边神兵山庄的种种。
我抬手落子,看都没看
“你不专心。”慕容傲道,手臂横过棋盘,托起我的脸。飞天捏碎一只玉杯。
我瞥一样慕容傲悲戚的脸,丢了对白眼过去,紫霞被茶水呛到,一阵猛咳。
慕容傲轻笑,指腹扫过我眼角,撤回时带走我一缕头发。隔着案几,慕容傲执起发尾迎着阳光细细观看。
我好心地递了把剪刀过去:“有分叉就帮我剪了。”
慕容傲很好心情地接过剪刀,找分叉去了。
于是,落尘寰和莫子忧进来的时候,就弱柳一人起身行礼。
飞天正瞪着慕容傲,没空搭理人,他若剪错一根,她就把他头发剃光。
紫霞看见了进来的二人,只是她不是天下楼的人,没有这个必要。
慕容傲迎着阳光,盯着手中的头发专心致志。
我信手拨弄着香炉中的莫邪,兀自发呆。
妖孽劈手夺过慕容傲手中的发,眼中怒意泛滥。慕容傲怔愣地转头,持着剪刀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保持着剪发的动作,对上落尘寰的脸,慕容傲瞬地僵硬了嘴角的笑。紫霞拉着飞天退到一边,弱柳奉茶,莫子忧表情怪异。
“咳咳,咳咳。”我是真的染了风寒,加一部分条件反射。
“飞天,去请莫姑娘过来。”
“紫霞,药还没煎好吗?”
异口也不同声。紫霞和飞天退下,爱护生命,远离战场。慕容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想阻止飞天,却已经来不及。莫子忧凝视着落尘寰,面色黑沉。
我瞥了眼落尘寰垂在身侧的左手,缠着白纱,血色透出。左手吗?抬手拽出落尘寰手里的发,夺走慕容傲手中的剪刀,都不是省油的灯。
莫子忧接过弱柳送上的茶,自己找了个椅子坐着。
慕容傲坐正,他就是不喜欢这个男人。
落尘寰寒着脸,她的发只有他能碰,即使你夺了她的身子,她的人依然是他落尘寰的。妖孽转身移进内室,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把玉梳。
慕容傲脸色不善地盯着落尘寰地每个动作,莫子忧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该你了。”我执起白子,看向棋盘。发间动作一滞,遂又继续。
慕容傲落子,黑子被重重压下,撞击着盘上其余棋子微微一颤。这一子落得极巧,本就一面倒的局势被扯平,既不会让我快速赢回去,也不会让我死得痛快。
唇角勾了笑,我落一白子,吃一黑子,顺其自然。
紫霞端来了汤药,琥珀色泽的药汁盛在一只碧玉碗中放在棋盘边。我看着药汁皱眉,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下,千年老参。
“这药不苦。”
“恩。”我懒懒应声,我当然知道不苦,就是吃怕了。
莫子忧走过来,看了眼汤药,端起,闻了闻。
“人参。”
“千年老参。”慕容傲纠正错误。
莫子忧放下汤药,抬脚就走。慕容傲瞥了一眼,不明所以。落尘寰淡淡扫一眼案几上的汤药,手指似无意地刮过我脖颈,激起一阵颤栗。
“走棋。”我端起汤药,面无表情地往下咽。
两子落下,我咽完了汤药,莫子忧也回来了。一只小布袋递到我面前,我伸手接过,拈出一块桃脯丢进嘴里。
“多谢。”
“不用。”莫子忧转身,坐回原来的位置。
我止住落尘寰为我梳发的手,拉下,放回他身侧。‘啪嗒’一声,玉梳被折断,我当没听见地招呼慕容傲继续下棋。
飞天带着莫子萱进来的时候,我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脸。我别开头看着窗外的春末夏初。阳光落在皮肤上,温柔抚摸,很暖。窗外的庭院干净整洁,安静得一如我身后的空间。不上名字的鸟儿两三成群划过湛蓝的天际,带不起一丝云动。
水蓝颜色落在我身边,软软的手指探上我的动脉。我转头看着莫子萱,水瞳轻颤,扇儿般的睫毛压下,晦暗了那份灵涧流泉般的纯净。我承认莫子萱变得更漂亮了,一肌妙肤,腮凝春桃。女孩转变成女人的光耀,在她周身绚烂。我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美人,柔和了视线,微挽了唇角。
“菡萏姐姐已无大碍。”切脉片刻,莫子萱总结陈词。
我抬眸看向慕容傲。慕容傲凝着棋盘上的黑子白子,执着黑子的手指慢慢缩回,将棋子包裹于掌心。我收回手,拈一桃脯送入口中。
“子萱妹妹,我现在这个情况吧,是应该开副紧急避孕的方子呢?还是直接开副堕胎药啊?”
又甜又酸,真好。我享受地弯了眼,看着众人投来的眼光,或惊诧,或怔愣,或愤怒。
“别瞎。”慕容傲侧脸看着窗外,声音很轻,轻地抓不住余音。
落尘寰站在莫子萱身后,未伤的右手依旧握着折断的玉梳。莫子萱眼神恍惚,偶尔会瞄向慕容傲。
我看向莫子忧,莫子忧只是皱眉。
我似笑非笑地端一盏茶,慢慢抿。莫子萱愣愣地盯着我手中的茶盏,碧色中透出水光,盈盈一片涟漪投射在莫子萱衣衫上。我抬眸看一眼莫子萱,将她眼中的一切收下。心底无奈地叹一声,女人看女人便是这般容易了。
曾经拥有的,某人独宠的那份荣耀。习惯成自然,觉得应该如此,觉得一直都会这样。只是,当独宠被分享,荣耀被瓜分,想要疯狂地抓住那只手,责问为什么。
莫子萱哭了,水光盈满眼眸,眼睫一眨,泪珠儿滚落。轻轻地抽泣声填满了不大还站满了人的房间,晶莹的水珠凝在莫子萱下巴尖,迎着阳光砸落。刺眼的白光在眼底闪过,软缎濡湿一片,暗淡了其上粉色丝线精绣的莲花。
我看着坐在我眼前的莫子萱,看着她耸动颤抖的肩骨,我端着茶盏,歪着头,只是看。慕容傲抬手,指尖滑落黑色的沙尘,蜉蝣般在日光中遣倦。修长的指在接触到莫子萱发丝的一瞬,缓慢收回,无力地垂落。莫子萱转身扑入落尘寰怀中,手臂环过落尘寰腰身,收紧。
我仰着头看落尘寰,笑不及眼底。
案几上的棋盘被慕容傲拍飞,棋盘撞上屏风,带着屏风倾斜。没有人阻止,六扇屏风倒塌,碎裂,不复存在,其中的锦绣山水成国破家亡。
黑白棋子敲击着地面,节奏纷乱。莫子萱不哭了,呆愣地看着。黑白的乱点在光斑中跳跃,撞击地面,弹起,再落下。直到最后一声脆响也消失殆尽,我看着满室狼藉,不动声色,眼角瞥见的是落尘寰未伤的右手安放在莫子萱肩头,两半玉梳翩然遗落。
正是凄凉时候,离人又在天涯。
飞天面无表情地走到我面前,将我抱起
“主子累了,各位都回去吧。”
我拉拉飞天的衣裳,止住飞天的动作。
“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吧。”我完靠进飞天怀里,闭了眼。弱柳,扶风放下内室帐幔,垂着头开始收拾。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大家坐下来吃个饭,或许我有那么点意思,想要为自己践行的意思。
55 夜宴 慕容傲 一
有些人,明明离你很近,明明触手可及,可是终其一生,你都触摸不到他的心,就像我的母亲对我的父亲。自那个女人进门之后,母亲就变了,她不笑了,总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为父亲做衣裳,从里到外,从冬至夏,父亲却从未穿过一件。
神兵山庄的人依然对我笑,因为我是正出,因为我的母亲是皇亲。我也始终相信我的父亲是爱我的,他会抱着我,慈爱地对我笑。
父亲给那个男孩取名慕容心,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笑。父亲对慕容心的所作所为却不让我觉得可笑。我看得很清楚,父亲在培养慕容心,培养他成为神兵山庄的当家。当父亲向奶奶提议送我离开时,我对那个男人仅存的亲情破碎了,碎得我都懒的看一眼。
我离开了神兵山庄,并不是我认输,而是我觉得我的确需要出去学一些东西,但是我怎么可能放弃神兵山庄。十五岁的我已经掌握了神兵山庄一半的权利,我很期待,期待那个男人和慕容心在我不在的日子里的表现。
我去了仙境山,我拜活神仙医圣子为师,因为我看中了一个商机,药材。在仙境山,我遇见了莫子萱。当我第一眼看见萱儿的时候,我心动了,因为她的笑,不染纤尘的笑,甜进了我心里。我是个不喜与人亲近的人,但是我想要亲近她,想要看她对我笑,那一年,在仙境山的日子里满满地都是莫子萱的笑。
落尘寰出现的时候,我愣了,那个总是一身玄黑的男人占据了莫子萱全部的视线。我不得不承认落尘寰的出色,他的容貌,他的武功,都让我感觉挫败。有落尘寰的日子,子萱总是笑着,带点女儿家的娇态,那双纯净的眼瞳也总在看见落尘寰的时候更加水亮,晶灿。子萱他们的青梅竹马,子萱他们的未来,我总是看着子萱笑着听,她的过去没有我,而她的未来也没有将我纳入。
两年之后,神兵山庄的管家跪在我面前,求我回去。神兵山庄的没落我怎会不知,只是没落的不是我手中的那份,我就没有管的必要。
那个男人来了,我从未想过的苍老姿态。那夜我独自漫步后山,子萱寻我而来,因为寻我崴伤了脚踝。温软月色下的水蓝成了我最迤逦的梦境,我忘记了自己的洁癖,无视了莫子萱身上的泥土,我背着莫子萱往回走,我向她述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童年。当温热的液体流进我脖颈的时候,我想我会一直宠爱这个女子,子萱‘慕容哥哥不痛,子萱帮你哭’
我回到了神兵山庄,我许诺那个男人会照顾好慕容心,条件是神兵山庄全部的权利。你的狠心换来我的算计,我们谁都别看对方不顺眼。我重振了神兵山庄,并开始发展其他生意,首当其冲就是药材。为此我请来了常住神兵山庄,我有私心,我想子萱,想她永远在我身边,想她有一天可以忘记落尘寰。
作为一个商人,我是阴险狡诈的,我算计每一步,没有利益的事我绝不会做。而在众多对手中,我唯一正视的人是江南吴家的少主和洛阳金家的二少,江南吴家的少主我从未见过,但我钦佩他的能力,洛阳金家的二少,没落的商业世家,但偶然从他手中得到的一本书《商道》,却让我始终重视这个对手。
在感情上,我承认,我是懦弱的,这点很像我的母亲。我宠爱莫子萱,给她我能给的最好的。落尘寰成立了天下楼,落尘寰统一了江湖,这无疑给了我更大的压力。我将对子萱的喜爱小心翼翼地守护,我伟大地想只要能看着她幸福,我也能幸福。
太子端木泽亲临神兵山庄,提议结盟,同时带来的还有落尘寰的书信。我答应了,因为我觉得这是一笔好买卖,端木泽要的是皇位,而我要的是通商权,我有私心,我想借此爬的更高,高到能和落尘寰站在一起。
因为落尘寰和白芍药的事,子萱气了很久,也推迟了我们上京的时间。我反感落尘寰的行为,即使那只是他们权利征伐中小小的意外。
我不理解白芍药的妹妹为什么会住在落府,还住在落尘寰的无尘苑,是落尘寰对白芍药心中有愧?还是端木渊死不信邪就是要送,落尘寰来者不拒权当暖床?
那日清晨,我一夜未睡,心情不是很好。在去赴早膳的路上,我遇见了她。或许不能遇见,只是我单方面看见,而她吊在自己的丫鬟身上,她似乎也是一夜未睡,她‘昨夜,做贼去了’她‘偷人去了’。我直觉嫌恶。
她,白芍药的妹妹白菡萏。我瞥了一眼她的容貌,心里冷哼,不过如此。在她拒绝莫子萱的一瞬,我很有掐她的冲动。子萱主动向你示好,不过一介商女,真以为自己能攀上落尘寰。
我直觉她在向子萱挑衅。
“饭菜不合白姑娘的胃口吗?”我只想给她难堪,却不想被她反将一军。
“慕容公子这样问莫不是因为我拒绝了子萱妹妹?”
我怒,恼羞成怒。她的话得很隐晦,就看你怎么理解。我却觉得自己小心守护的爱情被她随意地把玩着,然后一不小心,撕了开来。而她最后的那句,却真的给了我难堪,她知道,知道这早膳不是落府大厨所做,她故意的,故意挑衅子萱,故意在众人面前揭露我的心事。
那一刻,我想到的是,白菡萏或许比白芍药还要厉害。
白菡萏的资料送到我手里,一张宣纸,简短的几行墨字,十岁之前是‘不祥’,不详之人,十岁之后是‘不祥’。我盯着‘不祥’二字看了许久,不明所以地看了许久,为何是不祥?白菡萏在落府似乎是可有可无的,她几乎不出无尘苑,可是落尘寰和莫子忧会去看她。子萱,莫子忧告诉她,白菡萏曾经救过他和落尘寰的命。再深入的,莫子忧却也不。子萱总是唉声叹气,子萱落尘寰对白菡萏是不同的。
在霓裳遇见她,纯属巧合。我想如果我不去招惹她,她绝对不会搭理我。我想她忙着做的事就是置办新衣,我讨厌她谎言被拆穿还一脸的无所谓。那一局她又赢了,我带着紫霞追了她半座城,我更认定了一个事实,落尘寰对白菡萏的确不同,能把天下楼轻功数一数二的飞天放在她身边,足见落尘寰对她的重视。
她坐在茶楼等我,执一杯清茶老神在在。我不喜欢她的笑,不喜欢她话的语气,不喜欢她的眼睛。我从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子或看起来弱小而散播自己本就不多的同情心,我我认为的事实,看她的表情。飞天动了,她依旧不动声色。我将落尘寰和莫子萱有婚约的事告诉她,我想让她知难而退,我自认伟大地守护着子萱的爱情,却在她的凝视中觉得自己庸俗的可怕。
我“离开。”
她笑着在桌上写了个‘离’,然后拂去。
她“好。”
我要一个确切的时间,无论何时我都带着商人的精明,如果可能我希望她立个字据给我。
她给了我时间,然后她走了,我盯着合上的门扉不知所措,这一局我分明赢了。之后想想,自己似乎是被她算计了,她故意的,为了避开暗鬼,为了从我口中听一些事实。
她,真的不简单。
56 夜宴 慕容傲 二
子萱在变,变得多疑,变得敏感,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落尘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白菡萏不在的日子了,落尘寰和莫子忧的消沉,阴郁。我安慰子萱或许是因为五月初连日的阴雨,这理由我自己都觉得可笑。那双琥珀眼瞳,真得很让人讨厌。
我不喜欢子萱亲近她,在我眼里,子萱始终是纯白无暇的,而她,是脏的。我总觉得是因为子萱和她靠的太近,才会染上那些世俗的污秽。子萱让我带她走,我不明所以,但我还是答应了,因为这是子萱想要的,她要,我便会给。
鬼域的刺杀成就了我带她离开的计划,计划之外的,是我在看见她一动不动任人宰割时的冲动,是我看见利器向她袭来时的侧身相护,我想我是在抽风,因为抽风才会去管她的死活。
冰凉的手抚上我皮肤的瞬间,我怔愣,温软的身体贴上我的后背,属于她的香气漫进鼻腔。
身体的反应让我懊恼地想要杀了她,我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反应,我讨厌她的勾引。我出手,她没有反抗地直接撞上身后的树杆,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我呆愣,因她低头瞬间妖媚的容颜,那笑,太诡异。我直觉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我在水潭边寻到她,她的理智接近崩溃的边缘。她看我,媚眼如丝,微弱的天光里,她衣衫凌乱,面若桃李,无力地依靠着岩石,美得诱人。
我靠近她,我知道她中了毒,我想要趁人之危。
她的手臂攀上我的脖颈,柔软的身体贴进我怀中磨蹭,我没有阻止她的动作,我想我疯了,竟被这种色相迷惑,她的唇齿吻咬我的脖颈,酥麻着我的神经,我不自觉地紊乱了呼吸,眯眼享受。
没有继续,她的撤离让我烦躁,为什么不继续?
她抬手当着我的面拔出手指中的银针,我看得真切,十指连心,她便是用这痛支撑到现在。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对她的所有看法被自己倾覆。
我想我应该主动,她轻蹭着我的掌心,微小的动作却刺激得我全身颤栗,她也想要,虽然是因为药物。我吻上她的眼角,第一次,我吻了一个女人。我继续,却被她再次阻止,我无视,因为我也想要。
“呵,你——你确定,你现在的身体,呼——可以?”
就凭这句话,我真得可以下狠手给她个痛快。
她让我把她礽进深潭,我心底一颤,为何?我照着她的做了,为了落尘寰吗?为了那个男人,值得受这样的罪吗?
“呵,若——若想,我死。呼——,呼——,放手——就好。”
我没敢去看她的眼,我心虚。站在潭边,我犹豫不决,她却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我,手臂上的疼痛迫使我送了手,我看着她跌入黝黑的深潭,如一白羽。她没有任何挣扎动作地任自己下沉,我慌乱地向上拽,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揪着心,我怕,我怕绳带那头成空,我怕她沉落之后便再不愿回来。
她中的是‘色种’,我却没有心思想她是如何熬过去的。我在想子萱,我明明知道我想的便是事实,却一次又一次地去欺骗自己,不承认,不接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与她自己的过往,我不是随便会向人倾诉的人,可是我了,她的反应让我有点诧异,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安慰一两句吗?
“你喜欢莫子萱。”
“的确,没一处是干净的。”
我哑然失笑,她聪明得如果你不够档次连和她话的资格都没有。她没有安慰我,她直接把我拖出对曾经的感伤,连让我回味的时间都没有,重要的是现在。
我解释,我招供,我撒娇,我不想她误会我,我不想好不容易和她缩短的距离又被拉开。
我想我的洁癖哪去了,我抱她的动作自然地让我怔愣。她的身体很冷,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她一身脏污染上我的衣袍我都没皱一下眉头。然而抱她入怀,安了心的却是我。
她帮我把伤口撕开,她将一切我不承认的事实摆在我面前。她莫子萱也中了色种,我想我们俩都清楚会帮她解毒的人是谁。她分析,得一切似乎与她无关。
子萱不是那种人,子萱的确不是会害人的女子,只是,她爱上了落尘寰,所以在那个时刻她利用了我,带走了菡萏。欺骗,却也无可厚非。可我会恨,当一切撕开,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情,你可以当做看不见,你可以不给我回报,但你为何要践踏,践踏我的一片真心。
我第一次听她那么多话,我几乎跟不上她的节奏,她得直白,得露骨,将伤口上的腐肉剔除,断筋绞断。我在痛,她依然。
“赌吗?”
她转头,阳光照进她瞳中,纯净的琥珀色。她笑得妖媚如狐,似乎很享受我的反应。一瞬,我确定我没有看错,这次,我看懂了。痛的,又何止是我。
她在我怀里睡着,枕在我心脏的位置。我一遍一遍回想她的话,有些我懂,有些词却很生僻,但是无关紧要。我借口她还在睡,不让飞天将她抱离,天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紫霞递来的白羽披风,我小心地为她裹上,紫霞惊讶地瞪大眼,我愿意。
望着落府大门的时候,我还是慌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子萱。她叹气,旧事重提,我想发疯。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她却答应了。我做戏,她配合,谁又知道谁安的什么心。
我看着落尘寰,恨不得一剑劈死他。只是,当落尘寰伸手要抱她,我决定不给,不是做戏。
落尘寰爱她,这个认知让我愤怒,你爱她,那子萱算什么。我告诉落尘寰‘那夜菡萏中了色种,我救了菡萏’,我告诉他‘菡萏已经是我的人了’,我闪过他挥来的剑,第一次我鄙视这个男人,你何德何能,让子萱这般爱你。
我换掉菡萏房里所有用具,我守在菡萏床前,我让落尘寰看清楚,这个女人你不能爱,你应该爱子萱,你和子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不能负了她,她那么爱你。我依然自认为伟大地守护着子萱,我想给子萱幸福。
她醒了,在昏睡了三天之后,我反常地套了外袍就往无尘苑跑,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那么激动。我想知道她有没有好一点,天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连续喂了三天的千年老参,她的身体却只是略有好转。先天不足,气虚体寒,五脏俱损。
城里的传言很奇怪,只是针对她,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子萱,但我否决了,子萱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我与她听,她似乎并不太在意。我告诉她我对落尘寰的话,她甩手砸我,我没躲,应该的。我以为她会发火,我以为她会哭,而她只是抽一本书继续之前的姿势。她默认了,默认了我所做的一切,她不会追究。
她唤我“傲”,正如我不知从何时起唤她“菡萏”。
安逸的午后,我与她在阳光下对弈。她的头发不算好,没有子萱的乌黑莹亮,却很软,服帖地绕在指尖。落尘寰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安逸,随后是莫子萱,彻底地毁了这个午后。我看着子萱进来,依旧是一身水蓝,她看向落尘寰的眼神深情款款,看向我时是慌乱地逃离。菡萏看着窗外,浅笑安然。
子萱她已无大碍,我心寒,五脏俱损叫无大碍。
子萱哭了,我不懂她为什么哭,菡萏都没哭。可是我看见子萱的眼泪还是会心疼,我习惯性地抬手,想有拍拍她的头,给她一句安慰。眼角憋见菡萏的眼,看我们就像在看一出戏。子萱选择了落尘寰。而我的失控不是因为子萱,是她看落尘寰的眼,有情,也痛。
57 裂帛
我望着窗外,心思回不来。碧玉茶盏中的茶换了几轮,我也没动过一口。飞天站在我身后从始至终都未过一句话,弱柳掐着时间换茶,扶风没有陪莫子萱回去,执拗地呆着就是不走。
地上映着窗格的影,向东慢慢移动,直至没落。华灯初上,扶风被莫子萱苑里的小丫鬟叫了回去,我起身走至镜前,开始梳妆准备。
弱柳为我梳了简单得发髻,飞天为我换上一套新装。我坐在镜前,端着一盒胭脂看了许久,原封不动地放下。
“白姑娘,慕容公子来了。”
飞天连眉都没皱一下,直接将来人忽视。
“请慕容公子进来吧。”
我打开首饰盒,取了一对小巧的耳环,侧着头慢慢戴。慕容傲进来,竹纹外袍,碧玉冠,依旧整理地一丝不苟,白玉骨扇在手,兀自风流。紫霞站他身后,佳人款款,其实也配。
“你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就别去了。”
我戴另一只耳环:“不去不好。”
慕容傲移近我,飞天身形一闪,将我身后护得周全。
“走吧。”
慕容傲点头
我在慕容傲身侧慢慢晃,权当散步,飞天插在我和慕容傲中间,扶着我,直视前方。慕容傲迁就我走得很慢,头微微低着,沉默不语。
快到前厅时,我停下,看着慕容傲。慕容傲侧头看我,脸色也不是很好。我抚落飞天扶着我的手,往慕容傲身边跨了一步,左手抬起伸了过去。慕容傲看着我的手愣了下,随即握进他手中,抬脚继续向前走。飞天向后退一步,与紫霞并排,什么也没地跟着。
“冷吗?”
“不冷。”
慕容傲手紧了紧,将我冰凉的指尖包进他的手掌。
橘色的光辉照亮眼前的路,慕容傲牵着我跨进。我提起裙角,行动优雅,抬眸,是早已落座的三人。莫子忧坐在最左侧,看我们一眼便移开视线,莫子萱坐在莫子萱和落尘寰中间,看着慕容傲神色复杂,落尘寰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我和慕容傲交握的手上,妖孽容颜不改。慕容傲大气地点头落座于落尘寰右边,我收回手,坐在最右侧,吃饭看戏。
碗筷摆上,银镶碧玉的餐具上了三组,慕容傲,莫子萱和我。我没什么反应地看衣袖上银丝暗绣的莲花,眼角带过莫子萱幽怨的眼。
一桌五人,相对无言。我纠结几个人之间的症结所在,鱼与熊掌想要兼得的不在少数,悲催地破罐子破摔的就坐在我旁边,有人其实完全不用蹚这滩浑水,却比我陷得还深。
我按质数的规律数着米粒进食。慕容傲一贯优雅地姿态,餐具使用绝不发出半点声音,偶尔抬眼又迅速低下。落尘寰几乎没怎么动,莫子忧始终低着头吃得缓慢,莫子萱眼神飘忽,基本在落尘寰和慕容傲身上转。
“尘寰哥哥,你不舒服吗?”
恩,他欲求不满。
“没事。”落尘寰笑笑,吃了口饭装装样子。
莫子萱放下碗筷,细心地为落尘寰布菜,结果一桌人都停下来看她,除了在数米粒的我。看来有人最后决定放弃鱼,选择熊掌,有胆色,她也不怕逼急了,鱼跳起来咬她。
鱼跳起来了,我继续数米粒。
面前的空碗被取走,送回我面前时,已经盛满了鱼汤。
“菡萏。”
“恩。”
“喝汤。”
我头都没抬,把数好的饭粒送嘴里,放下筷子,拿起勺子,开始拨拉。
面前的汤刚拨拉两下,又被端走。我抬眸,莫子忧站在我面前,手里端着我的碗,眉宇轻皱地看眼慕容傲。飞天上前接过莫子忧手里的碗,暗里丢了慕容傲一对白眼:多事。
慕容傲坐着没动,看着莫子忧眼神不善。
“菡萏不喜欢吃鱼。”莫子忧淡淡地开腔,我回他一抹笑颜。
冷场,绝对的冷场。莫子忧端着紫霞递上的新碗,为我盛了一碗鸡汤。我一直捏在手里的汤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莫子忧坐回原位,慕容傲低着头,脸颊上晕开了胭脂的颜色,落尘寰看着我发呆,莫子萱看着落尘寰咬唇。
“莫,我跟你商量个事。”
莫子忧抬头,我勾唇浅笑。
“我想要飞天,只要飞天。”
莫子忧看眼飞天,表情严肃:“飞天会一直守着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做不了主。”莫子忧推卸责任
我看向落尘寰,等着能做主的人做主。落尘寰看着我,墨色眼眸里映着我的影。莫子萱的手在一侧轻扯落尘寰的衣角,我递给她一张笑脸,莫子忧水眸忽闪着逃开。
“我想让飞天脱离天下楼。”
“主子。”飞天站在我身侧,我抬头看着她
“如果姐姐不愿意,菡萏不会强求。”
“楼主。”飞天毅然下跪:“飞天想陪着主子。”
多好,我还有飞天。
落尘寰不看飞天,隔着半张桌子看着我,隔着慕容傲看着我。那张脸真美,每一个细节都刻在心里,却又恍惚地看不清,像一副山水画卷,近不近,远不远,真不真,假不假。我突然想如果我现在拉住他的手,?br /gt;
菡萏乱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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