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妃第5部分阅读
兰陵王妃 作者:未知
兰陵王妃第5部分阅读
,可不能硬撑着。唉,这个冬天,可没那么好过的。”
我微笑点头,这时,宇文邕的药也煎好了,老医官仍旧用碗装好递给我,我双手捧了过来。道谢后,便离开了医官处。
外面,又开始飘雪,冷风嗖嗖,走了没多远,喉咙又痛又痒,慌忙将托盘放在雪地里,双手捂嘴,直咳得面红耳赤、五脏纠结,喉间一阵甜腥,伸掌一看,掌心一片赤红,原来竟然咳出鲜红的血。
少年咳血,命不久矣。
脑子里模糊的记起这句话,心中顿时一凉。这时,不远处却有一队人提了灯笼而来,为首的将领问道:“谁在那里?”
我端着托盘慌忙站起,答道:“是我,翎儿,我刚从医官处给四公子端药回来。”
“翎儿。”
那人走近来。昏黄的灯笼映着他清朗俊逸的笑容,如春日里和煦的阳光。
正文 第52章:雪清玉瘦人憔悴 4
“五公子。”我轻唤一声。
“翎儿,你怎么了?”宇文宪见我神情不对,关切问道。
“我没事。”我勉强微笑,道:“五公子,药快冷了,我得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宇文宪随即吩咐身边的副将:“你带他们仔细巡查,我去去就来。”那副将抱拳称好,即带队离开,我未及拒绝,宇文宪已经端过了我手中的托盘。
‘咦’,他疑惑了一声,突然伸出手来,轻触在我的唇边,我微微偏头,他的食指上已经轻沾上一抹鲜红。
“怎么会有血?”宇文宪疑惑道。
“没事。”我忙摇头,却再一次捂嘴剧烈的咳嗽起来,掌心再次绽放血花。
“你咳得痰中带血,还说没事!?”宇文宪唇边的笑容迅速消失,问:“四哥难道都没帮你找医官瞧瞧吗?”
“他!”我神情黯然,苦涩的想,他,从此后再也不会关心我了!
“走,我带你去看医官。”
“不用了,五公子,我刚从医官处回来。”我摇头拒绝,伸手想要取回他手中的托盘。
他却执意不肯松手,反而追问道:“翎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眸中,那抹关爱满满漾在眼底,我的心中泛起淡淡酸楚,终于只是淡然一笑:“翎儿不过是受了风寒,有些微咳嗽,其实并无大碍,这几日我也一直有在喝药,五公子,你不必担心。”
不远处,传来木屐踏雪的脚步声,一女子提着灯笼摇曳而来,容颜娇艳,媚眼如丝,来的人原来是娇奴。她的声音轻柔娇嗲,道:“翎儿,原来你还躲在这里呀?四公子等你的药可等了半天了。”
她见到我身侧的宇文宪,微微一诧,转而妖娆嗲笑:“原来是有五公子陪在身边,怪不得耽搁久了。”
我懒待理她。只对宇文宪施礼道:“五公子,多谢你。翎儿要走了。”
宇文宪怅然若失的望着我,终于还是将手的托盘递给我,我接过来转身要走,娇奴却抬脚挡在了我的前面。我抬头望她,她气焰嚣张盯着我,接过我手中的托盘,妩媚一笑道:“药给我吧,四公子让我来通知你,以后,晚上皆由我来值夜,你就不必守在帐中了。”
托盘被她端走了,我怔怔地望着她转身而去的窈窕身子,手空落落的,如同心里的感觉一般,虚无的失落。
“翎儿。”我茫然回头,宇文宪拽着我道:“四哥决不会这样对你的,我带你一起去见他!”
我被他拉着前行了几步,却突然醒悟,我挣脱了手臂,宇文宪停下脚步诧异的望着我。我的心却轻松起来,唇边渐渐泛出笑意。或许,这样更好吧?他的心中从此不再有我!我与他之间,从此云淡风轻,从此不会再有心伤!
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道此人长与短。对宇文邕?对我?皆是幸事一桩吧?
原来,他真的能够如此轻易的放下?!
我对宇文宪道:“五公子,谢谢你。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真的!”
我浅浅微笑,在夜幕的苍穹下,轻轻伸展双臂,深深呼吸天地之间清新冷冽的空气,雪花在我身边轻盈舞蹈,清冷的风将我原本昏沉的头吹得清醒。
“翎儿,你今晚住在我的帐中吧。真儿虽然回长安了,她的卧榻却还留着。”宇文宪立在我身侧,他凝望着我,将眉间的担扰隐去,那不染纤尘的澄澈微笑,干净、而温暖。
“好。”我点点头,笑道:“多谢五公子。”
正文 第53章:巧笑倩兮
我随宇文宪回到他的帐中。
他将炭火重新烧旺,又抱出厚厚的被褥放至卧榻上,榻上零散堆放了许多兵书卷宗,他随意的抱至一旁的案几上,我想要上前帮,他却执意不肯,只是让我坐下,笑道“来者是客,更何况你是病人,只管好好休息便是。”
又道:“我这儿如今乱七八糟的,平日里都是真儿在收拾,她一走,还真有点不太习惯。”他的笑容干净明澈,便如同一个俊逸清雅的男孩,举止洒脱随意。
我不禁也笑了,笑问他道:“你是不是想念真儿了?”
他微笑道:“真儿在,当然是好的!”
他们几兄弟,宇文毓气质高贵隽秀,清冷忧郁如暗夜中的迷迭香;宇文邕则时而沉稳冷峻、时而狂野不羁,让人看不清亦道不明;而宇文宪呢,他才十六岁,比我还年幼一岁,他的长相清雅,与宇文毓极为肖似,却为人处世更为潇洒随意,胸襟如霁月浩风,实乃翩翩公子,自有不凡风度。
火红色的炭火静静燃烧,我的心渐渐温暖。宇文宪陪我一同坐在火旁,他轻探我的额头,道:“额头仍然很烫,你这几天都喝什么药?我找人让医官再给你煎药。”
我笑道:“今儿要喝的药我都喝完了,药有定量的,多喝也是无益。”
“那明儿一早我再叫医官来瞧瞧。”
我笑着应允。他笑容微敛,问道:“翎儿,你与四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事!”我勉强挤出两个字,让笑容仍然挂在唇边。
“还说没事?明明就病得不轻,四哥却还让你顶风冒雪的去医官处端药,他怎么?怎么就忍心?”他眸中掠过一丝心疼,随手递给我一面小巧的莲花护臂青铜镜,道:“瞧瞧你自己吧,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望着镜中的自己,神情憔悴,明亮的双眸已失了光泽,颊边的潮红,可压倒桃花,却已是病萌。不自禁伸手抚向自己的脸颊,我的手在冬日里总是冰凉沁人的,此时碰触滚烫的脸颊,顿时打了个寒噤。
郑翎啊,郑翎?你这样黯然伤神,究竟是为了哪般?
放下镜子,深深呼吸,让微笑在脸上嫣然绽放,我对宇文宪笑道:“五公子,服侍四公子本就是我应做的事?生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好调理几日便会好的!”
见我笑了,宇文宪唇边也露出笑意,他凝望着我,笑道:“翎儿,你真该多笑笑的,你一笑,足有八个字可以形容。”
我疑惑道:“哪八个字?”
正文 第54章:巧笑倩兮 2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摇头晃脑念道,双眉轻扬,笑容恬黠,当真是俊逸无双。我不禁腮飞红霞,笑道:“五公子想要羞杀翎儿吗?”又莞尔一笑,道:“平日里我也是极爱笑的,五公子,不如你说个笑话来听听。”
“说笑话?”宇文宪一怔,道:“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讲笑话呢?”我憋住笑,故意板着脸道:“那我可笑不出来了。”他凝神一想,孩子般笑道:“有了。”我抿嘴乐了:“那你快说吧,不好笑,我可是要罚的。”
他正经的说道:“就在不久前呀,有一个士兵奉命去送紧急公文,大将军特地给了他一匹快马,但这士兵却只是跟在马的后面疾跑。旁人觉得奇怪了,就问他:公文如此紧急,你为什么不骑马呀?他回答道:六只脚一起跑,岂不比四只脚跑得更快吗?”
我扑哧笑出声来。宇文宪得意道:“怎样?好笑吧?”我摇摇头,抿嘴笑道:“并不十分好笑,不如让我讲一个给你听吧。”宇文宪一听,乐道:“好,好,你快讲。”
我笑道:“从前呀,有一个皇帝,这个皇帝呢,他极其喜爱弹琴,可他弹得实在太难听了,满朝文武和后妃都不堪忍受他的琴声。皇帝找遍整个宫廷,竟找不到一个知音。于是,他传旨从监狱里拉来一个死囚。皇帝许诺说:只要你说朕的琴弹得好,朕可免你一死。不料,皇帝的琴刚刚弹了一半,那囚犯就跪下来。”
我顿了顿,侧头笑望着他,道:“五公子,你知道那囚犯怎么说吗?”宇文宪正听得起劲,连声问道“他怎么说?”我绘声绘色的学道:“那死囚跪地求饶道:陛下,求求您别弹了,我甘愿一死!”
“哈,哈哈!!!”我的笑话刚讲完,宇文宪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他揉着肚子促狭笑道:“这个笑话,改日我一定要讲给皇兄听听,哈哈,他一准会气歪鼻子。”
“哈哈。”想到宇文毓听到这个笑话时的样子,我也忍不住笑了,一笑,又忍不住咳嗽,直咳得双颊火热,脸红气喘,却仍又咳又笑,宇文宪慌忙帮我轻拍后背,总算气顺了一些。
这时,帘子忽然被掀开了。
宇文邕站在门口,我们笑声顿止。呜咽的狂风夹着片片雪花倒卷入帐内,那冷风,让空气迅速凝结。他向我走来,唇角扬起一丝讥讽,双眸冰冷,带来一丝丝,一丝丝凛然寒意。
“原来你在这儿,倒是笑得开心。”
正文 第55章:情至深处人欲狂
“四哥。”
宇文宪起身,站在了我与他的之间。
宇文邕俊逸的面容徒然一沉,他望着他的弟弟,倨傲而慵然的浅笑,“五弟,郑翎好象是我的贴身侍女吧?”
“四哥,是沈姑娘说翎儿今晚不必回去的。”宇文宪替我解释。
“是吗?”宇文邕冷哼一声,“她不用回去,就该留在你帐中对你投怀送抱?”
我怔忡而立,心仿佛被狠狠地捅了一刀,撕裂般的痛,痛得失了感觉。原来,在他的心中,我竟是如此不堪的女人!
“四哥,你胡说什么?”宇文宪温雅的脸色一变。
“我胡说?”宇文邕冷凝着我,唇边讥讽的笑再次扬起,“她不过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只要我一转身,她就能对任何男人投怀送抱,只要我一离开,她就能躺在任何男人身下宽衣解带…………”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泪,如泉水般涌下,心痛得仿佛失了感觉,我歇斯底里大声哭泣,喊道:“宇文邕,我承认,我爱上了别人,我承认!!他比你好,好一千倍,一万倍,现在,你满意了吧?”
他长臂一伸,已经将我拽至跟前,那目光犀利如剑,声音森冷仿佛要生生噬我的肉,他怒极反笑道:“你再说一次?”
“是的,我不爱你,我爱上了别人。”
一声清脆的掌声,耳中嗡的鸣响,瞬时间,四周的声音尽皆消散。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狠狠的甩向我的脸,在宇文宪的惊呼声中,我伏倒在地,嘴角一丝腥甜,血,缓缓溢出。
许久,许久,我艰难的用手撑起身子。轻轻拭去唇边的血,我仰起头望着他,微笑着,句对他说道:“宇文邕,我不爱你!”
他的眼中有熊熊怒火,暴戾黑眸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恨不能将我撕碎杀死。他朝我一步步缓缓走来,恨然道:“你似乎已经忘记了,你是我从路边捡回的女人,是我的女人。”
“四哥。”宇文宪伸臂拦在他面前。
正文 第56章:情至深处人欲狂 2
“你让开。”他紧抿的唇逸出森然的三个字。
“四哥。”宇文宪企求的望着他,却倔强的仍然伸臂伫立。
“让开!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四哥!如果你不想失去我的这个四哥!”他的眸中蕴藏着更大的怒火,话语是狠狠的警告。
“四哥。”宇文宪语气里有痛苦的挣扎。
我支撑着起身,冷然笑道,“你又何必为难五公子,我跟你回去便是。”
迅速越过他们,我独自冲出帐外,掀开帘子,狂风旋舞,夹着雪片迎面扑来,刀一般,刮在我稞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是因为病了吗?所以四肢凝涩,头重脚轻,几乎跌倒。
然而,有另一种痛苦,丝丝扣扣,细细碎碎,自心底深处,缓缓溢开,缓缓溢至全身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每一处角落,那是不可抑制的,心伤!
不过行了几步,他已经追了上来,他从我身后一把拽住我,他稍微用力,我已跌入了他的怀里,未及我挣脱,他已一手揽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却紧紧托住我后脑,深深吻了下来。
他的吻炙烈而狂野,有如暴风骤雨般,纷纷落在我唇上,我拼命想要挣脱,却怎么敌不过他的力气,一句“放开我”还在唇齿之间,却已被他乘虚而入,他的手,仿佛要将我的身子揉碎,他的吻,仿佛要吸去我的灵魂。
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落入两人交缠的唇齿之间,让心,瞬时弥漫了,忧伤,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感觉得快要窒息之时,他终于放开了我。
我深深呼吸,一边抑制不住的拼命咳嗽,发丝凌乱垂落面庞,泪水抑制不住的一滴滴坠落,我抬轻起头来,恨恨的望着宇文邕,道:“我恨你!”
宇文邕瞳孔微缩,紧抓着我双臂的手瞬时收紧。
他低下头来,声音冷酷而无情:“无论你怎么恨,对你,我永远都不会放手。”
正文 第57章:情至深处人欲狂 3
黑夜里,仍飘着鹅毛大雪,我的手腕被他紧紧桎梏,那份蛮力,任凭我用尽全身气力也挣不脱,只能随着他在雪地里踉跄而行。
地上有厚厚的积雪,我跟不上他的步伐,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倒在雪地里,雪,立即侵袭进我的脖颈,是刺骨的寒意。他却拽着我继续向前,我来不及起身,只能被他拖着向前,喉咙又开始沙痒,止不住的猛烈咳嗽。一时泪水与雪水混在一起,实在狼狈不堪。
他终于顿下脚步,伸臂将我打横抱起,天眩地转中,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攀紧他。
我被他抱回帐中,狠狠的抛在榻上。发钗叮铛跌落在地,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铺垫在身下,我还未来得及起身,他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
“不爱我吗?”他的唇角扬起,虽在笑着,眸中却氤着不尽的寒意。
“那你就恨我吧!”
吻,是惩罚,如暴风雨般狠狠落下。
再没有温柔,再没有怜惜,再没有爱恋。
他的吻狠狠的肆虐,啃噬着我的肌肤,我越挣扎他就越用力。
“宇文邕,放开我。”
我痛苦的哀求,他恍若未闻。灼热的吻逐渐下移,每一寸肌肤均烙下乌青的吻痕,我听到衣衫碎裂的声音,他扯开我衣领,露出我颈间一大片洁白的肌肤。
他的黑眸暗沉,闪烁着着浓烈的之火,那双眼睛,再也不是我熟悉的。
再也不是那风中望着我微笑的少年,有着冰雪一般的清澈双眸。
此时,只余浓浓的,及深深的恨意。
挣脱身子,还未来得及逃走,发丝却被他一把拽住,一股力道贯穿头皮,痛得我猛然吸气,几乎流下眼泪。他顺势环紧我的腰,另一只手仍然紧握着我的头发。
那只手缓缓地,缓缓地,将我黑而浓密的发丝,一圈圈、一圈圈缠绕在他的手腕。
“想逃?”他俯下头,在我耳边轻问,声音是说不出的狂野沉戾。
我的头被迫仰望着,发根传来的疼痛抵不上心痛的万分之一,却倔强的沉默,不愿向他轻易示弱。
“你怎么逃得掉?”
他冷冷的凝望着我,再次将我压回柔软的床榻里。
唇在我的颈间啃噬,他迅速脱去自己的衣衫,露出健壮结实的胸膛。在他小腹上,洁白的布,一层层一层层缠绕着伤口。他的伤口还未痊愈,随着他的用力,有鲜红的血正在渗出。
他那么用力,仿佛要揉碎我的身体。我将双手徒劳挡在胸前,用力推他,却反被他紧紧的固定于头顶。吻,封住了我的唇,辗转,仿佛要汲尽我赖以生存的空气,让我不能呼吸,窒息在他的吻中。
时光静静的流逝,空气里有他沉重的呼吸,恍惚里,仿佛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
细碎的,冰冷的,落在我火热的肌肤。
咳,咳,一丝腥甜从口腔内涌出。枕边,瞬间绽放,朵朵鲜红的花朵。
我缓缓的阖上双眼,意识渐渐模糊。
耳边,宇文邕摇晃着我的身体,惊唤:“翎儿,翎儿。”
那曾经在风中对我微笑,柔情痴恋的男子,在晕眩中渐渐消失。
好累,好累,只想,永远的睡去。
正文 第58章:情至深处人欲狂 4
身体仿佛被燃烧的火焰所覆,滚烫的炽热。
幻象中,自己似乎幻化成凤凰,一只涅磐的凤凰,燃烧在雄雄烈火之中,煎熬的难受,几乎不能支持。
能否让我回去?
回到北京。
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不要再把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丢下。
丢在这陌生的人世间。
有人在呼唤我,是谁呢?
额间覆上一抹清凉,我轻轻叹息,仿佛看到天地间,一个银白色的身影。
想要追上去,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耳边有猎猎的风,一个俊朗少年挡在我们之间,他双手执剑,笑望着我,黑色的披风高高扬起,那般雄姿英发。
他向我伸出手来,轻声道:“翎儿,到我这儿来。”
我痴痴的站在原地,迟疑着,不愿伸出手去。
他的笑容逐渐变得黯淡,眼眸掠过伤感,双手提剑,一步步向我走来。
望着他越走越近,我却突然感到害怕,心仿佛提到嗓子眼,急急退步,不由自主的大声喊了出来:
不要,不要过来!!
泪水在眼角肆虐,似要渲泄尽满心的委屈。
宇文邕,不要这样对我!!1
是何人在我耳边,时而聒噪,时而轻语?。
翎儿,求你醒过来!
你一定要醒过来,你听到没有?
如果你敢就这样死去,哪怕追到阴曹地府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你听到没有?
你听到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
求你,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好吗?
不要离开我!
正文 第59章:知妾意,感君怜
恍恍忽忽睁开了双眼。
床边坐了一人,容颜清婉秀美,此时却双目红肿,泪光盈盈。她一见我醒来,惊喜的唤道:“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可醒过来了。”
“真儿。”我轻轻唤她,喉咙却开裂般的嘶哑干渴。“姐姐,你别说话,你好好躺着,要不要喝水?”真儿关切的问。我点了点头。她立即起身走至桌前,取了杯子,给我盛了一杯水。
“姐姐,你喝吧,这水一直用暖壶烫着,还是温的。”她将水送至我唇边,我就着她的手满饮一杯,一时饮得太急,差点呛进气管,不禁连连咳嗽。“慢点,慢点,别呛着了。”真儿一叠声的急急叮嘱。我喝完水,微微喘了口气,四下环顾,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看得出来,这是一间男人的卧室,屋子宽敞整洁,不远处,火炉中燃烧着白炭,案几上堆着卷宗,笔筒里插着狼毫,剑鞘里藏着锋刃,墙壁上悬着长弓。屋内的阵设虽然简单,却简单中不失典雅,粗犷中又显豪迈。
而我,此时正躺在一张黄花梨木雕工精美的古朴木床1。
我不是在周军大营中吗,这是哪儿?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记忆的碎片里渗着宇文邕狂戾的恨意,冷冷的浸入人心。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上下如遭车辗,散了架一般的酸疼。我这是怎么了?
仿佛看出我的疑惑,真儿答道:“姐姐,这是在长安,是在大周的皇宫内。”她扶我坐起,用软枕垫在我腰间,问我道:“你知道你躺了多久吗?”
我摇摇头。
真儿道:“你已经晕睡七天了。”
“七天?”我讶然!
“是的,七天!七天前,你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当时,你身子一会儿火烫,一会儿冰冷,军营里的医官们一个个束手无策,四公子气极之下用剑指着那群医官说,如果你死了,他们全都得给你陪葬!!”
正文 第60章:知妾意,感君怜 2
“是的,七天!七天前,你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当时,你身子一会儿火烫,一会儿冰冷,军营里的医官们一个个束手无策,四公子气极之下用剑指着那群医官说,如果你死了,他们全都得给你陪葬!!医官们没有法子,于是纷纷举荐宫里的孙太医。孙太医在长安,一来一去肯定是赶不及的,四公子于是冒了大雪,亲自驾着马车,两天时间,就将你送回了长安城。你刚送回来那会,已经奄奄一息,四公子以为你救不活了,姐姐,我从来没见过四公子那么悲伤绝望过,那天晚上开始,又飘起漫天大雪,第三天清晨,孙太医告诉我,你终于熬过去了。我跑出去通知四公子,当时,我站在廊下,四公子笔直的立在院子中央,原来,他竟然在雪中站了一天一夜,他身上积了厚厚的雪,眼睛、眉毛、头发都被雪没了。我哭着喊了一句,四公子,姐姐活过来了!!他朝我望过来,刚要迈脚,身子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姐姐,你知道吗?四公子是想用他的命换你的命啊!”真儿的眼角,两行滚珠子般的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我伸出手,替真儿拭去挂在腮边的泪珠,轻声问道:1“他,现在在哪里?”
“四公子那晚受了凉,就一直病着,如今歇在东边的暖阁里。这几日,他衣不解带的陪着你不肯离你半步。今晨,实在是皇上怕他撑不住,下了严旨一定要让他好生休息,他这才去暖阁躺下了。姐姐,如今你醒过来了,我这就去禀报四公子。”
“不用!”我伸手拉住真儿,道:“真儿,你扶我起来,我想去看看他。”
“可是你身子还虚着………”真儿急忙阻止。
“没关系,你扶着我就好!”我一边说,一边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真儿没办法,只得帮我换上衣衫。病中几日,早已云鬓散乱,真儿帮我仔细挽好头发,这一间男人的屋子,我四处环顾却找不到一面铜镜,只得问真儿道:“真儿,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特别难看?”
真儿勉强笑道:“姐姐本就是美人胚子,如今虽略带病容,却另有一番风情。待休养几日,病好了,仍然月貌花容,此时又何必担心?”我脸微红,浅笑而嗔:“真儿,你如今嘴越发巧了。”
双脚一着地,却如同踏在绵絮之上,轻飘飘软绵绵。真儿一手提着宫灯,一手撑扶着我,暖阁离得很近,不过十数步脚程,却仿佛走了许久许久,心里想见他,又怕见他,想着他对我的好,又想着他对我的恨,心思纠结,一时便迈不出脚步来。
正文 第61章:知妾意,感君怜 3
一进去,一眼便望见了他。
他静静的躺在床上,斑驳的灯影跳跃着,映在他俊朗的侧脸上。
不过几日不见,他的脸色却变得黯淡憔悴,下巴上微生出青匝匝的胡碴。
真儿刚想张嘴唤他,已被我用眼神制止。冰雪聪明的真儿静静的退出暖阁,屋子里于是只剩我和他。我轻轻的走近他,坐在他的床前,只是想好好的看看他。此时的他,恬淡而安静,仿佛仍是我熟悉的俊朗男子,眼睛清亮,立在雪中对我微笑。
此时,仿佛回到人生初见之时,曾经也是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此时,我静静的看着他,心思婉转,不知有几多百转千回?
此时,怎能想到今后?1
今后,他伤我,我亦伤他,我与他之间的纠葛只怕有万缕千丝,生生世世也牵扯不清。
然而,此时,我的心中只有淡淡的暖意。望着他,想着他,想着,终究,我还是先遇见他的!
轻轻的在心里对他说,虽然我的心曾经偏离,陷入对另一个人万劫不复的思念,但是,宇文邕,我还是会伴在你身边!
仿佛心中住着灵犀,仿佛真有感应,他睁开了眼睛。
“翎儿?”他怔忡的望着我,喃喃道:“我是在做梦吗?”
我摇摇头,道:“你不是在做梦,我醒过来了。听真儿说你也病了,所以,我过来瞧瞧你!”
他却仿佛仍然不信,撑着坐起身来,紧紧攥着我的双手不愿松开,灯影摇曳,屋子里静悄悄的,我微笑的望着他,任他将我拥入怀里,他抱得那么紧,紧得我骨骼仿佛挤碰在一起,我吃疼轻哼了一声,他立即松开,扶着我的双臂,紧张的望着我,看着我再度微笑,他似乎才松了口气,重新又将我拥在胸前。
“翎儿,我以为会永远失去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摩挲着我的脸颊,在我耳边喃喃细语,他下巴上微硬的胡碴,刺得我微微发痒。我俯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声,仿佛一下子,静下心来。
就这样罢,我怎能辜负了他的爱?!!
正文 第62章:知妾意,感君怜 4
宇文邕到底是年轻,细细调养了四五日,病就好了六七成。然而,因他擅离职守,大将军宇文护震怒,连降三级以示严惩,并令他速回边营。
临别时,我亲自送他出宫门。宫墙外,数株红梅开得正艳,疏影横斜,淡淡梅香盈萦于风,雪已经停了,因病中萦弱,我围着貂鼠风领,穿白狐皮短袄,鹅黄|色步步摇曳长襦裙,丝绣牡丹白绒大披风,全身上上下下裹得十分密实,亦没有挽髻,只用了一根鹅黄丝带轻束秀发。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宇文邕眼中充满黯然不舍:“翎儿,留在长安等着我回来,好吗?”
“好!”我轻轻点头。1
他扶着我的双肩,仔细的端详,那双墨玉般的双眸,似乎想望进我内心深处里去。
我浅然微笑,道:“还记得吗?你曾经说我似一阵轻雾!今日,我以一句短诗来答你,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只希望,你的爱不会转移,而我的心坚韧如丝!!”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他喃喃重复,双眸里有熠熠的光。
“翎儿,这是你的承诺吗?”
“是的!”
他此时略带病容,却依然霸气未减。远处,有数十名随从将士正骑马侯着,,他总作出少年老成的模样。然而,当听到我的回答,他是如此欣喜如狂!他将我抱起,揽着我的腰,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在白色的雪地里旋转。
“翎儿,翎儿,我好开心!我好开心!!我好开心!!!”
眼前的世界在转动,高高的宫墙,怒放的胭脂红梅,白雪掩映的宫殿,远处转过脸偷笑的侍从。耳边,宇文邕欢快的笑声在雪地里回荡,风中,暗香浮动,飘来缕缕梅香,我的唇角微微扬起。
你的爱不要转移,而我的心会竖韧如丝!!
正文 第63章:晨雾般清冷的男子
北周的皇宫,实在太过冷清。
自从独孤皇后死后,宇文毓再未立后,亦无心后宫,宫中虽有数名妃嫔,却各自清冷自处,皆不受宠于皇帝。
她们知道我是宇文邕的女人,所以,待我倒也和善,时常会来我的居处探访,赠之各类小巧饰物。我以平常之心对待她们,不亲不疏,这些寂寞的女人,纷纷将我当做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1
在皇宫,我与宇文毓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似乎总在忙碌,偶尔远远望见那个清冷的身影,怔忡之际,他已离开。
朝晖宫的云妃娘娘经常过来探我。云妃是宇文毓姨母的女儿,母亲早故,被宇文毓之母接入宫中抚养,宇文毓即位后,她亦被封妃,她与宇文毓是姨表兄妹,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这痴心的女子,心心念念只有她表哥一人。
记得她第一眼见到我,眸中惊讶不已,却又闭口不言,却从此与我十分亲厚,好似相识已久一般,在她的相伴下,我于是知道了太多宇文毓的事情。
这个如暗夜寒星般孤寂清冷的男子,实在有太多如烟的往事。
他本是庶出,皇帝亦轮不得他来做。只因他的仁儒,敦睦九族,兼有君子之量,在孝闵帝宇文觉死后,大将军宇文护拥立他做了皇帝。
然而,他并不是宇文护所想象的那般懦弱无能。他本是聪敏之人啊,虽宽明仁厚,性情温和,但妻子的死,却让他不愿再受制于人。早在他做歧州刺史时,就因治有美政,而深得当地黎民百姓爱戴。
如今,在处理国家政务时,他更是逐渐显露自己的聪敏睿智。他仁政爱民,体恤下臣,一批老臣元勋渐渐聚集在他的周围;他致力于发展经济,国富民安,在百姓中威望日渐提升!!
然而,宇文护却日渐对他起了忌惮之心。早前,宇文护虽假意“归政于帝”,对宇文毓交出了所有的政权,却仍然将军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我忧心宇文毓,他敏有识量,他聪慧难制,但是,宇文护能容得下他吗?两年前,宇文护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死孝闵帝宇文觉,如今,他是否会让历史再次重演呢?!
正文 第64章:何事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宇文邕十二岁时就被封为辅城郡公,如今授蒲州刺史,属地虽在蒲州,因尚未婚娶,且常年随父兄征战在外,所以没有自己的府邸,仍随兄长住在北周宫中。
我进宫后,就住在他平日所住的涵凌轩。
他的鸿雁传书时有送到,信中总是有诉不尽的相思离愁,奈何他虽对我深情缱绻,却只能被更远大的志向横梗相阻。只因,他是宇文泰的儿子!
一日复一日,我在周国皇宫里住着,眼里的淡淡哀伤并不掩饰,旁人或许亦在暗暗揣测,我是否如那平常人家的闺中思妇,心中有悔教夫婿觅封侯之叹吧?
是啊,可叹,相思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只是。
夜阑入梦的人,为何却身着银铠?
转眼,已是次年三月。冬天逐渐过去,天气一天天变得暖和,我一天数次跑到花园里去,树木渐渐抽出了新芽,春天,总算抛却矜持,珊珊来到了。1
成日里无所事事,我便跟着宫里的嫔妃学习琴艺及刺绣,这些嫔妃一个个皆出身名门,琴、棋、书、画、女红、才情皆是卓然出群的,相较下,我却似个扶不起的阿斗,兴致来时,也学人抚琴一曲,却让人只想掩耳逃避;好不容易绣了一幅花鸟图,线头凌乱,花不似花,鸟却长得跟鸡一般模样,屡屡将她们气得啼笑皆非。
这天,我正在院中抚琴,练了半天,十指仍然不听使唤,手中曲调难成,唉,看来这种附庸风雅之事实在不适合我。真儿劝我休息片刻,奈何我这人脾气一上来,倔得九牛都难以拉回头,我固执的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真儿在一旁,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打趣我道:“好姐姐,你今儿从早上练到现在,都快两个时辰了,可我怎么听着你的琴声还是跟昨天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起身来,抓住真儿挠她痒痒,笑道:“好啊,你如今学会取笑我了。”真儿左闪右避,颊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笑道:“好姐姐,并没有人一定逼你学这个,你学得这么辛苦,我看了都不得不替你委屈,如果四公子见到了,岂不心疼?”
我急得伸手要去揪她的嘴,详装嗔怒道:“好你个贫嘴的丫头,这么会说话,你真替我委屈,就不会如此打趣我了。”一真儿笑着满屋子乱躲。自从离开战营后,真儿似乎变得开朗了许多,本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啊,每每看到她的笑颜,我亦变得开心。
我俩正闹得不可开交,有宫女来禀:
襄阳长公主到了。
正文 第65章: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
襄阳长公主是宇文邕的同母姐姐,大约是因为宇文邕的关系,她会时常进宫来探望我,她比我年长两岁,已经嫁人,夫君是神武公窦毅。
听到长公主来了,真儿亦不再与我嘻闹,自去准备奉茶,我略整仪容,迎了出去。
襄阳公主容颜秀丽端庄,年纪虽轻,气度却雍容,她出生在皇家,举手投足尽显优雅,待人也和气,所以,与我倒也投缘。
见我出来,她笑着说道:“人还未进来,远远地就听到你和真儿的笑声了。”我忙俯身请安,笑道:“方才在院中抚琴,练了好一会,仍然技艺太差,所以被真儿取笑。”
襄阳公主指着伴在她身边的女子,道:“给你介绍个人,这是我的姨妹,名唤颖儿。我知道你最近在练琴,所以,特地找了她来给你做师傅,她可是琴棋书画一样不缺,你若跟着她学,定能受益1。”
我早已注意到公主身边的那名年轻女子,她与我相仿年纪,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举止娇怯如弱柳扶风,优娴中透着贞静。她听了襄阳公主的话后,抿嘴浅笑道:“嫂嫂,你太过夸奖颖儿了,倒让翎儿听了笑话。”
她叫襄阳公主嫂嫂,看来,她必定就是名扬长安城的大家闺秀,襄阳公主夫君神武公窦毅之胞妹,窦颖。我与她素未谋面,却在宫中久闻其名。听闻她不但生得国色天香,才情更是出众,芳龄虽才十六,及竿之年刚过,各类达官贵人,王孙公子已趋之若鹜,上门提亲的媒婆差点将窦府的门槛踏破。今日一见,果然绝代风华,名不虚传。
我上前执手笑道:“好颖儿,公主必定不会骗我,你今日来了,一定要收下我这个笨徒儿才好。”窦颖浅然一笑:“翎姐姐,你太客气了,不过闲了无事,大家一起玩儿解闷,若说收徒儿我是不敢当的。”
襄阳公主一旁笑道:“颖儿,你也不必过谦,不如你抚琴一曲,让翎儿一旁听听。”
我亦赞同道:“公主说得极是。”
窦颖嫣然一笑,不再推却。她走至琴台前坐下,双手微抬,指尖轻触,流水般的琴音顿时响起。
正文 第66章: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 2
细细聆听,窦颖弹的竟是一曲《长门怨》。
我心下不禁狐疑,此曲乃据司马相如《长门赋》所作,陈阿娇失宠废居于长门宫,千金求得相如赋,以求唤回汉武帝之心。
琴音中,仿佛望见那个深宫寂寥的女子,她深居长门,长裙曳地,于月下哀怨叹息。
原本拥有蔷薇花般的面容,却只能任青春逝去,红颜憔损,只因,曾经的山誓山盟,如今已如烟云般逝去。此时,此曲经窦颖奏来,清音中透出淡淡凄婉,当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弹奏的手法自然有说不出的好处,只是未免太悲了些。
一曲罢了,余音仍绕梁于飞,众人受曲氛所感,深深沉溺于哀怨之中。
一时皆如痴如醉,沉默不语,室内良久静寂无声。
这时,真儿手捧茶盅出来。窦颖犹自痴痴的望着琴弦,秀眉轻蹙,美眸微凝,绝美的容颜浸染了淡淡哀伤。
我轻轻拍掌,打破了沉默,窦颖方才醒悟过来。1
她站起身来,对我浅笑:“翎儿,你若有心学琴,我教你,可好?”
我拉着她的手,喜道:“自然是想学的,不过,听你这一曲,我是不敢奢求有你的这般技艺,只望能赶上这百分之一就好了。”
襄阳公主笑道:“翎儿姑娘说傻话了,你这般聪明,多加练习,自然能及得上。”
这时,真儿正上前
兰陵王妃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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