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第24部分阅读
兰亭 作者:未知
兰亭第24部分阅读
还想隐匿私藏?”
“王爷说的莫非是藏宝图?”兰无邪神情还是淡淡的,抬起手臂,“刚才我已经让你看了,就纹在这里。”
“不要兜圈子,”司徒夜白脸色肃然,“那是一副人像。你连自己娘亲的画像都不认识?”
“王爷也说了是我娘亲的画像,”兰无邪脸色冷若冰霜,“你与国乐公主非亲非故,何必探问这个?”
司徒夜白脸色一变。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的夫君是上官平,儿子是上官容止,终其一生,她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司徒夜白徒手朝他拍出一掌。
分明是他心中的痛处被兰无邪戳中。
花重阳几乎张口喊出一声“小心”,幸好褚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压下。对面兰无邪纵身躲开回手便回了一掌,强大的内力将司徒夜白身后一片书卷化为齑粉。他并不收手,反而连连又推出七八掌,把司徒夜白一直逼出十几丈远。
石洞两侧金银哗啦啦落下,声音清脆倒成一片。司徒夜白脸色青白,举起手中的凤翼簪,仰天哈哈大笑三声:
“当年我为你插上簪子,你笑着说要我一辈子为她梳头……谢蔷薇,若我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找到你!当面问清楚你为何负我!为何直到死前还念念不忘要杀了我?难道我把一颗心一片江山捧到你眼前,竟也换不来你一寸真心?!”
听到这里花重阳不由得一惊,还没开口,旁边褚三低声道:
“……司徒夜白分明是疯了!难道他早就不打算活着出去?”
眼看兰无邪步步紧逼,司徒夜白竟然不闪不避,幸亏一旁护卫眼疾手快推开他,他却充耳不闻周围劝喊声,捧住紫金凤翼簪,轻笑近乎癫狂:
“兰无邪,你以为我怕死?倘若此刻我杀掉花重阳,你便知道什么叫做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花重阳听得浑身激起冷战。
兰无邪神色愈冷,丝毫没有要放过司徒夜白的意思。
周围护卫都被打飞出去,司徒夜白明显有些神志不清明了,时而躲一步时而回击一掌,却始终不放开手中的凤翼簪。兰无邪一掌将他冲到石壁上,凤翼簪滑落地上,他侧身一跃,宽袍广袖拂过地面,捡起来随即转身抬手回击。
轰然一掌,下头薄江他们藏身的一块丈余见方的石块,顷刻碎掉一半。
司徒夜白的武功果然惊人。
薄江他们藏身不住,五六人缓缓站起身。
下头最吃惊的是兰草:
“……这不是薄姑娘?”
自从那次武林大会后黄三跟薄江的对骂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薄江就多了个“薄姑娘”的绰号。不过此刻兰无邪和司徒夜白都无心理会,两人身影在石洞中飞转,眨眼间就过去上百招。
下头司徒夜白身边几个侍卫,陆续加入战局;片刻之后,兰无邪身边围着十来个人一齐进攻,他招式如飞,简直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花重阳看花了眼。
往常兰无邪出手从未超过走过十招;认识兰无邪这么久,花重阳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武功。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武功还算可以,虽然知道兰无邪武功比她高,但这是第一次,她认识到兰无邪的武功之高,几乎已经高到变态的地步。
正看得郁闷,旁边褚三这时候低低说一句:
“……明明可以速战速决的。兰无邪这样跟他们打,要么是想慢慢玩死司徒夜白;要么,就是想拖延时间。”
安平
正看得郁闷,旁边褚三这时候低低说一句:
“……明明可以速战速决的。兰无邪这样跟他们打,要么是想慢慢玩死司徒夜白;要么,就是想拖延时间。若是后者,他为什么要拖延呢?还等着什么?”
一句话功夫,围在兰无邪身边保护宁静王的黑衣侍卫有三个摔在地上,都是头一歪嘴角出血,当场毙命。柳大瞄一眼便叹:
“啧。原先说兰无邪是天下第一我还不信。今天算是信了。”
眼看司徒夜白身边的黑衣侍卫一个个倒地毙命,花重阳意识到,兰无邪真的是想慢慢杀死司徒夜白。
他等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
他什么都不在乎。花重阳观察过,兰无邪有个习惯,就是从不为自己主动开口要什么。他的衣服,都是安平或者兰草做好放在那里,由他自己随便挑;吃的东西,也是随便安平和兰草安排。
不过他看不中的,他便不挑;他不喜欢吃的,他便不动。花重阳听兰草说过一次,刚开始跟着兰无邪,他排了一桌菜,兰无邪拿起筷子只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说不想吃。那时他真以为他没有胃口,后来才听安平说,那是他不喜欢吃的表现。
他在乎的似乎只有两件事,一是练武,为了报仇。
二是她。
不过一刻钟多,司徒夜白身边的黑衣侍卫已经死的差不多,剩下几个也七零八落,兰无邪却忽然住手猛退到石洞一角突出的大石上,冷冷望着显然力有不逮的司徒夜白:
“司徒夜白,你是存心想找死?你的武功,远比此时要高。”
司徒夜白一味笑:
“哈哈哈哈!要杀便由你啊,兰无邪,你不是早就想杀了我?”
花重阳和柳大褚三躲在最外面的石头后面,注意到前头的薄江似乎有些着急的往外探头,不由得冷笑一声。
薄江他们一定是想等兰无邪跟司徒夜白两虎相争最后必有一伤,然后凭人多捡个现成。显然司徒夜白不作抵抗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眼看打乱了他们的算盘。
兰无邪看看司徒夜白,反而停住手:
“你想死,我偏不成全你。”
他手一晃,从袖中摸出一支银针:
“这针上有毒,叫做断肠散,人服下之后僵而不死,夜夜断肠,无药可解。司徒夜白,当日上官九族,千余条人命你都不曾丝毫手软,自今日起三年断肠,你可以慢慢偿还欠下的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射出一枚银针。
司徒夜白闪身躲过,落在石洞门后冷冷淡淡的笑:
“不愧是蔷薇的儿子,兰无邪,你果然好狠毒的手段。”
兰无邪不声不响跃身而起飞过月洞门前又连连射出一串银针,意在把司徒夜白逼出洞门;司徒夜白无法可当只能纵身而出,中途挥袖甩开银针,谁知手中的紫金凤翼簪一下跟着飞出去。
他几乎是同时面容失色,一个纵身回转过去捞那簪子。
不过一瞬的功夫,一排银针齐齐钉上了他胸口。兰无邪落回地上,司徒夜白一运气震出银针,却在同时猛地喷出一口血,猛退两步扶住石洞门。兰无邪看着他,面无表情冷冷道:
“毒封心脉,气血尽失,司徒夜白,你还想逃?”
毒发迅速,司徒夜白脸色瞬间已变为铁青。
过了好久,他才断断续续的轻笑出声:
“……好,许是我命中该遭此报。早三年晚三年死,又有什么……分别?”
不过片刻,他原本俊美无俦的一张脸,已经僵硬的连笑都笑不成样子。
兰无邪冷声不变:
“从此刻起你身子就会开始变僵,武功尽失;一个时辰后四肢再不能动,能看听闻嗅,独独不能说话动作,形同草木。”
“形同草木……”司徒夜白轻喃一声,艰难笑着缓缓抬手,将手中紫金凤翼簪插入胸口。簪子很长,他动作已经很慢,簪子随着动作,一分一毫没入胸口。花重阳柳大褚三看的触目惊心,柳大低声道:
“他是想自杀……”
可是兰无邪却毫无动作,只冷冷看着司徒夜白费劲的动着手指,将簪子往胸口里推。结果簪子没入一半,司徒夜白已经全然不能动弹,僵在原地。
他眼睛仍然开着,脸上还维持原先的轻笑,身体却靠在石壁上一动不动;簪子没入肉中的边缘,竟一滴血也流不出,那景象要多变态有多变态。柳大看的脸色几乎都变了,轻声自言自语着:
“……司徒夜白就是个疯子……疯子……”
谁知褚三出声道:
“司徒夜白不是疯子,我看他清醒得很。”
“怎么说?”
褚三也收回目光,打个寒噤:
“他这样用簪子插自己,要么便死了;要么,兰无邪若想看他受折磨,便一定不会把凤翼簪□。一□,他便必死无疑——”
褚三的话还没说完。
“哈哈哈哈哈!”
石洞中忽然爆出一阵嚣张失控的狂笑。
三人齐齐转过头去。
花重阳吃了一惊。
狂笑的人,竟是安平,他头发披散双眼通红,一边狂笑着,一边一步一步走到石洞中央,居高临下站到司徒夜白面前,瞪大了通红双眼直直盯住他:
“司徒夜白啊,司徒夜白!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石洞中一片寂静,花重阳第一个反应就是:司徒夜白之前给安平服下了毒,现在安平毒发了,疯了。
可是安平停住笑声,却猛地转身:
“兰无邪,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觉得自己报了仇?”
这话问的诡异。
花重阳心中立刻升起不祥预感。
即使隔得老远,她却立即发现,兰无邪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死白。
安平又是一阵狂笑,走到兰无邪面前停住,一脸诡异的盯住兰无邪冷笑: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兰无邪?”
他缓缓抬手,手指指向身后僵直倚在墙边司徒夜白,笑得极阴极毒:
“你刚害死的这个人,他不是别人,他正是你的生、身、父、亲。”
兰无邪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平逼近,轻声嘶哑再加一句:
“兰无邪……你的名字,不是上官容止。你真正的名字……应该是,司,徒,清,流。”
他转过身,同样的嘶哑语调,掺和着诡笑对着司徒夜白:
“想不到吧,司徒夜白?你竟有这一天,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害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清流
整个石洞里一片寂然无声,唯有安平歇斯底里的大笑回荡,令人毛骨悚然。兰草上前一步喊道:
“安平你疯了!”
“我疯了?哈哈哈哈哈!”安平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是!我是疯了!打从二十四年前将你和世子掉包的那天起,我就疯了!亲手养大自己仇人的儿子,然后看着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逼上绝路,生不如死——”
“司徒夜白喂你吃了什么东西?”
“兰无邪,你怕了是不是?为了杀掉司徒夜白,你忍受了十几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到头来却发现他是自己的亲爹——你不是上官容止,你才是司徒清流——”
兰无邪冷冷出声:
“住嘴。”
“不想听,是不是?二十几年前司徒夜白攻入京城前几个月,公主料到他一旦得势必定不会放过上官一家,遂命我带着世子潜入西北大营,把你同他掉了包——”
兰草又在一旁插话道:
“不,不可能。如果被你们掉包,司徒夜白不可能没有发现——”
“发现?你不妨现在就对宁静王问个清楚,从生下来到一岁半,他看没看过自己的儿子一眼?他不光对不起公主,他更对不起郡主,当年郡主难产身亡的时候,他都不曾回西北看她一眼——这样一个人,活该被自己亲生儿子杀掉!”
回声荡漾。
安平声音平静了些,慢慢说道:
“当年公主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曾把我叫到床前。”
谢蔷薇何其精明,病榻上曾嘱咐安平:她死后,安平便带着假的上官容止逃出京城,地窟中金银无数,足够他一辈子无忧无虑;若司徒夜白尚有一丝善心,放过的是他亲生儿子,若他存心斩尽杀绝,那便是恶有恶报。
难怪这石窟中留给兰无邪的,是司徒夜白年少时的书。
远处倚靠在石洞门口的司徒夜白,眼神由冷转惊,最后定格在兰无邪身上,溢出无比痛苦。
石窟中安静着,兰无邪一直站在原地,许久缓缓转过身。
他穿着白衣,袖口染着别人的血迹,一步一步往洞口走去。
花重阳看的惊心,唯恐兰无邪出事,从石头后面站起身喊道:
“兰无邪!”
兰无邪站住脚,抬头,看着花重阳的目光几近麻木,许久喃喃出声:
“……这不是真的。”
刚要过去,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自然是真的。”
她回头。
司徒清流带着品蓝,从甬道缓步走进来,看到花重阳轻轻一点头:
“重阳姑娘。”
花重阳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司徒清流又转眼看着安平,声音依然温润:
“安平,多亏了你。你是谢家江山的功臣,就连我苟活至今日,也是拜你所赐。”
兰无邪在甬道台阶最下头,抬头看他。
司徒清流则正好站在花重阳旁边,垂眼俯视,声音头一次这么冷淡:
“兰无邪,你身为国贼司徒夜白之后,罪不容赦。”
话音刚落,底下早已站起身的薄江和身边几个侍卫忽然纵身上前,将兰无邪团团围住。
花重阳毫不犹豫的翻身跃下石钟,站在兰无邪身边,目光缓缓扫过薄江几个人,唯独不看司徒清流:
“谁要杀他,我便杀谁。”
柳大褚三随之落在两人身后:
“谁敢动阁主,便是青楼的死敌!”
作者有话要说:通常我的特点是……不会写结尾。
看以前写的那些故事就知道了吧……我也很鄙视我自己。
下意识的觉得只要人不死就还有故事,只要有故事怎么能结尾……
而这个故事是不死主角的……所以表催,让我慢慢写啦。
血洗
话音刚落,兰无邪抬头捂住胸口,垂下脸去。
他另一手捂住嘴角,所以谁也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片刻,就见鲜血如注,顺着他手指,手腕,手肘,连成一线,汩汩流下。
兰草扑过去,慌乱不知所措的用手去抹那血。
越来越多。
兰无邪站的摇摇欲坠,半天抬起脸,目光毫无焦距,满是血迹的唇角一勾:
“……我处心积虑二十年,最后却是让自己的生身父亲——生不如死——”
一句话没说完,又是一大口血呕出来。兰草帮他抹了又抹却只见血越来越多,又惊又怕,松开兰无邪跃身一掌推向司徒清流:
“你这耍阴招的——”
司徒清流毫不犹豫的避开,还手。
花重阳将兰无邪安顿在石壁一侧躺卧着,随即跟柳大褚三跟进。
司徒清流的武功较司徒夜白差了些,比兰无邪更差了一截。
问题是,兰无邪不能出手,兰草等一帮兰影宫弟子,还有花重阳柳大褚三,加起来也不是司徒清流对手。花重阳还好些,司徒清流到底对她手下留情;但兰草和柳大褚三却撑得很苦,柳大褚三一个断手一个断脚,兰草被打得吐了血动弹不了,最后只剩下花重阳举剑站在兰无邪前头。
司徒清流上前一步:
“重阳……你还是让开的好。”
花重阳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司徒清流别开眼,轻声道:
“我并不想伤你,重阳……你不是我的对手。”
“实在想不到,”花重阳横剑身前,微微笑开,“司徒世子,你跟安平原来是同谋?”
司徒清流摇头:
“父王……司徒夜白把安平交给我看守,我也不过昨日才知道真相——”
花重阳打断他:
“你认贼作父二十年,一时也改不了口。”
司徒清流默然,许久苦笑:
“所以我此刻,并不觉得多畅快。”
纵然司徒夜白对他算不上多疼爱,却终归有养育之恩,二十年,纵然风霜雪剑,也有些深种的东西,无法磨灭。
花重阳回头看兰无邪一眼,低声反问:
“那何苦逼人太甚?”
兰无邪如一尊石像,脸色只剩惨白,眼神空茫如雾。分明他靠着石壁一动不动,但看在花重阳眼里,只觉得他摇摇欲坠,下一瞬便会倒地。
司徒夜白不语。
花重阳放松姿态,神色哀戚:
“世子,除了叶青花死的那次,我这辈子从未求过谁。”
司徒夜白看她许久,别开脸,声音低沉:
“……那么,重阳,我只问一句。”
“什么?”
“倘若他活,但却要跟你相隔天涯——”
他话头打住。
花重阳怔了一下。
所以,司徒夜白放人的条件是——
“我这辈子,心里再也不能放下第二个人。”
他又缓缓说着,看着花重阳。
兰草,柳大,褚三,一起盯着花重阳。
司徒夜白的话中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放兰无邪一命,可以,
花重阳一下明白过来,蓦地笑开:
“这个不成。”
她摇摇头,毫不犹豫:
“别的尚可考虑,司徒世子,这个不成。他要死,我就陪着;他要活,我绝不再跟他分开。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没有第三条路好走。”
司徒清流似乎早就预料到,头也不回说道:
“我是下不了手的。”
他轻唤一声:
“品蓝。”
后头品蓝提剑,应声往前。
司徒清流转身就走,留下品蓝和几个带刀将几个人围住,等司徒清流走出石洞,品蓝才拔出剑:
“花楼主,失礼了——”
剑直冲兰无邪而去。
花重阳斜身跳开剑梢。
品蓝的武功也不弱,加上几个侍卫;花重阳一人顾不了两个,左右腾挪捉襟见肘,眼看剑光不离兰无邪之身,最后无法挺起右肩去挡剑,“噗嗤”一声,品蓝手中长剑贯穿她右肩,又刺入兰无邪左肩。品蓝倏的抽剑,几个侍卫从后将花重阳远远拖开,品蓝再喊一声“得罪”,料中兰无邪胸口便要刺下去。
花重阳绝望闭眼,耳边又是“噗嗤”一声,却听见兰草叫了一声:
“安平!”
她睁开眼。
兰无邪仍斜倚在石壁上,挡在他身前的却是安平。品蓝手中的剑贯穿他的左手手掌,却被他右手中一把刀别住。品蓝显然也有些讶异:
“安平!你!”
安平双眼通红,嘶哑吼出声,声音如在火上烤着,几欲碎裂:
“我看不得……我看不得我看不得!我竟然看不得他死——这是我仇人的儿子!仇人的儿子啊!啊——你先杀了我!你杀了我好了!”
吼完之后,安平右手抽刀猛地起身,仰天一阵狂笑,手中刀猛地挥出。
品蓝右臂落地,血直喷出三尺。
花重阳讶异的看着安平狂笑着挥刀开始乱砍,几个带刀侍卫,柳大,褚三,甚至兰草——那把大刀唯独避开兰无邪。柳大褚三兰草勉强挡过几刀,安平又朝品蓝砍过去;品蓝左手持刀跟几个侍卫一起围攻,但显然不是安平对手。
花重阳从未见过这么疯狂的刀法。
开始她还有胆子看,但当眼前开始血肉飞溅她便不敢再看,连滚带爬挣扎到兰无邪抱住他,乘势避开安平的刀。片刻之后刀砍入肉的“噗”“噗”声音落下,她偷偷回头,只见地上堆满人头胳膊和手。
对面兰草同时抬头,看见这幅景象,便转过头开始狂吐不止。
安平满脸是血,还在狂笑。
再明显不过,安平分明已经疯了。
花重阳盯住他,唯恐他会再伤人,却见安平笑完,举起满是血的大刀,直直刺入自己胸膛。
鲜血四处飞溅。
安平脸上带着疯狂笑意,缓缓倒下。
石洞中安静下来,只剩高处不知谁的半截手臂,顺着石壁,滴答,滴答,往地上滴血。
花重阳不知是怕的,还是失血过多,只觉得头晕眼花,最后一头栽倒在兰无邪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结尾会有的,h e 也会有的。
养伤
等花重阳醒来,人已经躺在青楼的房里。
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怔忡一秒,闭眼,石洞里血腥的一幕一下浮上眼前,她忽地坐起身掀开身上被子就往外跑。
正好遇上端了什么进门的叶老七一把拦住她:
“楼主!”
花重阳披头散发捉住她问道:
“兰无邪呢?”
“兰阁主一直吐血不止——”
花重阳顿时眼前头一晕,没听完松开手扭头又往外冲,结果又一头撞上跟在后头进来的黄三,一把拖住她:
“没事没事没事!你急什么?”
花重阳站住脚。
黄三扯住她胳膊慢慢道:
“那神医说了——什么咸的淡的的——啊,祖咸!说了,兰阁主没事。”
“他现人在何处?不在青楼?”
“昨晚神医看了,给他暂时吃了丸药。只是看着兰阁主一直没回过神似的,大概是急痛攻心心脉受阻,所以祖咸把他带回兰影宫,说要慢慢给兰阁主打通筋脉。不会有事的。绝不会有事的。”
黄三一边说,一边看着花重阳脸色。
她暂时也只好拿这话瞒着。
昨天眼见洞里没人出来,过了许久见司徒清流进去又出来,脸色不豫;她便跟白露和叶老七一起进洞探探,谁知进去就看见洞里断手残脚血流满地,白露和叶老七当场便吐了出来。黄三忍着恶心把洞里看了一遍,先是扒拉到了薄江等几个人的尸体,然后看到了硕果仅存睁眼的兰草。幸好兰草没昏透,醒了过来,几个人合力把活着的拖出洞,趁天黑一齐去了近郊兰影山庄。让一直在那里的祖咸疗伤。
其他人还好,只是外伤或者内伤,短则十日长则一月都可痊愈。
唯独兰无邪,吃下丸药止住血,却还一直半眯眼坐在那边,看得祖咸直摇头:
“这下麻烦了。”
吓得兰草差点哭出来。
祖咸把了脉,问清了洞里的事情,还是摇头:
“原本练黄泉武诀就把身子毁的差不多了。这次急痛攻心,恐怕心智也不保了。若是会哭会骂会杀人倒还好些——可他平时就是个不言不语的闷人,这下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清醒过来。”
兰草听得更急: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神医你给句明白话啊!”
祖咸看看他,挑眉道:
“明白话?意思就是,你家阁主疯了。”
“……什么?可他安安静静的——”
“兰无邪跟一般人怎么一样?”祖咸摇头叹气,“这人只怕心机太深,疯也疯的不声不响。倒也不怪他。叫谁,把自己亲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都得疯。”
“……”
兰草一时无法。
又恐司徒清流派人来追杀。兰无邪心智不清,群龙无首,兰影宫只怕会灭门。于是他同兰树商量,连夜带几个亲信,护着兰无邪回兰影宫。
黄三她们则连夜把一直昏迷的花重阳弄回青楼。
看看花重阳脸色,黄三又补上一句:
“薄江死绝了,连带雁足谷那几个一个没从兰无邪手下逃过去——本来进去的时候还有个喘气的,被我补了一刀。司徒清流现在大概也没心思收拾残局,关外有所变故,他已在回京的路上——兰阁主,是不会有事的了。”
花重阳听完,呆呆转身,坐回窗畔,半天轻声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黄三站在一旁,察言观色半天,也跟着坐下,拍拍花重阳的手:
“……楼主。其实……还有件事。”
花重阳抬眼,一脸苍白看过去,声音已经很镇定:
“什么事?”
边问着她脑子已经转了几百圈,可黄三开口,却是最叫她意外的一件事:
“……晚上大夫给你把脉的时候,说你……又有喜了。”
花重阳一呆。
黄三看看她脸色,趁机又撒个谎:
“……所以,兰阁主担心你身子,才没让你跟去兰影宫,要你好好养着。”
重逢
花重阳这一养就是一个月。
先是孕吐,把她折腾的瘦了一圈,原本就没多少肉的脸,下巴尖薄如刀尖;接着带起了之前一场风寒,于是找大夫调理吃药卧床休息,这一个月过去,花重阳终于开始想吃东西,于是黄三柳大叶老七卯起来给她弄一堆酸的,结果她看看就皱眉,竟然张嘴就要川菜:
“真想吃点水煮鱼。”
叶老七张口就想拦着:
“那个太辣容易上火——”
边说着忽然打住,跟黄三对看,然后瞪大了眼:
“难道——”
黄三接上话:
“是女儿?”
俗话说酸儿辣女,花重阳生兰福顺的时候,就是恨不得天天吃酸。
于是辣子供着,很快十几天又过去。
可是过去一个多月,除了肚子长大了些,花重阳还是下巴尖尖,一点肉都不长。面上她总装作没事,黄三和叶老七更不敢提起话茬——可是背地里,俩人都怀疑兰无邪是不是死了——若不然,此时早该痊愈,依照兰无邪的脾气,怎么会一直没回杭州找兰无邪?
两人暗地里写了信笺,派人送到兰影宫。
来回二十天,信回来。
至此两月。
黄三跟叶老七藏在屋里偷着看,看着看着忍不住开始叹气。黄三甩着信纸,愁眉苦脸: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重阳呢?”
叶老七仰天叹气:
“……我怎么知道。”
叹着叹着就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过头,俩人不约而同把手里信封信纸背到身后。
花重阳冷着脸,上前一把夺过信纸。
黄三叶老七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谁知花重阳看完,放下信纸半天,微微笑出来:
“……没事就好。”
说完抱着肚子,笑着低声道:
“乖小二,你爹又不能陪你了。”
话音刚落,柳大抱着兰福顺过来。已经会说话的兰福顺见着花重阳就笑,挣扎着冲花重阳喊话:
“爹!爹爹!娘——爹爹!”
花重阳眼眶一红,笑着低头拍拍兰福顺肩膀:
“福顺乖,爹不是不要咱们了……只是爹爹生病了。”
这话一出,黄三和叶老七一齐站在她身后开始抹眼泪。
信是兰草写的。兰无邪被祖咸搬回兰影宫,祖咸的药铺子就在兰影宫山脚下,药浴热蒸各个法子都用上了,兰无邪终于不再吐血,却始终神志不清,彻底挑起祖咸的征服欲,发誓不把兰无邪医好,此生再不医治旁人。
谁知这时候兰无邪却忽然好了。
痊愈的兰无邪个性如常,一时兰影宫上下一片欢喜。祖咸知道也跑来,替他把脉之后赞一句:
“倒没什么大碍。到底是兰无邪,不是一般人。不过体内寒气热气冲撞还在,黄泉武诀最好暂时不要练——”
话没说完,兰无邪看看两人,淡淡问一句:
“黄泉武诀?”
兰草这才觉得有异,看看兰无邪脸色,试探着问一句:
“阁主——还打算去找司徒清流算账?”
“……司徒清流?”
兰无邪挑眉,又反问一句。
就这么一句,他便猛地皱眉弓下身,开始头疼,最后疼得几乎滚到地上。祖咸无法,随手掏出银针将他扎晕,然后嘱咐兰草:
“暂时什么都不要跟他提。”
简言之,就是兰无邪好像把之前的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后来兰无邪醒过来,又经过两三次,结果兰草发现一想之前的事他便头疼,而且不是一般的疼,是疼的死去活来那种。
从此便再不敢提;因为觉得对不住花重阳,因此更不敢告诉她。
于是如此这般。
搁下信纸,花重阳神色还算淡定,看不出失望反而一副很是放松的样子,对黄三叶老七笑笑:
“亏你们替我问了。这两个月,我总忍不住乱猜,他是不是——如今一块石头落地了。”
黄三和叶老七不说话。
仔细看看花重阳脸色,自然地很,觉得不像是装没事人。她一手牵着儿子出门,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低下头,轻轻抬起兰福顺的小脸温柔的问:
“福顺怎么哭了?”
兰福顺脸上满是泪水,无声抽泣:
“……娘…福顺要爹爹——”
花重阳泪一下涌出,随即强笑:
“好。福顺乖,娘这就带你去找爹爹。”
身后头,黄三叶老七也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经过了这么多,差一点,两人就要成亲求个功德圆满——谁知,曾经深情似海,万般宠爱,如今一切随往事化烟尘,叫人情何以堪?
次日,青楼一行人,两驾马车,自杭州出发。身孕快四个月,花重阳已经经不住颠簸,于是马车往北,预备辗转至南京然后乘船逆流至四川。
谁知刚走到苏州,花重阳又开始孕吐。
在客栈安顿好,叶老七很郁闷的跟黄三背地里讲小话:
“都是颠簸的太厉害的缘故。重阳是命里欠了那人的——受这种罪。这才多少路?一直找到四川往后还长着,不知道要怎样难受。唉。”
黄三摇头,答话驴唇完全不对马嘴:
“……我看,重阳这回肚子里铁定是个丫头。”
“……怎么?”
黄三一脸经验丰富的样子:
“这个是有讲究的。通常大儿子像娘,大女儿像爹。咱重阳就挺大大咧咧,你看福顺是男孩像她,当年重阳生福顺,根本也没受多少罪。如今看肚子里这个——才走几步路就不行了?明摆着是兰无邪的性子——难打发。肯定是个女儿。”
两人浑然不觉跑题。
苏州好看的也多,花重阳却被黄三叶老七逼着在客栈休息了两天。第三天花重阳便坐不住,加上兰福顺也跟着闷了两天,于是某天趁俩人不注意,拎着福顺便上了街。
街上热闹的很,初秋天气仍热,走了几步累了,两人便挑了家看着干净的茶楼歇脚。上了二楼屏风隔开的临街雅间,福顺虽然才一岁,却已经懂得心疼自己的娘亲和妹妹,乖乖的端起点心跑到花重阳跟前:
“娘,喂妹妹吃点心。”
花重阳笑着摸摸兰福顺的头:
“好儿子,你也吃。”
正母子情深,谁知小二忽然跑上来赶人:
“诸位客官不好意思,咱们这二楼昨儿被人包了,小二思虑不周今天又做了招待——偏偏客人来头大,这样,茶钱点心钱一律不收,求各位给个方便——”
二楼本来没几个人,这样一说,另几个间的人纷纷走避。
花重阳知道出门在外诸事小心,也不打算争,但还是哄福顺吃了块点心喝了半碗茶,拎起他的手拖在最后也往下走。
走到楼梯最下头,正好碰上小二将雅间包圆的客人请着要往上走。
福顺停住脚步盯着那人看。
花重阳心里念句“财大气粗狗仗人势”,头也不抬,低头抱起福顺侧身从那人身边过去,嘴里边哄:
“福顺乖。这里的茶水难喝的很。娘带你吃蟹肉包。”
眼角依稀闪过那位贵客的身影,仿佛是浅浅的灰色,头顶竹斗笠,垂下同色灰纱。
本来无事,谁知福顺偏偏一改往日的乖,嫩生问道:
“咦,这个哥哥上街戴帽子,是不是也是因为长的丑?”
花重阳囧住。
兰福顺此问有来历:因为杭州夏季常有小姐姑娘顶着面纱出门避暑,福顺好奇,于是白露顺便胡诌:
“因为那些姐姐长的都很丑,没脸见人!”
眼角浅灰的身影停住。
楼梯上的小二也囧住,半天回神:
“这位小公子年幼无知童言无忌——呵呵,哈,呃,客官这边走——”
那浅灰的身影依言抬脚,却很欠抽的缓缓留下一句话:
“养不教,父之过。”
花重阳猛地刹住脚步。
养不教,父之过。
半天,她慢慢转过身,顶着楼梯上迈步的背影,许久笑笑的回一句:
“说得好。确实养不教,父之过。”
男子脚步顿了顿。
小二顿时急的满头大汗,目光在花重阳和灰衣人之间来回逡巡,生怕是江湖寻仇的——若真是,只怕茶楼遭殃。
偏偏花重阳盯着那背影,唇角浅浅自若笑意,就是不回头。
何必回头?单单那把声音,就足够了。那么低浅微哑的声音,乍听在她耳朵里,恍如雷声轰轰,一时差点叫她脚不稳脚步。
祸首兰福顺此时又开口:
“什么是养不教,父之过?”
花重阳笑笑,从容解释:
“意思就是,孩子教的不好,是当人家爹的没当好。那个叔叔的意思是说,福顺的爹爹不好。”
兰福顺皱眉。
小小年纪,一身锦缎,眉宇之间气势也有了几分。小二看看上头看看下头,谁也不敢得罪,这会儿差点就要跪下:
“这位姑娘唉——算我求您了,童言童语没错,可您何必顺着孩子的话较这个真?”
兰福顺果然不肯吃亏,手指指着灰衣人:
“是他先说我爹爹不好!”
灰衣人转身,面纱相隔,不知是在看兰福顺,还是在看花重阳。
初秋,外头是高爽的天,微风穿堂,轻轻撩动灰衣人的面纱,面纱下角,依稀看见一痕尖薄的下巴。
花重阳依旧笑意盈盈,看看小二,又看着那灰衣人:
“我只是觉得这位公子说的对。养不教,父之过。哪里错了?”
楼梯下头围了一圈人看热闹。
任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两方人来头都不小,这下算是杠上了。
但灰衣人仍不说话,只隔着面纱,定定往下看着,但情势却彷佛愈加紧张。花重阳却丝毫不显出害怕,还是笑笑的看着那人:
“所以当人家娘的,最重要是眼光要好,记得为孩子找个会疼会教孩子的爹。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灰衣人又站了片刻,依旧无语,随即跟几乎要跪下求他快走的小二上楼。
什么叫相见不相识,她第一次有了体会。
花重阳定定看着那消失在楼梯角落的背影,抱着兰无邪转身朝一楼某桌坐过去,笑笑的红了眼眶:
“福顺乖。等找回爹爹,娘一定替你好好教训他。”
花重阳抱着兰福顺,跟了灰衣人一路。
从茶楼,到书肆,衣裳铺子,园林。不愧是某人,所到之处一片肃静。起初花重阳还奇怪为何他身边没跟个人,后来才想,兰草他们大概都是去替他开道了。果然不出所料,出来某片园林,兰无邪径直走向停在角门处的一顶轿子,直接视一直跟在他后头的花重阳为无物。
倒是站在轿子一侧的兰草,嘴里叨着草叶,百无聊赖的一转头看见花重阳,嘴巴缓缓张开,嘴里草叶飘落:
“……你,你——”
花重阳抱着福顺上前,直接打断他:
“兰草兄,好久不见。”
“你——你你你你你……花——”
“兰草兄不忙?借一步说话。”
她不容抗拒扯着兰草走到远处一棵树下。兰草终于找到舌头:
“花重阳你——原来今儿一直跟着阁主的竟然是你?!他们说有个女的抱着孩子跟了阁主一路,我还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呵呵。”花重阳放下福顺,拍拍袖口,“没想到就算了。我早知道兰影宫里个个都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
兰草直接噤声,半天讷讷:
“这,这……阁主他——什么都想不起——”
花重阳径自打断他:“不用你说。我看出来了。”
“那——那这个——”
兰草简直一副负心人低头认罪的样子,花重阳越看越看,最后笑出来:
“又不是你的错。”
“但是—?br /gt;
兰亭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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