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不好惹 全第2部分阅读
嫡妻不好惹 全 作者:未知
嫡妻不好惹 全第2部分阅读
麟这个人生性轻浪,见到秀丽的女子都要调笑几句。过几天,他就忘了。好了,好了,你昨夜没休息好,快回去睡罢。等休息好了,准备接你哥平安返家。我和你三叔这就去诏狱,你休息好了,多陪陪你娘亲。”
暇玉辞了父亲和三叔,回到自己屋里干坐。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母亲身边的丫鬟玛瑙过来找她,说李校尉送供春壶来了,夫人叫她去前厅见客。于是暇玉挪着步子,来到前厅,母亲和二婶正和李苒说话。
李苒见了她,立即起身,拱手客客气气的道:“属下见过吴小姐。供春壶送到,您验验?”暇玉瞥了眼桌上的红锦包的礼盒:“不了,李校尉亲自送来,有劳了。”
“哎,这是穆大人对小姐您的一份心意,属下自然要送到。”李苒说完,弯着眉眼笑看眼前的吴暇玉。原来大人昨晚念叨的暇玉就是这位,今晨一见果然是位清秀佳人,只是气质过于清冷,说话也是不紧不慢,不冷不热的,看不出明显的感情波动。李苒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人对人这么上心。说句不好听的话,吴大公子能出狱,全是托您的福气。既然穆大人看中了您,捏着吴大公子的命,要你们吴家主动上门虽然是个法子。可是相中的女子,哪有未入门先伤了对方的心的呢?所以,便卖了个人情,希望吴小姐万万把大人这份心意记在心上。”
暇玉微笑:“李校尉对穆大人真是了解呢。”李苒呵呵笑了笑,算是默认。方氏听李苒和女儿一问一答,但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穆锦麟对女儿没安好心的事儿,越听越气,对李苒下了逐客令:“李校尉若是无其他事,小女身子不济,不便久谈。”李苒哦了一声,当即躬身道:“属下告辞,吴夫人和吴小姐好生休息。日后还有打搅的日子,属下不急一时。”说完,又呵呵笑了声,才走了。
方氏跟见了鬼似的对暇玉说:“我的心头肉,你可不能嫁过去。娘听说穆锦麟后院的女人多的数不过来,你去了,若是挨了欺负,受了冷落,该怎么办啊?”说完,看向和自己透漏这些信息的许氏:“是不是?她二婶?”
许氏苦着脸点头:“……听我家兄弟说,穆锦麟虽未娶妻,但有妾十三人,其他有染的院内歌姬丫鬟,更是不计其数。他长暇玉五岁,今年不过二十有一,在他这个岁数,就有这么多女人,真真吓人。”
有的男人,努力一辈子,也不及他目前数量的十分之一。
“呵,不奇怪。”暇玉苦笑。自己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话都没说句话,就盯上来,必然求的是‘色’。所以按照这个秉性,他有多少女人都在情理之中。
方氏哭丧着脸,哀哀的说:“真是造孽,好端端的惹上了这活阎罗。以咱们家这地位,你嫁过去只能做个妾。宁为穷人凄,不做富人妾,做妾哪有一天好日子过啊。”说了两句,遍体透寒,仿佛真看到了女儿被其他女人欺负到惨不忍睹的样子,一咬牙对暇玉说:“你放心,我去跟你爹说,绝不让穆锦麟得逞。”
暇玉只能祝母亲成功,但就她判断,希望渺茫。
许氏默不作声,大概和暇玉想的一样。
“娘,现在要紧的是确定大哥平安无事。”来到这个时代后,她越来越清楚,女人想要反抗,除了死最有效果,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方法。
但,实际不等于悲观。
方氏这才坐下,与许氏和暇玉一起等澄玉的消息。
未时,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杂,待近了,能听清‘轻点’‘扶好大少爷’‘去告诉夫人’这样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方氏便赶紧扑了出去,许氏紧接着也赶了出去,暇玉在门边看了眼,外面乌泱泱的都是人,根本看不到大哥人在哪里。她现在挤上去也是白搭,便在屋内又坐了会,准备等人少些了再去探望大哥。却不想,很快得到浮香传来的消息,说祖父大人已经给大哥下了禁足令,关在静园,不许任何人探望。
在这个家,吴再林的命令就是圣旨,任谁也不敢反抗,还没和儿子看上几眼就被分开的吴敬仁和妻子方氏,傍晚时分在屋内唉声叹气。方氏拿帕子抹了眼泪,看着窝窝囊囊的丈夫,气不打一处来:“你叹气干什么,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呢么,看不成澄玉,你只管去看小孟翔好了。”
吴敬仁啧嘴:“你瞧瞧你,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澄玉在狱中不知被什么怪虫咬了,现在满身是疹子,等天黑了,我丢副五味消毒饮进院,让红雪熬了给他喝。”指节敲了敲桌面:“眼下这才是要紧的。”见丈夫就是不面对事实,方氏恼然站起来怒道:“我每次跟你说这事,你都扯上澄玉!我只问你,我说的对是不对!德济号的小孟翔骨子里到底姓不姓吴?”
吴敬仁的嘴巴缺水的鱼一般的一张一翕,然后盯着妻子说:“……是。”方氏听罢,颓然跌到椅子上,捂着眼睛,浑身抖个不停。吴敬仁见妻子只身子颤抖,却不出半点声息,担心的走上前:“惠箐,你不要紧罢……”不等伸出去的手触到妻子的肩膀,就见对方蹭的一下站起来,冲到门口喊道:“来人,去把小姐请来!”
“你干什么呀?!关暇玉什么事!”吴敬仁扯回妻子,朝外面吼了一嗓子:“不用叫小姐过来了!”方氏含泪恨道:“自己做的事,还怕儿女们知道?做都做了,怕什么?澄玉和暇玉早晚会知道,你还能藏一辈子?”“要说也不是现在,澄玉刚放回来,这会被禁足正难受,暇玉被穆锦麟盯上了,估计心里正痛苦呢,你还给他们添乱,有你这么做娘亲的吗?”
方氏震惊了。丈夫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敢情错的还是她了?等清醒过来,便哇的一声哭开,对丈夫连撕带扯:“你个没良心的,我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么个东西!”吴敬仁咬着牙任她打,生生挨了顿粉拳,待妻子打累了,才押了口茶道:“天黑的差不多了,我去抓药偷偷给澄玉送进去。你在屋,别嚷,把人招来,发现我不在就露馅了。”说完,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溜出院子,到厢房存药的地方抓了副五位消毒饮所需的药材,顺便拿了花椒和盐巴一并包好,拎着向静园潜进。
四下观察,确定没人发现,使劲一甩胳膊把药包投了进去,之后蹑手蹑脚准备潜回自己的院子。他做贼心虚,回去的路上远远听到迎面有人来,明明是嫡长子却一个闪身贴在墙边,等着来人走过去。
“唉,咱们小姐可真可怜,好端端的被锦衣卫的人看上了,也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你操哪份心?!不管小姐何去何从,咱们只管尽心伺候。”
“话虽这么说……要是小姐真跟了穆锦麟,咱们两个作为陪嫁丫鬟就得在穆家生活了。每天和那么多女人的丫鬟周旋,想想就吓人。浮香姐,你不害怕?”
“你就惦记你自己!别唠叨了,小姐还饿着呢。”。
吴敬仁越听越不是滋味,打黑暗中站出来,叫住两个丫鬟:“你们两个,过来。”那两个丫鬟被突然出现的男音,吓的一跳,回头见是大爷,马上低头恭敬的等待差遣。
他走近,端看清楚是女儿房里的浮香和绿影两个丫鬟,本想训斥一顿乱嚼舌根的念头便消了,绷着脸问:“是给小姐做的饭吗?”
“是,小姐饭碗吃的少,这会饿了。我们熬了羊肾粥,正给小姐端过去。”
吴敬仁道:“羊肾粥火气太重,不宜晚上食用。下次给小姐熬些芡实粥喝。”
“是。”
吴敬仁一摆手:“你们下去罢。”那俩丫鬟赶紧端着粥走了。他则背着手一边仰望天上的月亮,一边叹气。自己现在是腹背受敌,妻子只会埋怨他,回去了耳根不得清净。他便在外面闲逛,不知不觉的到了书房那院,见父亲书房里面灯烛大亮,竟神是鬼差的叩响了门。
吴敬仁得了允许进屋,垂着头等父亲训斥。吴再林合上医书,捋着胡须闭着眼睛道:“你明日太医院当值罢,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说完,睁开眼睛盯着儿子看:“是在担心澄玉吗?”
“那个不肖子,不值挂念!就让他死在静园。”
“你先把鞋底从静园那边带来的红土蹭干净,再这么说吧。”
吴敬仁听了,恨不得把脚缩成三寸金莲藏到衣摆下去。吴再林摆摆手:“我想你来找为父,为的不是澄玉,应该是暇玉吧。”
被戳破心事,吴敬仁索性说开:“爹,穆锦麟要咱们和迟家退亲,可是我不想让暇玉跟穆锦麟那种人……要不然,这辈子就毁了。”
吴再林道:“……你对外说暇玉犯了星煞,然后把她送到姑子庙待上三年五载。如果迟家少爷在此期间不幸亡故,暇玉反而因祸得福,不用做迟家未亡人。至于穆锦麟那边,他那种人等不了那么久的。”
“可是,他会这么容易就收手吗?”
吴再林微怒:“把好人家的女儿逼到去姑子庙避他,他不收手,还想怎么样?!”
☆、腹背受敌
天气热了,暇玉贪凉多吹了会风,便落了个腰疼的毛病,想起羊肾粥合着枸杞煮粥,治疗腰腿疼,正好白天吃的不多,半夜饿了就让浮香和绿影煮了羊肾粥给自己喝。可惜喝了几口,觉得油油腻腻不合胃口,放下碗筷,粥不再沾唇了。
要说对穿越后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意,除去遇到穆锦麟,便是身体底子不好这点了,冷了热了,都招病。于是这般娇弱的暇玉姑娘,自然不敢挑剔未来丈夫的身体状况。如果她不幸年纪轻轻怀了孩子,极有可能像姑姑那样死于难产,或者在月子里落下病根,耗不上几年,便香消玉殒。她和迟公子,说不定谁死在谁前面呢。所以可能早逝的丈夫,她都能忍,现在的穆锦麟,虽然打心眼排斥,但考虑到自己的状况,也能想的开了。
从暇玉的角度看,吴家乍看之下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光是母亲和父亲的矛盾,就够闹上多少年的了。但养病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开朗,暇玉不想过分纠结,天塌了也砸不死穆锦麟,爱怎么着怎么着罢。
暇玉早上起来,闻着哪里都是一股子羊臊味,忍不住干呕,泡了花茶喝,也没缓解,仿佛那味道扎根进了大脑里,阴魂不散挥之不去。因丫鬟向方氏汇报了小姐早上有干呕症状,方氏立即让厨房炖了治疗心腹胀满的豆蔻汤给女儿喝。待端到暇玉面前,她用汤匙翻着里面浮着的甘草和丁香枝梗,许久才舀了半匙汤,嘬进口中。
方氏劝道:“猫都比你喝的多,快多舀点,喝光了,你的病症就好了。”
暇玉便勉强的啜饮了半碗,再喝不下去了,方氏只得作罢,让丫鬟把汤碗端了下去。暇玉寻了圈不见父亲:“爹,今天去太医院了吗?”“嗯,事情都过去了,你爹当然回去当值了。”
暇玉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哥没事吧……”
方氏默然,挤出笑容道:“他当然好了,偷药方吃死了人,这会还能在家里安睡,谁比得上他。”儿子是安然无恙了,女儿的问题则摆在了眼前。她越看女儿越觉得难受,拉过暇玉的手道:“好女儿,让娘好好看看你。”
“……”暇玉只得由她看。就在母女两人深情对望的时候,玛瑙从外面进来,道:“夫人,小姐,奴婢听翠烟说,昨晚美玉小姐又晕倒了,还咳了一帕子血。”
暇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忙道:“娘,我想去看看姐姐。”方氏起身道:“你别去,你身子弱,再从她那沾了病回来。你坐着别动,娘去看看。”拢了下头发和玛瑙出了门。
暇玉坐了一会,觉得腰酸,便站起来想活动活动筋骨,却听门外有人道:“暇玉侄女,在么?”说完,门已被推开,走进来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正是三婶邱氏,她看到坐在外间桌前的暇玉,高兴的笑道:“我还怕你去美玉那了呢,还真在。”
“三婶,找我有事吗?”暇玉起身让座:“您先坐,浮香,看茶。”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做什么?邱氏笑呵呵的说:“侄女的茶,我这个做婶子的,也想讨一口喝。”
听出来是暗指穆锦麟,暇玉不打算配合婶子的调笑,淡淡的说:“不知婶婶想喝哪种茶,木樨,茉莉,兰蕙,木香,梅花侄女这里都有。”邱氏见暇玉冷漠,讨了个没趣,便表明了来意:“听说你这有把供春壶,不知侄女愿不愿意给婶子过过眼瘾。”
原来是为了这个,三婶最喜欢凑热闹,看新奇。暇玉爽快的吩咐浮香拿了供春壶去泡茶招待三婶。很快,浮香端着一壶香茗到两人面前。邱氏由衷感叹:“我出嫁前听我父亲提起过这种壶,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沏上热茶通体呈澄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材质是紫玉来着。听说这壶是用淘洗过的细土抟胎,然后茶匙按压内壁,又用手指按压外壁,反复不断……”邱氏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烧制成了外壁上有指节纹理。”
暇玉端看眼前供春壶,只见它外表光洁如玉,并无指节纹理,不禁嘀咕:“可这把却没有。”
“所以这不是一把新壶,而是被人把玩数年,把纹理摩挲掉了。”邱氏道:“听我父亲说,他出诊时在袁尚书家见过一回,之后便念念不忘,时常念叨。袁尚书死后被抄家,他还曾打听过这把壶的下落,据说袁尚书死前,吩咐儿孙把壶陪葬了。但是……”
暇玉隐约觉得三婶话中有话:“但是?”
“后来你也知道,袁家被抄,他本人被刨棺挫骨,兴许开棺时,这把壶重见天日了。”邱氏啐了口,笑道:“瞧我在胡说什么,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供春壶虽然不常见,可也不见得就是那把。”
看着眼前这把可能和死人一起安眠过的茶壶,暇玉仿佛嗅到了一股腐败的味道。刨棺的锦衣卫发现了这个宝贝,后来献礼也好,行贿也罢,总之最后落到了穆锦麟手里。
倘若真用这把它在夏季里泡一壶清茶,饮上一口,想想它背后的故意,怕是三伏天里都会打冷颤吧。不愧是消暑佳品。
“……是啊,怎么会是同一把呢。”暇玉虽不待见这把壶,可也不想它是陪过死人睡的,她提壶给三婶斟茶:“来,别光说话,婶婶喝茶吧。”而邱氏盯着芳香四溢的茶水,和侄女互相对视,忽然她笑道:“瞧我,一说话就忘了时辰,医馆那边还有一堆新进的药材没晒呢!不聊了,你坐着罢,婶子走了。”到底,那杯茶,一口未动。
暇玉起身送了三婶出去,待回来后越瞧那把壶越不顺眼。她姑且理解为三婶听人说穆锦麟送了自己一把供春壶,怕这把壶阴气重她用了,身体受损,又不好直说。才挑了个自己母亲不在的空档和她单独透露信息。
“浮香,你改天去观里求道符回来。”给这壶贴上。她紧紧盯着如紫玉般的供春壶,摇头道:“穆锦麟,这世上还有你不敢要的外财么?”
后来嫁给穆锦麟的吴暇玉曾问过他这件事。他一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我花银子,难道还管这银子都经过谁的手吗?”第二句:“别说放在是放在棺木的,就是死尸嘴里抠出来的,又能怎么样?哎,家里好像真有个明器夜明珠……你等着,我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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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外称夜感风寒,身体不适,停了早朝。翌日传了太医入宫问诊,本来有资格给皇帝把脉的吴敬仁,因为今日受了儿子的拖累,被排挤到后面去了。只能跟在前两员太医身后,凑成规定的四人进宫面圣。在皇帝寝宫前迈过烧的通红的火盆,四名太医叩头完毕,排在前两位的迟德航和谢光,分别替皇帝左右手把脉,然后调换位置,重新把脉。而做为凑人数进来的吴敬仁则一直跪在地上,直到给皇帝问诊结束。
迟德航和谢光两人当着皇帝的面说明了病情,然后叩首退出了皇帝的寝殿。
在吴敬仁看来,接下来没他什么事了,因为迟德航和谢光到一旁的圣济殿写出方子,已让御药房拿着方子去抓药了。却不想离宫的时候,迟德航跟上他,压低声音恨恨的说:“你这老畜生,坑了我们!反倒装作没事人一般,连句话都没有!”
吴敬仁心说不可能这么快迟家就知道消息了罢,心虚的笑:“亲家公,大热天的火气这般大,这是怎么了?”
迟德航见近处无人,揪住吴敬仁的衣领凶道:“昨天锦衣卫封了我开的明善堂,还在路上卡了我从宣府进的三车药材!你叫我血本无归,我就叫你血溅五步!”
吴敬仁是个爱好和平的人,赶紧示弱:“亲家公,这是锦衣卫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迟德航恶气憋在胸口,恨不得掐死吴敬仁:“为了把儿子弄出大狱,就把女儿献给穆锦麟,你行啊,瞧不出你这老小子原来还有这道道!穆锦麟说了,迟家必须退婚,否则就算吴暇玉进门,我们家也留不住这个媳妇!”
吴敬仁被他勒的喘不上来气儿,涨的面皮紫红:“有话好说,对天发誓,这些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是怨气,去找锦衣卫的人说好了。”
正僵持的时候,才前面来了对小黄门,瞧一位太医卡着另一位的脖子,带头的忍不住驻足问道:“迟太医,吴太医,您们二位还好吧?”迟德航赶紧放开吴敬仁,干笑道:“吴太医脖子里进了虫子,我帮他找找,公公们忙,公公忙。”吴敬仁配合着也笑。
等那群小黄门过去了,迟德航哼道:“在宫里不便和你理论,咱们到长安路上再说!”吴敬仁脸一苦:“出宫还说?!”可究其原因是吴家对不起人家,只得怂狗一般的跟着迟德航。快要出宫门的时候,就见走在前的迟德航突然驻足,跟见了鬼似的,浑身筛糠。
吴敬仁抬眼一瞧,也跟着抖起来:“穆同知。”
穆锦麟是进宫给太子殿下送东西的。不想见到两人,也颇惊喜:“来的正好。迟太医,我跟你说的事,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毕竟你家庙小供不起吴家小姐那么大的佛。”
迟德航蔫了,低低的说道:“穆大人说的是……吴小姐该配的是大人。”本来想讽刺,可没那胆子,话到嘴边,语气太弱,直接成了妥协。穆锦麟得意的笑笑,又看向未来的泰山:“吴太医,等我最近几日忙完卫所的事,婚事我上门细谈。虽说我父母不在了,但礼数肯定不会少了你们的。你只管照顾好暇玉,其他的事情不用你劳心。”
那意思是叫他把女儿洗剥干净等着进献么。再说了,依自家的地位,暇玉过去顶多是个良妾,有什么礼数可操办的。
明目张胆的抢自家儿媳,当着自己的面和原本的亲家谈婚论嫁,迟德航被气的几乎吐血,然后,把这口恶气生生咽了。
“穆大人……其实……”吴敬仁支支吾吾的说:“其实,暇玉她……”他不擅长说谎,现在还要在以询问人最为拿手的锦衣卫面前说谎,奈何嘴笨舌拙。穆锦麟退去笑容,阴森的反问:“她怎么了?”
犯了星煞四个字就是说不出口,因为他害怕这么说了,便让穆锦麟的怒火毫无阻挡朝他倾泻。他舔了舔嘴唇;“她挺好的。”穆锦麟瞬间焕发笑意:“好就成!我还赶着见太子殿下,不和你们说了,二位慢走。”说罢,带着身后的随从扬长而去。
等穆锦麟一走,迟德航便再也忍不住,抡起手里的藤制药箱砸向吴敬仁:“你这没胆的老狗,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仇人了!”说完,气哼哼的踱步走了。吴敬仁被砸中额角,一抹满脸的血迹,幸好他手中也有个药箱,当即打开给自己做了处理,然后借着日头烈,一路拿扇子遮着伤口回了家。
一入门,连带血迹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召见了暇玉,言辞恳切的说:“京城夏季太热,对你不好,爹想让你去你姑姑家避避暑气。”他一贯做贼心虚,补加了一句:“绝不是送你去别的地方。”
☆、路遇阻拦
在世的两个姑姑,有一人嫁给了辽东巡抚庶子为妻,暇玉想来父亲是要把自己送到那里去避风头。虽然对这个办法持怀疑态度,但既然是父亲的命令,她只得遵命。但眼下,她更好奇父亲的伤势。那被拉下的帽檐若隐若现遮盖的伤口,已经红肿,带着半个额头胀起老高。
“爹……您的伤……”
吴敬仁赶忙道:“啊,这个啊,不小心碰到了,不打紧的。还是你的事要紧。你尽快动身,明早准备好马车就走罢。”
“不提前写封信给姑姑吗?”
吴敬仁心太急反倒把这个忘记了,哪有侄女远道拜见姑姑不带父亲手书,赶紧补道:“这个为父当然记得了,今晚上便手书一封给你带上。”怕女儿再提出纰漏来,赶紧借口让暇玉为出行休息,打发了女儿回房。
方氏不知丈夫和公爹做的打算,真以为丈夫要把女儿送去辽东避穆锦麟。晚上从丈夫嘴里知道这件事后,高兴的说:“她自小就喜欢和她三姑姑亲近,这回好了,可以在辽东好好聚聚。”
吴敬仁艰涩的附和:“可不是,嘿嘿。”方氏见丈夫要歇息了,还戴着四方头巾,不解的问:“你那头巾是租来的?要睡觉了都不摘。”猛地心里起了狐疑,莫不是那外宅给他做的?舍不得脱掉?一把扯下丈夫戴的方巾,瞧见额角红肿的伤口,唬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的?”
“不小心碰的。”吴敬仁遮住伤口,往床上一躺:“睡觉罢。”方氏扳过他的身子,戳了那伤口一下:“伤口棱角分明,我看着像是被你那药箱砸的。”她眼睛一转,惊呼:“是迟德航打的?”
见瞒不住了,他说道:“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穆锦麟这么一闹,反正迟家是不想接暇玉过门了。但他们觉得气不过,又不敢去找穆锦麟,只能打我一下消气。这样挺好,婚约一笔勾销了。我已抹过药了,没大碍,怕爹瞧到,才一直戴着方巾。”
方氏听了,抖抖眉:“也罢。他家那儿子一脸短命相,等咱们暇玉从辽东回来,再选个好人家做少奶奶。”
吴敬仁不表态,待妻子吹灯上床后,侧身背对着妻子装睡,一夜没合眼。
—
因是出远门,除了家里指定的两个老嬷嬷路上照顾她外,暇玉把自己贴身伺候的两个丫鬟浮香和绿影亦都带上了。早晨收拾停当,到厅堂辞别父母,暇玉没看到祖父,便道:“女儿去给祖父大人辞行。”
“不用去了,你爷爷最近试一个方子,这会正忙。你去姑姑……那里,他放心。快出发罢,到傍晚赶不到周边县里的客栈,就糟了。”
在父亲的催促下,暇玉出了门。坐上马车后,接过父亲递上来的书信,贴身放好,对父母笑道:“爹娘放心,我一定听姑姑的话……”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拉下帘子喊了声:“出发。”硬生生给送走了。
出门在外才知家的好,平常这会她用了早饭正在屋里看书,而现在,她颠簸在不知何时到目的地的路上。均匀的颠簸让她头晕脑胀,才出了京城,她就无精打采的靠着车壁上了。浮香见了,道:“小姐,奴婢想从后面的马车上给你拿个引枕垫着,能不能让马车停一下?”
她正好疲倦,点头道:“也好,我正好歇歇。”要不说这身子羸弱,这点旅途劳顿都受不住。
跟来的宋嬷嬷忙阻拦:“马车跑的正顺溜,这么停了,再跑起来不容易,小姐莫不如再等等。”
想到旅途还长,前面吃不了苦后面更熬不住了,暇玉便道:“那就依嬷嬷的……只是不知道还需要我撑多久。”
“小姐放心,要不了多久就到了。”宋嬷嬷眼中闪过的精光,弄的暇玉一怔。
又行了一段路,倒是另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于是暇玉坐的这辆只得停下来询问状况。原来是坐在后面那辆车的绿影晕车,吐的七晕八素。同辆车的林嬷嬷本不想停车的,奈何绿影吐的厉害,才不得不停下来让她歇息。
“这才是第一天就这样,以后可怎么办。不如这样,林嬷嬷你带绿影回京去罢。”晕车可不是说能吐着吐着就习惯的事。暇玉说完,宋嬷嬷第一个反对:“小姐,您只留浮香姑娘伺候您,怕是人手不够用,还是带上绿影姑娘吧。”
“一路上有你和浮香就够了。到了辽东,如果需要,三姑姑家的侍女暂时借来一个就是了。”
“这……”宋嬷嬷不知该怎么说好,自家小姐可不是去享福的,多带个人伺候没坏处。
此时吐的差点翻白眼的绿影揉了揉眼睛,说了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这是什么路,不像是去辽东的啊……至少我当年进京走的不是这条。”绿影的老家在关外,当年被人牙子带进京,想着总有一天要回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故此记得清楚。
这么一说暇玉也觉得奇怪了:“既然是去辽东,怎么这条路这么僻静?嬷嬷,您得说清楚了,否则这马车不能再走了。”
宋嬷嬷哎呀一声,拍着腿懊悔的说:“老奴我也早想告诉您的,可这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这是,这是老爷的意思,叫我和老姐姐把您送到慈圣庵静养。”
暇玉懵了,眨眨眼:“慈圣庵?尼姑庵?我爹叫我出家?”
“不是出家,是叫您暂时避一避,先做几年女居士。女居士带发修行,到了时间,老爷再接您下山。”
这不是头发的问题,而是被欺骗的问题。她想不通:“就为了避穆锦麟?”
林嬷嬷也走过来,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姐,您就听老爷的安排吧。”
“如果我不打算听呢?”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自个想想,老爷的命令是您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的吗?”宋嬷嬷说的干脆:“您还能怎么样呢?来,那慈圣庵就在前面,等您做了居士,任谁也没胆子去闯姑子庙。”说完,便搀住暇玉的胳膊,想硬拽她的上马车。
就算抵抗不了,也要抵抗,这是个态度问题。暇玉用力挣扎:“我娘知道吗?我要回去见她!”浮香也上来帮着小姐,无奈吴敬仁用了心的,选的嬷嬷牛高马大,加上绿影病了,自己都站不住,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对付个暇玉和浮香易如反掌。待林嬷嬷把绿影弄回车上,马车重新启程。
把暇玉重新弄上车,宋嬷嬷告罪道:“小姐千万别怪,不这样的话,我们也不好交代。”暇玉咬唇并不说话。
浮香心直口快,恨恨的说:“在姑子庙青灯苦佛的熬着,比蹲大监好不了多少!老爷怎么能这样?!”
暇玉拉了下浮香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了:“……父命难为……我只叹我命苦……”说着,双目含满泪水,掏出丝帕擦拭:“我就怕我经此一难,命殒慈圣庵……孝敬不了二老了……咳,咳!”越说越凄然,她突然痛苦的呜的一声提了一口气,接着用帕子捂住嘴巴剧烈的咳嗽起来。
“小姐,小姐!”浮香慌忙给小姐顺背:“您这是怎么了?”
暇玉拿开手帕,只见白绢牡丹纹络的帕子上染了一块血迹,灼灼夺目。浮香呀的惊叫一声:“血——血——”
“……我命数怕是……”暇玉捏着那帕子,气若游丝的断断续续说了半句,而后半句则湮没在喉咙间,弱不可闻。
“快停车——回京城——”浮香喊道:“小姐不行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宋嬷嬷完全被吓呆了,小姐竟然因为受不了打击,呕血晕厥了。浮香见她不动,急道:“你倒是叫马车调头啊!”
暇玉听了暗喜。
正此时,就听车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越靠越近,几乎就在嬷嬷准备撩开帘子看的瞬间,那马队就奔到自己所坐的马车前面,使得马车被迫停下。
暇玉本来正沉浸在自己悲情的演技中,不想马车却停了下来,浮香和嬷嬷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外面去了。她也看个究竟,可她现在是伤心难过以致呕血的吴家大小姐,所以只得硬着头皮装晕。心说,就算是强盗的话,她起来也不顶用,还是晕着吧。
而这时,车帘唰的被撩开,漏进外面温暖刺目的阳光来,还伴着一把曾听过的声音:“你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是穆锦麟。
原本的打算咬破舌头,做出呕血病重的样子,唬宋嬷嬷带她返家的。可半路穆锦麟竟杀了出来,事已至此,她必须继续演下去。她本偎靠在浮香怀中,此时缓缓睁开眼睛,强作难过的样子:“穆大人……您怎么来了?”见他身着飞鱼服,一见便知是从任上匆忙追逐而来的。
要说穆锦麟百花丛中过,什么调性的美人都见过,唯独没见过病美人。见惯了光彩夺目,艳如骄阳的女子,只觉得眼前的暇玉像是冬日梅花上积簇的落雪,清冷的气质最合他眼缘。一改刚才责难的语气,温声问道:“我听说你出城便追来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什么叫听说?听谁说的?还不是听手下的校尉报告才得知她的行踪的,想到自己的行动举止都在穆锦麟的监视中,便遍体生寒。不过他只知道自己外出,却不知去哪里,反正人都被他找到了,不能再给家里添麻烦,于是暇玉准备撒个谎,就说是去进香,省得穆锦麟知道实情再做出为难吴家的事来。
可谁知偏这时,宋嬷嬷跳下马车,咕咚磕了个头:“大人饶命,老奴只是听老爷吩咐做事的,要把小姐送去慈圣庵的事,老奴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暇玉心说,唉,全完了。果然穆锦麟听了,剑眉倒竖,登时火了:“好哇,竟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来,姓吴的他是活腻了!”
☆、冤家过招
暇玉见他喜怒无常,对他的印象又差了几分,但眼下为了阻止在他的怒火下,自己受无妄之灾,只得假装乖顺的样子劝道:“穆大人,我爹送我去慈圣庵,是为了让我给美玉姐姐祈愿……”她心中打定主意,一会到家,趁着穆锦麟未质问父母前,先跟父亲统一口径。
穆锦麟却不信,斜眼看她:“真的?”又瞥了下跪地的颤抖宋嬷嬷,便冷笑道:“你真是你爹的好女儿。急着给他辩解!如果是正常的祈愿,你家这个老嬷嬷为何着急坦白?现在又这么害怕?恐怕原因只能是你爹要把你送到尼姑庵躲避我吧。”
既然被看穿了,狡辩没有任何意义,暇玉默默的别开目光,拿帕子捂住嘴巴轻轻咳嗽。这件事超出她的控制范围了,眼下自保更要紧。一直不敢说话的浮香见小姐又咳嗽了,急道:“您是不是又咳血了?快给奴婢看看!”穆锦麟一听,将身子探进马车,先浮香一步夺过暇玉手中的帕子,展开看到上面的血迹,惊诧道:“你咳血?”
“是啊,大人,我家小姐知道老爷要送她去慈圣庵才气的呕血的。”
这倒提醒了暇玉,对啊,任谁也不愿意娶个病秧子。便马上拿帕子捂住嘴巴,暗中咬破舌尖,咳出一口血沫来,然后神色哀然的说道:“我是个不中用的人……自小就叫身边的人担心,我这样子,还不知能不能熬过今冬……”一席话说完,穆锦麟看不出有什么触动,倒是浮香噼啪落下眼泪:“小姐,您别说了。穆大人,求求您了,快带小姐返家吧,这病耽误不得。”
暇玉继续道:“大人,赶来救我,只是我……咳,咳,无缘和大人……”这时穆锦麟拨开浮香,抓过暇玉的手腕,提她到自己胸前,勾着嘴角笑眯眯的说:“张嘴,让我看看你的舌头!”
暇玉快被他吓死了,他怎么知道她呕血是假的?还是说自己的伪装骗骗丫鬟和嬷嬷还行,碰到锦衣卫就不顶用了?穆锦麟道:“你这血不像是咳出来的,倒像是含在口中吐出来的。”说着,用另一手的食指揩了下她的下巴:“如果是咳血的话,至少该有零零星星的血迹喷溅到唇角……”
虽然内心紧张到了极点,但她表面上却努力保持冷静,不叫他看出破绽恐惧之色来。她捏着帕子,凄惨一笑,别开和他对视的目光,阖眼流下一行清泪:“连咳血都要被怀疑……大人是把我当犯人审讯么。在大人眼中,病人咳血和犯人被殴伤呕血的样子理应一样,都该溅的到处都是。”
浮香也疾声控诉:“我们小姐的堂姐,美玉小姐就有这咳血的病症!”
难道自己冤枉她了?他心里嘀咕,再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免生出几丝悔意。这个女子是想娶回府做妻一起生活的,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岂不是在两人起嫌隙。恰好这时手下一个校尉来问:“大人,时辰不早了,该折返了。”穆锦麟便放了暇玉的胳膊,对浮香道:“好好照看你家小姐,咱们现在就动身回京。”说完,身子撤出车厢,将车帘盖上,翻身上马向京城方向折返。
待车子启动后,暇玉浑身无力的靠在车壁上,心说穆锦麟真难对付,八成是职业病,见谁怀疑谁,以后可不能随意蒙蔽他。这时浮香拿出水袋递到小姐嘴边;“您要是不咳了,便喝些水润润喉咙吧。”
暇玉摇头:“还不想喝。”猛地想起宋嬷嬷来:“宋嬷嬷人呢?被扔下了?”
浮香探脑出去看了圈,便缩回来道:“不仅是宋嬷嬷,连车夫都被扔下了。现在给咱们驾车的是个锦衣卫的人。您不用担心,张师傅和宋嬷嬷两个人有个照应,走也走回京师了。”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报复的痛快。谁叫那嬷嬷刚才那般凶狠的推拉小姐和自己,这会报应来了。
一路关卡畅通,接近黄昏的时候,顺利返回吴家。暇玉一路上既担心吴家又担心自己顺便再担心宋嬷嬷,加之体力消耗极大,一下车要不是浮香扶着,险些栽倒。穆锦麟赶紧走过来,搀住她的胳膊:“小心些!”
“大人不会以为我连这也是作假装病吧。”果然说出来舒服多了。
出乎意料的是穆锦麟不仅没发火,反倒赔笑道:“呦,你还真记仇。 都是我的错,快别气了。”暇玉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蹬鼻子上脸这种事少做为妙,既然他对她好声好气的说话,她也温声回道:“只要大人相信我,纵然是病着,心里也好过。”穆锦麟便笑笑,下巴向前努了下:“你爹来了。”
吴敬仁带着一家老小打门里出来迎暇玉。他上前几步对穆锦麟作揖,
嫡妻不好惹 全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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