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全十美第51部分阅读
九全十美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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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都不回家,娘身子不好,到了冬天就犯病,妹妹又小,我哪里能跟过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秋夕之伤(上)秋月慢言细语的说着家常,李青一边听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她,笑着点着头,“嗯,他手里的差使确是极重要的,关着爷的大事呢!唉!”
李青长长叹着气,目光悠悠的看着秋月,“你嫁了他这样的人,以后的日子可就要聚少离多,各自辛苦了,若他能守着诺言,不纳妾还好,若是……你就更苦了。”
“夫人这是说得什么话呢?秋月姐这样大喜的日子,夫人乱说什么呢?夫人也真是的!”
琉璃急忙打断了李青的话,李青坐直了身子,笑了起来,“琉璃说得对,我这是高兴得太过,倒伤感起来了,秋月你放心,有我呢,现如今,你家老太太要人侍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咳、咳,”
李青轻轻咳了几声,声音飘忽着轻了起来,“你家老太太百年后,杨元峰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去,放心,有我呢,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都别太放在心上,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秋月和琉璃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笑了起来。李青留着秋月在竹园居一直呆了大半天,才和琉璃一起,把秋月一路送到了二门里,看着她和杨元峰一起上了车,转个弯,看不见了,才怅怅然返回竹园居。
很快又是秋夕节了,平王想起去年的允诺,有些不自在起来,李青笑着宽慰着他:
“咱们去年也没说一定要去浮石城,这会儿,没事没由的,跑去那里做什么?再说,浮石城的灯会,我也看过了,不过尔尔,倒是平阳府的灯会,我是心心念念着想着好好看看的,一直还没机会看到过呢。”
平王心情放松下来,兴致勃勃的和李青说着平阳府哪一家的灯最好,哪一处哪一年出过什么事,哪个地方有什么典故,计划着应该从哪里看起才最好。
秋夕节头天晚上,其其格就拉着托娅,过来竹园居磨着李青,要去看秋夕节灯会,李青笑着应了,吩咐了郑嬷嬷,安排了妥当的人,两人也等不及到晚上,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兴致勃勃的出发去平阳府游玩闲逛去了。
下午,平王早早的就回到了十里庄,李青和平王吃了饭,琉璃取了件月白底暗花云锦琵琶袖小袄,一条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系了条如意结长穗宫绦,李青出了内室,平王笑着扶着她的肩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
琉璃取了件银纹缂丝斗篷,跟了出来,李青扫了眼斗篷,笑着吩咐道:
“换一件吧,这缂丝的东西太招眼了些。”
琉璃曲膝应了,正要进去换一件过来,平王伸手止住了她,拎起斗篷,抖开来,给李青穿在身上,系上带子,退后两步,打量了一会儿,“就这件好也就这样精致些的东西能配得上你,怕什么招眼!”
李青微微扭过头,笑着任他给她穿了斗篷。
两人收拾好,琉璃、竹叶、竹枝和绿蒿四人也穿了斗篷,跟着出了二门,上了车,往平阳府去了。
一行人在平阳府西门里下了车,天色已经完全暗黑了下来,平阳府城里城外,一片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李青转头看着四周的喧嚣热闹,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平王紧挨着李青站着,低头看着李青,眼睛里渗出丝丝笑意来。
李青正要举步前行,后面传来声低低的惊呼来,李青忙回过头去,琉璃正弯腰拣起样东西,竹叶等人围着她看着,李青忙上前两步问道:
“怎么了?”
“回夫人,琉璃姐姐的镯子磕在车门上,碎了。”
琉璃已经拣起了碎成几段的镯子,眼泪汪汪的捧了给李青看,“夫人,这镯子从夫人赏了我,就没离过身,戴了这些年,今天竟然……碎了……”
李青心里掠过丝阴影,突然满心不自在起来,忙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满满的随意安慰着琉璃:
“不过一只镯子,这块玉水头不足,原本也不是个好的,碎了就碎了吧,晚上回去,你到那几个黄花梨官皮箱子里再找个好的戴着就是了。”
琉璃小心的用帕子包起了碎成几段的玉镯子,放到了荷包里,面色郁郁的看着荷包嘟嚷道:
“回头托丁大爷帮我送到玉珍斋,做个金嵌玉,这个镯子我可舍不得丢,嵌好了我还是想戴着这个。”
李青笑着看着她,“都随你,赶紧走吧,咱们过去看热闹去”
说着,转过身,平王伸手揽着李青,一行人在护卫的拱卫下,沿着西直街往前逛去。
丁一在前头引着,笑着介绍道:
“厚德居今天晚上做灯谜会,挂了九十九盏走马灯在门口,灯谜分了一二三等,猜中三等灯谜的请到大厅,二等请到雅座,一等请到后面花园院子里侍候着呢。”
“若是这样,厚德居今天可要人挤人了。”
平王笑着说道,李青转头看着平王,不等丁一答话,笑着接过了话头,“厚德居今天只接待猜中灯谜的才人高人,每个人也只限带两个同伴进去,前儿爷不是交待了要做好招牌嘛,今天晚上招待这些个才子高士的银子,爷可得照数还给我”
平王高高扬着眉梢,大笑了起来,“好这银子,爷给你赶明儿,爷的内库也都给你就是了。”
“爷的内库我可不要,爷那内库哪有银子?净是窟窿还差不多前儿……”
李青顿住了,斜睇着平王,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的说道:
“前儿,也就算了,我交待过庆叔了,就当是三爷先支了爷这最后几个月的红利银子,到了年底,这话可别再提起,别说三爷,就算爷来提,也是没有的了。”
平王抬手蹭了蹭鼻子,满脸尴尬的低头看着李青,伸手揽着她,“内库,原也就指着红果挣些银子,如今红果的生意归到了户部,就只能光靠着那几个庄子了,你也知道,庄子里都是要到年底才打总交帐上来的,到年底,就有银子了。”
李青嘴角往下扯了扯,没再接话,只转头看着丁一问道:
“庆余堂的灯棚你去看过没有?到底怎么样?”
“回夫人话,看过一次,自然是极好的,是朱先生帮着找了人过来看着做的,朱先生和沈先生过来看了好几趟,改了又改,才让放上去的,朱先生说,庆余堂的灯棚若不是这平阳府头一份,夫人的面子往哪儿放?”
李青眉头挑了起来,“这叫什么话,庆余堂的灯会第一不第一的,跟我的面子哪有半点关系的?就算是王府做灯棚,也没个一定要占了头一份,爷才有面子的道理”
李青说着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平王,“爷说是不是?”
平王笑着点着头,“王府从来……”
平王猛然顿住,微微怔了怔神,才接着说道:
“王府这些年,早就不做灯棚了,就算做,第不第一的,也没什么要紧的。”
“王府以前做过灯棚的?我怎么没听人说过,问过孙义,说是府里没有人懂扎灯做灯棚的。”
李青微微有些好奇起来,笑盈盈的问道,平王脸上闪过丝不自在,李青挑了挑眉梢,转了话题:
“咱们去厚德居看看去,看看那些灯谜猜得如何了。”
丁一躬了躬身子,忙引着平王和李青往厚德居方向拐过去。平王揽着李青,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突然慢腾腾的开口说道:
“府里上次扎灯棚,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红敏母亲爱热闹,秋夕节就张罗着让人扎了灯棚。
”
李青脚下微微顿了顿,转头看了看平王,没有说话,平王露出丝苦笑,接着说道:
“那年王家的灯棚特别出彩,红敏母亲发了脾气,带着人砸了王家的灯棚,从那往后,我就再也不许府里扎灯棚了。”
李青怔了怔,突然失声笑了起来,半晌才夸奖道:
“倒是个直爽性子!”
平王怔了怔,眨了半天眼睛,低头看了看李青,手下微微用力,揽紧了李青,边看着街道两边的各色灯盏,边慢慢往厚德居方向走去。
厚德居门口的灯谜只剩了四五盏最难猜出的字谜,李青只远远看了一眼,也不靠近,就拉了平王转身往庆余堂灯棚方向去了。
庆余堂灯棚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平王护着李青,拉着她不让她往里挤,“咱们从后面转进去看看吧,这里人太多!”
李青嘟了嘟嘴,只好随着丁一往灯棚后面转了过去。灯棚后,桑枝额头上渗着密密的汗珠,正指挥着伙计们流水般搬着东西,李青往前凑了凑,桑枝回头看到李青,急忙扔下那些伙计,奔过来就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李青笑着抬了抬手,琉璃忙上前两步扶了他起来,替他拍了拍衣襟,笑着低声说道:
“夫人又不计较这些个虚礼,你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秋夕之伤(中)桑枝咧嘴笑着谢了琉璃,又冲李青躬身施了几个礼,“奴才可是好长时候没见到夫人了,就数木通福气最好,隔三岔五的就能见到夫人!”
“那也容易,明天就让木通和你换换,让他来做这个大掌柜,你去玉山看着修庄子去!”
李青笑了起来,桑枝缩了缩脖子,伸手扶了扶帽子,急忙回道:
“奴才也就是这么说说,那庄子奴才可修不来,木通的差使可比奴才的难做的多了,奴才也就能跟着连爷管管生意。”
后面正忙着搬箱子的两个伙计互相看了看,仔细的放好箱子,憨厚的脸上陪着笑容,小心翼翼的往桑枝身边走了半步,深深的躬下身子,小声的请求着:
“桑爷,小的王五、孙六想给夫人磕个头。”
桑枝回身看了看两个伙计,点了点头,转过身笑着禀报道:
“夫人,这两个人,是寒谷寺广慈大师那边介绍过来的,说是从前受过夫人的恩典,在咱们庆余堂也做了一个多月了,两个人都是极通药理,人也老实勤快,这两个人,也是个知恩的,从来了咱们庆余堂,一直惦记着给夫人磕头谢恩。”
两个伙计眼风扫过李青,李青心头突然掠过丝冰冷的寒意,轻轻打了个寒颤,正怔神间,眼前白光闪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平王已经掠起她箭一般往后退去,眼前无数条黑影闪过,几声惊叫响到一半就嘎然而止,平王紧紧抱着李青站定时,护卫和影卫已经团团护卫在平王和李青周围,李青喉咙发紧,紧紧贴在平王胸前,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芒,透过护卫之间的缝隙,努力想看清楚外面的情形,灯棚里几乎立即就没了动静。
丁一飞身掠了过来,抱拳禀报道:
“回爷,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已经挑断了手脚筋脉。”
平王脸阴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微微点了点头,“打扫干净,不要惊动外面,清查庆余堂所有的人”
李青努力的往外看着,黑暗中,以她的眼力,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李青心里的惊慌和兴奋渐渐平息下来,左右看了看,拉了拉平王,低声问道:
“伤着人没有?”
平王脸上僵了僵,立即扯出丝笑容来,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说道:
“咱们回去再说。”
李青笑着点了点头,平王垂着眼帘,打横抱起她,在护卫的团团拱卫下,大步往灯棚外走去,李青越过平王的胳膊往后看去,突然拍了拍平王的胸口,“你先等一等我的丫头呢?怎么没跟上来?”
平王猛然顿住脚步,扯动着嘴角,温和的笑着低声安慰般说道:
“咱们先回去,你的丫头让丁一照顾她们回去,丁一收拾好这里,就照顾她们回去。”
“这里的事,和我的人全不相干!你不能让丁一带走我的人我的丫头,还有桑枝,都与这事全不相干让她们跟我一起走,有什么事,有什么要问的,也要经了我才行!”
平王没有说话,只微微垂下了眼帘,李青抓着他的衣服,挣扎着往外挣,平王把她放到地上,并不松手,只紧紧的搂在怀里,低声说道:
“不带走,我知道,这事跟她们一点都不相干,你的丫头,和这事不相干,咱们先回去,丁一会照顾着她们上路,青青,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这里不方便,先回去,回去再说。”
李青有些怔神,仰头看着平王,慢慢瞪大了眼睛,眼睛里闪出恐慌来,声音干涩起来,“谁伤着了?谁死了?琉璃呢?桑枝呢?还有竹叶、竹枝、绿蒿,死了几个?伤了几个?”
平王心疼的看着李青,抬手抚着她的面颊,温柔的低低的安慰着她,“青青,你没事就好,其它的事,咱们回去再说,你吓坏了,咱们还是先回去,让郑嬷嬷侍候着你吃碗安神汤,等你精神好些再说这些。”
李青焦躁起来,用力的推着平王,声音尖利着叫道:
“让琉璃来见我,让桑枝来见我你不要瞒我,没人能瞒我,没什么事能瞒过我是谁死了?”
平王用力把李青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你先稳稳神,静一静,青青,你先安静下来。”
李青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抬起头,紧紧盯着平王,平稳着声音问道:
“我好了,你说吧,你不要想着瞒我谁死了?谁伤了?”
平王喉节滑动了下,抬手抚着李青的面颊,看着李青的眼睛,慢慢的说道:
“桑枝后背划了一刀,很浅,只是皮外伤,没动着筋骨,已经带下去敷药了,歇息个半个月就没事了,四个丫头,死了两个。”
李青拼命压抑着心底的恐惧,用力揪着平王的衣襟,紧紧抿着嘴唇,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平王,平王仔细的看着李青,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琉璃死了,还有一个丫头,好象叫竹什么。”
李青皱起了眉头,松开了平王的衣襟,抬脚往灯棚奔去,“我去看看,也许还有救,那些庸医救不了,我能!”
平王一把拉回了她,“救不了了你不要去看,都是血,会吓着你回去再说,丁一会好好的收殓厚葬她们,你放心,青青听话,咱们先回去!”
平王抱起李青就要往外走,李青拼命的挣脱着,用力的打着平王的脸,“放下我让我去看不看怎么知道不能救只要有半口气,我都能救活了她,你快放下我,让我去看你再拦着我,琉璃的血要流光了”
平王呆了呆,垂着眼帘放下李青,一边示意丁一,一边拉着李青往灯棚奔过去。
丁一飞掠上前,屏退了正在收拾现场的护卫,李青已经紧跟着奔了过来,地上两张灰色的绸布下,盖着两个扭曲着的人形,李青左右看着,丁一上前半步,把李青拦向左边的绸布,李青扑到在地,往前膝行了几步,伸手掀起绸布,琉璃趴在地上,满是血污的脸扭曲着露了出来,李青喉咙紧得发不出声音,急忙伸手探到琉璃耳根下,手下还是温温的,却没有半丝跳动,李青急忙转身,急急的扔开绸布,想去寻找琉璃的手腕,却看到琉璃的后背几乎被完全剖开来,白森森的肋骨露在外面,五脏六腑清晰可见,人几乎是泡在了血污里,李青两眼一黑,直直的往前扑倒过去。平王伸手捞起她,飞快的往外掠去。
李青醒过来时,已经躺在竹园居的床上了,平王侧着身子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满眼焦急的盯着她,李青睁开眼睛,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半天,眼神越过平王,看着垂手侍立在床前的郑嬷嬷,猛的坐了起来,盯住郑嬷嬷,郑嬷嬷忙上前半步,眼睛涌出泪水来,“夫人,您醒了。”
“嬷嬷,你看到琉璃没有?我好象又做恶梦了,我梦到琉璃死了。”
李青皱着眉头,声音平平中带着些困惑,“嬷嬷,你看到琉璃没有?”
李青突然顿住了,转头看着平王,伸手拉住他,“你也看到了?”
平王点了点头,李青仰着头,定定的看着平王,半晌才声音平平板板的低声说道:
“你抱抱我,我觉得有点冷,我好象还没睡醒,还在做着梦,嬷嬷你知道,我一做梦就是血啊死人啊什么的,好长时候没做这样的梦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做起这样的梦来冷得很,都是血,腥气的很”
平王心疼的抱起李青,把她揽在自己怀里,温柔的安慰着她:
“都过去了,有我呢,都没事了。”
李青伏在平王怀里,半晌,才抬起头,转头找着郑嬷嬷吩咐道:
“嬷嬷,让丁一把琉璃送回来,还有……是竹枝还是竹叶?”
“是竹枝。”
郑嬷嬷眼泪又涌了出来,李青垂下眼帘,“嗯,让丁一把人送回来,就在这庄子里发送她们,让她们从家里走,让月如好好的给做几场法事,你找几个手轻些的婆子,把她们两个收拾干净,特别是琉璃,手轻着些,把她收拾好,收拾整齐,体体面面的,还有,琉璃的镯子碎了,她装在荷包里呢,你让人送去玉珍斋,做个金嵌玉,给她戴上,她说她就愿意戴那个镯子。那个镯子水头不好算了,她愿意戴就让她戴着吧。”
郑嬷嬷眼睛不停的往下流着,不停的点着头,李青面无表情的垂着眼帘,“我累了,等她收拾好了,我再去看她。”
郑嬷嬷哽咽着告退出去了,李青疲惫的靠在平王怀里,渐渐迷糊着睡着了过去。
子正时分,李青浑身发起热来,晕睡不醒,十里庄灯火通明,竹园居内外站满了丫头仆妇,侍卫随从,静声屏气垂手侍立着等候传唤。
平王脸色阴寒得仿佛结了冰,李青蜷缩在他怀里,身子滚热,手脚却冰冷得很,郑嬷嬷眼睛里满是红丝,指挥着竹叶等人灌了汤婆子,不停的换着给李青捂着脚,月如诊了脉,说是心神失守,风邪入侵,迟疑不决的斟酌着药方子。
第二百章 秋夕之伤(下)郑嬷嬷拧着眉头,盯着迟疑不决的月如,走到床前禀报道:
“爷,夫人的药箱子里,应该有现成的药丸子。”
平王眉梢竖了起来,不耐烦的低声吼道:
“让人赶紧去拿还等什么?”
绿蒿急忙奔去西厢房取了药箱子过来,一层层拉开了放到床前的几上,月如探头看过去,箱子共三层,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几十个底色不一,绣着各色折枝花卉的荷包,月如小心的取出来一个,打开来,荷包里放着十几个莲子大小的药丸子,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东西,月如取了粒药丸子,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又放了回去,转过头,为难的看着郑嬷嬷说道:
“嬷嬷,这些药丸子我认不出,这药箱子平日都是谁管着的,还得让她来找。”
郑嬷嬷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夫人的药箱子,一直都是琉璃管着的,如今……”
平王转过头,声音冷冽中充满了不耐烦,低声训斥道:
“哭什么!”
转过头,冲着月如扬了扬下巴,吩咐道:
“你过来,想法子把夫人唤醒!”
月如急忙取了银针出来,半跪在床前,全神贯注的把手里的银针一根根扎进李青头部的|岤位里,慢慢捻转着。
李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月如手脚飞快的取下所有的银针,平王小心的扶着李青的头,把她托起来一些,温和的问道:
“青青,你醒了?你浑身滚烫,病得厉害,得吃些什么药?”
月如忙上前半步,仔细的说着自己诊出的脉象,李青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无处不在晃动,耳边轰轰作响,听到了平王的话,却听不见月如在说什么,忙闭了闭眼睛,努力平缓着呼吸心神,她还有很多事要做,琉璃不能就这样让人欺负了去她得赶紧好起来李青缓缓调整着呼吸,半晌,才微微睁开眼睛,平王忙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李青嘴边,李青低低的断续着说道:
“白底,梅花,一粒,让我睡,别吵。”
平王点着头,急忙吩咐人取了粒药丸过来,用水研开,喂李青吃下,李青吃了药,晕晕沉沉又睡了过去,平王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掖好被子,盘膝端坐在旁边,调整着气息,练起功来。
李青一觉醒来时,已经是隔天午初时候了,平王盘膝端坐在旁边,看到李青醒来,急忙半俯下身子,轻轻按住她,温和的说道:
“不要急,慢慢起来,你睡了十六七个时辰了,起猛了头晕。”
李青安静的躺着,看着仿佛转眼间苍老起来的平王,慢慢抬手摸了摸平王满是胡碴的下巴,露出丝微笑来,声音无力而飘忽的说道:
“我好了,让竹叶过来侍候着,你去洗漱吧,这胡子都长出来了,扎手的很。”
平王神情放松了些下来,长长舒了口气,抓住李青的手,拉着她的手轻轻蹭着自己的下巴,微微闭了闭眼睛,又舒了口气,“你好了就好,吃碗燕窝粥好不好?你睡了这一天多,连口水也没进过,我看着你喝了粥,再去洗漱。”
李青带着丝笑意,闭了闭眼睛,平王小心的扶起李青,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竹叶托着碗燕窝粥过来,秋月上前半步,从竹叶手里的托盘上取了碗,曲了曲膝,侧身坐到了床边,李青惊讶的看着秋月,“你,怎么来了?”
“听说夫人病了,我过来看看,侍候着夫人好些了就回去,夫人先吃了粥,等会儿再说话吧。”
秋月含着笑解释道,李青温和的看着她,“嬷嬷让人接你过来的?”
秋月点了点头,用银匙将粥送到李青嘴边,李青皱了皱眉头,别过头去,秋月恍然明白过来,立即笑着起身,把碗重又放到竹叶手里的托盘上,回身吩咐道:
“快叫热水来,侍候夫人洗漱。”
平王怔了怔,低下头看着李青,“你都一天多没进水米了,哪有力气洗漱?还是先吃了粥再洗漱吧。”
李青微微皱着眉头,低低的答道:
“恶心。”
秋月微笑着曲了曲膝,解释道:
“是我疏忽了,夫人打小起,洗漱干净之前,连口水也喝不下的。”
平王扬了扬眉梢,微微摇了摇头,没再说话,水苏带着小丫头端了热水、沤壶、漱盂、大绵帕子进来,秋月和绿蒿上前侍候着李青洗漱了,才重新端起燕窝粥,坐到床边,一口口喂李青吃了。
李青吃了粥,慢慢吐了口气,闭着眼睛歇息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你去洗漱吧,让我自己躺一会儿就行。”
平王笑着应了,小心的扶着李青半躺在靠枕上,秋月又拿了几个小靠枕过来,侍候着李青躺舒服了,平王才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往后面净房洗漱去了。
李青微微扬了扬下颌,示意秋月坐到床上,伤感而低落的吩咐道:
“等会儿,你去看看琉璃去,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不会让我过去看她的,你就去替我看着,咱们三人一起那么多年,你最知道琉璃的心思,万事都照着她的心意做,你和她说,我必定不会让人白欺负了她去,让她放心走,还有交待了和她,以后再有什么事,别那么死心眼,凡事多想想自己。好了,你现在就过去吧,替我跟她告个别,我就不去送她了。”
秋月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哭得泣不成声,李青慢慢伸起手去,拍了拍秋月的手安慰道:
“不要哭,哭有什么用?好了,你赶紧过去吧,别光顾着哭误了事。”
秋月站起来,用帕子擦着眼泪,哽咽着点着头,曲膝告退出去了。
李青靠在靠枕上,闭着眼睛仔细的一点点回过去,想了半晌,才睁开眼睛吩咐道:
“让竹雨做些清爽些的粥给我吃,再叫人送热水来,我要沐浴。”
绿蒿急忙出屋吩咐了下去,竹叶陪着笑说道:
“夫人身子这样虚弱,这会儿沐浴,万一累着了倒不好,不如晚一晚,等夫人身子好些了再沐浴吧。”
李青含笑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了,身上脏,这样难受着我也歇息不好,你等会儿让人把这床上的被子褥子全换了,把这屋子好好打扫打扫,通通风,再让人把东厢矮榻收拾好,多铺两层褥子,我洗了澡想到那儿躺着去。”
竹叶曲膝答应着吩咐了下去,不大会儿,绿蒿进来禀报说热水准备好了。竹叶上前扶着李青,慢慢坐了起来,绿蒿蹲下身子,侍候着李青穿上了鞋子,李青扶着竹叶慢慢站起身,平王已经洗漱干净,掀帘进了内室,惊讶的看着站在床前的李青,李青微笑着看着他解释道:
“我想洗了澡,挪到东厢窗户边上躺着去,这儿有些气闷。”
平王上前两步,半抱着李青,关切的说道:
“你这样子,哪有力气沐浴的?还是缓一缓,等再好些再沐浴吧。”
李青摇了摇头,“难受得很,我让竹雨做些清爽的吃食送过来,沐浴干净了,正好吃些,爷想吃点什么?让竹雨给爷做了来。”
平王面容温和下来,弯腰抱起李青,“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这也太爱干净了些,我送你过去吧,略微洗洗就出来,别太长时候,小心累着了。”
李青笑着点头应了。
李青洗了澡,吃了大半碗粥,躺在东厢榻上,没多大会儿,就又疲倦的睡着了过去,平王坐在旁边,边看着李青,边批阅着几上已经堆起来的文书。
晚上,李青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平王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情真正放松了下来,李青靠在靠枕上,带着笑意问道:
“秋夕节的事,有什么信儿没有?”
“嗯,刺客招得很快,自称是云山帮的人,看身手也是云山帮的,说是大皇子买了他师兄弟过来行刺的,不过,这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这里头肯定有隐情。”
平王仔细的看着李青,慢慢说道,李青凝神听着,思索着点了点头,“嗯,刺杀这种手法,倒是能合着大皇子的鲁莽性子,不过,桑枝既然说这两个人是老和尚介绍过来的,必定是有依据的,大皇子一来和寒谷寺没有什么瓜葛,很难拿到老和尚的凭信,二来依着大皇子的性子,只怕也想不了这么周全,也想不到借着寒谷寺的关系来化解咱们的防备。”
平王赞赏的看着李青,点着头,“你的极是云山帮虽说这些年是依附着大皇子,不过,那是一群乌合之众,帮里更是混乱不堪,刺客说得倒不象是假话,只是他从接活到一路的安排,都只和一个什么明师爷联络,这大皇子的话,也是全听明师爷说的,这明师爷是谁的人,可就说不好了,桑枝手里的印信,我也让人取了来,送过去给苦寂看过了,确是大师的亲笔,这事倒让人有些费解。”
李青皱着眉头,仔细的思量了半晌,挑着嘴角,讥笑着说道:
“刺客要杀的,是我,我要是死了,谁得益最大?这事往他身上想去,就不会有什么大错。”
第二百一章 局(上)平王挑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你若有个什么不测,于大皇子也没什么好处,说不定还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你这话说得极有道理,那封信我让人抄了份,传给了赵勇,让他拿给大师看看,肯定能找出些线索来,你还没大好,先歇息着,不要过于劳神。”
李青笑着点了点头,“那信,爷明天让人拿来给我看看。”
平王点头答应了,李青仰头看着平王,“爷这两天做过什么没有?那个云山帮还在不在了?”
平王怔了怔,立即醒悟过来,伸手抚着李青的面颊,笑着说道:
“毕竟是云山帮的人,爷若不灭了这云山帮,往后不管什么阿猫阿狗的,就都敢到平阳府撒野来了,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李青点了点头,“这件事,究竟背后的人是谁,到底有什么企图,还有哪些谋划,咱们都不知道,还是暂时不要动,示敌以弱的好。”
平王眼睛里漫出笑意来,伸手揽过李青,把她圈到怀里,温和的说道:
“嗯,好你先养好身子,这些事,咱们往后慢慢谋划。”
第二天一早,平王没等李青醒来,就回去平阳府了,李青一直睡到辰正时分,才慢腾腾的起了床,竹叶带着丫头侍候着李青洗漱了,取了件淡青素绫夹袄,一条绣梅树梅花白绫曳地裙,李青穿了短袄,盯着绣花白绫裙看了半晌,慢腾腾的吩咐道:
“换件素的吧。”
竹叶怔了怔,立即醒悟过来,愕然看着李青,李青看着竹叶,眼睛微微眯了眯,竹叶急忙垂下头,匆匆曲了曲膝,奔进去重又取了件月白绫素裙出来,侍候着李青换上。
李青坐在桌前,慢慢喝着碗粥,竹叶眼风扫过绿蒿身上的淡灰素绫衣裙,心头微凛,侍候着李青吃了饭,寻了个空,匆匆回到自己屋里,脱下身上的绣花衣裙,寻了件淡色素绫衣裙穿了,心下只是懊悔不已。
郑嬷嬷面容有些憔悴的进来,曲膝请了安,侧身坐到榻上,仔细的看着李青,李青歪在靠枕上,微笑着安慰着她:
“我好了,嬷嬷这几天辛苦了,琉璃的事,就让秋月多操些心,嬷嬷自己也要注意着些,别累着了。”
郑嬷嬷眼睛又湿润起来,伸手抚着李青的鬓角,长长的叹了口气,“夫人不用担心我,嬷嬷爱惜着自己呢,夫人这身子,这两年虽说好了一些,毕竟底子弱,还是让人放心不下”
李青笑着岔开了话题,“琉璃今天大殓,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就是过来和夫人商量这事,大殓的东西都备好了,就是这大殓后的事,我想着,再停在庄子里就不合适了,虽说夫人心里当琉璃姐妹相待,可毕竟身份在这里,也不好太过僣越了,反置琉璃于非份,不如这样,棺椁先送到无着庵,托月如师父早晚照顾着些,等阴宅修好了就落葬。”
李青垂了眼帘,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嗯,嬷嬷这样安排很妥当。”
郑嬷嬷伸手抚过李青的衣裙,轻轻叹息着,低声说道:
“夫人,嬷嬷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夫人这样有些过了,夫人是什么身份?你这样给琉璃……再怎么说,琉璃也不过是个婢女,是个奴才,夫人这样子穿着,岂不是给琉璃添了罪过?再说,爷是个精明人,夫人这心思连嬷嬷都看出来了,爷更是一眼就能明了的,再怎么疼着夫人,也不能容夫人给一个奴才着服,这样万万不成”
李青垂着眼帘,固执着一声不吭,郑嬷嬷往前挪了挪,拉了李青的手,叹了口气劝道:
“夫人这心意,琉璃在天之灵,必定是知道的了,这尊卑上下,规矩礼法在这儿呢,夫人不能这样,爷这边且不说,琉璃哪里担得起?就是我们这些人,爷若是发起脾气来,只怕也都要牵连了进去,夫人心意到就是了。”
“嬷嬷,我知道了,你放心。”
李青声音低落的说道,郑嬷嬷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李青的手,温和的说道:
“夫人这样,嬷嬷就放心了,还有件事,得禀了夫人,请夫人作主,唉”
郑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看着李青,有些无奈的说道:
“托娅小姐,昨天一早就过来,跪在灵前,说琉璃于她有关照之恩,愿意以未嫁女身份奉灵,夫人想想,哪有这样的理儿的?我也没理她,让人搀了她回去,她哭死哭活,就是不肯离开灵堂,昨天夫人病得那样,这事我就先压下了,没来扰了夫人,今天就要大殓了,你看这事?”
李青怔住了,半晌才重重的叹息着,“也真是难为她了,就随了她的心意吧,也好安了她的心。”
郑嬷嬷迟疑着,“夫人,要不要先和爷商量了再定?”
“不用,爷没心思管这样的小事,让她扶灵去无着庵住几个月吧,等琉璃落了葬再接她回来,也好让她安下心来,多派几个丫头婆子过去侍候着,别委屈了她。”
李青声音平淡的吩咐道,郑嬷嬷点了点头,又陪着说了几句话,见李青脸上有了点疲倦,就起身告退出去了。
申末时分,平王就赶回了十里庄,李青忙从榻上起来,迎出了东厢,平王揽了她送回到榻上坐了,仔细的看了看李青的脸色,笑着说道:
“以后不要这样迎来迎去的,我们夫妻之间,讲这些个虚礼做什么?今天好些了没有?这脸色还是苍白了些。”
“我好多了,爷今天回来的真是早。”
“嗯,担心着你,就早点回来了。”
平王笑着说着话,转过身,从随身带过来的匣子里取了封信出来,递给李青,“这就是大师的信,你先看着,我先去沐浴了。”
李青接过信,笑着点着头,平王按了按她,不让她起身,李青目送着他出了门,才打开手里的书信,仔细看了起来。
李青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看着手里的书信,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平王沐浴干净,换了件明黄长衫,坐到李青身边,“怎么样?是大师的书信吧?苦寂说肯定是大师亲笔所写。”
“这不是老和尚写的。”
李青声音闷闷的说道,“这人仿得几乎一模一样,若只看字,我也认不出来,可这信,肯定不是老和尚写的。”
平王满脸惊讶的接过信,仔细的看了半晌,“大师也给我写过几封书信,这字,形神俱备,你从哪里看出来不是大师的亲笔?”
“不是字,就象爷说的,这字仿得形神俱备,根本看不出来是仿的,出漏洞的是这个‘序’字,老和尚从来不用这个字,可这封书信里,竟用了两个‘序’字”
李青眉头皱了起来,指着书信中的两个‘序’字给平王看,平王怔了怔,“大师不用‘序’字?我倒没留意过。”
“嗯,大师父母早亡,只记得父亲名序,记着生恩,一直讳着这个字,这事,几乎无人知晓,仿这书信的人必定不知道这个,才露了这样的马脚出来。”
李青低声解释道,平王仔细听着,又拿起书信,眉头皱了起来,“谁有这本事,仿大师的笔迹仿到如此程度?”
“爷平日里不留心这些鸡鸣狗盗的事,这样仿字的高手,朱先生就认识一个,不管谁的字,只要给他三五个月时候,就能仿得几无二致,平日里就靠仿些名人字画为生,这样的人有不少,也不稀奇,大师的笔迹流落在外面的又极多,这上头,只怕难找出什么线索了。”
李青声音低落的说道,平王拎起书信,从头仔细的又看了一遍,轻轻叹了口气,把信放到几上,轻轻揽过李青安慰道:
“你也不要太着急,我已经让赵勇去查那个明师爷了,过些天也许就能有信儿传过来,肯定能找出线索来。”
“只怕那个明师爷早就不在人世了。”
李青郁郁的说道,“就算是我,也不会留下这样的活口,等着让爷查去。”
平王窒了窒,苦笑了起来,“总能找到线索,你先别急。”
李青抬头看了看平王,扯动着嘴角,露出丝笑意,低声答应着:
“嗯,这人费了这样的心思,设了这样的局,还扯了大皇子进来,必不会只为了借爷的手灭了云山帮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帮会,肯定还有别的企图,一着不成,必定还有后着,只等着吧。”
平王怔了怔,微微用力搂着李青,低声说道:
“你还是回去王府住着吧,这里虽好,毕竟在城外,人一旦逃出庄子,进了山林,就难追上,不比平阳府,一旦有了什么事,闭了城门,外头也难进,里头更难逃出去。”
李青摇了摇头,“爷不用这样,这庄子里里外外,爷不知道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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