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火皇后第7部分阅读
军火皇后 作者:未知
军火皇后第7部分阅读
的靴子,闻言说道:“岚溪山。”
“立刻整兵,火速赶往狂风寨!”
“大人!”湘然城城守莫少乾惊慌叫道:“那狂风寨可不是一般的马贼,盘踞岚溪山二十多年,人数多达五千,人人悍不畏死,他们寨中的五寨主丁昊目前还在西关为将,实不可轻易出兵啊!”
李泰已然穿好战甲,闻言一把推开他,回过头来怒声说道:“你知道什么?那位祖宗若是出了事,别说他狂风寨,就是你我都要跟着一起掉脑袋!就算是太尉大人和安霁侯出面也保不住!马上去整兵,再延迟半刻,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我了!”
莫少乾呆愣片刻,痴痴问道:“那位不是方羽山的儿子吗?方家如何会有这么大的势力?”
李泰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我说莫老哥,你真是空座宝山却不识宝,一个方羽山值得李太尉每年长途劳顿的来往湘然十数次吗?这位,那可是紫阳家族的后人啊!”
莫少乾顿时面色大变,双眼几乎瞪出了眼眶,他愣愣的看着李泰。终于,好似突然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转身就往外跑,步伐踉跄,几次险些摔倒。
李泰见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暗暗道:我才到这一天,怎么就遇上这种事?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湘然大军集合完毕,浩浩荡荡的就出了城门,向着岚溪山的方向快马而去。李泰和文官莫少乾坐在马背上,黑夜中层云翻卷,一场大雨正在酝酿之中。
小舟原以为,前面顶多也就吵个一小会,毕竟狂风寨的实力摆在这,方子晏在她心里又是个没什么能耐的纨绔败家子。把他引来,也不过就是想趁乱混进去,然后摸进大堂放上几包炸药,将那帮家伙一锅端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大少爷竟然还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爆脾气,除了欺负欺负他们这些没钱没势的小孩,遇上大棒槌也敢冲上去死磕。不由得心里对这家伙的印象大为改观,暗暗道,你今天若是因为这事就撂在这了,我事后保证不刨你的坟。
几千山寨马贼对上三十个小护卫,这场仗怎么看怎么显得有点滑稽。好在夜色浓郁,借着树木阻挡,方子晏还是强自撑了一会,才带着手下的人退去。走的时候很光棍的撂下两句狠话,说让狂风寨的众人等着,看那样子,好像是去搬救兵去了。
小舟满心期许着他能带回个三头五百的人马,来场刺激的大决战。谁知左等他不来,右等他也不来,等的她都要睡着了的时候,山下马蹄突然如闷雷般滚滚而来,大地轰隆巨震,上万匹战马呼啸奔腾,火把连绵如海,一望无际,小舟大略的目测一番,竟然足足有三四万的人马,就这样漫山遍野铺天盖地气势汹汹的向着狂风寨杀将而来!
什么叫做的嚣张?什么叫做牛叉?宋小舟今天总算是彻底的见识到了。真该把黄敏锐那丫头叫来,让她也好好看看,别老把上初中时叫了二十个大头兵欺负小学生那种烂事挂在嘴边上。
看看人家,随便打个群架都能叫来几万人啊!
宋小舟一边感慨摇头,一边在心里暗暗跟自己说,以后再遇上那家伙,一定要绕着圈躲着走。
方子晏很有性格,话也没说一句带着人就杀进了山寨。
见惊动了官方,连湘然城守军都提刀杀来,黄庭玉只当是方家收买了湘然城守。刚刚承受了丧子之痛,又莫名其妙遭到围剿的黄庭玉悲愤莫名,带着五千凶悍马贼就杀出辕门。莫少乾倒是想问个清楚,可是在这样混乱的战局上,谁能听到他那小嗓子喊的话,更何况他还晕血,只是远远的伸着脖子往里瞧,压根就没敢进去。
正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方子晏是不是君子我们姑且不论,反正此时此刻,宋小舟这个地地道道的小土匪正一边在贼窝里翻箱倒柜的往小包袱里装金银珠宝,一边四处找关押丁户的地牢。
她人小个子矮,再加上如今的局面实在混乱,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到处乱跑竟然也没人管她。偶尔遇上被吓尿了裤子脑袋不怎么清楚的土匪,还会好心的给她指指路。
终于,“咔嚓”一声脆响,锁头顿时落地,小舟拿着火把就跳进地牢,大声叫道:“爹!三哥!”
“五儿!”
“五儿!”
“舟丫头!”
杂乱的声音顿时响起,小舟心中一喜,拿着火把就冲进人群,一眼看到形容微微有些憔悴的父亲,一双眼睛顿时就红了起来。
“五儿,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舟抽了抽鼻子,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连忙说道:“不知道什么人和狂风寨的人打起来了,我趁乱就偷偷进来了,爹,快跟我走吧!”
“不行啊!”宋离泉还没说话,旁边就有一个邻村的丁户说道:“若是狂风寨的人回来发现我们跑了,我们麻烦就大了。”
“你爱走不走,没人管你!”
小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她爹说:“爹,狂风寨这下不行了,他们的对头很厉害,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两说呢,咱们快走吧。”
宋青野在一旁也说道:“爹,小舟说得对,咱们走吧。”
宋离泉看着女儿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心疼。
小舟才几岁啊,外面这兵荒马乱的,她跑了这么远,得冒多大的险。他一把抱起女儿,然后说道:“我们走。”
一场盛大的越狱行动,就在这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轰轰烈烈的展开了。小舟趴在她爹温暖的胸膛上,语调清脆的给众人指路。外面的战争已经白热化,狂风寨的诸人此刻早已杀红了眼睛,满眼都是穿着军甲的湘然守军,哪里还顾得上这群愣头愣脑的土老帽?遇上那不开眼的,竟然还告诉他们兵器房的方向,让他们去取兵器加入神圣的护寨战争。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后山,小舟带着众人就打算翻山越岭扬长而去。不想却在这个时候,只见一弯明月钻出云层,清淡的月光之下,此次行动的大功臣方子晏气势汹汹的纵马而来,双目喷火,一张俊脸也生生就狰狞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狂喝道:“站住!”
“五儿,他是什么人?”
小舟一愣,心想这位老兄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连忙说道:“是我的朋友,就是他带我来这的。三哥,我还有事,你带着爹先走。”
“不行,”宋离泉皱眉道:“这这么乱,你要干什么去?”
“爹,我真的有要事,你放心,我一个小孩,谁也不会为难我的。”小舟说着就爬上了马,对宋青野说道:“三哥,快和爹走,娘还在家等你们!”
说罢,掉转马头就快速离去。
宋离泉和宋青野没有战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舟消失在夜色中,而方子晏则是带着人,牢牢的追在她的后面。
“没事的爹,小舟的朋友带了很多人,不会有事的。”
可怜的宋氏父子,只能这样自我安慰,然后就跟着一群逃难般的丁户,偕老扶幼的向家赶去。
小舟的“朋友”的确是带了很多人,虽然这一次被她耍的团团转,但是方子晏有一件事却是猜对了。
他认定,以那小孩的狡猾程度,如今狂风寨大势已去,她一定会从后门偷偷逃跑。所以才带着下属赶往后山,果不其然,正好遇见正在大逃亡的舟儿丫头。
开什么玩笑,这一次为了抓她,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若是还让她逃之夭夭,自己真可以去一头撞死了。
夜里风大,卷着地皮上的野草呼呼的吹,小舟跑在前面,方子晏带人追在后面,马蹄滚滚,敲打在荒芜的草地上。天边闷雷阵阵,云层压的极低,月亮隐匿在乌云之中,一场大雨憋了许久,却就是下不来。
此时此刻,就在这条古道的前方,二十多骑战马正护着一辆马车,急速的行驶在驿道上。
这群人人人彪悍有力,穿着栗色蓑衣,腰悬青背鲨鱼刀,战马训练有素,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发出一声沉默的前行,有着说不出的气势。
“二公子,后面有人在靠近。大约三十多人,人人佩刀骑马,从岚溪山南侧方向而来。”
探马奔回,一路狂拽,马上的大汉身手极为灵敏,一把勒住马缰,人如迅狼,纵身跃下马背,单膝点地,声音如铿锵金戈,沉声说道。
四下里一片死寂,只有大风仍旧在一刻不息的刮着,掩去了这天地间的一切声音。
窗子被打开一条缝隙,李铮的眉梢静静的挑起,说道:“不必理会,我们继续赶路。”
“是!”
然而没走多远,一匹马突然从后面赶上来,马上的小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大,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小褂子,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救命啊!有强盗啊!”
李铮微微皱眉,唐辰等人也是转过头去,就见那小孩几步冲到众人面前,哭丧着脸叫道:“各位大叔救救我吧,有强盗在追我!”
唐辰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小孩,略略有些疑惑的说道:“你说有强盗追你?你身上有什么值得让强盗追的?”
小舟顿时一愣,心想自己身上现在还真是没什么东西能让强盗追的,刚才偷来的那一大包金子都在三哥身上,此刻她除了胯下这匹马,就没值钱的东西了。
于是,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道:“他们贪恋我的美色,想要糟蹋我的清白。”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顿时一黑。
看着那小孩理直气壮的模样,有人几乎笑出声来。李铮坐在马车里,却觉得这孩子信口开河,说话没一句是真的,撩开帘子对唐辰说道:“继续走,不要管她。”
唐辰点了点头,正想吩咐,刘雀突然走到马车旁说道:“二公子,后面的人追上来的,领头的,竟然是方家的那位方子晏。”
“方子晏?”
李铮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的皱了起来。一些压抑了许久许久的东西,突然间好像毒蛇一样蔓延上他的胸口,让他的笑容一时间都显得冰冷且狰狞。
“方子晏——”
他低低的重复,然后突然笑道:“有趣。”
“二公子?”纵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自家公子对这位方大少爷的态度,唐辰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连忙问道:“我们?”
“让那孩子上车来。”
“啊?”唐辰不由得一愣。
李铮的丹凤眼斜斜的挑起,风轻云淡的看了唐辰一眼,说道:“让她上来。”
“轰隆”一声巨响突然响起,憋了好久的闷雷终于狠狠的炸在头顶,几滴冰冷的雨水噼啪落下,一场滂沱大雨,终于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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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21章:恰逢年少时
车门打开,女孩子如同灵巧的猫儿,一跃就跳了上来。车内光影暗淡,烛火被风吹的微弱摇晃,男孩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靠在软垫上,手拿着一部书简,由下往上的挑着眉,静静的打量着这个漏夜策马不请自来的孩子。
小舟似乎也没料到车里竟是这么小的一个男孩,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她总是自动忽略自己的真实年龄,自以为是的认为其他同龄人都是白痴。所以下一刻,她突然扑上去伸出手捂住了李铮的嘴,然后在唇边竖起食指,使劲的做着噤声的手势。
黄豆粒大小的雨点突兀的砸下,狂风平地卷起,发出野兽般呜呜的声响。外面的一切都被笼罩在嘈杂的声音里,唯有这一方窄室,两个小孩大眼瞪小眼的互望着。
难得小舟这次很有自觉性的意识到自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而且这看起来不咋地的小孩外面还有一票帮手,所以也没有动刀动枪的威胁人家闭嘴噤声。而是走柔情路线,一边点头作揖,一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一幅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外面那帮家伙都是色狼的萝莉表情。
急促的马蹄声从后而来,方子晏今儿算是铁了心要将这小东西抓住了,不但调来几万人打群架,把一个有着二十多年革命历史的黑帮团伙给咔嚓掉了。现在更是顶风冒雨不辞辛苦的策马狂奔,看样若是抓不到她,真是死都不甘心。
其实两人也没多大的仇恨,不过是俩小孩打了一架罢了,方子晏比较熊,没打过人家还挨了揍,然后就小肚鸡肠的穷追不舍。小舟坐在车里瘪瘪嘴,暗暗道,古代人心胸真是太不宽广了。
掌心处柔软湿润,小舟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捂着人家小孩的嘴。见李铮乖乖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想要张嘴狂呼的,就讪讪的松开手。放下手之前,见这小男孩唇红齿白的实在可爱,竟然还伸出魔爪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捏了一把,然后像只小狗一样的凑过去,在他的耳边悄悄的嘀咕道:“小弟弟,不要叫哦,帮姐姐这一次,姐姐一辈子都感激你。”
或许是女孩子长的比较早,这个时候的宋小舟看起来的确比李铮高出那么小半个头。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很自来熟的拿起李铮放在小桌子上的杯子,仰头就喝了一口。清澈的液体刚一入喉,就像是一团炭火一样火辣辣的滚入喉间。她连忙捂住嘴,小脸蛋瞬间升起一抹潮红,皱着眉看着李铮,无声的拿眼神控诉他:小孩不大,你竟然喝酒?
从始到终,李铮一直微微皱着眉,表情波澜不惊。
他很淡定的换了一只杯子,然后倒了酒,静静的喝。看起来不动声色,可是心底下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真是太大意了,竟然让一个小孩轻易近身,还捂住了他的嘴。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普通人,而是别人派来的刺客,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对别人失去了戒备之心。所以,他此刻的心情的确很懊恼,不太高兴的向那小孩看去,皱眉暗道:这个孩子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就连是他,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她才多大?八岁?九岁?
小舟看着李铮的表情,却暗暗感觉到了几分不安。
他的视线太平静,目光太深邃了,完全不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种审视的目光,就像是安静的眼镜蛇,虽然很平静,可是随时都有暴起伤人的可能。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下,聪明的放下了他的杯子,也以平静的目光静静的审视着他。
外面大雨滂沱,马蹄声声,马车内一灯如豆,两个小孩安静的坐在两侧,以超越年龄的成熟互相打量着,各自的心里,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和熟悉。只可惜,一切的思绪只是在转念之间,让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往下联想。很快,有人轻轻的敲在马车的壁板上,唐辰在外小声的说道:“二公子,方少爷到了。”
小舟闻言,顿时有点紧张,听他们这口气,怎么好像和那个败家子是老相识?
李铮闻言,起身就要下车,临走前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呆在这。”
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几分孩童的奶声奶气,可是话里面透出来的气势,却让人心颤。小舟缓缓握住手,很肯定的意识道,这个孩子,绝对不简单。
帘子一动,外面的车门打开,有人早就打起了伞,李铮一身白袍,年纪虽小,气质却是超然皎洁。站在茫茫雨夜之中,淡淡的看向对面马上的少年,拱手道:“方少爷,好久不见。”
“怎么会遇上这个阴阳怪气的小子?”
方子晏眉头一皱,心下生起几分不舒服。
不知为什么,打小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不喜欢。总是觉得这孩子目光静静的望过来,似乎暗藏了许多他所不能理解的东西。尽管他是安霁侯的儿子,尽管他才只有八岁,但是就是觉得让人无法亲近。
“李铮?”他皱着眉说道:“你怎么会在这?”
李铮淡淡一笑,说道:“此地风景如画,我来观赏。”
方子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个小崽子,明明只有七八岁大,说起话来却偏偏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撒起谎来更是连眼睛都不眨。
风景如画?去!
方子晏冷眼看着这个漆黑如墨,到处都是冷雨野草和烂泥的荒郊野岭,沉声说道:“你刚才可有看见一个骑着马的小女孩从这经过,大约和你差不多大。”
“夜黑风高,冷雨缠绵,谁家的女孩会漏夜而行?请恕在下没有看见。”
方子晏面色越发难看,冷着一张脸说道:“既然这样,你就继续观赏风景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说罢,掉转马头,低喝一声,带着一众下属就快马驰进冷雨之中。
李铮站在原地,唐辰在后面给他打着伞。大大的雨伞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竟然没有多少雨滴打在他的身上。他看着方子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有一些沉寂了很久的画面在脑海深处缓缓升起。
时光流逝,命运难测,昔日的孩童已经长大,曾经的青年却已再世为人。那个人仍旧好好的活着,可是他,却已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方子晏,如今的你,已经不认识我了吧。
他静静的牵起嘴角,可是那笑容却显得冰冷且淡漠,他宁静的转身,气度雍容,脚步沉稳,慢慢的走到马车边。然后,抬手就打开车门,可是目光在车内一转,却意外的一愣。
只见那辆马车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个狡黠如猫的孩子?
“二公子!”
有人突然惊呼一声,李铮快步走过去,只见刘雀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坐下的战马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雨滂沱,李铮抬起头向着这茫茫雨夜望去,只见雨丝绵绵,古道苍苍,一抹纤瘦弱小但却倔强顽强的背影就这样坐在马上疾驰而去。纵然夜黑如墨,大雨倾盆,可是他却仍旧能够感觉到那孩子回过头望来的视线,带着三分得意,三分狡黠,三分自信,还有一分成功戏弄了他的笑意。
闷雷滚滚,闪电如龙,雨丝噼啪的浇打在他头顶的纸伞上,斜风刮起,有雨水淋湿了他月白色的衣角。
视线如远川,自虚无处来,向虚无处去,命运的手在棋盘上拨弄,却也不过是擦肩而过的惊鸿一瞥。风雨凄凄,百草弯折,那一晚,李铮站在泼天豪雨中望着宋小舟离去的背影,默默地站了许久。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那一瞬间的失神,冷风吹来,打湿了他的靴子,呼吸间,竟有一丝熟悉的味道顺着凄凄冷雨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转身上了马车,语调平静的淡淡道:“走吧。”
车内灯烛摇曳,软被温火,隐隐有着一层蒙蒙雾气。他眸子一瞥,只见那方盛放酒水的小几上,有人以手指蘸着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张大大的笑脸,旁边写道:“哥们,谢了!”
李铮的眉心笼着一个小小的川字,眼眸如深潭,视线有些凝固。明明年纪还那般小,可是却已经透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与老成,整个人深邃的如同一只古井,让人看不通透。他静静的看着那个笑脸,想起刚才那孩子狡黠顽皮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
也罢,今晚这个闲事管的实在是有些无聊,完全不符合他这些年的行事作风。他缓缓靠在软垫上,软被有些潮湿,雪白的垫子上还有那女孩子黑黑的两个手爪印。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他默默想:“就像是……”
他轻轻蹙眉,似乎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像是……一只猫。”
想到猫,他不由得再一次想起那个神奇的女子,想起她眯着眼睛,笑眯眯的伸出手来呱噪的说道:“我叫李猫儿,来自中国,有道是五湖四海皆兄弟,相识就是缘分……”
一炮轰死了狂风寨一百多名马贼,除了苏秀行,恐怕这天地间唯有那个奇怪的女子能办到了吧?
他在心底暗暗想着,莫非,她没死?
他再次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加以肯定,是的,她必定不会死!拥有那么大的神通,怎么可能轻易被一处悬崖摔死?更不可能像他这样魂飞魄散,依附于他人之上。听说那苏秀行百丈之地都可以飞跃,以那女子的神通,想必是可以飞天遁地的吧。
马车仍旧在前行着,某位不懂科技并且很没文化的小孩坐在马车里很丢人的胡说八道,一边想还一边点头,愚昧的说道:恩,一定是这样。
火盆里的炭火滋滋作响,桌上的字迹渐渐模糊,渐渐淡去,只有浓浓的酒气静静的升起。他拿起酒杯,放在唇边,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也许忘了,也许记得,毕竟,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未经试毒,就轻易的吃下了被别人碰触过的食物酒水。
这一晚,注定是个有点特别的夜晚。
正文 022:蝴蝶效应
那一晚之后,在八百里岚溪山横着走了二十多年的狂风寨就此沦入了历史,五千多名彪悍的马贼全部被歼灭,尸首被胡乱的抛入一个新挖好的陷坑,四万湘然城守军的马蹄在上面跑了二十多个来回,将这片废墟彻底的夷为平地。
可怜的黄庭玉,直到死也没能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沦落到这般田地,狂风寨的下属们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的寨主是在黎明破晓之前,年过六旬的黄庭玉挥舞着战刀,像是一只狮子一样怒吼着冲向庞然大物般的湘然守军,眼神癫狂,嘶声若雷,马蹄如沉重的战鼓,须发如狂舞的风雪,初升的旭日在他的背后冉冉升起,血红色的一团,洒下万丈恢弘的光芒。
这个造型实在是帅呆了,估计就算是妱花楼的头牌花魁关渺渺见到黄老寨主的这份英姿,都会娇躯一震,然后拜倒在他的裤腿之下,被他的英雄气概彻底折服。可惜憋闷的李泰实在没有这份欣赏伏枥老骥的心情,这么一会的功夫,方子晏又没影了,差点急的白了少年头的李泰红着眼睛挠着脑袋,也不知道几天没洗头了,白花花的头皮屑纷纷扬扬的往下掉。见有不要命的二百五冲上来,像赶苍蝇一样随意的挥了挥手,用他纯正的西蜀口音说道:“撂倒撂倒,通通撂倒,他球,又跑哪去了?”
然后,铺天盖地的利箭呼啸而去,像是密密麻麻的蝗虫,可怜了黄庭玉还没撂下一句牛叉闪闪的话作为他牛叉人生的最后总结。比如“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啊,比如“脑袋掉了碗大哥疤”啊,之类的充满血性的句子,就这么被扎成了一只刺猬,仰面倒在铁红色的山地上。鲜血自他的全身喷涌而出,显得特别悲壮。他的部下们的吼声在那一刻集体凝固,听起来就像是几千人统一步伐的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听起来有点滑稽。
就这样,当第二天的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狂风寨的这么一号大旗了,小舟站在山脚下,望着那面铁红色的大旗缓缓的飘落,心里突然升起几分惆怅。
“哎!”
小小的,像是面团一样的小孩牵着马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充满了落日般的寂寞,她用悲悯的目光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头,以充满感情的声音叹道:
“这帮狗日子打家劫舍这么多年,一定有无数的金银珠宝,,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王八羔子。”
然后,她就转过身去,摸了摸因为饿肚子而在闹情绪不让骑的马儿,一步一步缓缓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的,她猜得不错,狂风寨这些年攒下的钱还真是不少,当李泰打开那间地下仓库的时候,也微微有点晃神。可是下一刻,他就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都封上,然后送进京里,看看能不能轻判一点。”
湘然城守莫少乾在一边抹着眼泪,憋憋屈屈的说:“李大人,这可不关下官的事,下官也是奉你的命令行事。”
“不关你的事关谁的事?在你的辖区出现这种事,你还敢在这哭天抹泪的叫冤屈?老子第一天来就遇上这种烂事,老子跟谁去叫屈?”
李泰是武将出身,也是李氏族人。奈何李氏乃是百年大族,家中嫡系就有上千,那些分脉旁支更是有几万,李泰乃是旁支的旁支,倾家荡产的拿钱走路子捐了个官,刚刚走马上任没多久,因为还算机灵,所以被李梁的谋士卢鉴鸣破格提拔,安排在湘然行走办事。没想到刚上任第一天,就倒了大霉。
他唉声叹气的好一阵,无奈的叹道:“希望消息快点传到西关,不出事就好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那叫怕什么来什么。
就当李泰和莫少乾愁眉苦脸心急如焚的等消息的第三天,消息真的传了回来,看到军报的那一刻,莫少乾的眼泪立马滚出来了,鼻涕直流,哭的像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小媳妇。李泰则是愣了两秒,然后转身就往自己的官邸走。
莫少乾一愣,追上去问道:“李大人,你干什么去?”
“收拾东西。”
莫少乾一惊,问道:“莫非大人要跑?”
“跑你娘个鸟!”
心情极度不好的李泰完全撕去了那层假斯文的面具,怒气冲冲的叫道:“老子是收拾东西等着上头来拿人!”
果然,五天后,天逐王域的缉拿令就传到了湘然。说是湘然城守莫少乾与湘然兵马校尉李泰两人玩忽职守,无端攻打民间进步组织狂风寨,引得西关黄雀郡守疆参将丁昊带着七千部下兵变,放小股丹羯人入关,若不是西关兵马都统李离江指挥得当,险些造成大祸。于是乎,天子震怒,百官攻讦,李泰和莫少乾顿时变作阶下之囚,将要被押赴京城大司局受审。
李泰和莫少乾被押解出城的那一天,湘然和岚溪山一代的百姓们牵衣顿足,哭声震天,万民伞和血泪书上了一沓又一沓,这多少让科举出身的莫少乾多了几分安慰。
李泰却在心里叹息道:“但愿这些银子没白花,但愿侯爷不会放弃我。”
的确,这些人都是李泰卖房子卖地花钱雇来的。
虽然他们俩真是为民除害的干掉了狂风寨,为当地百姓干了点好事。但是大家顶多吃饭睡觉搂媳妇的时候念叨几句,谁会真的买布买伞泣血成书的来送你?史书上记载的那些好官蒙冤,百姓泣血拦道痛哭的东西都是骗人的,就算真的有,李泰估计,也是和自己差不多,是花了真金白银才买来的视觉效果。
其实这一次,李泰和莫少乾真的很冤。
那位方少爷的身份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只有安霁侯这一派系的一少部分人知道,自己也是因为被派来湘然,才在走之前有幸见了卢鉴鸣先生一面,被嘱咐了两句。也就是说,这次方子晏人若是死了,他们俩那是全家抄斩必死无疑,人若是没事,他们俩就要为狂风寨这事背黑锅,判刑流放那也是没跑儿。总结来说,这就是个苦差事,干好干坏都得遭罪,区别只是是好死还是烂活着罢了。
于是乎,两个倒霉蛋就这样蔫了吧唧的上了路,全然不知道,因为他们俩这次的伟大壮举,天逐城已经闹到了何种地步,三司六部元老院打的热火朝天。烈武侯当庭和瀚阳军省太尉李梁在军政大会上发生冲突,险些动了手。
烈武侯坚持要追究李泰的责任,要求将他处死正法。李梁则一口咬定狂风寨与敌私通,西关黄雀郡丁昊早就投靠了青疆人,这次攻打狂风寨,是因为他们整顿兵马要做青疆人的先锋,打算近期谋反杀进天逐来。
要不怎么说,一个好的政治家必定是一个好的演讲家,李梁在军政大会上慷慨陈词:“忠诚无罪!报国无罪!帝国如此对待国士,令人齿寒!”
狂风寨的人又不是傻帽又不是精神病,领着五千人就敢万里迢迢的来攻打屯兵百万的天逐王域?先不说这番话有多么的滑稽,就说李梁太尉的这张脸皮,那就是成功人士必备的绝世武器。
所以当别人问起他狂风寨谋反有何凭据的时候,他则是很愤怒的说:“本人身为帝国元老,统领瀚阳百万官兵千万子民,官拜一品,身居上位,难道阁下认为本人是无中生有造谣诽谤的人吗?”
然后问的人就不敢再继续问了,但是直到最后,也没见他拿出一份有力的证据来。
大司局的人无奈下去找安霁侯李九青,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就差没哭出来了。总结起来内容是这样的:快把你们家那位太尉大人拉走吧,他天天跑到我们部里去旁听审案,就差没把床搬去了,我们的部员都有两个被吓得心脏病犯了,再这么下去,真要出人命啊!
但是李九青却微笑有礼的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很婉转的说道:“李梁大人目前是瀚阳军省的一品太尉,他的事,我无权过问。”
但是有人发现,第二天早上,安霁侯就派人在大司局为李梁搬去了一张床。
总之,京里是闹得一片混乱,原本以烈武侯和安霁侯为首的西陵瀚阳两方军省的惯例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如今因为这件事彻底变成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打了。天逐王域人心惶惶,从西陵到瀚阳再到西关,都是一片马蹄飞腾,滚滚黄沙。
就在整个大华都因为岚溪山兵祸事件而陷入一轮紧张的气氛之中的时候,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正在湘然城的大街上溜达,宋小舟很惬意的闲逛,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她今天的战利品。
靠着从狂风寨那里打劫回来的金子,小舟迅速的摆脱了贫农的身份,此刻,她穿着一身湖绿色的小裙子,梳着齐刘海羊角辫,叼着一块桂花糖,一边哼着曲子,一边往城南走去。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请大家原谅这个自小就在非洲长大,没怎么接触我们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的小姑娘吧。
“妙啊!”
路过的两位少年秀才惊叹一声,几步拦住小舟,惊叹道:“小姑娘,这首诗是谁做的?你从哪里听来的?”
一身绿衣剔透可爱的小女孩羞赧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牙齿来,奶声奶气的说道:“是我自己写的,让几位大哥见笑了。”
说罢,提溜着小篮子转身就走了。
“她自己写的?”
俊俏的秀才愣住了,旁边的一位卖菜的大妈插嘴道:“商少爷,那位是青竹村宋秀才的女儿宋小舟,这几天经常在这晃,连张先生听了她的诗,都说那娃娃有才华呢。”
商秀才又喃喃念了一遍小舟方才的诗,暗暗叹道,真乃神童啊!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春光明媚,某小孩仍旧大着嗓门嚎叫着,继续为她的神童敛财大计而施展着最最浅薄的手段。全然不知道,就在这一天,一道由天逐王域下发的毫不起眼的政令,即将改变她目前的平静生活,甚至在未来,改变了她的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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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事,断了一天,就当这个月的第一次休假了,欠一章,明天补,明日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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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23章:缘起红莲
上天果然应景,既然是清明时节,自会有雨露为衬。刚刚还是阳光明媚,这么一会竟然就飘起了丝丝细雨。小舟打着一把淡绿色的纸伞,提着篮子,点着脚尖蹦蹦跳跳的行走在湘然城南偏僻的小路上。
如今已是初夏,浅草凄凄,柳枝低垂,一派翠绿盎然的生机。
清明节在这里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红莲节”。相传有个女子,她的丈夫去世之后,她一直苦苦思念着亡夫,就种植红莲,以红莲为桥,历尽艰辛,终于在五月二十这一日搭通了一条通往黄泉的路。地藏菩萨感念她的痴心,同意每年五月二十这一日以地狱红莲为桥,让死去的亲人还阳去和他们的家人团聚,红莲节就此得名。
小舟的篮子里放着纸钱香烛,还有两把绢制的红莲花,拂开一片茂密的柳林,那只坐落在湖心处,白石翠顶的亭子就已经在望了。
雇了一艘小船,年迈的船公披着蓑衣,吆喝了一声,撑开槁,小船就颤巍巍的离了岸,向着湖心划去。
小舟坐在船头,只见那座亭子掩映在一片翠绿荷叶之中,白石如白莲,翠顶如青竹,别样的悠然雅致。她嘴里叼着一根柳枝条,含含糊糊的说:“小白奕,我又来看你来了。”
是的,对面那座亭子,就是朝廷为白氏一家修建的,起了一个和这绝美的风景很不搭调的名字——忠烈白祠。
白家原本只是当地的一户商家。家中小康,子嗣众多,也颇有些家财,在湘阳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然而八年前,他们家却因为小儿子白奕被卷入皇储失踪一案,满门获罪。男子全部斩首,女子十四岁以上的绞死,余者充为官奴。一时间,成为湘阳这个小地方最大的血案。
然而,一年之后,皇储夏诸婴返回天逐帝都,却说当年是因为都统冯锡遥临阵脱逃才使他陷入险境,全军之中,唯有白奕一人不肯离去,一路护送,最终也是为了救他而死。
一时间,罪犯成了功臣,冤案得到昭雪,由京都到州府衙门,各种封赏源源不断的流往湘阳,修碑立传,忙得不亦乐乎。言官们大上赞表,说大华民心所向,说皇帝威武圣德,说天下太平贤良皆思报君恩,连低贱的商贾之家也能出忠勇圣杰。百姓们也是拍手称快,冤屈昭雪,忠良正名,那都是新君仁慈的体现。
然而,那些终究是活着的人的体面,如今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住进了富丽堂皇的白家新宅。独留下这座冷冰冰的亭子和石碑,来纪念那一家早已死去的人们。
小舟知道白奕,当时也听到他和夏诸婴多次提及苏水镜的名字,再加上那个臭屁的小孩多次炫耀他有钱的后台。联系起后来白家阴差阳错被满门抄斩故事,如果这还猜不到当年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那小舟真的就可以跳河自尽了。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来这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人,小舟对白奕夏诸婴两人,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感。毕竟他们是唯一能够证明李猫儿曾经确确实实的生活过存在过的人,虽然如今很多时候,就连她自己都快把李猫儿给忘记了。
哎!
一时间,小舟的心里充满了别样沉重的惆怅之情。她托着下巴倚在船头,眯着眼睛望着汤汤湖水和连天碧叶发着呆,不知不觉,湖面荡起的细细雨丝和浓浓白雾就模糊了她的视线,绿纸伞遮在头上,却遮不住迎面而来的浓雾。风从湖面吹来,扬起小舟鬓角的发丝,她伸出嫩白的小手,将头发别在耳后,放手之时,一阵风突然吹来,一个没拿稳,手上的纸伞就好似振翅的蝴蝶,唰的一声就远远的飞去。
小舟一惊,伸手去够却已经迟了,只见那只纸伞在湖面上来回的飘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浅浅波纹。没几下,就已经离船好远了。
“小姑娘,要不要去捡?”
厚道的老船公笑呵呵的在后面问,小舟随手折了一只大荷叶遮在头顶,很有礼貌的甜甜说道:“不用啦,谢谢公公。”
就在这时,迎面却忽来一页扁舟,和小舟的船擦肩而过。连天的荷叶遮住了大半个船身,小舟远远的看去,只见那页小船上,有一只同样小巧嫩白的手,捡起了她掉下的那只纸伞。
荷叶遮住了那人的头脸和身形,只露出那把翠绿的伞,像是一只绿色的蝴蝶,轻飘飘的悬于湖面之上,就这样与她渐渐远去。
小舟一时间有些发呆,愣愣的望着,只见那只小船驶出了茂密的荷丛,却因去的远了,而被湖面上的浓雾笼罩,只能看到?br /gt;
军火皇后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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