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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85部分阅读

      嫡女成长实录 全 作者:未知

    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85部分阅读

    了不说,她们那个中层社交圈对桂家的帮助也不大。

    倒是王家现在和桂家是走得比较近了,毕竟善桐这个大外甥女也算得上是王氏一家的心头肉了,米氏也是从小疼她,口口声声‘我没有女儿,三妞就是我的女儿’,一个也是念着旧情,三不五时派人来送东送西的不说,还邀着善桐一家带桂太太上门做客,“等你舅舅闲了再说,也让你舅舅看看你!”

    这个邀请就比较泛泛了,因为王大老爷和杨阁老一样,都属于那种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忙十三个时辰的红人,当时阁老太太提了让含沁多上门请安后,含沁也还是去过两次表示礼貌的。善桐一开始还为他担心,“要是言语间被绕住了,非得说个青红皂白出来可怎么办。”

    含沁一脸的无所谓,“绕住了就练一套太极拳再逃回来嘛。”

    见善桐真被他唬住了,他又哈哈一笑,安慰善桐道,“不要紧,恐怕他人都不在呢。这几天朝中又有事了,浙江水患不说,西南那边似乎又闹起来,内阁里除了焦阁老压着之外,余下几个阁老都是各有心思,和他站在一块的几乎一个都没有,杨阁老都是寸步不敢稍离,几乎就住在宫里了,扑空可能,那是十有八九。”

    朝里有这样的事,王大老爷自然也是一步都不能多走的,他们男人是真真正正在外头打拼着忙事业,倒是女人们有闲兴可以互相应酬来往。就是含沁,每天一大早都要出去上差,难得一天休息,还几乎都是在内苑值夜后才换来的补休。这还是京城事多,皇上出门少了,要不然他平时随常跟着出门,也就更不着家了。桂太太和善桐却有些无所事事的——这京城人办事最讲究一个含蓄,初来乍到,很多人就是看你顺眼,也要缓一缓,探探底细,再对人示好。甚至她们也一样不得不遵守京城圈的规矩,桂太太想要去打听石家的事,善桐就都劝她,“还是人家有意了再说,万一回头想想又觉得不合适,便再不提了,那我们反倒是白花了心思。”

    家事有四红姑姑和老文处理,虽然老文还是事事把桂太太排在前头,但这点矛盾,善桐还是忍得下去的,桂太太也未曾在家务事上多嘴,平时闲了无聊,居然也憋得住不出门去,只随时把大妞妞抱过去玩耍,待这个小女娃要比在西安时热络多了——人就是这样,现在大家被关在同一个四方天里大眼瞪小眼,又有同一件事必须戮力而为,关系自然不知不觉就有所和缓,不然还和在西北时那样剑拔弩张的,可该怎么过世?

    于是又过了几天,两婆媳就收拾着上了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徐徐地往阁老府去了。桂太太也不再像去林家时那样,还说什么“套两辆车那多麻烦”,又或者是埋怨含沁“花钱靡费,这马车实在是中看不中用,其实我们那么多马车来家呢,你就非得还要再置办两辆?”,看来她心底也明白了,在这群贵太太跟前,是怎么着都得撑起架子来,不然,你自己看得起自己没有用,这群生了一双势利眼的太太们,先就要看不起你。

    本来林家也算是当红了,那天家宴请来的七八个宾客,都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可和阁老太太家宴比,又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阁老太太也没有多请陪客,宾客带桂家婆媳都不过是五六人,便有孙家的定国侯夫人、吏部尚书家秦太太,并太子长史出身现通奉大夫郑家的郑太太,以及户部尚书家的吴太太。这一群太太,可是拎一个出来,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和石太太、牛太太相比,对中朝的影响力也都要更大一些。

    ——不要看桂太太的诰命在西北都算是高的了,在这一群超品、一品的夫人、太太里,简直都显不出个来。唯一一个郑太太,家里老爷位次低一点,但那是皇上从东宫时起就最为倚重的根本心腹,含沁提起时也说,“别看现在从第一线上退下来了,其实皇上不知有多少事都交待给他们去办。和连太监、封……嗯,封公子也都是极为熟惯的。”她就有些像王氏,诰命的位次,已经根本就不算什么了。这些盛气凌人的太太们,哪一个对她也都很客气。大家彼此笑着问过了好,阁老太太就招手让善桐到她身边坐着,自己抱着大妞妞,也很爱不释手,一边向着众人道,“我女儿虽多,外孙女却很少,有也都在外地。京里这两个女儿呀,生的都是男娃,可不是看到女娃就迈不开步子了?”

    此时已是四月中,京城渐渐入夏,屋内又热,大妞妞脱了外衣,只穿了红绫小衫,她还自己要把袖子拉起来,露出了藕节一样的胳膊,在大太太怀里左顾右盼,居然很给面子没有怕生。连孙夫人都柔和了神色,把大妞妞抢过去抱了抱,道,“我看着也是可爱!”

    要说和杨家家宴和林家家宴最大的不一样,那就是林家家宴,实际上林夫人却镇不住场子,可在杨家,阁老太太分量却要最沉,孙夫人是她女儿,秦太太是她嫂子,郑太太和吴太太自然要给她面子,她对善桐和颜悦色,和桂太太亲亲热热,口口声声嫂子弟妹的,大家自然也都不会来挑她们婆媳的刺,气氛就要比上回在林家和睦得多了。

    太太们没有多久就谈起儿女们的婚事,四少奶奶便和善桐坐在下首,抱着大妞妞逗她,大妞妞倒不大喜欢她,肥嘟嘟的小脸蛋一抽一抽的,身体直往善桐身上扭,四少奶奶看了便笑道,“好大的脾气,你亲我一口,我就放开你。”

    大妞妞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四少奶奶,竟似乎若有所悟,不再排斥四少奶奶的接近,而是把嘴贴向四少奶奶,嘴唇上还淌着亮晶晶的口水呢。大太太看见,喜得笑道,“真是聪明!瑞云你也加把劲,快些生个男孩儿,我们把大妞妞说进家里,做个媳妇儿算了。”

    这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大家都没当真,孙夫人倒是想起来问桂太太,“世婶家里几位少将军,只怕也都婚配了吧?”

    这阁老太太办事,也的确是有风格的,今天请来的三个陪客,秦太太郑太太吴太太,家里都是有适龄女儿正待嫁的,根本这一次聚会几乎就是为了帮桂太太介绍未来亲家办的,因此这三位太太倒是一个都不好搭话茬,还是孙夫人出面搭桥。桂太太忙含笑道,“老大老三都说了,老二因是宗子,难免慎重些,可不就耽搁了。”

    阁老太太也笑道,“我是见过他的,真是一表人才,办事也稳当得很。我看桂太太也不是眼界高,西北能配得上你们家门第的,也的确是少之又少了。”

    京城贵妇,做事都是不紧不慢的,虽然三位官太太都有几分若有所思,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无人接上这个话茬。吴太太便笑道,“说起来,您难得做东,我今日可不客气了,您们家里自己不养小戏,想必是叫了有班吧?都知道我是戏迷,今日人少,可要痛快一听了。”

    真是一个圈子一个圈子习气,就是这么百十户最顶尖的人家,文臣和勋戚的做派就大不一样了,文臣府邸里便很少有豢养小戏的,似乎平时没事也不大叫戏班子来唱。倒是要比勋戚圈子里那糜烂得快臭了的风气好得多了,按说吴尚书乃是世代累宦之家,现又管着官府的钱袋子——户部,家里也不是养不起小戏,但看吴太太的做派,倒是要比林夫人都更朴素一些,就是神色间的傲慢,那是一脉相承,几乎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

    “是请了春合班来,唱几出拿手的昆曲吧。”阁老太太也就随口一答,“你有什么爱听的戏,快先想好了,等桂太太点了,便让你点。”

    吴太太很给面子,顿时惊呼起来,“春合班杨太太都定得到?我前儿小生日,我们家老爷知道我爱听戏,派人过去叫时,说是接下来小两个月全订满了,要约得往后排。我又不耐烦等,也没这个心思耍威风,可不就只有怏怏抱憾了?”

    孙夫人和秦太太、阁老太太相视一笑,却是郑太太笑道,“傻妹妹,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春合班凭什么红?还不是因为皇后娘娘喜欢,时常叫进去唱着听?别人的面子壮着胆子也还是能驳一驳,甚至连孙夫人的面子都敢驳,杨太太的面子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驳回的了。”

    这恭维人都恭维得这么委婉曲折,善桐心中不禁叹服,也忙学习这一搭一唱的说话技巧。桂太太含笑不说话,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倒是阁老太太显然大悦,微微一笑,才半带着嗔怪地道。“说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也是我约得早。”

    她又垂下头去,徐徐地梳理着荷包上的流苏边儿,“咱们可不是那一位,就凭着那天大的面子在京城行走,没那么厚的脸面。”

    众人都笑了,四少奶奶见桂家婆媳若有所思,便捉狭地一笑,轻声冲善桐解释,“这说的就是牛家那位……”

    善桐不禁恍然大悟:皇后和牛淑妃不合,太后和太妃不合,这孙家和许家又都是杨家的姻亲,牛杨两太太且又互相看不顺眼。阁老太太对固然本来对她有一定移情作用,恐怕今天如此和颜悦色,甚至令人有春风拂面之感,还是因为桂太太在林家和牛太太闹了别扭。

    果然,今天的阁老太太兴致似乎格外高昂,众人吃过饭,到了后院听戏时,她就亲热地拉着桂太太喁喁私语,也不知说些什么。四少奶奶和善桐坐在一处说话,彼此倒都觉得很聊得来,秦太太、郑太太坐在一处说话——看得出,这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两人话不多,但偶然飘来一两句,也都是知心口气。吴太太一个人光顾着听戏,听得笑眯眯得摇头晃脑,也很是入神。

    四少奶奶见善桐留神打量这三位太太,便笑着和她咬耳朵。“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想从这当娘的脸上看出女儿的长相?依我说,你这倒是想当然了,女儿像爹的多,这三家几位嫡小姐,倒是都和娘生得不像。”

    善桐和四少奶奶都是和气人,彼此又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当然说得开心投契。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已经相当熟稔,听四少奶奶这样说,她就笑了,“我也许就是白看着玩玩呢,其实长相都无所谓,我叔叔婶婶都觉得呀,这最要紧的还是做派手段,你心里最明白啦,当家主母,靠的可不是姿色,是实打实的本事呢。”

    四少奶奶扫了这几位太太一眼,待要说什么,又忍住了轻声笑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我们一道出去上香,我再仔细和你谈吧。不过要我说呢,这三家的闺女也都是个顶个的大家闺秀,哪一个都是宗妇的材料,只是性格各有不同罢了。你要选,还是选门第比选人更着紧呢。”

    她又禁不住撇了撇唇,望着吴太太有几分不屑地道,“就好比说吴家,人人看着他们热闹,其实我觉得他们最傻了。和焦阁老闹了这么多年生分,在尚书位置上憋了十年,一口气就是上不来不能入阁。连我公公都进去了,他还就差那么一步。现在好容易有了个机会,自己又不知道把握,进门来就只知道听戏……”

    这声音很轻,可善桐听在耳中却觉得意味极深,她回味了半晌,才轻轻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人人有自己的盘算嘛。吴尚书今年五十岁不到的人,也许还不着急往上走呢……有的人就是不想着进步,只是守成也就满足了嘛。”

    四少奶奶眼神一闪,含笑点了点头,不多说什么了。善桐也望着她笑了笑,又指着庭院里一株白桃花道,“这是哪里的品种,寻常在西北倒没看见呢。”

    一时四少奶奶别过头去倒没有看到,善桐却看得真真的——吴太太本来正听戏呢,也不知怎么,就忽然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对善桐笑了笑,这才又合上了眼,细细地随着节拍敲打起了扶手。

    善桐怔了一怔,再左右一看,忽然间,似乎连那两对相谈甚欢的贵妇人,在她眼里的形象都已经有了转变:这已经不像是西北了,话家常就只是话家常,这群京城贵妇的一颦一笑,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剑,言笑殷殷间,说不定彼此已经是你来我往,不知过了几招。

    226、揭盅

    阁老太太的确是花了心思下去的,这春合班唱的戏——虽说善桐心不在焉,但也觉出了好来。她听惯了苍凉激越的秦腔,这软绵绵的昆曲听着倒很有新鲜感,和四少奶奶又说了几句话,便学吴太太,拉着四少奶奶只是说戏,四少奶奶也是精通的,便顺着她的话和她说些京中有名的戏班子。

    “说到昆曲,那肯定是春合班再没说的了,越剧是凤凰仪,可我们本土戏,总归还是麒麟班唱得最好。”四少奶奶笑着说,“多少官太太都是崔子秀的戏迷,一般人家的小姐,有的做梦,梦里还喊着崔子秀的名字呢。一般这戏班子,总是旦角最出彩,可麒麟班是倒过个了,哪个旦角能和崔子秀配上一出戏,那可就是他们家的当家花旦了。”

    善桐还没说什么,秦太太已道,“就因为这样,我们家是从不让麒麟班进门的,就是一道出去,我也不许闺女看男班戏。非礼勿视,现在京中懂得这个规矩的人家是越来越少了,奈何风气如此,也只得这样吧。”

    虽说秦老爷年前刚高升了吏部尚书,是几乎可以和阁老分庭抗礼,地位超然的天官。但秦太太打扮得还是很朴素,半点都没赶京里的潮流,和善桃外祖母、舅母不一样,这份朴素是真朴素:就是善桐都可以看出来,她身上这条裙子,在西北都已经是五六年流行的花色,在京城就更别提了。可饶是如此,在场众人对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一丝不敬。她这一开口呢,善桐心底明白了:这是自己大伯母一般的人物,虽也不少心机,可什么事都是板板正正的,叫别人挑不出礼来。这样的人朋友虽然不多,但却也一向很受到大家的尊敬。

    “您们家的家教,那是不用说的严谨了。”郑太太也笑道,“我们家就没这些个讲究,几个老闺女看看戏倒都起身走了,她们性子一个赛一个地古怪,谁也不喜欢看戏。倒是几个姨娘攒头攒脑的,老借口服侍我进来偷听。一得闲,就怂恿着我叫戏班子进来唱戏。”

    吴太太也道,“我们家那位小娇娇又何尝不是这样?从前她祖父在的时候,家里也有戏班子的,后来老人家过世,我们也就把班子给散了,几个小丫头留在家里使唤。她倒好,嫌外头人唱得不好,也不让那小丫头做事,就闲着养在院子里,得了闲听她唱几嗓子,说是什么‘比外头唱得更有雅趣’,我也懒得管她。”

    众人笑着说了些戏班子的事,无非又是哪个戏班子投合了哪位达官贵人的喜好,经常进府唱戏,又是谁家上了新的全本大戏云云。倒是全没说起哪个老爷又收用了谁家戏子这样的事。阁老太太和桂太太一直没掺和进来,两个人只低低地说些私房话,一时戏台上又换了曲,郑太太、吴太太、秦太太也说上了兴头,都听得入神了,孙夫人便笑着冲四少奶奶和善桐低声道,“这个月十七日是金花夫人诞辰,我因在白云观许了愿,极是灵验的,这些年年年都去还愿酬神,你们如是无事,便大可同去。只要心诚,一年半载内,必定是灵验的。”

    金花夫人就是送子娘娘了,善桐和四少奶奶膝下都没子息,自然是正中心事,四少奶奶看了阁老太太一眼,还有些顾虑,孙夫人已道,“娘那里,我去帮你说。”

    又和善桐道,“你问准了婶婶,要是能去,便派人给我送个信,十七日一早我来接你。”

    在孙夫人跟前,善桐和四少奶奶都像是小了几岁,只能乖乖地听她的安排吩咐。一时众人听戏完了,便各自散去回家,善桐便问桂太太,“堂伯母都和您说什么了?您们谈得那么投机的。”

    桂太太摆了摆手,难得地露出了一点不自在,“就是解释解释从前的事,其实亲事不成,我也没怎么怪她。家里女儿不多,就剩那么一个了,外孙年纪又还小,孩子去的还蹊跷……”

    这最后一句说得真是耐人寻味,善桐配合地露出惊容来,桂太太看她神色,倒有点失望,嘟囔道,“我还当你能多知道点呢,原来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你堂伯母就露了个话缝,到底怎么样,她也没说清楚。”

    “您还没瞧明白吗?”善桐便点桂太太,“这京城和西北可不一样,各府里私底下的肮脏,那是只有多没有少的。不关咱们的事,我看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倒是您今天和堂伯母说了半天,就说了这个?您没看见,吴太太、郑太太——连秦太太都一样,只顾着听戏,不肯和堂伯母多说什么话?就是孙夫人,也都很少谈到朝堂上的事……”

    桂太太恐怕刚才没想到这一面,一拍大腿,很是懊恼,“我倒给忘了这茬了,就是杨太太待人和气,说的又都是各府女儿的事,我就给听住了。”

    她在西北为所欲为惯了,虽说政治上的事,也有影响到内眷们的来往,但和京城情况又大为不同,现在她变成被人拿捏的那个人了,桂太太一时间进退难免失措。善桐也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她自己要不是因为年纪小,又有桂太太在前头挡着,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揉搓拉扯呢。这些京城太太,一个个都是浑身的本事,不论是敲打还是拉拢,都做得同春风拂面一般。其实就是她,也还不是不知不觉,就和四少奶奶、孙夫人走近了?只是她正好也想着该多亲近亲近孙夫人罢了……

    “我就是担心您。”她索性也就把话说开了。“别和堂伯母说得兴起了,说些不该说的话,那就不大好了。别的也没什么,主人热情,您又是主客,这肯定要多亲近一些的。”

    桂太太自己却很不高兴,拍着大腿摇了摇头,只道,“今天是我没想到,我们家在京人口本来就少,大家回去要这么一说,别以为我们桂家已经上了杨家的船,那就不好了。”

    便立刻又下了决定,“还是要回请林夫人、石太太她们过来吃顿饭。”

    又埋怨善桐,“你也不给我使个眼色,提醒提醒我!”

    “我不是老看您来着吗?”善桐很无奈,“您又不理我,现在倒还来埋怨我了。”

    要在以前,这明目张胆的顶嘴,肯定是能招惹到桂太太不快的,现在她和善桐熟惯了起来,倒没那么霸道了,这么大年纪的人,竟还悻悻然一吐舌头,又问善桐,“你说我这主意怎么样?虽说看这几位太太都不喜欢,但也没办法了,不请一顿,还真要让人都想歪了去。”

    “这主意倒正,”善桐说。“牛夫人倒未必会赏脸,但请一请也显得咱们有礼貌。”

    说着,也就把孙夫人邀约和桂太太说了,桂太太自然没有二话,“我看着她倒是挺喜欢你的,你也和她多亲近亲近。”

    又和善桐说了秦家、郑家并吴家的三位小姐,“据杨太太说,都是见过,也都是极好的闺女。京城人要面子,这介绍一家要是没成,再提别家,容易被女方挑理。索性一道都认识了,觉得哪家的姑娘好,就提哪一家。”

    不过,今天三位太太都没带闺女出来,就不知道是看不上桂家,还是彼此有些暗暗较劲了。善桐和桂太太谈了谈这几户人家的底细——却也都是底蕴深厚的人家,秦家不必多说了,当年太子能够出阁读书,几乎全仗秦帝师呼吁,那本来就是太子党的中坚人物。如今老人家虽然去了,可皇上念旧情,秦大老爷虽没入阁,但吏部尚书这位置却也绝不差了。吴尚书父亲也是阁老出身,自己年纪轻有本事,很得到皇上看重,将来入阁也是早晚的事……至于郑家不必说了,虽然在京里这位郑老爷也就是挂个虚职,可当年福建王家倒台,善桐听父亲私底下说起来,有一半确实是因为王家私底下和当时的大皇子眉来眼去的,站错了边,至少还有一半,是因为当时王家族人太过跋扈,连郑家的面子都敢驳,下了郑二老爷郑长春的面子,回头没有一年,王家倒台,新上位的福建布政使就恰恰是这个郑长春……这就可见郑家能量多大了。

    这三户人家,不论是从底蕴还是从地位上来看,虽说也是各有短长,但和桂家也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还算上一个若有若无有点意思的石家,四户人家初看都是极合适的,这时候非但要私底下详加打听底细,并写信回去问桂老爷意见,还有就是要看各女儿各自的性格了。桂太太沉吟着就说,“秦家的姑娘,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太古板,吴家的姑娘嘛,又未免也养得太娇了吧……也还是要看他们家的意思如何,想不想和我们结亲了。我瞧着吴太太就不热心,他们觉得西北是苦地方,那么宝贝的女儿,估计是不会让她去西北受苦的。”

    说着便也不提了,又和善桐商议了半天,才定下了回请宴客的单子,善桐还遣人去王家问舅母的意思,米氏又作出诸多指点,桂太太便派人上各府问好送帖子。过了几天都有回复,除了马太太当天要出京赴宴的确不能来外,连牛太太都回说会来。善桐和桂太太还吃惊呢,连含沁都道,“最近牛家是转了性了,平时跟在皇上身边,偶然遇见他们家侯爷,对我可没什么好脸色。现在他们家少爷看到我,居然也会拉着手问问好了。”

    这也许是说明含沁在皇上心中地位上升,已经到了牛家都不能无视的地步,但善桐又隐隐觉得事实也许并非如此。她和含沁细细对了一番时间,牛老爷和牛少爷改态度倒还在牛夫人冲桂太太前头呢,小夫妻都有些纳罕。含沁又让善桐,“你和婶婶说说,人家既然转了性子,我们也没必要非得树敌,在西北是我们强他们弱,在京城倒是要调个个子。”

    虽说现在一家子三个人住在一个屋檐底下,肯定是天天见面,但含沁和桂太太的来往却还是非常表面,两边有话和对方说,但凡是稍微深层的话题,全都要透过善桐传话,善桐一面不胜其烦,一面也实在是有些好奇,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乖乖地应了,又说,“你说皇上一天都干嘛呢,感觉你老跟在他身边,按说除非他出门去,否则你这种位置,应该也难得见着他呀。”

    “他在内宫里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含沁笑嘻嘻地道,“全京城能跟他进内宫说话的,除了阉人、女人之外,也就是封公子和许世子了,不过许世子那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可不一般。在外头的时候其实也就是那样,一天起来,吃早饭时候看看折子,和几个亲近的臣子说说话,自从舅舅进京,据说就是他常被叫进去了,从前他不在京里,叫的就是唐翰林,现在唐翰林倒是外放出去做学政了,历练一番,不是出镇一省,就是回来进部。舅舅肯定也就是奔着这条路使劲。”

    他随口这么一说,又道,“吃过饭和阁臣们见过面,有事随时再出去叫人。紧接着其实就无事了,皇上对军事其实极有兴趣,又喜欢地图堪舆,成日里没事不是摆弄火器,就是和许世子说兵,京城里真正知兵又打过仗的年轻人不多,我入值之后皇上也时常叫我过去。这不就常常有份陪侍了。不过,皇上也确实克己,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他没入夜几乎不进内宫,除了皇后之外,竟没哪个妃嫔是得宠的。就是封公子,也都常常三四天才见见面,说几句话也就各自分开了。”

    也就只有含沁这样常年值宿大内的统领,才能对皇上的行踪如此清楚了。善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不禁咋舌道,“难怪天子脚下幺蛾子多呢,第一个皇上的脑子就是最好使的了,这里里外外的,也亏得他一手抹平。”

    含沁欲言又止,耸了耸肩,道,“哎呀,朝堂上的事,在家就不说了,你倒是好,我成天早出晚归的累个半死,你还能抛下女儿去白云观玩!”

    大妞妞年纪还小,寺院道观这样的地方一般是不让她去的,善桐倒还有些舍不得她,听含沁这样说,便捶他道,“我才不想去呢,不是为了你们家的事,谁这么操心。”

    两夫妻笑闹了一会,第二天一大早含沁又进宫去了,善桐因为已经知道孙夫人和四少奶奶个性,只随意打扮一番,一时孙夫人来人接她一道,因要出京,乘的是八抬大轿,孙夫人还恐怕善桐路上无聊,虽也为她预备了四抬轿,可却设而不用,让她和自己一轿说话,还掀开帘子,透过密密实实的轻纱罩,和善桐笑道,“我爱乘它,就是因为也就是坐这轿子能见一见外头的景色了,不然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还真是认不得一点京城的景色。”

    善桐也道,“我还当京里太太们早都惯了呢,也没见谁抱怨。我们在西安城的时候,兴致一来,有些人还有骑马出门的,家家户户哪个太太出门,都有掀帘子看风景的,到了京里,大家倒似乎都忘了这回事。”

    “这谁能不抱怨呢。”孙夫人不禁失笑,“只是不抱怨在人前罢了。当时我去看五妹,五妹还说呢……也就是从小到京城的时候,见过一点世面,嫁来京城半年多,是二门一步都没迈出去过。连家在京城什么方位都忘了,成天只在方寸大小的天里打转。”

    她的声音悠远了,清秀端凝的面上掠过了一丝感慨,“后来倒是出门了——还出得远,由人送着上船,直葬到扬州许家祖坟里去了。”

    善桐陪着她叹了口气,想到桂太太含含糊糊说的那几句话,倒觉得脊背底下有点发凉。孙夫人看了她一眼,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慢慢地说。“这深宅大院,就和深宫内院一样,看着一团和气,底下的故事可就多了……”

    见善桐只是笑,没有说话,她又握住了善桐的手,有几分推心置腹地轻声说,“咱们是一族女儿,虽说见面少,可也应该互相照应。我一见你的面,就觉得你看着讨喜,如若不是这样,这句话我今天也不会问。就是几次见面,冷眼看着你为人靠谱,这才这么一问,你答不答都行,可却不要告诉人去。连后头四弟妹都别说,不然,我也不在这里提了。”

    善桐心中一动,却不知怎么反而安心了:孙夫人对她这样另眼相看,第一次见面就出言提点,要说只是因为喜欢她,真是未免将两个人都看薄了。现在她要揭盅,反而不用再费猜疑,她不动声色,只道,“姐姐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能答的,我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孙夫人点了点头,便看着她慢慢地道。“我听说你在西北的时候,曾认识一位姑娘,叫做牛琦玉的……”

    只是上半句话,就令善桐悚然一惊,孙夫人话还没完呢,又往下说,“和你也见过的一位封公子生得像,可有这件事吗?”

    227、请托

    看来,琦玉恐怕是真的如愿以偿,攀上了高枝儿了!

    善桐心底不禁诸多感慨,她有好些话想问:既然入宫了,怎么没听到她的消息?怎么说也是名门世族之女,难道就这么不清不白地做了个选侍?若没有入宫,现在又在何处,连孙夫人这样的名门主母,都要想办法来打听她的事情?

    可看了孙夫人一眼,见孙夫人虽然面上含笑,可双眼却紧盯自己,善桐心中又不禁一凛——这位族姐可说是位高权重,又岂是什么简单人物?人家面上做得随和,那也只是面上。自己要是认不清她的性子,还想着先套套话,那肯定是糊弄不过去的。

    “认识是认识的,人也生得很漂亮。”反正也不是什么需要瞒人的事,善桐便大大方方地说,“从小就跟着她姑母长大,很得到他们家的看重。因生得实在是美,我娘还想过说她做媳妇,不过人家把女儿看得宝贵,始终没应承。后来就不知道她的下落了,现在想想,倒似乎和封公子是有些相像,不过我也记不真了,封公子虽然生得好,可毕竟是多年前见了一两次而已,姐姐怎么知道我见过他的?”

    孙夫人便低头沉吟起来,一时倒没接善桐这个话茬,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道,“嗯,反正娘娘一句话,我们就得想着法儿多方打听呗……”

    善桐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问。孙夫人看她这样,倒似乎越发觉得她可爱,拍了拍善桐的手,笑着道,“其实这宫里的事,也没外人想得那么讳莫如深,这就和深宅内院是一个道理。就是这些姨娘们,一个个都很有本事,当主母的越发要花心思去降伏罢了。你不用怕,我也就是问问。”

    话虽如此,可天家密事,听孙夫人这么问,居然还牵扯到皇上同那个封子绣之间的事情,善桐如何敢问?虽说心中极度好奇,却也绝不敢开口,只笑道,“我在西北住久了,京城的事,几乎是什么都看不懂。姐姐这样说,我倒是更怕了。”

    孙夫人看了她一眼,不禁笑道,“哎哟,你这样说,反而更像是我六妹了。那个小滑头,巴不得万事不粘手,她就快快活活享清福完事儿。”

    她点了点善桐,虽说越发和颜悦色,可语中竟带了深意,“可现在都是一门主母,是人家的媳妇了,日子哪能那么惬意呢?尤其是在京城,这张网这么错综复杂,聪明人那么多,蠢人又有几个呢?你要是看不懂,可很容易吃亏的。别以为你们桂家远在西北,与世无争……就是这朝中,惦记着西北这块肥肉的人,也不老少呢。有的人筷子都伸出来了,只是等谁腾个碗,有的人虽然只能站着看,口水可一点都不比别人流得少。”

    这话说来轻描淡写,可听在善桐耳中,却仿若晴天霹雳一般,每个字都听得真真的。要不是孙夫人在一边,她几乎都要把下唇给咬住了——可到底现在年纪大了,遇事也更能沉得住气,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闪着眼神,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起来。

    按孙夫人的意思,估计说的恐怕还是牛家了,牛家对西北有意,的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孙家和牛家看似没什么不和睦的地方,可就像是孙夫人说得那样,‘这些姨娘们,一个个都很有本事,当主母的越发要花心思去降伏’。含沁说皇上不好美色,后宫中没什么受宠的嫔妃,此话应该不假,如今宫中妃位也就是牛淑妃一人,想来最有本事的姨娘,也就是她了吧。她无宠,封子绣却有宠,‘皇上好久没见他了,心情就不大好’,再结合孙夫人问的那句话,琦玉去向几乎是不言自明。这个牛淑妃也真是有本事,为了邀宠连琦玉这样的老姑娘都不浪费,说起来,琦玉和她年纪相当,今年也十九二十了,哪有人献美献这个年纪的……再说,献美也是光明正大的事,怎么还藏着掖着的,连娘家亲戚都不知道琦玉去了哪里。

    善桐越想越觉得谜团满腹,她又看了孙夫人一眼,见孙夫人似乎智珠在握,不过冲自己淡淡一笑,竟一点都不着急。又想到含沁说的,“你得了闲还是和孙夫人多亲近”,她心里也安定下来,一时字斟句酌,慢慢地说,“牛家作风很霸道,他们家和肖总督沆瀣一气,背地里算计我们桂家,想要抢权,已经不止一日了。我们也烦恼,奈何他们家是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有什么了不起。”孙夫人淡淡地道,“京城的皇亲国戚多了去了,皇上的心向着谁,谁说话就更好使些。牛家其实也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只是为了博取皇上的欢心,有些事他们也实在是做得过分了一点。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也要来坏,非但手不干净,鼻子也不听话,东嗅西嗅的,连军火买卖都要插一脚。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连我们都有点看不下去。”

    善桐眉头一皱,还未解其中意思,孙夫人已经又转了话题,指着窗外道,“你看,白云观到了。”

    白云观是京郊名胜,平时香火自然是鼎盛的,不过今天定国侯夫人亲身来拈香还愿,随行的还有阁老家的少奶奶,观内虽没有谢绝香客,可也封锁了东西路,连中路也是一路封在前头,等三人拈过香了再行开放,因身边随的人多了,三人都是神色肃穆,先在主殿行礼,又到供奉金花夫人的一处小殿上了香,孙夫人还说,“这还是广东布政使太太发愿捐献修建的,请进京也没有几年,因此香火还不旺盛,信徒不多,却是极灵验的。你们快来拜过了,赶着众人都来之前,娘娘还不至于忙不过来,便更能保佑你们了。”

    这话充满人趣,善桐不禁一笑,倒觉得孙夫人这话比往常的她要可爱多了——现在双方心知肚明,孙家是有想拉桂家一起对付牛家的意思,她反而不再不安,和孙夫人来往觉得更多了底气。四少奶奶因没有子女,却显得比善桐更着紧得多,跪下来拜过了,站起身时不觉又叹了口气。孙夫人见了便问道,“九哥还是那样一心读书?”

    善桐便搭讪着往外走,只还隐约听得四少奶奶嗯了一声,孙夫人似乎又提到了‘七妹,留神,母亲’等语。

    姑嫂说心事话,她不便听,却也没有闲着,因西路是全封了的,可以随意走动,善桐倒觉得心情比很多时候都好得多了,身边服侍带路的婆子又讨好她,带她去寻后花园里的石猴,又绘声绘色说了好些典故来听,善桐兴致盎然,只道,“从前山门的两只猴子,小时候跟着爹也是摸过的,独独这后花园里的就没有寻着,今日人少,倒是要好好找找。”

    说着,便在这有小蓬莱之称的花园里乱转了起来,先还有许多人跟在一边,善桐嫌闷,便全都遣散了,只留着六丑在身边服侍,主仆两人说说笑笑的,倒逛得极是开心。一时又上钟楼去打钱眼,乘便远眺京中景色,下楼时正巧遇到四少奶奶,四少奶奶眼睛红红的,见到善桐却咧嘴笑了,“我说你去哪儿了,石猴找着没有?没找着,我带你去。”

    善桐见她身边没人,便冲六丑摆了摆手,自己和四少奶奶挽着手臂走下楼去,只说些闲话,并不提四少奶奶的眼睛,又过了一会儿,四少奶奶自己也缓过来了,倒是自己提起来,“别看京里各户人家,提起你们小夫妻,多有说些不中听的话,我只是打从心底羡慕你。夫君千疼万宠不说,头顶还没个婆婆……”

    说着,她眼睛又有点红了,善桐忙道,“快别这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想到阁老太太那个性情,和四少奶奶肯定有些龃龉,还有阁老和兄弟之间似乎也不大和睦,又听孙夫人意思,四少奶奶和四少爷也就是那样,一时绞尽脑汁,才说,“你看看你,名门出身,阁老府将来的当家少奶奶,一出门前呼后拥何等威风?几个大姑子都是名门主母,还有宫中娘娘,听着都挺照顾你们夫妻的,我也很是羡慕你的。”

    四少奶奶苦涩地一笑,摆了摆手,“你别敷衍我了,真羡慕假羡慕,我听得出来。”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提这茬了,只说,“我不是和你客气,以后千万常常上门来,我没事不能出门,每天在家都要闷死了。好容易来个客人,母亲性子又古怪……也就是你还能投她的眼缘,我们还能说些家常话了。”

    京城媳妇更加难当,也是没办法的事,善桐点了点头,笑道,“得了空就来找你说话。”

    只是想到杨家如今立场,她也不好把话往实里说,半路又转弯道,“要不然,一道出门进香也是好的,你还能邀两个娘家的姐妹一道,出门走走也自在些!”

    她顾虑的是什么,四少奶奶也不至于不明白,会邀一起出门进香,肯定是仗着自己得了阁老太太的移情求爱,阁

    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8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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