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芳华(完结)第10部分阅读
锦绣芳华(完结) 作者:肉书屋
锦绣芳华(完结)第10部分阅读
要开一场三公论,不但各位翰林会到,就连宫里的几位皇子都要过来。先生放了话,叫回来穿的周正体面些,万一来入了察,也免得有不敬之嫌。”三娃做了答,屋门一开,瑜哥儿走了出来,穿了一身青呢的袍子,在那里整理着束带:“这身如何?”
七姑娘回头打量了一下,眼一转:“你这身与时令不合,你且等我一会吧!”说着转了头:“夏荷,跟我去母亲那里。”
林熙一路小跑带着夏荷去了陈氏那里,就见大哥在屋里与母亲说话。林熙眼瞧桓哥儿已经换了一身轻纱烟罗罩面的学袍,满是青葱之气散着儒家的文雅,便立刻开了口:“大哥只管自己收拾妥当,却不念着瑜哥儿,弄得人家现在还在屋里来回的换呢!”
长桓一听,不好意思的挠头,倒是陈氏开了口“他也不是没的穿,年初不是给做了两件嘛!”
“娘,到底瑜哥儿是在我们府上的,人家这个年纪又是去的小学,若穿的不合适了,怕是丢我们林家的脸吧!”林熙说着冲长桓言语:“哥,去岁我记得你有件软烟罗的罩衫,不如借给瑜哥儿?”
长桓一愣,随即点头,陈氏却抬了手:“不成的,你穿过的怎好给人家,这样,我立刻着人去买一件。”
林熙冲母亲一笑:“叶嬷嬷定会感谢娘的挂心。”陈氏脸上红光大盛:“章妈妈,这事你去,要咱们这个档里最好的!”说着她入了内屋,转头拿了两锭银子来,足有二十两:“快去量了长短,速度速回。”
章妈妈答应着立刻带着夏荷跑了过去,林熙便在陈氏那里待着,此时与多日不见的大哥遇上,少不得要说上几句的,只是她还没开口呢,长桓便围着她转了个圈,口里念叨起来:“这叶嬷嬷到底是有神通的,以前见你,也不过是个青黄小儿,没得什么招眼的,如今瞧着,跟个瓷娃娃一样,唇红齿白,肤雪凝脂的,当真这世上真有冰肌玉骨的法子?”
林熙呵呵一笑:“有没有的,大哥自己瞧着不就是了!”
“那法子如何,说来听听!”长桓凑到林熙跟前讨问,林熙摇头:“嬷嬷说了,提不得。”
长桓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你倒还较真儿了。”说着眼扫去陈氏那里:“娘,最近也没见着四妹妹,她人呢?”
陈氏闻言一愣,随即笑着的脸少了几分喜色:“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怎么着了,接二连三的闹病。”
“闹病?可严重吗?”
“倒也不至于,就是受了风寒而已,大夫给抓了药,说她体内寒湿日重,就是不知道,她怎生招的,问她屋里的丫头,个个都只会要脑袋。”陈氏说着叹了口气,岂料长桓诧异起来:“诶,怎么四妹妹和六妹妹都是受了风寒呢?”
“什么?六妹妹?怎么岚儿也不对了?”陈氏闻言高挑了眉:“这些日子她照例请安,我没瞧着她不对啊!”
“没少不对呢!”长桓说着一笑:“娘您知道的,六妹妹好个诗词歌赋,父亲嘱咐我,但凡墨先生有教的,便抄送她一份,我这一个月满共往她那里去了三回,回回都闻着药味,还听着她咳来着呢,问了丫头,也说是受了风寒,寒湿。”
陈氏闻言眉头渐锁,继而蒙的一拍桌:“不好!”说完也不管她们两个,撒丫子就往林悠那边去,兄妹两个对视一眼后,急急的追了母亲去。
到了林悠院子里,长桓避讳年岁,不能往姑娘屋里钻,便立在院里,林熙追了母亲进去,就看见母亲正把丫头婆子的往外撵,继而伸手扯了林悠的耳朵,便是一份气恨的模样:“你与我答应的好好地,转头做了什么?”
林悠咧着嘴,急忙的去扳陈氏的手:“娘,疼,疼!”
陈氏一把松了她的耳朵,朝着她的身上又掐了一把,压着声音问:“你给我说实话,你这般害病,是不是你自己泡了雪水!”
林悠头摇成了拨浪鼓,眼神却很闪烁:“娘说什么啊,我倒哪里泡去?”
“我现在就带着你去王太医府上,若是他告诉我你这膝盖上落了寒湿,我今个就亲自动手打断你的腿!”陈氏说着便扯了林悠要下床,林悠闻言一把甩开母亲的胳膊,缩去了床角:“娘,别啊!”
“你说不说实话?说不说!”陈氏已经瞪了眼,林悠见状只好认了:“是,是是,我泡了,叶嬷嬷不给机会,我自己个找还不成嘛!”
“你,你哪里来的雪水?”
“上交的里面,我叫人扣下了半桶。”
陈氏伸手扶了额头:“你又自己泡了几回,都怎么泡的?”
“也不多,就三回,按照您说的那样呗!”林悠说着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天冷,我受不住,咬着牙忍上一回,还是着了凉!”说着她眼扫到了门口傻呆呆站着的林熙,当即挑眉:“我说你怎么就没事啊,大家一样的泡,怎么光我不对!”
林熙却不知如何回答。
显然当日里陈氏那话是说给别人听的,若是谁心里起了贪,便会上当遭罪,可谁料到别人没收拾到,到把林悠给收拾上了,而她呢,却不能说出叶嬷嬷的法子来,毕竟那是秘密,牵扯到脑袋的,对于林悠,她还不至于傻到什么都说,于是面对林悠的质问,她只能干脆装傻充愣,一言不发。
“问你呢!”林悠冲着林熙嚷嚷,陈氏抬手就扯了她过去,恨铁不成钢的照着她背上拍:“问什么啊!娘说的法子,是,是半张!那里面要加密料的,你这样胡泡,非但泡不出好来,还得废掉你自己!”说着她又丢开了林悠,急冲冲的跑到外面,高声喝了院落里的丫头婆子,不分等级叫她们统统跪了地,继而扯了长桓耳语一番,长桓愣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而后立时出去了。
陈氏转头看向林熙:“熙儿,你回去吧,这里的事,全当没看见,更不要和别人提起来,尤其是……”
林熙点点头:“女儿明白。”有些话,根本不用说到明面上,她完全明白母亲所指乃是林岚。
于一家人来说,或许大家应该是一条心,谁也别欺负谁的,但是她很清楚,在母亲的心里,珍姨娘和林岚还有长宇都是她心里的刺,一辈子也别指望着能真的一心去。
林熙退出了院落回到了自己的硕人居,瑜哥儿同小厮正在焦急的等着,林熙说着别急,叫人去了棋盘来和瑜哥儿手谈,瑜哥儿眼见如此,倒也不急了,真格儿的坐下来和她对招。
两人你来我往一刻的功夫,夏荷同章妈妈抱了两身衣服来,立时叫着瑜哥儿进屋换了。
瑜哥儿再出来时,小小少年,神采奕奕,颇有些亮眼。
当下瑜哥儿脸上有了喜色,说稍晚回来定去谢谢太太,便带着三娃立刻离开。
章妈妈见状准备回去,林熙却唤了她:“章妈妈,我有事和您说。”
章妈妈立刻凑过来:“七姑娘有什么事。”
林熙冲她勾勾手,章妈妈蹲下了身子,林熙便与她咬起了耳朵,继而章妈妈脸色一变,看了林熙一眼点点头后,立刻就小跑着离开了。
林熙便自己回了屋翻了本书出来读。
稍晚的时候,叶嬷嬷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入了屋便是歇着,一副累坏了的模样,林熙见状也不好打扰,自己练字。
到了傍晚时分,花妈妈进来掌灯,瞧见林熙练字便口里念念起来:“唉,都是太太生的,若是四姑娘像咱们七姑娘这样上心修习,太太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林熙抬了眼皮:“娘发脾气了吗?”
“发了很大的脾气,把四姑娘院里的丫头婆子全给抽了个结实,质问她们为什么欺上瞒下,由着四姑娘惫懒!”
花妈妈说着一脸痛色,林熙却意识到母亲这消息是说给那边的,便内心叹了口气,嘴上说到:“娘发这么大的脾气,妈妈们也不拦着吗?没得叫姨娘们看笑话。”
“拦了,要是不拦着,只怕这些丫头婆子要被太太全给发卖了去!”
“啊?”林熙吓了一跳,母亲竟发这么大的火,是她没能想到的,她嘱咐章妈妈帮着拦挡,也是怕母亲闹大了,父亲那边不好交代,毕竟这事真要查下来,母亲也是逃不掉一个下套的错,却没想到母亲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竟要发卖了全部,这得是多大的火儿啊!
林熙没再问话,只内心担忧,第二日她惴惴不安前去请安,却没瞧出母亲的气性和林悠的唯诺,一时也有点糊涂。而父亲林昌对于昨个的事,更是当堂眼里斥责了林悠,说她且不可惫懒不学,继而十分的高兴说起了自己昨日在三公辩论上,面对皇子关于辩论的种种提问,答的头头是道,得到了太傅的表扬,从而一面表达了自己的得意,一面又对子女做了贴身教导,以提醒他们什么叫胸有成竹,有备无患。
有了林昌的斥责,这件事便如此揭过,再无人提及,但不久后,就在林熙最后一场泡浴终结的那天,玉芍居却出事了。
林熙刚被两个嬷嬷伺候着擦掉了全身的冰水套了衣裳,花妈妈就在院落里扯了嗓子:“玉芍居出事了,六姑娘发了热症惊厥的只抽抽呢!”
林熙闻言一惊,口中呢喃:“热症?”随即她眼扫叶嬷嬷,叶嬷嬷则一点也不惊奇,无奈般的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贪心不足啊!”
林熙立刻明白林岚的热症是怎么回事,当即有些纠结起来。
“进来伺候七姑娘穿戴妥当过去瞧瞧吧!”叶嬷嬷出屋说了话,就自行回屋,董氏也跟着,没说什么。
花妈妈伺候中,林熙问了两句如何,花妈妈便一脸惊奇的冲她急言:“老爷请了王大太医来,结果却诊出六姑娘寒毒攻心,你说她屋里的人怎生伺候的,没给她穿衣服不成?”
第三十五章 野心的代价
第三十五章 野心的代价
林熙匆匆赶到玉芍居时,院子里已有不少丫头婆子侯在那里,待入了主屋,就看见林昌同陈氏已经坐在屋内,各自皱眉愁色,而那珍姨娘则是来回的在那里踱步不止,脸色兀自发白,惨森森的。
兄弟姐妹的这会儿都在,并着三个姨娘齐齐的在此处,显然情形已见紧张,尤其是那萍姨娘不但脸有愁色忧虑,更是额头上沁着细汗,灯光下照着隐约闪亮。
热症不是小事,尤其是都惊厥的抽抽起来,便是大事,一个不留神,可能人就没了,是以这会儿大家都聚了过来。
“老太太来了!”忽而外面一声唤,屋内的人都是一惊,纷纷起身,帘子一掀起,林老太太拄着拐杖急急地进了来:“怎么回事?”
林昌上去扶了母亲,急声说到:“谁知道这是怎么得了,下午我将回来才入屋,香珍就跑来求我去找王太医说岚儿忽然发了热,我赶紧去请了人家来时,岚儿就抽抽上了,王太医说她寒毒攻心,这会儿正给她下针上罐呢,也不知,成不成……”
他说着已是声调渐变,林老太太当即横他一眼:“还没死呢!”说完立刻看向香珍:“怎么回事?”
香珍缩了脖子:“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晌午的时候还瞧着精神不错与我说了回子话,晚上我给她送点丝线过去,打算帮着绣绣图样,岂料就看她病恹恹的躺在那里,前两天她有些受风,得了风寒,丫头们几个以为还是那一情,就给她喂了驱风寒的药,我便也思量着睡一觉就没事了,岂料申时过了,这人就莫名的热了起来,起先还不高,后面就烫手,人也打起摆子了,我才吓得去报了老爷……”
“你去报了老爷?为何不是报给太太?”林老太太皱眉:“还有申时的事,怎么现在才说?况且都这个时候,王太医还在下针下罐?”
林昌和珍姨娘对视一眼,沉默不语,陈氏则开了口:“婆母您别急,我想香珍也是见岚儿病成那样急了才去找的老爷,怕在我这里转一道,误了时候吧!”
她主动解围,林昌自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陈氏,冲香珍递眼色,香珍立时点了头,却没说出什么来,而陈氏并不理会这些一边扶着林老太太坐下,一边说到:“话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王太医也来了,那会子,岚儿就已经抽抽起来,王太爷也下了诊断,只是乍然听来震耳,好好的,怎就寒毒攻心了,王太医忙着救治,叫人弄了热汤下了重料的姜啊当归的,总之先把岚儿弄进去泡了一场,直泡到发了汗,才叫把人抬出来,光这个便耽误了近一个时辰,如今的又是上针拔罐的,可无一不是耗功夫的,因而拖到了这个时候。”
林老太太抿了唇:“这么说,要不是太过严重,这还打算瞒了我了?万一岚儿有个……岂不是我连她都见不着了吗?”林老太太说着那拐杖砸地:“那如今,怎样了?”
“先头泡了一场,发了些汗的,没那么烫了,可这会儿却又烧了起来,王太医说,说熬不熬的过去,全看今晚。”陈氏说着一脸的惴惴不安,眼扫向了偏屋的帘子。
林老太太闻言惊讶的张了张嘴,而后鼻子里哼了一声,竟不言语了。
可她不言语,屋内的人却更加紧张起来,彼此间对视之后,都埋头立在那里。
林熙心情复杂的看向偏屋的帘子,思绪纷乱,眼扫兄弟姐妹的神情,无不担忧,而林悠的脸上不止有担忧,更有一丝惊惧之色,如同后怕,这让林熙很替母亲担心,又看了一眼陈氏。
陈氏愁眉苦脸的立在林昌身边,似乎真的很焦急,眼神里的惴惴不安也能显露出她的始料未及来。
这样的结局,应该不是母亲希望的。
林熙刚刚做了判断,帘子一掀,王太医带着两个医女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王大人,小女怎样了?”林昌见他出来立刻迎上询问,林老太太也扶着拐杖站了起来,香珍更是急切的盯着王太医。
“林大人,六姑娘此刻高热已尽退,性命无碍。”王太医这话一出来,大家都舒出了一口气,但王太医还在捋胡子,显然还有下文,于是大家又屏气而听:“只是……只是这孩子体内寒气侵入的太重,以后怕,有些影响,得费很大的心思和精力去调理。”
“敢问王太医,这寒气侵入是怎么回事?还有影响为何,调理又是怎样?”林老太太上前问话,王老太医冲她微微点头倒:“老夫人,您这孙女为何寒气侵入我可答不了,得问她自己,我医治时六姑娘昏沉中也死咬着不知,可这寒湿重聚在何处只消我下针拔罐便醒目不已,您回头自己去瞧瞧吧,至于什么影响……寒湿重聚在双膝,她日后只怕遇上个阴雨天气便会疼痛,这还不算打紧的,那寒湿重聚在脐下,只怕会寒宫,那日后可就……”
一席话出来,听得人嗔目结舌,林老太太更是白了脸:“那她……”
“幸好这寒湿来的短促,爆的强劲,若是长期如此,便是调都没得调了,所幸六姑娘现在年岁尚小,问起还尚无月事,眼下只能抓紧时间调理,尽可能的暖回来吧!”
……
林昌在外间同王太医招呼,林老太太则在听那席话后,直入了偏屋,陈氏自然扶着而去,香珍想进去,却因为身份碍着,只能在外面等。
林岚一头是汗的捂在被窝里,神情恹恹,林老太太走上前去,看她一副昏沉沉的样子,捉了被子掀开,便见她身上罐印无数,几乎罐印中间都有阵眼,而大部分的罐印黑红,尤其是从腹部往下乃至脚心都罐印发黑。
被子再一盖下,林老太太咬了唇:“我定要查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屋外,王老太医把竹罐拿了出来:“你瞧瞧,这些年拔罐,有几个能把我这罐子给冰湿的?你摸摸,这都快赶上人家几十年受风下来的老寒腿了!”说着王老太医摇摇头:“得了,都这会儿了,我也回去了,明日里我就不来了,我会叫秋儿过来继续给六姑娘下针拔罐的,她这个气,只怕得受至少一个月的针与罐了。
林昌闻言一脸气愤与心疼,狠狠地捏了竹罐,送那王太医出去,屋内立时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继而嘀咕起来。
“好端端的,六姑娘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寒毒?”巧姨娘转头问向萍姨娘,萍姨娘一顿,却摇摇头:“不,不清楚。”
她话语微虚的模样,让巧姨娘以为她不想和自己多言,看想珍姨娘,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干脆转了头,继而看到珍姨娘生的长宇,便出言安抚:“你别担心了,太医说了,你姐姐没事了。”
长宇耷拉着脑袋点点头,自己缩去了一边站着,长桓见他那样伸手一把拉他到自己跟前立着,可他的眉却是紧蹙着。
林熙瞧见长桓这般,只他心性儿好,待人平易,生怕他一时冲动会乱言,便眼珠子一转,挪去了长桓跟前,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哥,你带三哥先去歇着吧,明个儿你可还要入学呢!”
此时林昌正好回来,听见这话抬了手:“熙儿说的没错,你们哥儿几个回去吧,六姑娘没事!”说着又看了三个姑娘一眼:“你们三个也别这里待着了,回吧!”说完叹了口气直往偏屋内冲,此时珍姨娘赶紧的迈步冲了进去,剩下两个姨娘自然也跟着去了。
大家往外走,林熙刻意的拉着长桓的衣袖放慢步子,于是其他几个哥儿姐儿都被丫头婆子的领着走了,唯独剩下他们两个站在廊口。
“你是要和我说什么吗?”长桓看了看院里的人,用很低的声音问着林熙。
“大哥,有些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她轻声说着看向长桓,她希望他懂自己的意思,长桓眨眨眼,点了头:“我明白,我是娘生的,再怎样,也不会做傻事的。”
……
林熙回了屋,可她心里有事,这夜里哪里睡得着呢?翻了一阵子后,索性穿了衣裳,趿拉上鞋子,迈过了趴在脚踏上打瞌睡的秋雨,在厅里转悠,结果在窗边看到叶嬷嬷屋里还亮着灯,心思一动溜出了屋,她决定去找嬷嬷谈谈心。
刚溜到门前准备敲门,就听到了内里的声音,竟是母亲陈氏的:“……我素来知道六丫头和她娘都是一气,惯会做伪,这才防了她,哪晓得这娘儿两个是疯了的,发了狂的汲着那雪水造!如今好了,竟弄成这样,差点没了命,婆婆也动了火气,这会把丫头婆子们都捆吊起来抽,只怕到了明个早上,就能招出她做的手脚,那时,婆婆要是怪起我来,可怎么办?”
“这会儿知道后怕了?早先您就别盘算啊?”
“嬷嬷呀,您就别来呲我了,我,我只是不甘心……何况那法子,原本只是能捂出个腿疼罢了,谁知……”
“行了,您担心什么呢,秘法在我手里,我若不愿给,谁能得了去?本就没她的事,她自己看不清自己的骨有几两重,硬扎过来,受罪也是自找的,这回能把命保下,也算她福气,但愿她自己能就此悟了,你算没白吃亏一回。”
“嬷嬷,我来可不是说这个,而是……”
“你不用怕,那娘俩自己是不会说的,就算丫头婆子漏了出来,这事也寻不到你我的头上,毕竟法子在我手里,你也不过是照我说的学了一遍,她们自己贪心受罪,怪的了谁呢?也是时候,让老爷看看乱了本分是何等的造孽了。”
林熙听到此处,已经觉得自己内心的结打开了,固然母亲下套有些不占理,可若那岚儿不贪心,又怎会上当呢?说者并非无心,听者着实有意,甚至因为野心勃勃而加紧的泡,这倒把这件事给推到了一个爆发的状态上。
她摇摇头,决定溜回去,此时却又听到了叶嬷嬷的话:“不过太太,有两件事,我得提醒你,第一,六姑娘寒湿那么重,显然是按照我说的法子来的,她能知道的那么细,这是走的谁的口?第二个,四姑娘凑进来这样的心劲儿,我怕日后会给您闯祸的,所以您以后还是多费费心吧,要不然迟早会酿出祸事来。”
“这个……不瞒您说,我说那话时,真正听的细的也就秀萍了,我知她有自己的心思,可我不明白,我待佩儿不差,她为何叛我,又为何会和那蹄子凑的近!至于悠儿,我也知道她给我惹事,可那丫头跟我死犟上了,一心扑那侯门上,唉,熙儿懂事,连想让的话都说出来了,我却不敢贸然应的,还不是怕她……其实要是您肯……”
“别打我的主意了,只七姑娘一个,我已经费心费力到没什么精神了,如今三姑娘也是要出阁的人了,我顺带笼着她也已经不错了,你还是自己来吧,说到底,太太您自己都同我说,大姑娘让您给惯坏了,那如今的,你何不自己亲手纠正回来一个?”
林熙听到这里,内心满是歉疚,当下又悄悄地溜回了屋里。
……
第二日上才起,院子里就有了议论的声音,林熙探问了才知道,真格儿的有丫头扛不住打,给招了,然后因为提及了泡雪水的事和法子,林老太太竟没再细问下去了,只叫人把林昌给叫了回来。
一个时辰后,花妈妈听了消息过来传,说是老爷林昌大发了脾气,叫人把珍姨娘给关去了府后的小院里禁闭三个月,林岚则被罚在玉芍居禁足三个月,这母女两个等于是三个月别想见了,于是玉芍居里当天发生了什么,大家便不得而知了。
“香珍那个蹄子还真是死性不改,要不是她挑唆着,六姑娘也不至于遭罪。”秦照家的原是陈氏跟过来的陪房,自是心里向着陈氏的,说起珍姨娘来,丝毫不客气。
院里的人都是跟着林熙的,自是会向着陈氏,纷纷点头应和,可林熙却知道,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只是珍姨娘的注意,王太医何至于会说林岚烧的糊涂的时候,也死咬着不说呢?显然林岚不但知情,甚至还可能是她的主意……
林熙的心立刻悬吊起来:叛了母亲的萍姨娘,和母亲明争暗斗的珍姨娘,再加上一个能狠得下心,咬的住口,又野心薄薄的庶女,这三个人要是拧成一股绳,那今后会怎样呢?
忽而她眉一高挑:既然法子都能从萍姨娘的口里传过去,那关于与侯门的一纸婚约只怕也……那,若我是林岚,我不甘心的话,我会怎么做?
第三十六章 明阳侯府
第三十六章 明阳侯府
林熙越想越觉得心惊,她不怕输掉一个侯门姻缘,她怕的是林岚的这骨子暗劲。
想到这里,她倒庆幸自己的母亲下套了,否则,她根本无法料想到林岚会这么狠,会这么蛰伏藏匿,打着自己的算盘,布着看不见的局。
爹这样处置了她们母女,只怕是珍姨娘一个把责全揽了过去,那么林岚定然在爹的眼里是被挑唆,被吃亏的人,在自己的房里禁足,还不是养伤调理?父亲气头上可能恼她一阵子,日后呢,她生了病,吃了这些亏,依照父亲的性子怕是又要疼她了吧?这么看来,她吃了亏,却还是进了一步……
林熙想到此处叹了一口气,越发觉得母亲难,但随即却又想到了萍姨娘,张口问起了秦照家的:“只是处置了珍姨娘和六姐姐吗?还罚了别人没?”
“嗨,玉芍居的丫头婆子被太太全部给收拾了,这会放了些新人进去,原先的那些,说是大部分都要发卖了呢!”秦照家的,完全没提及萍姨娘,显然她躲了过去,这让林熙坐不住了,她起了身:“娘一定气坏了,我得去看看娘。”
晨昏定省,这是个日常大礼,但因着凌晨的事,今日里一早各院落都传了话,免了,是以林熙去了后,又等了章妈妈去通传,近一刻的功夫,才进了屋,由章妈妈领着进了寝室,这才见到了母亲陈氏。
大约是凌晨那起子事闹的太久,自己又来的太早,陈氏的脸色并不怎么好,透着一份憔悴,此刻披这袄子斜靠在床上,扶着垫子掩口打了个哈欠,而后见了林熙也没什么精神:“章妈妈说你闹着要见我,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啊?”
林熙往陈氏怀里直奔:“女儿想娘了,想和娘偎一会儿。”
陈氏闻言一愣,继而笑着拍拍她的背:“原来是这样啊,好,那就上来偎一会儿!”
当下章妈妈上前帮着给林熙脱了外袍,由她穿着夹袄钻去了被窝,然后陈氏摆手,章妈妈便退了出去。
“我们家的熙儿明明都是个小大人了,今个却又成了奶娃儿,要缠娘了。”陈氏说着缩进被窝里,半搂了林熙。
林熙嘴巴近了陈氏的耳朵,轻声言语:“娘,爹爹没有因为六姐姐的事,怪您吧?”
陈氏一顿,眼扫林熙,继而轻轻的拍了她:“你心里清楚?”
林熙点点头。
陈氏叹了口气:“也是,你到底是最知情的,那法子的真假你有数……熙儿,你怨娘心狠吗?”
林熙摇摇头:“嬷嬷说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您也没想到会这样的。”
陈氏搂紧了她:“到底知道娘的心,我只是想叫她吃个亏,明白自己的斤两,哪里想到她那么狠,幸好命在,要是昨晚真烧没了,我……”
林熙蹭蹭她娘的胸口:“六姐姐还在的,娘。”
陈氏点点头,叹了口气。
“那爹怪娘了吗?”
“没,这事他寻不到我来,我只说那是嬷嬷告诉我的话,她自己起了心思,怪不到我的。”
“爹没怪娘就好,可是,那天娘说那话的时候,屋里只有我和四姐姐,外面还有个萍姨娘,今早听说爹罚了珍姨娘和六姐姐,那萍姨娘呢,可也挨罚了?”
陈氏瞧看了林熙几眼,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你也寻思出不对了?”
林熙点头。
“罚不到,六丫头说法子是从你四姐口里打听到的,我也问了你四姐,她为了和那边讨点雪水,把法子说了,便没了萍姨娘什么事。”陈氏说着脸有愁色:“我已经真的弄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她的份儿。”
林熙趴在陈氏的怀里,眼珠子急转,继而她巴着母亲的肩头,与她咬耳朵:“娘,四姐姐才泡了几次?六姐姐又泡了几次?她们两个可一直不合来着,先不说四姐姐是不是说全了,只说六姐姐这边,若是从对头的口里打听来法子,您信还是不信?四姐姐固然怕受罪,才泡了三回,六姐姐呢?都闹到那种地步,又是泡了多少呢?她这般相信这个法子,肯定是得了信任之人的消息,如此我倒觉得萍姨娘定有其份,毕竟她是您身边的,她说自己听到的,六姐姐自然会信!”
陈氏眨眼:“可她应该和那两个也是对头才……等等!”陈氏忽而坐了起来,她思想起当日的挑唆,眉头皱了起来:“我想不到为什么啊?”
林熙也坐了起来:“我一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是有原因的,娘还是小心些的好,我只怕与侯门婚约的事,六姐姐也是知道的,到时候……别生出什么事来,误了我四姐姐!”
陈氏立时攥了拳头:“哼,就凭她一个庶女也敢想?明阳侯府是什么等级?要真轮资格,咱家嫡女都巴不上,她就是送上去当妾,也没人要!”
林熙闻言大惊,明阳侯府,这可是一等一的权贵之家啊!祖父竟然是和他家约下的那一纸文书……那林岚这个庶出的身份,还真是进不去的。
“现在你放心了吧!”陈氏眼瞧林熙震惊的模样,伸手轻拍了她的脸蛋。
林熙摇摇脑袋,让自己尽可能的清醒些:“娘,固然人家侯门高,六姐姐没什么机会,但三姐姐高嫁了,她自是有了念想,若她是没想法的人,至于这次把自己弄到这个田地吗?万一她还不长记性,胡来可怎么办?到时候,只怕别说什么婚约了,恼了人家,咱们家可吃罪不起!”
陈氏立时面色凝重:“我儿说的对,是娘小看了,从现在起,不管怎样,我都得这么想,得防着,何况若一个人生了离心,她又怎么会为你守口如瓶呢!我是得……”说着她忽又看向林熙:“熙儿,你……”
她欲言又止,眼神里透着一份惊色,虽没说下去,林熙却知道母亲在纠结什么,只能自己凑过去说到:“女儿得嬷嬷教养在身边,处处提点,是以有些事上尚能揣摩一二;嬷嬷说,人得懂得大智若愚,若是可能,女儿也愿一辈子装傻充愣,图个周全,可到底您是我的娘亲,女儿实在怕娘吃亏,才大胆揣测推想,说了这些胡话,未必就对了,但防一防,想来也还是好的。”
陈氏闻言将林熙搂住:“老天爷疼我,总算给了我一个贴心懂事的!”
……
林熙从陈氏那里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床帐里,明阳侯府这四个字,让她此时此刻心都在颤抖。
大明自开国起,便有开国功勋候爷共五位,之后历经四百年岁月,共计平添了四位辅国侯,也消掉了一位开国侯和一位辅国侯,其中叶嬷嬷的生身之家安国侯便在其列。
侯,这在爵位中,只比公低一等,但三公早是虚爵,没什么实权,权当各朝各代养着那些追源溯本的超级世家,只在祭祀,加冕,册封之时,出来走走仪式而已,所以除了在名头上,三公高于侯外,实际上在爵位权贵里真没高于侯这一级的存在了。
那么侯府这么多,侯爷也还有不少,为何独独这家算是一等一的权贵之家呢?因为人家的家世上溯可比之三公不输,更有实权在手。
早先的豪门大姓,无外是:太原王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范阳卢氏以及清河崔氏,后来两个王姓合并以后,便成了四家,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海内四姓,这四家便是超级豪门,怎么个超级法呢?往通俗易懂了说,皇上要嫁女儿给这四家,人家还不乐意;别人巴巴的想做官递条子,找门路,而这四家,都是人家求上门来,求着你出来一两个子弟做官吧!条件好说,只要您肯出来人!
为何?皆因这四家起家靠权势,延续靠文化,伏膺儒教,重视教育理财,以至于家中子弟的文化水平,状元们都不能比及,家中财富更是白玉做堂金作马,如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豪门大家,试问能不超级吗?皇上加冕,谁能完成冠礼给天子加冕?不就是这四家的族长吗?
当然时代变迁,这四姓的辉煌,在隋唐之后便开始衰败淡漠,于是三公的虚衔往往会给他们,而慢慢的,四大家也几乎消失在岁月长河,但几乎就不是绝对,陈郡谢氏之后,跟随了开国之帝打天下,立下了赫赫功勋,因其号:明阳山人,才被封了明阳侯。
明阳侯,到底是海内四姓这样的超级世家子弟,自然与其他的功勋不同,在别人吃起荫封,靠着“世袭罔替”当一辈子侯n代的时候,人家却还是从这祖上的教育,不肯松了丝毫,以至于到了今时今日,大把的资源在手,要职,肥缺可不少的都被他家的子弟占了。
也许这样的权贵之重,会叫皇帝坐不住,毕竟功高盖主不是?可是,谢家除外,人家历代为皇室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可真不少,而且四百年来,家中能人备出,论武,拒了整整四回的五官(司马,司空,司徒,司士,司寇,掌握国家军政和军赋的),论文,六卿之位拒绝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还每逢国家战事,会拿出一部分钱财来补贴国库,您说这样的忠心世家,谁会动?皇上能不罩着吗?因而它自然成为了一等一的权贵,说他是权贵之首,其实也很贴切,但是为了招呼到三公的面子,这个,心照不宣而已。
你说,林熙听到和祖父约定下那一纸婚约的是明阳侯府,她能不震惊吗?
那一家老少,真要轮起来,只怕随便拉出一位夫人身上都有诰命封号,这样的婆家,别人大约是羡艳,可对于林熙来说,却是胆颤惊心,她顿时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极力打造出一个近乎完美的自己,为什么要冒着得罪老太太的风险请了叶嬷嬷出山,又为什么林悠三番四次的闹了起来,母亲都会犹豫不决了。
想她自己跟着叶嬷嬷学了这许久,都还是内心空到没底,那林悠能比她好到哪里去?顶多,和当年的自己一样,无知者无畏,那不是等于羊入虎口吗?
林熙抱抱双膝,陡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凉嗖嗖的,竟是出了冷汗一身。
……
三月的最后一天,林馨及笄了,因为也是定下了亲事的,便请杜阁老府上的老太太过来,给林馨盘髻扎簪,府上也热热闹闹的置办起来。
林熙原本是想出去瞧看的,可嬷嬷却让她在屋内读书,不叫她出院子,起先林熙还有些不乐意,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自己个在屋里读书了。
晌午的时候,章妈妈来了,说今天府里人手不够,从七姑娘这里借几个丫头婆子过去,好歹她们也是叶嬷嬷训导过的,不会失仪种种,林熙乐得帮帮母亲,便把大家都撵去帮忙,身边只留了最小的秋雨的跟着。
不多时,那边宴会的热闹声传了过来,林熙立在院子里回想起当年自己及笄时的情景,便觉得心内涌起一抹物是人非的感觉,正当她内心喟叹之时,院门却被推开,三娃,瑜哥儿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三人贼头贼脑般的闪进了院落来。
三人一进来,就瞧见了林熙同秋雨站在院里,登时傻了眼。
“七,七姑娘?您怎么没,没去参加宴会?”三娃的舌头顿时不利索,这让林熙好奇的打量他身后的两人,瑜哥儿一脸意外的表情,那个陌生少年倒是无所谓的样子,眼睛四处瞧望,跟看稀奇似的。
“今天是三姐姐的好日子,我不大舒服,就不去凑热闹了,倒是你们,这会儿不应该在小学的吗?怎生跑了回来,还有这位大哥哥,又是谁?”她故作一份迷糊状,将那少年打量。
那少年身上穿着一件湖蓝色的织锦罗袍,衣料很是华美,衬着他那张十五六的俊颜,在日光下神采奕奕,令林熙不自觉的想到那句诗词: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第三十七章 少年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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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少年睿智
“今个宫里突然来了一道旨意,先生们停了课,入宫了,我们就得了闲。”瑜哥儿说着眼扫身边的少年:“至于他是……”话说了一半,等那少年接茬,少年却昂了下巴,等了等不见瑜哥儿说出来,复又看他。
“你倒是说啊!”瑜哥儿拿胳膊肘戳了那少年郎一下,少年郎却惊奇的咧嘴:“你,你不认识我啊?”
林熙看着这三人一副你看我,我看你的样子,顿时无语。
“我到哪里认识你去?遇上你时,你正丢了面具袍子的往东门上跑,若不是认得那衣服和面具,哪知道你是帮鹏哥儿的人,更不会带着你躲进府了。”瑜哥儿说着把那少年郎打量一边:“再说,我为什么得认识你啊?你很有名吗?”
少年郎一顿,“嘿嘿”的笑了起来,林熙看着他那皮相,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美男子,比之当初她嫁的康正隆还要英俊好看些。
“你笑什么呢?”三娃在旁言语,一脸莫名。
“没什么,只是,只是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不知道我的。”他说着忽而止住了笑,将衣袍打整了一下,对着瑜哥儿和三娃欠了身:“多谢两位出手救了我,我字慎严,慎重的慎,严格的严,因比你们大些,你们可以唤我慎严兄,不知你们怎么称呼?”
瑜哥儿一愣,很少有人介绍时,不提自己姓氏的,但凡不提,必有避讳之心,他也是反应较快的人,没那么多心思刨底儿,便张了口:“我单名一个瑜字,既然唤你兄长,我只能做瑜弟了,他是我的小厮三娃
锦绣芳华(完结)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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