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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68部分阅读

      嫡女成长实录 全 作者:未知

    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68部分阅读

    江的石家也罢,又或者是定国侯孙家、安国侯毛家等等,总也有这样、那样不合适的地方,再说桂含春又是次子,不要说胜过小四房的七姑娘了,就是找一个各方面稳胜善桐一筹的其实也都不容易。偏偏桂太太心气又高——只怕桂二哥的亲事,那是有得蹉跎了。

    善桐又候了一会,慕容氏便气鼓鼓地出来了,她看着比善桐还不高兴,一边说话,一边往后堂送白眼儿,倒是看得善桐心惊胆战的,恨不得倒过来劝她消消气。“嗐!娘说,这要是你不会算账,正好厨房里管事妈妈今天犯病,没能过来当值,就烦你居中调度,给府里掌柜们放了饭,也就算是尽了对长辈的孝心啦。”

    到底是西北地方,虽然这心计阴微起来也是阴微的,可桂太太到末了还是没脱西北的粗犷,这使唤人都使唤得明目张胆的:你不喜欢算账,那就去看着别人做饭吧。反正我是总有办法来折腾你的,要是不想在众掌柜跟前出丑,或者是落得个和长辈顶嘴的名声,让桂太太有了话柄——那就乖乖地去厨房做下人的事好啦。

    善桐忍不住噗嗤一笑,她站起身来,拉着慕容氏的手亲亲热热地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大嫂放心,这个厨房里的事,我虽然也不熟悉的,可看着现学也耽误不了多久。那您快进去陪着婶婶吧,眼看天色不早了,要是饿了,就先垫巴几块点心!”

    慕容氏眨巴着大眼睛,似乎若有所悟,她放宽了脸色,哎了一声,便回过身进了里屋。善桐自己带了两个贴身监视的老妈妈,顶着秋日里一路骄阳进了大厨房,果然见得一群婆子三三俩俩地说话,眼看着再一两个时辰就是午饭时分了,却仍旧都不动手做饭。案板上葱还是葱蒜还是蒜,就连根子上的土都还是新新鲜鲜的,没动过一点儿。善桐心里倒有数了:桂太太恐怕这也是预备了两个后招,账本那还是虚晃一手,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厨房了。

    她笑眯眯地在门边站了,那边两个老妈妈自然上前道,“见到十八房的侄少奶奶来了,还不行礼?”

    那几个婆子便都参差不齐地道,“见过侄少奶奶。”

    却是个个惫懒,还有一人笑道,“侄少奶奶,我同侄少爷生母当年还是姐妹相称……”

    却是个又老又肥的中年婆子,虽然装束还停当,但一脸无赖之色,见善桐循声望去,她面上闪过了一丝狡黠,似乎正不慌不忙,等着善桐的下文呢。

    善桐瞄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身边两个老妈妈,她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道,“噢,原来这样。”

    便又冲着两个老妈妈说,“我从前也没有管过家,不知道规矩,您显见得是府里的老人了,不如给我说说这家里的规矩?”

    一边说,一边寻了条圆凳也就坐下来了,含着笑托起了下巴,笑眯眯地等着“老人家”的下文。这两个老嬷嬷对视了一眼,都道,“俺们也是在夫人跟前听用的,平时不大到厨房里来,这厨房怎么管的,还真不清楚!”

    善桐也不着急,又冲厨房内的众婆子道,“婶婶身边的妈妈们不清楚,你们肯定是清楚的,一个个说给我听,这厨房里是怎么行事的。”

    见众人面面相觑,她自然是更不着急了,含笑随手指了一个来,道,“你说。”

    凡是做下人的,只有敢阳奉阴违,命令这么明确,如何胆敢不听?那婆子便战战兢兢地说了起来,从早上起来烧水开始,说到晚上做饭,将将说了有一刻钟才算是说完。她说完了,善桐嗯了一声,又笑着指了另一个人,“你也说一遍,免得她记不清楚,漏了什么,大家做事不到位,到婶婶跟前,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眼看着已经是快到午饭时分了,这锅冷灶冷的,耽误了桂太太吃饭不要紧,府里等着算账的掌柜还有十多个呢!众人面上都沁出汗来,见善桐笑眯眯地不骄不躁,还是先那嘴巴最坏的肥婆子上来说,“少奶奶,这眼看着就要放饭了,咱们还什么都没做,耽误了饭时,太太不高兴呢!”

    “你这话就说错了。”善桐打断了她,一本正经地道。“要是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做饭,婶婶要我过来看着做什么,我身边两个妈妈难道就看不得了?必定是有什么事是唯独只有我能做的。你们都别闹了,正经地快都说几句,我也好理出个头绪来,慢慢想呢。”

    这些下人们本来也许立心要为桂太太为难善桐的,如今被善桐反而摆了一道,都有些冷汗淋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敢再说什么了:人家摆明车马,是看穿了当家太太的心思。这主人斗法,做下人的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本来还想着为主人拿捏这位新媳妇的,没想到新媳妇更光棍:宁可大家都饿着,她也要反拿捏长辈一招。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新媳妇连太太都不怕了,难道还怕她们?

    便一个接一个地上来,又快又平整地将每日里厨房程序说了一遍,善桐还故意沉吟了半日,才笑道,“倒也无懈可击了。那就按部就班只管做去吧。”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镶金怀表看了一眼,又道,“哎呀,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掌柜们算是半个客人,耽误了他们用饭可不好。快先做了席面,给他们用去。”

    至于桂太太么,那自然就只有主人靠后了。这些下人们彼此又交换了几个眼色,都有些毛毛的。便有人上来殷勤请问,“给您先下碗面挡挡肚子?”

    善桐要是会被这一招骗倒,那就不是善桐了,她义正言辞。“长辈还饿着呢,都是因为我管家粗疏……怎么好意思先吃呢!”

    又让身边两个老嬷嬷,“你们年纪大了,倒是可以先吃的!”

    这两个老嬷嬷如何敢当?婆子们只好彼此使了眼色,快快地做了一桌饭出来,先抬出去给掌柜们放了——因善桐就在边上看着,做不得手脚——再为桂太太、慕容氏快手炒了几个小菜,善桐命人提着食盒,亲自跟在一边送到了里屋,又作出一脸自责,对桂太太请罪,“在家里这都是下人的活计,就是有了谁一时不到的,也有人能够补上。我从没进过厨房,第一次管事,也拿捏不了这时间紧慢……倒是耽误事了,婶婶可别往心里去!”

    这摆明是笑话桂家人口少,缺了个管事妈妈就要亲戚来顶。桂太太气得脸都撂下来了,才要说话时,那边又有人来道,“太太,娘家舅太太打发人来请安。”

    她只好愤然白了善桐一眼,连慕容氏也不带,就起身出了屋子。善桐看看慕容氏,慕容氏也看看善桐,两个人眼里都有些笑意,慕容氏要说话,又被善桐以眼色止住,她便一把拉起善桐,亲热地道。“走!上我院子里坐坐去!”

    178、爽快

    这两个关系多少有几分微妙的妯娌一前一后,从侧门出了院子,两个人都有几分做贼似的心虚:桂太太还在前头待客呢,要是问起来儿媳妇、侄媳妇的下落,知道两个人偷偷地回了屋子,这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话柄。虽然这两个媳妇和桂太太的关系都不算好,但肯定也都是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桂家在城中占地虽然不小,但因为排出了校场,真正后院反而不大。慕容氏带着善桐左一拐右一拐,很快就过了一个穿堂,进了一个小小的院子:这三个小院子都是二进堂屋门脸,彼此紧紧挨着,善桐看了一眼,慕容氏便笑道,“这两间院子还没住人,二弟、三弟都在外院住着,这是给他们成亲后住的。婆婆说,这样兄弟们挨得近,彼此也和睦。”

    善桐有几分不以为然,但却没有多说什么:老九房家事,她最好是不要随意置喙,尤其这件事牵扯到两代人之间的关系,那就更不是她一个隔房媳妇可以随意谈论的了。慕容氏为人再粗疏也好,身份摆在这里,有些事她可以不注意,善桐却不能不注意。

    她和慕容氏进了当先的这个小院子,见满院里都是青葱绿意,这边种了一畦绿莹莹的韭菜,见缝插针还有几把葱在盆中溜边,那边贴墙摆了个架子,上头丝瓜秧子爬了半墙——就是结果期过了,只有两三根老丝瓜还挂在上头。善桐见了,倒一下像是回了杨家村,见到了祖屋后院里的那个私家小菜园子一样,就指着墙对慕容氏笑道,“来年到了夏天,我来问大堂嫂要几根丝瓜吃,大堂嫂可别小气。”

    “我这种的菜其实都不好吃!”慕容氏一边把善桐往屋里让,一边语气也有了几分遗憾,“婆婆嫌味道不好,不让我上肥,这还能好吃得了吗?也就是家常吃的韭菜和葱还有些乡野风味。我还想问你要些家乡野菜吃呢,城里卖的菜我总觉得少了几分鲜味,天水又远,没有让娘家月月送时鲜的道理。倒是你们家就一天的路,想来到了夏天,还要讨你们家的鲜黄瓜回来做炸酱面吃。”

    善桐微微一怔,就笑着含糊了过去,“到时候要还在城里,那肯定给大嫂送来。就是您嘴也太刁了,我就没吃出来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一边说着,一边自然有人上来要给两个主人打扇子送冰茶:虽然入秋了,但正值秋老虎,这大中午的走了一路,两个人的确也都热。慕容氏摆了摆手,喝了大半盏冰茶,便嘱咐丫头们,“调两杯炒面来,要温温的。我和堂弟妹填填肚子!”

    一边就将人全打发走了,才接着善桐的话往下说,“你这是不知道我伺候这些个时蔬的手艺,以后等我们出门去自己有了院子,我专辟一亩地来种菜,到时候你可就有口福了,按时按季,少不得往你们家送的。”

    这话就大有文章了,善桐眼神一闪,见慕容氏神色平静,又因为这一个多月熟悉下来,也觉得此人心思委实并不太深刻,便试探着问道,“你这可是说的什么话,宗房长子,就是不住西安,那肯定也是回天水去的嘛……”

    慕容氏哈哈一笑,她亲热地拍了拍善桐的手背,很有几分推心置腹地压低了声音,好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同小伙伴轻声叨咕起来,“我可就和你说啊,你除了你相公,也别和别人说去——这个宗妇,谁爱当谁当,我是不当的。谁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当!嫁进来以后,娘家也不让来往,亲戚朋友一个都不许我多说话,到了场面上就嫌我上不得台面,场面下头叫了两个老妈妈跟着我,行动就下脸面。我是进来当大少奶奶,还是进来做童养媳的?我欠她钱还是怎么回事啊?从头天递茶就没给我好脸!”

    她显然是和桂太太之间发生了许多不快,也许是因为从前几年,桂太太管束得严厉,她实在是也没有交到几个可以放心说话的朋友。此时有了善桐这个摆明车马就是要和桂太太作对,又真的敢于下桂太太威风的弟妹,慕容氏显得有几分激动,在自己的屋里,她撕掉了平时那张娴静沉默的面具,大有西北乡间常见的大姑娘风采,声音越来越大不说,还愤愤地拍了拍桌子。

    “我也不是没学过,还没过门呢就管起我们家的事来了。派了人到我们家,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许做,管头管脚,说是要教我规矩!我娘心疼我,当时就不想嫁了。说我们家门第浅,攀不上高枝!要不是族里天天上门来坐好言相劝……”她哼了一声,面上又露出了几分甜蜜。“你大堂兄也是一有空就过来看我,我才不学呢!我们家不缺吃不缺穿,不稀罕他们家的富贵!没想到学了几年,过门她还是不满意不喜欢,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和大少爷说,我说再这样我和你和离!你就把我休回去我走道,我嫁我邻居二哥,人家可不嫌我有过夫家。”

    善桐再忍不住,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握着嘴满是喜爱地搡了慕容氏一下,赶忙着道,“大嫂!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好意思把和离挂在嘴上?大哥听到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慕容氏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她似乎很有谈性,指着善桐笑道,“不是我说,这几年来我也算是看透了。四弟妹我和你说,别看你们这群人,一个个都是什么位高权重,过的那都是金山银海的日子。其实那又怎么样?我看着你们还不如我娘舒坦呢,平时看着佃户种种地,一天打发家里几口人吃饭睡觉,得了闲屋檐下一坐,大蒲扇一扇……倒是比我见到的这些奶奶、太太都要舒服。我想好了,这个劳什子宗妇,我是不当的,要实在不行,就说我死了,给含欣娶个后头的,我自顾自回家走道……那也比现在强。”

    善桐是彻底有几分目瞪口呆了,她钦佩地望着慕容氏,过了半天才笑道,“大嫂看得透彻……不过,想必大哥是没有舍得吧?”

    慕容氏把心里话说出来,见善桐居然没有反对,似乎也很是开心,她盘腿在炕上坐了,托着腮笑道,“嗯,其实你也看出来了。含欣那个性子,是不如含春缜密大气的,他这个人粗心得很。打仗的时候就要一个琐细谨慎的师爷跟在身边,回来以后,政坛上的事,爹就不喜欢他再全听师爷的摆布了。说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师爷可以为你拿很多主意,但大事心里还是要有数才行。含欣也是怕……”

    她压低了声音,“怕以后把家里带得跑偏了路,和、和……”

    “和我舅舅一家,达家那样,站错了方向。”善桐低声为慕容氏补完了,心中对这一对夫妻的评价倒是上升了不少:人贵有自知之明,能放得下桂家大当家的好处,也是需要几分决断的。“但你们心里要有数,改立宗子这是大事,就算自己人知道你们是情愿的。但人都是这样,谁知道背后谁在瞎猜疑什么呢?族里看你们小夫妻,肯定是有几分古怪的……”

    她一下明白过来了,看慕容氏的眼神也不禁多了几分佩服:这位大嫂虽然心机也许不够精微细密,但见事却很分明。她为什么一下和自己相交莫逆?这是拿准了要是事成,两家在族里的处境几乎都是一样的尴尬,一样是要靠着宗房,也一样都是要受到宗房的制约。当然,长房不管怎么说是要比十八房好上不少。可从慕容氏的角度来看,知子莫若母,恐怕桂太太不会不明白桂含欣为什么忽然兴起了这个主意。这么好一番折腾,她心里肯定不能痛快,而这位太太的心思,难道善桐还不明白吗?你让她不痛快了,她是肯定要想方设法也让你不痛快的。自己的今天,恐怕就是慕容氏的明天。慕容氏的处境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比她更惨。她也不是不了解自己这个婆婆,自然是要和善桐同仇敌忾,到时候遇事也有个人能说几句话了。

    就是没有利益关系,但凭她这爽利非常的性子,善桐都乐于和她往来。更不要说她的确也需要一个援手。她冲慕容氏会意地一笑,又按住慕容氏的手背,亲亲热热地说,“到时候,就免不得要偏大嫂亲手伺候出来的嫩黄瓜吃了!”

    慕容氏却没有笑,她怔怔地望着善桐,忽然又叹了口气,略带了惆怅和不解地道。“你们这些人啊……真是浑身都长满了心眼。尤其是你,生得又好看,出身又这么高,人又这么聪明!我这一句话出口,你就像是摸透了我的心思似的,却偏偏还叫我听了只有高兴,没有不舒服……可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多聪明人在一块,怎么就不能把日子越过越好,反而过得这么糟心呢。这几年来我在一边看着,越是富贵的人家,糟心事儿也就越多,富贵平安的门户,真是一个都没有!你看看,就说我们家吧。按说婆婆的日子是多么好过?可她却非得……”

    她又看了看善桐,好像豁出去了一样,秀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心虚,又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婆婆为什么这么看不上你?”

    善桐心中一动,便配合地作出了好奇的神色。慕容氏清了清嗓子,有几分不自然地道。“这事我们本来也都不想提的,你也就知道知道,别往心里去了。——几年前我还没过门的时候,听说你那时候还小,为了陪哥哥治病,千万里地跑到何家山去找权神医。当时这件事传回来,我听说婆婆还是挺喜欢你的,觉得你这个人胆子大,主意正。我想你在何家山,还是见过我们家几个少爷的吧……那时候你多大,十三岁、十四岁?”

    善桐心中多少已经有数了,她低声道,“快满十三岁……”

    “嗯,虽然年纪不大,可也是小姑娘了。”慕容氏顿了顿,又道。“我们家大少爷就不说了,二少爷倒是看着你好。从何家山回来,就天天和婆婆说,想说你做媳妇。婆婆心里其实也不是不中意的,就是嫌你们家那时候门第低了点……哎,反正是再没有比我更低的门第了,我当时就不以为然,不过婆婆跟前,也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她自嘲地一笑,又道,“但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时我和大少爷定亲之后,婆婆就写信向你们隔房的那个阁老家求亲了。按婆婆的说法,我们这亲事,是二弟求着成全的。那二弟就不能给自己挑媳妇了,这件事由不得他的性子。这都是婆婆身边的老人偷偷告诉我的——其实还是嘴硬心软,借口打发二弟去了江南一次。二弟回来无可无不可的,婆婆就写信过去说亲。”

    “咱们家虽然在西北是牛,到了天下可就没有那么厉害了。你们杨家那个阁老,是皇上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亲戚又多,个个又都是能人。他们家女儿虽然多,搁不住求娶的人也多不是?我们也没有连着催问的道理,这几年来一件事耽搁了另一件事,那边始终没给准信,也是因为西北一直在打仗,刀枪无眼,谁知道谁什么时候出事呢?许家那个少爷不就是,出去巡逻罢了,就那么没了……等仗打完了紧接着就是他们家太太的家丧,又是国丧……好在你自己也被你姐姐给耽误住了。闹腾到了去年,我们其实都觉得那边亲事肯定是不成的了,他们家水涨船高,未必看得上我们家。婆婆心底是更喜欢你的,毕竟气话说出去,心里不还是疼儿子?二弟虽然就和你在何家山见了那么几次,那几年来,似乎也都一直惦记着你。后来你陪你姐姐来西安,我们看着都觉得你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人也生得美,有见过那边那位七姑娘的近亲偷偷地来说,说是比她生得还好看。其实我们就等着那边回个不字,转头就来提亲的……没想到这婚事峰回路转的,到末了是这个样子。婆婆知道了,回来恨得打了一个可贵的花瓶,说是‘金窝不进,她进草窝!真是不识抬举!’,就是二弟回来以后,也都要比从前话更少了。婆婆看在眼里,就更……”

    她扫了善桐一眼,“我想你说不定也看出来了,我就只和你说,别看婆婆对含沁关怀备至的,我倒觉得这是面子情,私底下她是一见到含沁就烦,不然当年也不会把他打发回天水去了。自从那事以后,她可不就是看着含沁更不讨喜了?就连你也跟着受罪……这一次她肯赞成含沁入仕,我私底下还大吃一惊。总之啊,你要步步小心,今天的事,可不是就这么完了,她是一定还有后招的。”

    善桐倒并不介意这个,她咬着唇,很想追问一句“二堂哥后来可好了吧?没伤心太久吧?”,可又不敢露出端倪来让慕容氏知道:慕容氏自己嚷着要和离是一回事,这完全是另一回事。想了想,还是把话题绕回了宗子的事。“我这倒无所谓,大不了我回天水去。可这宗子的事……听大嫂的意思,是想在二哥定亲前再说?”

    慕容氏本要答话,见丫头们端了炒面茶上来,便先住口,等人都退下去了,才呷了一口面茶,让善桐道。“你也喝!——可不是?我们耽误了二弟这么久,这回可不能再耽误了,是不是宗子,说亲的分量差得大了。因此想的是这几天得空了就说……到时候,可有一场热闹看了!”

    善桐垂下眼啜了一口面茶,虽然口中香甜,但心中却不期然有几分不祥的预感,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声道,“是啊,到时候,可要闹了……”

    179、解放

    这两个桂家少奶奶虽然出身迥异,性格其实也是迥异,连身份处境都是迥异,但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彼此间就很有话说,头碰头吃了半盏面茶,那边桂太太果然派人来喊。两个人过去陪桂太太娘家来的婆子说了几句话,自然面上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一团和乐,连慕容氏和桂太太这对妙婆媳彼此都亲亲热热,桂太太又把善桐介绍给娘家打发来请安送生日礼的老嬷嬷认识,因她是新媳妇,含沁和老九房的关系,桂太太娘家人肯定也是知道的,这老嬷嬷就问得细了,“是哪家的闺女?看着倒是怪可人意的。”

    只要是高门大户出身,不管是主人还是下人,一旦听到善桐的出身,再想想慕容氏的出身,表情自然都是很精彩的,就连这位稳稳重重的老妈妈也并不例外,她闪了慕容氏一眼,又看了看善桐,显然是愣了愣才笑道,“那真是亲上加亲了!两家都是西北有名的世族,听说贵族里的另一位大爷,现在是大有升为首辅的意思,才五十岁多一点的年纪,真可谓是天纵奇才了。”

    大家便彼此客套了一番,桂太太也算是撑得住——她是足足大半天粒米没粘牙了,直到把人给打发走了,看了两个媳妇一眼,才要说话,那边又来人,“账房那边来问太太得空不得,有事要请太太的示下。”

    她索性没好气地一挥手,自己站起来出了堂屋。慕容氏冲善桐满不在乎地一吐舌头,低声道,“去年来送礼的时候,还是那个老妈妈自己说要见我,不然,她连我都不叫。”

    一个外人都不让见,显然是怕慕容氏丢脸。善桐一面觉得桂太太对这个长媳也实在是太苛刻了点,一面又从理智上也多少有几分认可桂太太的决定:慕容氏虽然性格爽朗,又有几分乡间特有的飒爽辣味,但的确也不是一个可以骄傲地介绍给亲朋好友的宗妇。她要么就过分沉默,要么一开口就显得和场合格格不入,不要说宗妇,就是大家媳妇的标准,她也是有点粘不上边的。因此她便不曾附和慕容氏话里的埋怨,只是笑道,“家里还有事呢,等婶婶从账房回来,怕不都要打初更了?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要是不回家,黑灯瞎火的,含沁一个人回来也没意思。还要带累大嫂陪我,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婶婶要是问起,你帮我告个罪。”

    慕容氏自然爽快地答应下来,两个人又拉着手,善桐还和她约,“过了这一年,我三婶再来西安,到家里来吃饭!”这边自己套车,一路上想这想那,回到家天色已经侵晚,果然院中只有寥寥几个丫鬟站着,显得很有几分冷清。

    善桐就算有千般的兴奋,看到这寂寥的景象,也不禁有几分惆怅。想到桂太太生日,娘家千里迢迢都还每年打发人来送礼,自己今年生日,恐怕娘家是不会有什么音信的了,便在窗口坐了,托着腮只是出神,望着那一轮小小的、通红的太阳慢慢地落了下去。身后又有人点了油灯送上来,六丑还笑着说,“现在天凉了,夜就来得快,倒显得姑爷每天回家是越来越晚了。”

    正说着,那边院门吱呀一响,含沁手里提了个气死风的灯笼,也不要人前后服侍,自己大踏步就进了院子,还在院子里呢,就笑起来说,“你倒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那边,特地绕过去了,又说你半下午就回来。”

    一个院子,不大不小也有数十丈方圆,含沁一个人而已,也填不了多少地方,可不知怎么回事,他一回来,善桐就觉得全院子都是声音动静,就觉得心思安宁下来了。她跳下炕跑到外间去迎含沁进门,笑嘻嘻地道,“我就是不想在那吃饭,我就回来了。在那边吃饭都吃不香,饿了没有?厨房下午炖的牛肉,现在该香出来了。”

    含沁抽了抽鼻子,面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就逗善桐,“刚进大门就闻到了,你没闻到?”

    善桐抽着鼻子闻了半天都一无所获,派人去厨房问了,得知半下午就炖得了,两个主人还没到家呢,就都已经熄火了,这哪里还会有什么香味出来。善桐恼得去锤含沁,“你就糊弄我吧!非”

    “都说你聪明伶俐,我是真没看出来。”含沁笑得扶着肚子,一边说一边挨善桐的粉拳,两个人打打闹闹进了里屋,“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厨房跟这十万八千里呢,就是还煮着,你能闻得到味道?”

    善桐白了含沁一眼,不免气鼓鼓地作出小儿女姿态来,含沁便又要赔不是,小夫妻之间拿着肉麻当有趣的事迹,自然是不消得多说了。两个人对着吃完了晚饭,又洗漱过了在灯下说话时,善桐才把今日在桂家的事备细告诉含沁,一边笑道,“婶婶可别饿出病来才好——啊哟,我忘了,按她脾气,恐怕是气也都气得饱了。”

    含沁却没跟着她笑,他撑着下巴想了想,便低声道,“那改天还是要上门赔个不是的,免得婶婶对叔叔说起来,又有话说。”

    这赔不是是真赔不是还是假赔不是,善桐自然心中有数,她点了点头,不免也有少许不安,又看了含沁一眼,低声问,“你是不是嫌我做得不好呀?”

    “你因为我这不尴不尬的身份。”含沁却反问她,“要到元帅府去受人的拿捏摆布,你觉不觉得我做得不好呢?”

    善桐虽然没有说话,但面上表情已经说明一切,含沁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道,“那我也肯定不会觉得你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当我的媳妇,是要吃苦,可也有别人家的媳妇比不了的地方:自在。你爱干嘛就干嘛,就是要由着性子乱闹,那也随你的便!”

    这还是善桐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从前不论是在祖母身边还是在母亲身边,她所听到最经常的训诫,都是以这句话为开头——“你也不小了,你以为什么事都能凭着你自己的性子办?”久而久之,就连她也忘了自己有任性而为的权力,就好像什么事都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再选择出一个最佳的结果一样。今天的事,往大了说那是让桂太太知道知道她的厉害,往小了说,那也是出一出自从见了桂太太开始,心头的那一股闷气。但这小的理由,肯定是上不得台面的,就是善桐自己和自己对话的时候,也是泰半不肯承认,她之所以选择这么刁钻的手段反抗,还是因为她的的确确,从一开始就看不惯桂太太的做派。只是从前的那些年她一直在委屈自己去无视、去漠视,甚至是去迎合、去讨好这个西北的土皇后。而从来也没有人像含沁一样,这么真真切切地告诉她,“你就是要由着性子闹,那也随你的便。”

    “你就会说些甜言蜜语!”这句话不知为什么触动她比什么话都更深,善桐一时间倒有些动情绪了,她抽了抽鼻子,猛地将这酸涩的泪意给压了下去,白了含沁一眼,轻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天生牛心古怪,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是想要顾全大局?”

    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间又都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含沁羞红了脸,却依然是认认真真地盯着善桐,轻声道。“我是说真话……跟着孤寡人家有孤寡人家的好处,有钱没娘最出败家子儿,我们当然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但你也不用为了我去委屈自己,讨好你不想讨好的人。咱们该办事的时候,拉下脸来求人那是没有办法——那也是男人的事,你呢,这辈子就什么都别管,就把家里的事抓起来,安安稳稳的享享福就行了。”

    善桐便板起脸来,学含沁逗她的样子反过来逗含沁,“话是这么说,我今儿还不是要去元帅府受你婶婶的揉捏?什么享福,你也就是说好听的罢了。”

    含沁一怔,他看了善桐一眼,略带试探地道,“怎么,是真被婶婶给气着了?”

    善桐故意不说话,含沁沉吟了片刻,便断然道,“那这样,我做完这个月,就和叔叔说一声,不进军中了,我们回天水去——”

    “哎——”善桐一时不禁大急,“这怎么能行!什么事都不能半途而废,以后对你叔叔、哥哥也不好说话的。”

    见含沁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她一下又明白了过来,捶打了几下含沁,喊道,“你最坏,我才不要理你!”又被他拉到怀里来耳厮鬓磨。

    含沁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得意洋洋地道,“你还和我做戏?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要是能为难得了你,你还是杨善桐?”

    “身份摆在这里。”善桐不服气地道,“难道她就真没法为难得了我啊?”

    “身份算什么。”含沁却有几分嗤之以鼻,“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和她计较?人还是脑袋好使那最管用的了,就她那点脑袋,她……也就只能乘我还小的时候为难为难我了,现在要为难你我,难了。”

    他似乎也有几分感伤,顿了顿又道,“再说,其实她人也不坏。想一想,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就是看在哥哥和叔叔的份上,我难道还能和她为难?只是不要再为她拿捏,双方相安无事也就算了。元帅府那里再应酬个一两次,我看她也没办法拿你怎么样,她知道了你的厉害,久而久之,自然也就不理你了。”

    善桐一下又想到了今天在厨房里遇到的那个老刺头儿——她和含沁叙述时,自然是隐去了这一段的——她有几分想问问含沁的身世,又怕触动了他的隐痛,只好踌躇着又放下了这个话题,和含沁说了几句私话,便吹了灯上了床,至于什么时候睡觉,那就曲笔隐去不提了。

    第二日起来,善桐还是有点腰酸背痛的,倒是含沁得意洋洋,对她格外的体贴,显然已经能从这种事中发觉出极大的快感,善桐见他开心,自己也只好叹了口气,尽量去期待姐姐说的“渐渐的你也就高兴了”这一天尽早到来。这一天桂太太未来生事,大家安安分分的又过了几天太平日子,遇到假期含沁休沐了,他便带着善桐上门请安,向桂太太赔罪。

    这个时机选得好,桂元帅今天也难得在家,侄子上门自然是要出来见的,含沁就当着他的面给桂太太赔不是,“三妮娇生惯养,小家里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头一回上手这样的家务,难免过分慎重,结果弄巧成拙,倒耽误了一家人的午饭。这里给您赔个不是了。”

    桂太太看着善桐的眼神都变了,要说从前还勉强要做出和气的样子——毕竟从明面上来说,她从小就特别得到桂太太的喜欢,现在更是亲上加亲,成了桂家人。桂太太是只有欢喜,没有讨厌的道理。可现在她看着善桐的眼神里就盈满了愤怒。显然对于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桂太太来说,饿上这么一顿,可不是什么轻轻一笑就能放过的小事。

    桂元帅却听得很仔细,他看了妻子一眼,张开口想要说话,略一寻思,又断了语气,过上一会才笑道,“小事情,你也是的,这种事还是要交给慕容氏去办。姑娘过门没几个月,你舍得使唤侄子媳妇?”

    这话是有丈夫身份,也有家长身份的,桂太太当着小辈的面,又怎么会和桂元帅顶嘴?她眼珠子一转,也跟着笑道,“我也是着急得!你不是不知道,家里里里外外这么多事,我哪里忙得过来,可不是病急乱投医了?再说,那天慕容氏也有事,家里女眷少,是真的顾不上!”

    她就和气地把善桐叫到身边,握住她的手笑道,“孩子,你在娘家没学多少管家的事,这倒是不怨你。你们家门第高呢,这么琐细的事用不着你学。但我们家家风不同,和你明说了吧:讲究的就是朴素刚硬。家里使唤的人不多,有些事你自己必须上手,不然回到天水,和妯娌们格格不入不说,将来有一天你也是要带孩子管灶上的事的,这些事我不能不教你——”

    她略作沉吟,便商量似地问善桐,“这样吧,从下个月起我得闲了,你天天过来,我手把手教你管家?”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桂太太始终是占了身份,这句话是又黑了善桐的家教,又显得自己白莲花一般纯洁无辜,即使是善桐也不禁大为倾倒。不过她片刻后就又想起了一事,顿时平静下来,也不为桂太太这一招所惑,扫了含沁一眼,见含沁也是气定神闲。善桐心里有数了:自己都想得到的事,也瞒不过这个聪明得像是多长了一颗心的丈夫。

    她就又看了桂元帅一眼,作出喜悦的表情,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一口答应了下来。“我不懂事,还要请婶婶多教诲了。”

    180、一会

    虽说做好了被桂太太折腾几天的准备,但出乎意料,善桐第二天一早还没打扮好呢,就等来了元帅府的婆子:“家里最近有事,请侄少奶奶在家多歇几天。什么时候太太得空了,自然给侄少奶奶送信儿。”

    这忽然的变化倒是激起了善桐的好奇心,“怎么,家里是出了什么事,不方便让我们过去——”

    那婆子也有几分茫然,“并没有什么事,除了打发少爷们换防,给二少爷洗尘,为三少爷收拾行囊之外,并没有什么可忙的。账可不是都结完了——”

    善桐倒是明白过来了:桂含春到了家,肯定是要在元帅府出没的,桂太太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不想让桂含春和她接触,倒是免了她一场折腾。她便高高兴兴地给婆子打发了赏钱,自己又坐下来看账本,越看越觉得不对,心里总算是惦记起来问含沁钱的事情:一两个月就是一两万,除了印子钱,她还真没想到有什么买卖会比这个更赚钱了。

    不过,她今晚是注定等不到含沁的了——到了傍晚,含沁就遣人送信回来,说是边境有急报,自己要跟在桂元帅身边参赞,不能回家吃晚饭了。

    善桐一个人在家,就觉得闷闷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叫六州、六丑陪着吃过了晚饭,又和她们计较一番两人的亲事,许了她们自由择配。和两个丫鬟说笑了一番,等到三更还没见含沁回来,自己再熬不住,迷迷糊糊就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因自己一直没有睡实,便一下醒了过来,却见窗外天色已经微曙,含沁怕是才洗漱过,正站在柜子边上悉悉索索地翻找着什么,便揉着眼睛问,“回来了?怎么还不来睡一会?”

    这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起来,润物细无声的,平时真不觉得,昨晚含沁没有回来,她就硬是睡得不舒服。此时见到含沁,巴不得先过去腻糊一下,挨挨蹭蹭地撒撒娇再说,可含沁却没有依言过来,而是依旧在往外抽衣服,一边说,“西边情况恐怕不是很好,叔叔让我和含芳一道去武威看看情势。要是再弄不好,可能要小小打一场,军令如山,我一会就走,也没时间歇了。”

    善桐顿时没了睡意,一股不舍之情立刻升了起来,她从前虽然也能理解征妇的情绪,甚至也惦记过在战争中的家人,但却是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夫君要上战场,对做妻子的人来讲会是一种什么心情。她一下有了几分泪意,不过所幸还能被理智压住,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你、你要小心……要常给家里送信!”

    含沁肩头一动,这才回过身来。他心底显然也是不平静的:这几年内他肯定没有上战场的打算,要不是桂元帅心血来潮的安排,西边动静闹得再大,和他有什么关系?但世事就是如此,就是他本来有辞职的心思,现在出了事,肯定是不能轻举妄动的了……但让善桐心里好受一点的,还是他毕竟

    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6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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