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笑第38部分阅读
狼笑 作者:未知
狼笑第38部分阅读
是自己跑着回去的,我害怕看到胡太医死,他曾经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慈爱,我不敢看,但我又没有办法救他。
我呆呆在营帐坐了一晚。这一晚濯傲没有回来,曙光出现,我知道胡太医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正如濯傲所说,给了他全尸,也许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恩赐。
走出营帐,士兵刚吃完早饭,张梁在一旁鼓舞士气,说男儿就是要建功立业,就是死也轰轰烈烈,他的声音激昂而有鼓舞力,士兵高举着手,回屋着自己的兵器,我感觉整片天地都沸腾了起来。
“怎么脸色那么苍白?连手都凉了。”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想温暖我,但他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手比他更温暖,今日也不例外,昨晚他这双手染上了血腥吧。
旭日初升,霞光万里,天地间一片璀璨,震天的锣鼓声中,银狼的大军如黑压压的大山逼近了城门,那马蹄声如不绝于耳的滚滚天雷,震得人心丹俱裂,那滚滚的黄沙遮盖了所有人的脸,让他们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居高临下,看着满目的黑,我头眩目晕。
张梁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姿挺拔矫健,这是一个年轻骁将,在连番大仗中声名鹊起,在军中也威信日隆,他一出场,后面大军欢呼雷动,锣鼓号角震天,将士们似乎已经看到他将敌军将领杀在马下一样,可谓先声夺人。
这关乎胜负成败的重要一仗,银狼会派谁出战?会不会楚冰与他会合?突然银狼大军鼓锣声大作,旌旗飘扬,呼声震天,竟将濯傲军队的气势硬生生压下来,我抬头一看,心猛地收紧,他骑着快马如闪电般从军营中掠了出来,风鼓起他的银色战袍,长发在风中扬起,就那个气势风采也震慑全场。
我想不到这一仗竟然是银狼亲自上阵,我呆呆地看着他,头脑瞬刻空白,我用手扶住了墙沿,但手还是微微颤抖,身上的力气已经一点点抽走,但我紧紧地巴住城墙,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是谁笑到最后,谁是最后的王者,丫头都一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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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谁是王者 (二)
“是不是不舒服?”濯傲将我拽到我的身边,低头关切地看了我一眼,我摇了摇头,双眼定定注视着战场,因为银狼亲自出战,他身后的大军都沸腾起来,也许这是他们第一次见他们主帅出战,激动兴奋又充满期待,其实就是我也是第一次见他现身于战场。
远远的我看不到他的面容,只看到战袍翻飞,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散发出王者的霸气,让人震慑,此时黄沙卷起,前方的两个男子都未曾用袖子遮挡,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前方,在不经意间银狼的头微微抬起,朝我看来,虽然是如此遥远,我依然感受到他目光中的灼热,心在这一瞬间漏了半拍。
我与他直视着,我知道他一定会赢,一定会活着。
就在银狼抬头看我的瞬间,张梁抓紧时机,猛地一枪刺向银狼,快如闪电,如一条银蛇,战场四周顿时死一般寂静,蔽日的旌旗也一动不动。
眼看长枪就要刺到,银狼的身体在这电闪雷鸣之际仰身躲过,然后一剑直取他的喉咙,快得让人的心都跳出来,张梁猛地回手一枪护身,谁知银狼只是虚晃一剑,在他回挡之前转剑刺向其胸口,张梁虽然能当过,但估计应该吓出一身冷汗。
几回之后,张梁在银狼虚虚实实的剑光下已经略显狼狈,而银狼依然气定神闲,似乎只是跟别人耍着,我悬起的心落了下来,他还是无人能敌。
就在这时有人送来一张小纸条给濯傲,濯傲看完脸色微变,眉头皱了起来,不一会又有一份加急的飞报送到,都是一张小纸条,估计都是飞鸽传书,濯傲展开看的时候,紧缩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这一锁一舒,我不知道他经历怎样的惊涛骇浪。
就在这时,身下将士齐呼,我抬头一看,银狼的长剑已经 插入张梁的胸膛,然后猛地一抽剑,张梁倒于马下,不知死活,银狼傲然挺立,就像一个从远古归来的战神,气势是可吞下日月。
他长剑朝天一指,身后大军呼啸而出,马蹄隆隆,卷起滚滚黄沙,让人心胆俱裂,眼看大军就要逼近,濯傲突然突然大呼一声:“拉——”声音清越, 压过战场上所有喧闹与嘶鸣。
声音一歇,银狼的先头大军跌了一个人仰马翻,原来黄沙下面铺着一张坚韧无比的大网。
“箭阵——”濯傲一声号令,后面几排将士迅速排成一个阵,竟然全是弓弩手,因为被银狼大军被网绊倒了一大批人,后面大军往前冲就会踏死自己人,就在犹豫的瞬间,那箭就如一张张大网朝他们洒下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让人震惊的是他们竟然箭无虚发,箭法奇准,看来这支箭队实在不简单。
“不想死的往前冲——”银狼一声怒吼,夹带着风雷,让人心神一震,那些将士听到命令,竟然从慌乱之中走出来,拼死往前冲,两军的厮杀就此开始,但这一网一射,银狼大军的气势已减,濯傲的大军却从主帅的失利的低潮走出来,士气再次高涨,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
突然有士兵冲来濯傲身边耳语,濯傲唇角一句冷冷地说:“生擒——”
他这话让我无来由心慌,因为他的话让我想到了师傅,但我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发生,不久师傅就被五花大绑送至我们的面前,看着师傅身上的斑驳血迹,死灰般的脸庞,我无心关注战场,只想着如何能将师傅解救。
师傅虽然被擒,但依然傲然挺立,只是那眸子扫射道我的身上时,又是如何的凌厉。
“骠骑大将军,我濯傲敬你是一条好汉,有心放你一马,可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硬闯,这可怪不得我了,看来是天都要助我。”
“成王败寇,多说无益,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师傅的依然铮铮铁骨,那腰比任何时候都挺立,看着濯傲的目光带着刻骨的恨,恨不得要喝其血,啖其肉一般。
身后士兵猛地踢师傅的腿,却未能让那个他的膝盖稍软分毫。
濯傲只是笑着摇头,笑容满是讽刺与不屑。
“濯傲,我虽然不能亲自取你项上人头,但我相信连敖一定亲自割你首级于我面前,即使死了我也会在阴间笑着等你,笑着看连敖重夺政权,重登帝位。”师傅仰天长笑,声音极其豪迈畅快,似乎胜利已经在眼前,似乎大仇即将可报。
“现在鹿死谁手尚不知,将军你是否笑得太早?”濯傲看着战场面不改容。
“是否过早,我们拭目以待。”师傅脸上带着笑,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胜利就在眼前一样,此时的师傅不像一个战俘,而像一个得胜的将军。
“将军你有恃无恐是因为银魄那六十万大军是吧。”听他这样一说,我心猛地一颤,难道他早已经知道?那样银狼岂不是危险,但不可能,他怎会知道?师傅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不错,连敖与银魄站同一条战线出乎我意料,我也不知道连敖给了他什么好处,银奕会有如此愚蠢的举动,但今天军报传来,翼国潜伏的十五万大军竟然给楚冰一夜拔掉,大军正赶来汇合,估计今天傍晚的时候会到达。”
“这的确让我震惊,我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银魄会背叛协定,是我棋差一着,但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将我置之死地,你未免太瞧不起我濯傲了。”
“不妨告诉你,我与翼王已经商议好,万一情况有变,他会不计后果倾尽翼国一兵一卒前来助我,因为他知道我存他的霸业在,我亡他也难逃倾覆灭国之命。”
“银魄大军长途跋涉,又经过昨夜的大战,而翼国毗邻我国,将士又在附近守候,养精蓄锐,先头部队四十五万大军明日下午到,后继部队三十万已经在途中,你说孰输孰赢?你猜最后谁才能伫立到最后?笑到最后?”
“你以为你的大军能熬到明日下午吗?”师傅的声音含着嘲讽。
“你以为连敖的大军能在一日一夜破城吗?”濯傲声音带着自信。
突然呼声大作,蹄声如雷,黄沙滚滚当中,楚军军旗遮天蔽日,濯傲脸色微变,他预算大军在今日傍晚才到,但如今才中午,已经大军催城。
师傅老练的皱纹舒展了开来,带血的嘴角抽了抽,定定看着下面,目光深邃遥远,带着欣慰,带着期盼,似乎是寂寞了等候了千年,终于等到心中渴求的舒心一笑,这让他那满是皱纹的脸散发着异样的神采,就算是看向我的目光也柔和了些许。
濯傲大军一开始看见银魄大军到,还以为是援军,甚至还欢呼了起来,待他们看到这六十万大军竟然将刀子刺向他们的身体,与他们为敌之时,眼里的惊喜全变成了恐慌,战场上的大军已经乱成了一团。
“身在国在,身死国亡,我们死守,与城共存亡——”副将伍吏的气势不输他们主将分毫,依然在战场上指挥若定,他的话让军心稍稳。
“这濯国本属于我们连家,你们守的是何人的江山?你们护的是谁人的国?只要你们还活着,你们的国就在,只要你们肯归降,你们的命也在,你们只不过是帮乱臣贼子守国罢了,这么多年暴政你们还不够吗?非得愚蠢到为一个暴君,为一个乱臣贼子送命吗?”
银狼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不大,但偏偏压过战场上所有声音,清清楚楚落入每一个人的耳朵,回音袅袅,不绝于耳,让耳膜震颤的同时,让心也震颤,战场上的打斗声似乎也停歇了一些。
“将士们,可否暂时停下来听我一言。”银狼的声音带着一种魔力,让人的心沉静了下来,刀剑声又弱了一些。
“将士们别中他的j计,手中的兵器就是你的命,一停你们就会命丧黄泉,无法再与亲人团聚,我们宁可站着死,也不可跪着活,给朕杀——”濯傲的杀字极有力度,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拿刀子往前冲的冲动,他就有这份气魄,他的声音一落,刀剑相碰的声音再次激烈起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皇上,这样打下去,我们的将士会全军覆灭,我们是打开城门派兵增援,抑或是开门将士兵放回来,保存实力。”身后将领低声征询濯傲。
“再拖一会。”濯傲冷冷的发话,两军就此厮杀道晚霞满天,即使我亲自上过战场,但依然没有见过如此残酷的战争,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尸体与鲜血,我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眼睛看着广袤的战场,看着那黑压压在拼死搏斗的一群人,但实际我的眸子只追随着那抹银白。
王权、霸业都是用尸体堆积而成,用鲜血浇灌而就,看着那成河的血,心沉重难过。
暮色渐浓,两军士兵亦已经疲劳,濯傲鸣金收兵,银狼也收兵,整个战场寂静了下来,站在城墙上,风很大,吹来一阵阵血的腥味,有些地方尸体累积如山,黑黝黝的一团,但银狼的大军只是稍稍后退,饮水吃东西,根本就没有离去的意思,似乎阴饱喝足继续攻城。
师傅的脸在黑暗中舒展,双眼发出亮光。
濯傲与众将商议着什么事情,声音很轻,我本应听到,但此时心乱成一团,什么都听不到,一批批的弓弩手在城墙上候命,突然有将士往城墙下面洒下一些黄|色的液体,城墙上又洒了另一阵白色液体,这些我不知道是什么,也没有闻到任何异味。
做完这一切,无数火把次地燃起,让这个城墙亮如白昼。
当鼓号再次响起的时候,城墙上已经架起了一个大木架,木架下满是柴草,我不知道濯傲想干什么,只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我看了一眼师傅,师傅似乎也有感应看着我,就这一眼带着千言带着万语,我缩进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将他吊上去——”濯傲冷冷命令。
“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吊他上去?”我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但声音还是颤抖得厉害。 “他为了连敖鞠躬尽瘁,忠心耿耿,今日我就要他看看他所拥戴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拥戴的将是一代霸主明君,是濯国的真命天子,如果想留有一个全尸,最好你就弃城投降,兴许我会让你风光大葬,否则你一定会被乱刀砍死,死后无葬身之地。”师傅的声音阴狠,似乎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踢进地狱,然后饱尝上刀山,下油锅的痛苦折磨。
“究竟是谁死无葬身之地你很快就知道,只要明日太阳升到最高空,两军会合之时,就是我取连敖的头颅的时候,我会让你彻底断了你们的妄想。”濯傲的唇角的冷酷让我心寒,全身冰冷如掉进冰窟里一般,心阵阵绞痛。
“连敖,你抬头看看这个是谁?”濯傲的声音将所有的锣鼓号角声压了下去,灯火中,银狼定定看着城墙这边,双眼在黑夜中发着慑人的寒光。
“濯傲,你绑着的是谁?我并不认识。”银狼冷冷地道,依然气定神闲看着这一切,似乎全天下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有所惊慌,城墙绑着的这个人也是一个与他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好小子,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师傅的笑容甚至欣慰,那皱纹更舒展,他嘴角咧得更开,我从来没有见师傅如此笑,笑得如此舒心,似乎看着自己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终于成型了一般。
“想不到这位所谓的天命所归的天子,竟然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这个可是当年献出自己儿子,保存你的性命的骠骑大将军蒙鹰,如果你不认识,我真的很怀疑你的真实身份,莫非你只是盯着前朝皇子的身份做这种叛逆的事情?”
“上面的是不是骠骑大将军可不是你说了算,离得那么远,怎分真假?说不定只是找一个人来蒙骗所有人的目光而已。”
“如果这个不是骠骑大将军,请问今日如此重要的一役,骠骑大将军可在军中?要不我们谈一笔交易,我还你骠骑大将军,你给我退至五十里,我们明日再战可否?我也不过敬重骠骑大将军,不忍心他身首异处,但如果连你都不顾惜,我也何必枉做好人?”
“如果我不答应呢?”银狼的声音依然是冰冷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不答应?那就证明你连敖只是忘恩负义之辈,连自己的救命恩人的生死都可以随意丢弃,这样的人猪狗不如,这样的人值得你们追随吗?连恩人的性命都不顾惜,你们的性命他又怎会在乎?倒不如都归去安享太平日子,犯不着为这样的人送命。”
“朕登基到现在轻赋税,减刑法,你们可见朕有滥杀无辜?朕建堤坝,开仓赈灾,你们可否见朕有沉迷声色,奢侈骄纵,置百姓于水深火热当中?既然没有,你们为何放在太平日子不过,放着明君不效忠,兴战乱,以致国库亏空,生灵涂炭?”濯傲的一番话铿锵有力,说得城下将士竟然窃窃私语。
“名不正言不顺何为明君?当初为抓武林盟主冷佚,你杀了无辜的游龙门上上下下八十一口,难道不是滥杀无辜?你父皇出卖兄弟,将我父皇的头颅悬挂在城门外,手段何其残忍,在登基前几年,他不一样勤于政事,但结果怎样?”
“坐稳了这个龙椅之后,重赋税重刑法,沉迷声色骄奢无道,残杀忠良,用童男童女炼长生不老之药,其罪可诛,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再过一两年你也会露出狐狸尾巴,这样的君王值得你们效忠吗?”
“你们不看看身后的银魄大军,就是因为替天行道,维护道义,才出手相助,你不看你们的大将军董武,不也已经降服了我军?良禽择木而栖,何必效忠下一个暴君?降服我者,必厚待之。”银狼这一番话不但稳定了军心,还动摇了濯傲的大军。
得民心者的天下,他们现在是谁得军心,谁就更有胜利的把握,但我的心一直悬着,看着正悬挂在高高柱子上的师傅,心更是揪得厉害,我真恨不得一跃冲天,斩开绑住他身上的绳索,还他自由。
“小子嘴巴还挺厉害,就是哄女人不行。”师傅居然在一旁笑着,我听着却更心酸。
“我是不是暴君还待臣民擦亮眼睛看,你是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现在百万大军都一起看着,要你恩人的命,退兵五十里,我们明日再战,否则——”
濯傲话刚说完,下面的柴火已经点燃,红红的火焰烘烤着我的心,让我受尽煎熬,但我的身体却冷得发抖,我想冲过去扑灭那些大伙,但师傅却朝我瞪了一眼,他不许我出去,他不许我暴露,他一定是想我保住银狼的孩子,心肝肠寸断,说不出的疼痛。
“濯傲你这个昏君,竟然为了给我加一条莫须有的罪名,滥杀无辜?”银狼的声音带着激愤,在这样的夜晚,即使其他人认不出柱子上的是何许人,但我知道他一定能认出,就像我能在千军万马中一眼认出他一样。
“是不是莫须有的罪名一试就知,今日你斩杀我国大将张梁是何等狠绝,如果这个不是你的骠骑大将军,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给我一箭穿心,其他人不行,但以你的武功这并不难。”
一箭穿心,我听到自己的心颤抖的声音,别——银狼别——我无声地喊着,濯傲在这一刻是何等狠绝残忍,他竟然要银狼亲手射杀师傅。
“晴儿,今天你站了一天也累了,现在下去休息,相信我这城一定会守住的。”濯傲叫人给我拉走,我挣脱了,我看着银狼,他正朝城墙上看来,我知道他此时心里一定是很矛盾。
“死小子,怎么变得那么婆妈,回到山上非敲肿他的头不可。”师傅低声地骂着,眼里带着焦急,但有意无意瞧了我一眼,竟是那样的慈爱,那一眼带着父亲对子女深沉的疼爱与包容。
此刻锣鼓声没有了,风吹黄沙的声音也没有了,士兵的窃窃私语也没有了,天地间一阵寂寥,似乎再等着这个男子一句话。
“好——”银狼的声音划过夜空的寂静,他的声音刚落,师傅笑了,濯傲的身体微微一颤,而我的心却抖得厉害,他果然狠心,这两个男子一个比一个狠,心肠一个比一个硬,也许帝王就是如此。
“好小子,不愧是我天狼老人的——”师傅笑了,这次是笑出声来,笑得是那样的酣畅淋漓,我的心就快要跳出来,挣脱侍卫的手,我不能让师傅死,我不能,我凝神静气,双眼紧盯着银狼,他将弓拉开,虽然遥远,但我还是感到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如我的心一样。
惊呼声之下,那白羽箭穿破夜空朝师傅的心脏射来,我正准备拔士兵的剑去挡,但师父那目光狠狠地看着我,带着怒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他不允许我暴露,他不允许,身体的力气在他那一记目光下消失,而就在这一瞬箭直插师傅的胸前,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攻城——”箭一射出,银狼大吼一声,大军如滚滚洪流咆哮而来,声势吓人,士兵竟然还在下面添柴,火猛地窜高,就快烧到他的脚,师傅的脸很安详,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不能让师傅就此烈火焚身。
我拔了一个士兵的刀,一跃而上,一刀砍下柱子上的绳索,然后抱着师傅盘旋而下,士兵震惊,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我,发出几声惊叫。
“给我射——”濯傲冷冷吩咐将士,然后才转过身子问我:
“晴儿,你要干什么?”濯傲的声音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冰冷,俊脸也冷若冰霜。
“你刚才骂连敖那一句忘恩负义骂得真好,我觉得像是在骂我一样,他与胡大夫解了我身上的蛊毒,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你说我是不是猪狗不如?还要中箭后烈火焚烧,何其残忍。”
“他们救你是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先是他们存心不良,你何需愧疚,他一个将军哪会什么医术,救你的人只不过是胡大夫。”
“胡大夫已死,我无从报恩,我不想受到良心的谴责,胡太医你都肯留全尸,为何他不肯?”我逼视着他,但同样带着哀求,他不再看我,转眼看着前方的战局,然后指挥士兵。
“既然一箭穿心,就将他交给我,如若身死,我厚葬他,毕竟他也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如果他活着,那是他的命不该绝,放他走,我求心安。”我刚才抱着师傅下来的时候,发现他一息尚存。
“如果身死,我必厚葬,他曾为濯国立下赫赫战功,我敬重他,如果他活下来,拿他的命去皇宫换我母后与皇后的命,他活着比死去有用。”
他冷冷地说,并不看我,眼睛只盯着下面的攻城的士兵,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守城更重要,不知道什么原因,下面惨叫连连,但此时我无暇多想,只急着离开。
“好——”我咬牙应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身后的士兵抬着师傅往我的营帐走,下到城墙,我步伐如飞,身后的将士也都加快了脚步,师傅的血已经浸湿了胸前的大片衣服,让我恐慌。
回到营帐,我迅速拔箭敷药,箭拔出来的瞬间血喷涌而出,虽然我已经用上濯傲平时给我疗伤的最好药物,但是依然好一会才将血止住。
“师傅,你一定要挺住,没有你无量山就不再有笑声了,如果没有你丫头煮的饭不知道给谁吃,如果没有你——”我生硬哽咽,一滴滴泪落在师傅的脸上,但他的脸依然苍白无血色,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月光照进营帐,没有旖旎,只有凄切。
明天中午大军攻不进来,银狼就有危险了,看着依然没有醒来的师傅,想着正在下面厮杀的银狼,过去总总浮现在脑海,心中揪痛,不知道是不是有孩子了,两个人的痛比一个人的痛多了。
也已经很深,这个时候是人最困的时候,也是警惕性最薄弱的时候,我颤抖着手拿起那包粉色药粉,我曾经以为我不会用到它,我曾经以为我不会亲手将濯傲推到地狱,但现在实乃形势逼人,濯傲是我对不起你。
我回眸看了一眼那生死未卜的师傅,最后绝望地离开营帐。
给将士们供水的地方主要分布在东、西、北三个方向,此时军营当中,远没有城墙上面的灯火通明,走在路上,一墙之外响声震天的同时城楼之下,士兵们列成方阵,严阵以待。
将士摆着离魂阵、修罗阵等好几个阵法,当大军以为得胜冲入来,麻痹大意之时,肯定都陷入这些阵法之中,这些真我能破,银狼也能破,只是得耗一些时间,可能破阵之时,翼国大军已到,战机就会尽失。
抬头远处有一个搭起的高台,高台上蹲着几个士兵,他们正在拉弓搭箭,目光如鹰,我心中一慌,这几个士兵武功不一定厉害,但箭术一定了得,他们就等银狼破阵之前射杀他呢,想到这里全身冰冷,濯傲果然是——
我快步往偏西一角走去,士兵的饮用水是从洛溪挑回来,然后经过层层检查试毒,摆放在不同的三个地方,将士就近装水喝,这样既方便了士兵,同时也加强了防范,毁了一个还有两个。
偏东这边是濯军铁骑和箭营喝水的地方,兵力最强,这几个营毁了,就已经溃不成军了,而选择偏西方向河水的兵力最弱,所以朝西边走去,去试探一下。
士兵见我进来,用刀将我拦住。
“晴妃请留步,如果要喝水,我们亲自帮晴妃装。”他们的声音恭敬,但眸子却异常坚定。
“我不喜欢假手于人,你们我不放心,我要亲自装。”我斩钉截铁地说。
“皇上说了,水池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否则格杀勿论,如果晴妃信不过我们,可以用银针试过再喝。”他们虽然对我的态度很恭敬,但那双眼确是极为森冷,根本就不会放我进去的样子。
看到这样,我知道硬闯是不行了,一边走一边想着对策,到偏南方向的时候,我笑着递给他们一个水葫芦,请他们进去帮我装水,就在这时我让自己身上的真气逆流,不一会自己的脸已经变得酱紫,全身滚烫,嘴唇干裂。
“水——水——我要喝水——”我倒于地上,不停地说要喝水。
“快扶晴妃进去,快——”士兵扶了我进去,显得比较慌张。
“小六,小四,你赶紧去请太医,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们也难逃一死。”我冠宠后宫,这似乎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话音一落两人匆匆,此时有人马上将水喂进我的嘴里,而我一把将他们送来的水扔开。
“我不要你们的水,我自己装,谁拦我叫皇上处死。”我挣扎着起来,他们果然不敢拦截,但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根本就无法动手。
“哎呀——好热——好热——”我额头的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唇变得更加刚裂,一边叫一边扯开衣服,似乎已经热得受不了,不一会已经衣襟凌乱,胸口处未开。
“你们——你们——你们帮我脱衣服——”我迷乱地喊着,他们一听不但低下头,还往外闪,帮我脱下衣服,他们还能有活命?就在他们低头离开的瞬间,我已经出手,粉末一入水即可与睡融化在一起,消失不见。
“晴妃请自重。”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脸红得如鸡冠,我整理了一下衣裳,羞愧不已地说:“本皇妃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如鬼魂上身了,如此不堪之事,万望各位兄弟不要说出去,否则不但我被皇上责备,你们也会因此丢了性命。”
“是,我等绝不声张,王妃放心。”听到这话我低着头离开,似乎还羞愧难当,刚踏出去,太医就远远赶来了,我对他说已经无大碍,他才放心离去。
外面打斗激烈,我里面却安静得很,抬头看天,又是一个星月无光的夜晚,军营里面的灯火隐约,而我的心却异常沉重,双脚似乎也有点迈不开一样,我这双手今夜似乎没有沾一滴血,但其实已经满手血污与冤魂。
就在这时有刺客的声音响起,南边几个营帐火光冲天,起火的地方还有粮仓,军营里开始乱,但却没有我想象中的乱,列阵的队伍依然坐着纹丝不动,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们离开自己坚守的位置,高台上那几个人依然双目盯着前方,等待那一抹银色出现立刻射杀。
我故意在他们身后玩弄着石块,不时发出声音,前方列阵的士兵刚开始还回眸看我,眼神带着鄙视,在这样一个国难当头的晚上,我身为贵妃,居然在这里玩石块,还面带笑容,任哪个士兵看到都恨不得一刀砍了我。
高台上的士兵那如鹰的目光扫了我一眼,继续注视着前方,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里都带着鄙夷,我让他们已经习惯身后有声音的时候,退到他们的身后,瞄准身后无人的瞬间,踏着木板迅速掠了上去,迅猛出手,一连封了他们身上几处|岤道,然后迅速跳了下去,这一切都在火光一现之间完成,一气呵成,无人发现。
他们依然拿着弓,但双手已经不会动,嘴也不会说话,如雕像一般。
做完这一切,我往自己的营帐里赶,师傅依然一动不动,我慌乱地探了一下他的气息,手颤抖了,心不会跳动了,师傅居然已经全无气息与脉搏,心慌心痛,我终于忍不住匍匐在上面痛哭。“丫头,不枉费师傅养你这么多年,肯为师傅滴几滴眼泪。”骤然响起的声音让我又怒又喜,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我想狠狠给他一拳,又怕他受不了。
“放心,寻常人这样一箭不可能有活命,但你师傅可不是寻常人,并且银狼这一箭并不是正中心脏,偏了一点,这小子箭法了得。”虽然他活了过来,但却十分虚弱,声音就要断了一般。
“丫头,我就知道这事只有你才能成功。”他有点得意地笑了。
“师傅,你被濯傲活捉就是为了让我出手?”我的声音颤抖了。
“是,师傅说过你不出手我会逼你出手,这次师傅是用自己的命来逼你,只有在关键的时刻,只有看着师傅惨死,丫头你才狠的下心,师傅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但最后师傅赌赢了。”
他笑了,苍白的脸上绽放着绚烂的笑容,我哭了,泪水朦胧了双眼,沿着脸颊滑下来,冰凉冰凉的,但不知道哭什么。是被作为棋子的不甘?是内心的愧疚?是双手沾满鲜血的疼痛?抑或是胜利的喜悦?能助银狼一臂之力的心安?
我说不清楚,似乎我也只能如此?似乎我也应该如此?
也许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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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不再遗憾
“丫头,难为你了,师傅不得不这样,而你也应该如此,人总是面对选择与舍弃,选择了就别后悔,要不你痛苦一生。”师傅闭上眼睛,脸色依然惨白,那历尽风霜的脸此刻竟是那样的平静,只是脸上的皱纹更深,如刀刻一般。
师傅你可曾后悔用自己儿子的鲜血换银狼活着?你可曾后悔这戎马半生最后孤独无依?但我没有去问,也许这些都已经随风逝去了,都坚守了那么多年,何以言悔?
师傅伤的不轻,银狼那一箭几乎夺了他的性命,但他始终无怨无恨,也许这个世界上他觉得有很多东西都比性命来得更重要吧,但人死如烟灭,也许银狼的父母只希望他快乐而平静的过一生,并不希望他背负血海深仇,不希望他如此忍辱负重地活着。
我宁愿银狼不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只求他活着,我宁愿他只站在平原,而不是独立高峰,我只求他快乐。
我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里的孩子,见过了皇宫的阴暗,冷眼看着国与国的蚕食斗争,为一寸领土洒尽将士的鲜血,帝王不得不狠心,国家不得不雄起,否则只会受欺凌,但此刻我不愿意我的孩子生在帝王家。
我宁愿他活在与世隔绝的无量山,闻着桂花香奔跑,我宁愿他长伴牛羊,策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一生自由自在,快乐无忧,没有社稷的重责,没有皇权的牵挂,没有勾心斗角的算计。
突然我对这一切很厌倦,深深的厌倦。
我不再与师傅说话,也许一切本该如此,我也没有后悔过,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依然会这样做,只是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为了不影响师傅休息,我不再说话,其实我好想师傅现在能飞檐走壁,这样他就可以离去了,而我也放心了,但现在人是救回来了,我却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不知道是否能将他的命真正保住。
而我也再没有勇气走上那城墙,看着两军厮杀,看着两个男人斗得你死我活,我静静地坐在帐中,看着曙光再现人间,经过一夜的战斗,外面依然人叫马嘶,我不知道濯傲是否安全,我不知道银狼是否活着?但我却知道一定死了好多好多的人,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王朝的诞生也是建立在皑皑白骨之上,无人能改变。
即使不揭开帘子,营帐还是慢慢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又拉开了序幕,但我知道外面还有很多将士已经无法看到今日的日出,即使再绚烂。
我吃了一点干粮,送过来水我没喝,我要保持着体力,我要活着,我也要师傅活着,当濯傲冲回营帐握住我的手时,我浑身颤抖,因为他的手第一次如此冰冷。
“晴儿,情况有变,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骑兵全身软绵绵连上马的力都没,弓弩手也无法拉弓搭箭,翼国军队现在还无法抵达,这城虽然他们还没有攻过来,但我估计受不住,我现在立刻派人护送你回去,你帮我做一件事,拿他的命去救母后与皇后一命,然后与她们从密室逃生去,密道尽头我已经安排人接应,现在没有王权的争夺,兴许能与她做一对寻常的母子。”
“你呢?”我看着一脸坚毅的他着急的问。
“我还有离魂修罗两个法阵倚靠,我要死守到翼国的军队来,如果我离去,军心一散,这个国就没了,真正没了,我不甘心。”
“不,要走一起走,城破你必死,我不知道如何开启密道之门,我需要你在身旁,我害怕。”其实我知道我不会离开皇宫,我会在那里等这银狼回来,因为那是他曾经的家。
“你是知道如何开启密道,要不你岂会放弃晚晚潜伏我母后的寝宫?”原来我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但就从不怀疑我,也许不是他不怀疑,而是不敢去怀疑。
“别担心我,我会安全的,如果这城实在守不住,我会去找你的,记住活着等我,趁现在城还没有攻破,马上离开。”此时我听到大柱撞击着城门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沉重而压抑。
“濯傲你记住要活着,我在宫外等着你。”即使是虚假的话,能换他活着我说。
“我就知道无论多少人负我,晴儿绝对不会负我,无论多少人背叛我,晴儿都不会背叛我,只要晴儿在,我就会活下去,因为有你等着我归家。”他死死地抱着我,这一抱包含着信任,包含着同甘共苦,生死追随,泪在我的脸上无声滑过。
我居然说无论多少人负他,我都不负他,如果他知道将他推往地狱的人是我,那时多讽刺,多残忍,我相信这种痛,绝对不亚于一般尖刀刺入心脏时的痛,所以我不能让他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能让他知道。
他用手擦去我眼里的泪。
“是傲不好,本想让你看到我将他们一网成擒,没想到却让你看到我如此落魄,但无论如何我会用我的命扞卫着你,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还是与我亡命江湖被人到处追杀,有我濯傲的一天,我都会护着你。”
“晴妃的命令就是朕的命令,即使是太后的命令你们都不用执行,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给朕保住晴妃的性命听到了没有?”濯傲的声音带着不可违抗的力量。
“是——”他们齐声应答,神色肃穆。
他朝唇边轻轻吻来,如蜻蜓点水一般,但他突然狠狠地咬了我一口,唇破了,血流了,满嘴是他与我的血腥。
“记住等我——”说完转身离去。
我解开帘子回眸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只是唇角依然流着血,兴许此时的他已经站在城墙高处,继续阻挡银狼大军的疯狂进攻,兴许他在高墙回眸,深情而忧虑。
到这生死存亡的一刻,他依然想到的是我,在他人生也许最得意的时候,我却给了他锋利的一刀,叫我如何能坦然?叫我如何不愧?
马车疯狂的驶离军营,往皇宫奔回去,往昔热闹的大街变得死一般寂静,听不到叫卖的声音,听不到酒楼豪爽的拼酒声,所有的商铺都已经关上了门,街道很暗,见不到一丝亮光,今夜的星光太淡,今夜月亮无华,偶尔见到一个人,都脸带慌张,似乎就要大难临头一般。
当大军直驱而入之时,这里就不会再寂静。
“师傅,现在皇宫还有濯傲的将士,你现在身体这样,进皇宫有危险,我现在下车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疗伤?等师兄的大军过来你才入宫。”
“不,我要在皇宫之中迎接小子回来,十几年了,我终于回来了,我要站在皇宫的城墙上等他回来。”师傅的声音带着沧桑,眼里竟然流出两行浊泪,这一天他等了十几年了吧。
我不再说话,这个皇宫对他来说并不是简单一个皇宫,因为在这里他心爱的妻子别人强犦而死,就在这里他的儿子被人砍成几块,在这?br /gt;
狼笑第3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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