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王妃第42部分阅读
锦绣王妃 作者:肉书屋
锦绣王妃第42部分阅读
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
我羞红了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扑进他怀里。
晚会持续了很久,人群才渐渐地散去,有一种甜蜜的味道弥漫在一双双人儿之间。石叔和石婶更是等不及散会,早早地携手离去。彩云涧渡过了欢快幸福的一晚,或高亢或婉转的歌声还不时地回荡在村庄里。在退散的人群里面,我没有找到聂明烨。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酷小牛 shubao2) 中用到的背景乐,不喜欢可以无视。(按那个暂停键就好了。)
田园(五)
深更,我枕在他的手臂里,看着窗外的夜空。离别在即,他故意只字不提。我一点都不怀疑,当有一日我从梦中醒来,他已经驾马离去。他明白我的不舍,也有自己的顾忌,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不会当面跟我说再见。
再见,是欲断不断的叹息。这两个字承载着太多的变数,骄傲如他,自负如他,也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他睡得很沉,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心中忽然有些烦躁,如何也不能入睡。
“卓?”我轻轻叫了他一声,他没有应我,想必是陷入了梦里。我掀开被子下床,向屋外走去。
村子里很安静,只有叫不出名字的虫子在一声声地催人入眠。村头柳树的枝叶,在黑夜里像是女子垂下的丝发,轻风拂过,飘逸恣然。夜幕上的星星像被人随意泼洒在天空的银豆子,毫无规律地排列着,延伸向远空。我追寻星星的光芒,一路走到溪边,溪边站着一个人,我的心忽然就漏跳了一拍。很多年前,他站在园中独自仰望着天色,那个时候,他给我的感觉是孤独,很多年后的今天,他站在溪边遥看夜空,给我的感觉则是飘渺。我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许曾几何时,有一样的想法和感情。武陵春也好,生查子也好,表达的是类似的心境,只是每个故事还有每个故事的无奈,那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当局者的情怀。
本来想要转身离开这里,但想起姜卓下午的话,还是慢慢向他走过去。“还没睡吗?”我故作轻松地问。
他回过头来,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欣喜。他的脸像是春时绽开的梨花白,还有桃李之芳,“萱儿……你也没睡么?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我伸了伸懒腰,笑道,“睡不着呢,今夜太开心了。”
他的黑色眼眸涌动着波澜,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听说,你为苍王陛下添了一个王子,忘了恭喜你们。”
提到茗昌,我心中升起作为母亲的温柔和骄傲,“是啊,但是那小家伙喜欢他爹,不喜欢我。只有他爹才能看见他那吝啬的笑容。”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他,却发现那黑色的眼眸有碎裂掉的光芒。他原是望着我出神,接触到我的目光,立刻春风般笑了起来,“亲爹爹好,苍王陛下文韬武略,必定会把他教养得很好。何况还有夜华那样的师傅。将来,殿下一定举世无双。”
“举世无双我不敢说,希望他健康平安就好。”我望着溪水中倒映的冷月,绞了绞腰带,还是问,“你呢?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为自己再添一个女儿?我觉得你还是喜欢女孩儿。”
他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道,“我过得很好。对于我来说,已经养过一个女儿了。”
我疑惑地看向他,看到他眼睛里闪动的夜光,才了悟他说的女儿就是指我。情丝牵动,回忆甘甜,嘴角瞬间就盈满了笑意,“你一定是嫌麻烦不敢再养了对不对?你以前就常跟明磬抱怨,说被我弄得心力交瘁,不堪重负,生不如死,对不对!”
他的笑容依旧,语气越发轻柔了起来,“有吗?最后的四个字肯定是你自己加的。”
“就有就有!你记不记得啊,那年你带我去种地……”
我们并坐在溪边,陆陆续续地谈起一些儿时的事情。说到好笑的地方,我会乐得直不起腰。他时不时地望向夜空,有时也会低头看我,满面都是被春风吹开的桃花。溪对岸的山黑漆漆的一片,时有怪石或者枝桠被黑夜勾勒出奇怪的形状。兴起之时,我会指着它们说像什么,他总是微蹙着眉仔细想象,最后辩驳不过我,只能叹气,“萱儿,你小时候的丹青课业,从来都是我替你完成的吧?”
我挑眉,“你在暗示我什么?想说我观察力不行吗?别忘了我结业的时候,画作可得了高分!”
他两边的嘴角上扬,随手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起来,“这是晴空,这是荷花,这是少女,这是山水……还记不记得那年,你睡觉前跪在窗边磕了好几个头,说要老天保佑你交上去的烟云江南图能让你顺利结业?”
我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就说!一定是你把图给换了对不对?我那烟云江南被夏夏笑成了鬼画符,我就说为什么丹青课的夫子最后一天要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我!”
他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又甜又酸,“我以为你不喜欢丹青课,又不能凭白辞退辛苦了一年的夫子,所以才把你的画换掉了。萱儿,你知道吗?每当我送走一个曾经给你授课的夫子,他们都很舍不得你……无论是你学的最好的算术,还是学得最不好的地志。”
听他这样说,我的心里又苦又涩。不知道是他此刻的表情让我产生了一种心痛的感觉,还是他所说的那些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到了今天,我不再孩子气地说怪他,我可以心无旁骛地跟他畅谈,像多年的老朋友重话巴山夜雨。但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承认,我们的人生就像从同一个起点衍伸出的两条路,有了各自的方向和终点。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希望你们能打胜战。”我匆匆地行了个礼,转身向村子里走去。刚走了几步,他开口叫住了我,“容我最后再说几句话好吗?”
我攥紧腿上的裙子,不忍拒绝他,但也只是背对他站着。
“萱儿,北地的鬼狱之兵虽然厉害,但那都是明枪。李道在昊天与西地之时,广植了许多危险而又可怕的势力,他们可能会在一夕之间发起颠覆政权的暴动。于我,于苍王而言,国家才是最可怕而我们又兼顾不到的战场。而他把国家交托给你,是把整个战局的关键都送到了你的手上。或许我这样说,会给你增添许多的压力,这也是陛下不与你说的原因所在。但萱儿,若你能稳定住天朝的局面,那这场战,我们必胜无疑。我今天告诉你,是因为我也曾是你的老师。如今,我更愿意是一个与你并肩作战的将领,我们有不同的战场,却为着同一个目的。”
我深呼吸了口气,重重地点了几下头,“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我真的感激你,感激这么多年,你教给我的一切。谢谢你。”
他没再说话,我继续往回走,轻轻的,仿佛听到他流水一样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模糊而又真实,“不思量,自难忘,十年生死两茫茫。”
我的心中一堵,眼眶发热,再也控制不住地跑了起来。
果然,几日之后的清晨醒来,我的手没有摸到他,只有一封信。心中大惊,捏着信就奔下了床,遍寻整个村子都觅不到他的踪迹。他走了,和聂明烨一起走了,只给我留了这一封信。我有些颓丧地靠在墙上,打开了信封。
“阿宝,我选择这样离去,实在是迫不得已。在彩云涧平凡而又温馨的日子,已经拖住了我的斗志,越发增长了我对你的不舍和眷恋。每与你共度一刻,就恨不得多留在你身边一天。我不想欺骗于你,明皇的到来,有我的私心。在燕塘关之时,你们站在一起,就是一双让旁人艳羡的璧人。时至今日,我也不能把那样美丽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每当看见你的失神和窘迫,我就心如刀绞,我生怕有一天,你会飞走,不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阿宝,如若说当初我还愿意放你走,现在的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走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茗昌的母亲,更因为你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不能分割的一部分,是我拱手河山都不愿意失去的妻子。阿宝,你可知,听到你的那声相公,我有多么的满足。战场之事,虽风云变化,但我与明皇相互帮扶,无须挂念。至于带你来彩云涧的私心,也有。作为国家的决策者,能正确地颁布律令,还永远不够。你也看到了还农令在这里的实施情况,我想我不需要告诉你怎么做,待你回到永昌,就主政吧。泥鳅和王儿都会助你,当然能够助你的,永远不止他们。等我回来。夫姜卓于夜。”
这个人!那么险恶的战场,只有一句话带过。我把带着他气味的纸页贴在脸边,如果昨夜知道他今天就要走,我一定不吵着去睡觉,一定温柔地待他。况且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狠心的人!不知道我会想你的吗?至少送你走,我心里会好受一点呀。”
我想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完。
番外统一留到最后再写吧。烟并不能保证一定会按照亲们的要求,面面俱到地都写出来,但尽量你们要求的人都涉及到。
症结
我始终没有在彩云涧亮明身份,因为这里太安逸美好,我这样的身份只会让质朴的乡民们惊恐。临走前,我把一个玉佩压在炕头,留了感谢石叔石婶的字条,独自离开了这片山明水秀的地方。我想以后的一辈子,我都怀念,这段短暂而又美好的回忆。
我没有直接返回永昌,而是顺道去了龙溪府。龙溪也是昊天的边城,是浪江流经的五府之一。历经匪盗,兵乱,长官被屠等等事件,如今的龙溪府颇有当年无冶的影子。街道多凋敝,百姓精神萎靡,商事贸易都不算繁荣,就是龙溪府最繁华的一条街,也比不了昊天最不繁华的小巷。
我走近临街的一个茶铺喝茶,听旁桌的几个农夫装扮的中年汉子闲聊。其中一个说,“这朝廷颁布的还农令是怎么回事?我去看了看官榜,好像说让我们自主播种,但我们每年都是按照官府的农时购买种子,这下可不知怎么办了。”
另一个说,“对啊对啊,按农时购买种子,官服会给我们一定数额的优待,现在连这优待都没了。天家到底在想什么?他们真的明白农耕这回事嘛?”
“就像上回说要仿效无冶,建什么孤幼院,结果官府的人借此机会强征了多少土地?最后建了哪门子的孤幼院?哎,我跟你们说,最近好多人都偷偷地加入了那个断尘道,说要诛妖妃,保天朝呢。”
最先说话的那个汉子一惊,“断尘道不是被陛下铲除了吗?”
“现在世道这么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陛下去东部打战了,朝中的事情都是王妃做主,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怎么会把好好的天朝交给这样一个女人。”说话的人摇头叹气,面上的表情是大好河山被我生生摧毁的惋惜。
我忍不住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掷,引得旁边几桌都看了过来。店家热心地跑上前,恭敬地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是不是小店招待不周?”
我摆了摆手,放下茶水的钱,起身走到了街上。还农令和孤幼院都是好事,可落实到民间,反而成了百姓的负担。这中间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原来我的名声在民间已经差到了这样的地步……姜卓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正在晃神的时候,前面的街道传来了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众人好像正在围观什么。我几步走入人群,发现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正抓着一个卖花的姑娘,出言不逊,“你哭啊,在龙溪,我就是法令。不知道知府大人还得听我三分吗?我可告诉你们,谁要是敢到知府那儿说些什么,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卖花的姑娘害怕得全身发抖,“苏公子,求求您放过我吧。我爹娘都不能干活,弟弟妹妹都靠着我呢。”
那男子的笑意更浓,一手环住姑娘的腰肢,一手把她的花篮丢在了一旁,“既然如此,跟了本公子,自然有你的数不尽的好处。”
“放开她!”我走出人群大喝一声。男子眉头一锁,站在他身后的打手纷纷围了过来。男子看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臭小子,你不要命了?敢叫住本公子?你哪儿来的?知不知道本公子的名号?”
我冷哼一声,轻拍着手中的折扇,“姓苏还敢这么嚣张的,天朝不过一家。只是不知道,你是苏家的嫡系还是旁系?兴侯只有一个儿子,正是当今的廷尉大人吧?”
男子愣了一下,把卖花女推给了身边的一个打手,举步向我走了过来。他走路歪歪扭扭的,极不像样,一双眼睛就像阴潮之地的青苔,污浊不堪,“臭小子,既然知道我表弟是五部高官,你还敢惹我?告诉你,苏家在龙溪的商号都由本公子打理,本公子在龙溪,就是法,就是纪!”
“口出狂言!”我心中火气骤起,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地说,“昊天的法纪是昊天律,龙溪的最高长官是龙溪知府。你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已经触犯了刑律,走,跟我到知府衙门去一趟!”
男子轻轻地一挥手,几个壮实的打手就把我包围了起来。他轻蔑地笑了笑,“只怕你还没到知府衙门,就已经被我打死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真是不到民间不知道,一到民间吓一跳,永昌的繁华都只是因为在天子脚下,在这个远离永昌的一州首府,一个商人居然可以一手遮天藐视法纪到这般地步,真真是让人痛心。我自腰间摸出令牌,高举了起来,“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看你们谁敢放肆!”
男子本是轻蔑地扫了一眼我的令牌,忽然脸色大变,拨开一群呆愣的壮汉,眼睛牢牢地盯着令牌正中间的苍龙图案,“你你你……你居然是……王妃在上,请受小民一拜啊!”
围观的百姓大概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男子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大转变。但听男子对身边的几个打手呵斥道,“蠢货,还不跪下来!这是锦绣王妃啊!”此言一出,四周安静无比,随后所有在场的百姓纷纷原地跪下,朝我膜拜了起来。街道一时被堵,在街边商铺里的人也连忙奔出来行礼。我本不欲扰民,但事到如今,不亮明身份,只怕是看不到晴暖了。
我沿着一路匍匐跪拜的百姓,向官衙走去。龙溪府的官衙出奇地破败,简直和无冶县衙差不多。看来晴暖以及晴暖的前任,都是清廉的官吏。晴暖得到消息,有些慌张地从府中跑了出来,一看到我,吓了一大跳,连忙率着全府的官吏下跪行礼,“王妃在上,请受下官一拜!”
“沈晴暖,你这个知府当得太好了!给我进来!”我走过晴暖的身边,狠狠地说。晴暖连忙起身跟着我走进了大堂。
我坐在椅子上,他跪在大堂正中,眼睛纯澈依然如初见的时候一样。他又长高了不少,干净清秀的脸上有了男子汉的轮廓。看了看四下无人,他跪得近了点,拉着我的手喊,“姐姐,为什么生气?你来龙溪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一个人有多危险?”
看到他关切的眼神,被他温厚的手掌一握,我心中腾腾的怒火顿时熄灭了不少,“还农令,苏家,断尘道,究竟都是怎么回事?你这个龙溪知府当到哪里去了?!”
晴暖很恭敬地叩了个头,一五一十地回禀道,“是我这个知府没有当好。还农令下达的时候,龙溪刚刚遭遇了旱灾,百姓都已经习惯了靠政府的农时播种,所以还农令被我暂且延缓。至于苏家,虽然我对苏白横行的事情有所耳闻,但无人敢与苏家作对,怎么也找不到切实的证据。而且苏家的贡税,几乎支撑着龙溪的经济,所以我不能轻举妄动。还有断尘道,从得知陛下要领兵亲征开始,断尘道余孽就在民间蠢蠢欲动,他们行事隐秘,臣……实在查不出头绪。”
我平缓了一下口气,“晴暖,对于还农令,你是怎么看的?我是不是做错了?”
晴暖似在斟酌,搓了搓手背才说,“臣觉得,还农令于国有大益,夜先生曾说,站在君主的角度能体恤民生,不是一般的君主能够做到的。但是姐姐,政令是政令,民情是民情,一个政令想要切实渗透到百姓的生活中去,需要一个过程,你不能操之过急了。毕竟无冶只是一方土地,而昊天是泱泱大国。”
他的话像一阵轻风,吹散了我心中的大雾。搞了半天,我还是被那只可恶的老鹰护在翅膀底下。他扶着我学走路,我要走向哪里他并不管,直到我颠簸着摔了一跤,才知道这条路不能走,这比他直接阻止我不让我走,立竿见影得多。“坏家伙。”我跺了下脚,晴暖差异地望着我,随即了然地笑道,“姐姐生命里遇到的任何一个师长,都足以让别人羡慕一生了。”
“沈晴暖!沈晴暖!”大堂外面传来了清脆的叫唤声,晴暖咬了咬嘴巴,有点不知所措。难道会是……?
一个红衣服的少年风尘仆仆地入到堂中来,眼见晴暖,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他,也不顾忌我还坐在一边,“你又躲我,你又躲我!我千里迢迢来寻你,不是为了讨你厌的。我什么地方不好,你说啊,我改还不行吗?”
晴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脸红得能滴血。我掩着嘴笑,真是对欢喜冤家。
真儿这才发现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后连忙放开了晴暖,乖乖地跪在他的身边,拜道,“儿臣,给母妃陛下请安,母妃天福。”
我斜靠在扶手上,低头看她娇羞的脸色,故意打趣,“真儿何时开始叫我母妃了?你父王还老跟我说上次永昌之变时,真儿表现得很勇敢,帮言总管和湛大人守住了王宫。真儿要什么赏呢?我们回宫没多久,你可就跟龙溪府跑了个无影无踪。”
真儿缩着脖子,微侧头看了晴暖一眼,娇声说,“那儿臣,可不可以请母妃把沈晴暖赏给儿臣?”
“公主!”晴暖大惊,语气却仍是温婉含蓄的,“您怎么总也不明白,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臣不是物品,不是能随意赏赐给人的东西啊!”
“那母妃,您把真儿赏给晴暖好不好?”真儿仰着头看我,一双大眼睛渴望而又期待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情还是得由你母亲和父王做主,而且,要晴暖点头才行。真儿那么聪明,怎么都能让晴暖心甘情愿地做这个驸马,是不是?”
真儿好像不是很懂,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晴暖,似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还小,但终有一天会明白,感情这种事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而且日久生情是最有成效的一种培养方式。我们这些人都是例子。有的时候,夫妇之间的感情太好,也会成为一种困扰,就比如我还没从龙溪返回永昌,就开始想他了。
大军在东部集结,由明皇和姜卓共同率领。我回到逐日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言默把前方的奏报呈递上来。一开始,聂明烨把军队交由姜卓全权率领的时候,和国的士兵并不是很服气,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明皇是绝不输给苍王的皇帝。聂明烨担心军心不稳,便在大军集结的地方,让人击鼓而歌,望山神女歌,这一流传甚广的诗篇,一下就把两军将士的心拉在了一起。
“因为久仰你的美丽,我来到望山,因为敬仰你的风华,想要与你结交,得见你的容颜,是我三生有幸。如果老天能听到我内心深处的声音,请把这纯洁无暇的心意转达给神女,我并不是贸然闯入的路人,而是虔诚的信徒,只为与你相交。”我合上奏报,笑着看向站在面前的夜朝夕。他淡淡地点了下头,“想不到,我文绉绉的歌赋也有被剥掉华丽的外裳,用真意得见天日的时候。”
我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师傅的《望山神女歌》写得好,才有这凝聚两军的曲乐。”
他歪着头,摆出了极妙的一个笑容,淡淡的,仿佛小荷才露尖尖角,“所以我说,明皇是个妙人。小时候为了教导你,我把时间都花在了藏书库里面。而他就不一样,他教给你的,都是你能接受的东西,这点我要好好向他学习。”
我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那你可以拿我的小土豆当试验品啊。”
他无奈地说,“你们家小土豆只喜欢姜家的人,每次闹得没办法,都是殿下来收场的,真是让为师愁白了头。我欲与君相交,君自岿然不动,真真尴尬。”
我大笑,他也畅怀地笑了起来,泥鳅持着文书走进来,疑惑地看着我们,“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来听听,说来听听!王妃,我要向您告状!二殿下他欺负我!你看他把我的头发都拔了!”泥鳅心疼地把几根银发放到我的手里,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昌儿呢?真是越来越坏了!”我转过头问陪侍在一旁的阿仕,阿仕连忙说,“殿下被大殿下抱去花园里面散步了,嬷嬷跟着他们,因为二殿下总不肯乖乖吃饭,所以言总管就去请大殿下帮忙。”
我心中一喜,“大殿下经常跟二殿下在一起吗?”
阿仕老实地点了点头,“经常,而且自从陛下出征了以后,二殿下最喜欢的就是大殿下了。要大殿下抱着才肯吃饭。”
“对!他最不喜欢我!每次我要抱他,他都拔我头发!”泥鳅气急败地叫了起来。
夜朝夕双手抱在胸前,懒懒地看他一眼,“谁叫你长得那么诡异。”
“我长得诡异?我长得诡异!夜夜,修书的人你自己选,我不管了!哼!”泥鳅把文书狠狠地扔在桌子上,气冲冲地向外走。我连忙推夜朝夕去道歉,夜朝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地数了起来。
泥鳅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银色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夜夜!为什么每次你都要数数而不是来追我!”
夜朝夕举起双手,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走到了泥鳅的面前,“因为不想让你的诡计得逞。唯今之计,只盼湛虏大将军早日归来才好,在下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最大的美德
太常卿来拜会我的时候,夜已经很深。茗昌刚刚睡下,实际上他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宝宝,就是喜欢装酷,不大搭理人,对于我这个亲娘都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他的脸越长越像他的爹爹,我总是看不够他,抱不够他,因为他能极大地慰藉我的相思之苦。
阿仕给太常端了茶,父女俩客套地说着话。
言默接过了我脱下的披风,我迈步向正座走去。以前那是姜卓坐的地方,如今我执金杖主政,也就变成了我做事会客的地方。太常卿恭敬地给我行了个礼,迟疑着开口,“和国今日派来了使臣,说要与昊天联姻,巩固两国的同盟,臣不敢怠慢,收到了请表就立刻进宫了。”
我手中的笔一顿,凝眉向太常看去,“为谁求亲?”
“禀王妃,为定王求亲。定王年岁已经不小,还没有正室。他现在是和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与之匹配的女子必定不能马虎。但纵观天朝的名媛,适婚且品貌出众者,寥寥。”
我犯了难。明磬如今甘愿用终身幸福与天朝联姻,不得不说,他已经长大了,懂得了国家的责任和自己的使命,我很为他高兴。而且两国联姻,对于前线的战士来说,亦是一种鼓舞,它能够让军心更加地稳固。本来应该由公主出嫁最好,但真儿还太小,难当此任,何况我私心地想要为明磬配一个良偶。
就在我思量的时候,湛锋从外面走进来,禀报道,“王妃,叶妃娘娘求见您。”
叶思璇?她来找我干什么?我放下了笔,冲太常点了点头,联姻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了主意。但这个叶思璇轻易是不会来找我的,尤其是上次的事情之后。
太常告退,叶妃低着头走进来。名义上,她还是后宫的女主人,虽然现在的后宫,实际上就我和她两个人。她就像凝结在枝头的一片叶,无论是正绿之时亦或是枯萎之际,都是无害的一类。当然,上次在逐日宫的拥抱除外。
她一进到殿中,就跪了下来,手里捧着一封烙了红印的信,“臣妾不敢做主,但今收到陛下的密令,要让童妃出家为尼。臣妾不知如何是好,特来请王妃示下。”
我不解地问,“童妃不是一直被关在白露宫吗?为什么又要让她出家为尼?”
叶妃摇头也表示不知,只是把信件举了起来,请我过目。我让阿仕把叶妃手里的密函拿过来,粗略地看了一下。姜卓的意思就是童梦蝶心术不正,留下是一个祸害,早早地送去尼姑庵落发,免去我的后顾之忧。
童梦蝶,我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个站在街市上,大声为女子请命的白衣少年,心中牵扯了几分怜惜,“叶妃,童太师被处置了吗?”
“一直被关在牢里,据说得了……重病,再不医治就……”她抬头看了看我,没说下去。
次日,天博被我召来了逐日宫,他刚一进来,就跪在地上不肯起,“臣治家不严才出了苏白这样横行乡里的恶霸,臣已禀明家父处理,请王妃降罪!”
我让言默把他扶起来,赐了座。我知道他收到晴暖的信件马上就办了这件事,他在朝为官,兴侯远在大宛,苏白的事情并不是他们父子能够控制的。然,我召他来,并不是为了苏白的事情。
阿仕上了茶,我最爱喝的龙井,清香馥郁,口中生津。天博亦是陶醉,轻呷了一口,忍不住闭眼回味。天博为人虽温和,也最是忠心,对于姜卓的命令,他是绝对不敢拂逆的。
“天博,你还记得你的老师吗?先前回去大宛府,可有曾去探望过他?”
天博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提及他的老师,连忙回答道,“恩师待臣恩重如山,臣此生不敢忘。回乡之际也必定前去拜望,家师年岁已高,近来又染疾,怕是不久就将……驾鹤西去。”说到最后四个字,有很明显的悲色显露在他的脸上。
“生老病死是凡人都逃不过的命数,你不要太过伤怀了。”我晃了晃杯中漂浮的茶叶,又问,“那童太师,今下在何处?”
天博放下茶杯,诚实地回答,“现下关在天牢中,情况并不算佳。天牢阴暗潮湿,对上了年纪的太师而言,无疑是致死之地。”他故意说了致死之地,应该也同情老人的遭遇。无论如何,这个老人见证了两个朝代的变迁,也的确是姜卓和小鱼儿的恩师。姜卓多少是记恨他害死了我爹,不愿意轻饶。
“天博,童太师境遇已至此,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由我做主把他放了吧。我知道陛下给你下过命令,要把他困死在天牢之内,但人生至多百年,他已所剩无几,我们何苦去为难一个已毫无威胁可言的老人?”
天博沉默,手指一直摩挲着杯沿,茶叶随着茶水左右摇晃。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儿时夜朝夕教我,明德与仁爱,所有的美德里,最突出的,也不过尊师重道等几条。我知道忠义两难全,我只是征询你的意见,放不放还是得由你点头。当然,放掉太师的罪过由我一个人承担,我会在陛下凯旋之际禀明。天博,将心比心,谁希望亲手把自己的师傅害死?哪怕是陛下,心里也是不愿的吧。”
天博急道,“守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我知道该怎么了。”
几日之后,我让叶妃把童妃带来逐日宫,叶妃守在殿外等候。
童梦蝶就算是在落魄的时候,也是骄傲的,她虽然被破烂的衣裳,凌乱的头发凸显得毫无人样,但表情永远是冷艳的。湛锋让她跪,她宁死也不跪,高傲地扬着下巴,依然像是一只昂首阔步的孔雀,“我跪天跪地跪陛下,也不会跪你这个女人!你一手毁了我的幸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记得当初她跟天博还有文莫在一起的时候,那清明执着的眼神,是水晶一样的光彩。而今,她在情爱的漩涡里面迷失了自己,那样可贵的眼神再也不复存在。我不怪她,因为就算偏执,也源于她对姜卓的爱。
“你还想见你爷爷吗?”我平静地问。这女人一下子疯狂了起来,精神几乎崩溃,“我知道我爷爷死了!你们害死了他!我恨,我好恨!”她蜷曲的手指像是魑魅的鬼爪,青紫的脸色仿佛随时会成魔为妖,我让湛锋不要按住她,她便发了狂一样地向我扑过来。
阿仕一脚踢起身边的椅子,椅子砸中她,她摔在了地上,还是声嘶力竭地喊,“戚璟萱,你到底还要害我到哪般才肯罢手!什么都是你的了,江山,贤臣,民心还有他!你还想要怎样,还想要怎样!”
“让你出家为尼,你可愿?至少能保得性命。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童梦蝶趴在地上,忽然大笑了起来,有泪珠不断地滚落下来,湿了她布满尘垢的脸,“他果然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哪怕是我脱光了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看我一眼……出家为尼?好,我成全你们!”
我给湛锋使了个眼色,湛锋本来就要离去,我想了想,喊住了湛锋,又看向地上的女子,“若用你的性命,换你爷爷一命,你可愿?”
她的目光终于凝聚在了一起,几下爬到我的面前,抓着我的群角问,“我爷爷没死?可以吗?用我的命换我爷爷的命?他……他会答应吗?”
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用你的命换,我会让陛下答应。”
“好,只要你们放了爷爷,我愿死……”她有些高兴,双眼不再瞪得吓人,复又求我,“你……你既然能够救下爷爷,能不能请……求你,找个人好好照顾他?我求你,求求你了。”说完,她恭敬地跪好,拼命地向我磕头。她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屈服过,为了她的爷爷,她放下了她的骄傲和尊严。一个懂得孝顺的人,还不算没救。这一刻,我终于下定决心,给他们一条生路。
我蹲到她的面前,伸手拨开她凌乱的发,她有些惊恐地看着我,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放过爷爷?他可是要杀了你啊!”
我挥手示意湛锋,湛锋点头离去。我拉起她,让她坐在椅子上,顺便让阿仕上了一杯茶。“我也有师傅,明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陛下迟迟不肯杀太师,也是这个原因。今天,我替陛下放了你们,上一代,这一代的恩怨,我希望都可以终止。”
“啪”的一声,她手中的茶杯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她满脸震惊地看向我,连手被茶水所烫都没有发现。
此时,湛锋命人扶着一个穿着囚衣,一头白发的老者进到殿中。童梦蝶扑了过去,大哭了起来,那哭声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爷爷,爷爷!梦蝶没想到今生还能见到你,感谢上苍啊!我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童百溪拍了拍她的背,鹰一眼的眼睛已经没有了锋芒,只剩下不解和探究,“为什么?”
我淡然地笑,“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了你与关着你,对我们而言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我并不担心你会东山再起,因为当你有实力东山再起的时候,我会让这个国家固若金汤。当然,选择安定平静地度过余生,还是再次做一些注定失败的努力,全部取决于你。”
他隔着几步远看我,仿佛要用毕生所悟来看穿我的想法和动机,但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把目光放到了童梦蝶的身上,“你们预备把梦蝶怎么办?”
我站了起来,从阿仕那里接过一个钱袋,塞到了童百溪的手里,“听好了太师,我只说一遍。你带着童梦蝶永远地消失在永昌,去一个你们都喜欢的地方,过平凡的生活。这里面的银两够你们买一处舒适的屋子,当然,还可以用来做一些小生意,全凭你们自己主意。”
童梦蝶转过身来看我,有泪珠在眼眶里面打转,“你……真的放过我们?我跟爷爷都不用死?我也不用出家了?”
“我虽然是女子,但也一言九鼎。你们马上走吧,阿仕会带你们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言默已经在宫门口备好了马车。你爷爷身体不好,记得去看郎中。就此别过了。”我转身往座位上走,衣袖却被人扯住。我诧异地转过身,却见童梦蝶郑重地跪在了地上,诚心诚意地给我行了个大礼,“谢谢你……我真没想到,我们那样对你,你还肯放过我和爷爷……我一定会用余生来忏悔,来祈祷……愿你一生都能幸福平安。”
我俯身搀扶起她,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也愿你们,一生安康。”
湛锋和阿仕把童梦蝶和童百溪带了出去,嬷嬷把茗昌抱来给我。他刚吃饱,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桌上的毛笔,一动不动。我把他抱在怀里,淡淡的奶香味,让我忍不住啃了他一口,他咧着嘴吐出点口水,嘴巴里“啊咦啊咦”地说话。
“你爹爹来信说,要我无论如何把你养得像三斤一样胖,可你看看你哟,圆嘟嘟的,都有赶超三斤的趋势了!”三斤被我送去了前线传信。它虽然胖,但很灵敏,姜卓一直夸它是只很能干的鸽子。我握了握儿子的小手,他用另一只手轻扯我的头发,“咕噜咕噜”地叫,海蓝色的眼珠子里有一点白光闪耀。“坏宝宝,为什么去拔陆叔叔的头发?不知道陆叔叔最爱美么?”
茗昌转了转眼珠,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下面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跟姜卓一模一样。惊见他的笑容,让我受宠若惊,正要开口唤阿仕来看,却听到身后有人行礼,“儿臣拜见母妃陛下,母妃天福。”
好啊,这个臭小子,居然是因为看到姜小鱼才笑的!?
众星之月
姜小鱼的眼睛也直盯着我怀里的婴儿,茗昌显然很不耐呆在我怀里,张开双手就要向他哥哥扑过去。“好啊,我才离开几天,就翻脸不认娘了?没良心的宝宝!”我把他塞进姜小鱼的怀里,姜小鱼愣了一下,笑着看我,“茗昌其实很喜欢你,只是你自己都没有发现。”
我心中有怨气,转过身去,不理他们。这时,衣服被轻轻地扯动,“牙……牙……”茗昌歪着脑袋,小手扯着我的衣服,“牙牙……”
“昌儿,告诉哥哥,你喜欢娘吗?”姜小鱼摸了摸茗昌只有一点
锦绣王妃第4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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