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宸宫第32部分阅读
凤栖宸宫 作者:未知
凤栖宸宫第32部分阅读
不一会儿,他忽地道:“找到了。”
“有何玄机?”路映夕疑惑地凑近。
粗木刑架原是靠着墙壁,现在被慕容宸睿移开,便只剩下一面沾染血迹的灰墙。
“朕被绑于刑架上时,拳头碰撞过墙壁,内里似乎是空的。”慕容宸睿以指节轻敲石墙,笃笃有声。
路映夕一听那声响就知有异状,趋前细看。
“是机关。”她碰触着砖与砖的边沿,绽唇一笑,“不知哪位前辈曽经被囚于此,致力于逃狱之事。”
“有密道?”慕容宸睿挑眉疑道,“你能肯定不是另一种陷阱?”
“机关的位置如此隐秘,应该不是府衙的人所设置。”路映夕一面回答,一面走到墙角,蹲下身摸着地砖,“驱动处并不在那块空砖后,是照五行八卦而设,不谙奇门遁甲之朮的人决不可能找到。”
话音刚落,就听“喀咔”之声,几块地砖同时凸起。
撬开那几块地砖,即出现可容一个人爬入的黑洞。
“的确有密道,但无法保证这是一条巳挖掘完成的密道。”路映夕扭头望向慕容宸睿,眼询问。
“是死路或活路,只有走了才知道。”慕容宸睿语气铿然,神色坚毅.他巳无路可选,只能赌这一把。
“皇上可会后悔来了渝城?”路映夕嗓音轻浅,但眼神澄澈执着。
“不。”吐出简单的一个字,慕容宸睿敏捷地跃入地洞中,双臂支撑着地面,只余半身在外,“你先等着,由朕探一探下面是否安全。”
“没有时间了。”路映夕微微浅笑,侧耳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杂乱的脚步声尚有一些距离,但是似要冲入牢门的迹象了。
慕容宸睿浓眉皱紧,暗自一咬牙,纵身坠下地底。
“皇上?”路映夕听见他落地的声音,心中稍安,迅速地把被挪开的地砖放到回地洞边缘,再小心翼翼地慢慢攀下地洞。
“小心点。”慕容宸睿出声叮咛,在下面为她垫底,让她踩在他肩膀上。
路映夕细地将空缺的地砖铺好,洞底瞬间变成一片漆黑,再无半点光亮。
慕容宸睿抬手抱住她,动作轻柔地放她下地,低声问道:“可有带火褶?”
“有。”路映夕同样压低嗓子道:“但是暂时不可以点,以防透光到上面。”
“当然。”慕容宸睿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低沉道:“牵牢朕的手,跟在朕身后。”
“嗯。”路映夕轻轻应声,唇角微弯,明眸在黑暗中晶莹发亮。
慕容宸睿一手牢牢握着她,一手摸着凹凸不平的石壁,脚步谨慎地移动。他肩胛处的伤口无声崩裂,渗出鲜血,但他默不作声,沉穏坚定地携着她寻找出口。
“怕吗?”他低低地问。
“不怕!”她轻声回答道。
“如果这条密道并无出口,你也不怕?”他又问道。
“难道皇上怕?”她含笑反问。
“朕若逃不过此劫,也不过是‘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的结果,有何可怕?”
“皇上都不觉得害怕,那么臣妾又有何可怕”
“此话可否理解为,你愿意陪朕赴死?”慕容宸睿低笑,似打趣,又像是认真。
“臣妾倒是愿意,不过委实对不住腹中的宝宝。”路映夕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若生,一家同生。若死,亦不孤单。”慕容宸睿沉敛了语气,郑重道。
“若生,一家同生。”路映夕轻喃重复。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两人缓慢地走着,心情出奇的镇静平和。
不知不觉间,彼此都将对方的手握得很紧很牢。
“倘若真出不去,皇上与臣妾的故事算不算一段传奇?”路映夕忽然突发奇想,轻笑着道:“也许百年之后人们会口耳相传,曽有一位皇朝皇帝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了一个女子不惜涉险亲自前往敌国,最后不幸与那女子一同身亡于烽火战乱中。”
慕容宸睿沉默了会儿,才低哑地接话道:“朕爱江山,也爱美人。”
路映夕抿唇而笑,他这句话是否间接说“他爱她”?
幽谧中,两人安静地走了片刻,路映夕逐渐察觉他的呼吸变得滞缓。
“皇上,怎么了?”她担忧地停步,取出火褶点亮。
黑漆漆的空间突然有了光亮,两人都不适地遮眼。
待到适应了火光,路映夕定睛看他,刹时惊震!
“为何会如此?”她不禁低呼,忙道:“快坐下!”
慕容宸睿沿着石壁坐下,脸色巳是苍白,额鬓滚落冷汗。
“这条密道不知有多长,也不知通往何处。”路映夕忧心蹙眉,解下系在腰的布囊,取出其中的药瓶,“幸好臣妾有随身带药的习惯,皇上先服用一颗益气丸,然后运功调息,应能撑上一阵子。”他若是在这密闭的地道里昏厥过去,就更是九死一生了。
慕容宸睿依言服下药丸,盘膝打坐,闭目调息。
路映夕静静凝望他,抑不住地感到心痛。他连唇色巳泛白,显然巳经独自硬撑了许久,他的肩胛旧伤绽裂,鲜血直流,,而胸前遍布鞭痕,处处血迹,一眼看去,惨不忍赌,但他没有喊出声,甚至连吭都没有。
而他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手中火褶的光芒渐渐微弱,因空气稀薄而濒熄灭。
就在最后的一点火光,路映夕看见他的嘴唇变成惨淡的灰白色,身躯痉孪般地战栗着。
她心中的恐惧逐渐扩大,颤抖地伸手扶住他歪斜倾倒的身体。
第四卷 第十二章生死离别
“宸?”幽暗中,她不自觉地颤着声唤他。
但却得不到回应,只听到他沉重无奈乱的呼吸声。
她的手指滑到他的手腕,心中越发透寒,不过神思逐渐冷静。他失血过多,体力透支,再加上地道里空气稀薄,一时虚脱晕阙。若在平时这并不算棘手的情况,但在此时的境地,前路难卜,只怕他撑不了多久。
“宸,醒醒!”她轻拍他的脸,低低呼唤,“你现在不可以睡,快醒醒!”
他毫无反应,她手下的力道变越来越重,“啪啪”的清脆耳光声在地道理回荡。
“唔——”
不知掌掴了多少下,慕容宸睿终于缓缓转醒。
“醒来了吗?再服一颗药。”路映夕倒出药丸塞进他嘴里,听到他咽下的声音,略松了口气。
“你方才在掌掴朕?”慕容宸睿靠着石壁坐正,嗓音暗哑,语气深沉难辨。
路映夕不由一怔,刚刚她并没有存在着掌掴他的心思,纯粹只是焦急。
“这是你第二次扇朕耳光。”慕容宸睿扶墙站起,轻描淡写地再道,“必须抓紧时间寻找出口,火褶还能点亮吗?”
“应该能,”路映夕试着擦亮火褶,果然,一小簇的火光亮起,照明了这窒闷的地道。
“这地道里空气不足,火褶一会儿就会熄灭。”慕容宸睿瞥了火光一眼,面色沉凝。
路映夕把火褶递到他手上,一边迅速地撕下自己的内杉下摆,一边道:“皇上,现下没有金疮药,只能先包扎止血。”
慕容宸睿淡淡地“唔”了一声,任她动作。
“皇上说的‘第二次’——”路映夕双手利落地替他绕裹伤口,脑中思索着何时曾掌掴过他。
“那日,朕曾问你,‘如果我承诺你,保你邬国子民安康,你可会相信?’”慕容宸睿十分缓慢地吐出当日说过的原句。
“哧”地轻响,他手中的火褶无力的灭了。
四周回复黑暗,路映夕顺着他的臂膀寻到他的手,轻轻地握住,应声道:“臣妾相信”
“终于相信。“慕容宸睿语意深长,带着一丝慨叹。
路映夕无声地弯唇笑了笑。确实,这个“终于”来的万般不易。
“皇上也相信了臣妾?”她亦问。
“朕做了这么多,你还需问这个问题?”慕容宸睿不屑回答,握紧她的手沿壁移步。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明显体力犹虚。路映夕悄悄运气于掌心,欲要传输真气给他。
“停手!”慕容宸睿低喝一声,“你别忘了你怀着身孕!”
“皇上先前不是说‘若生,一家同生’吗?”路映夕收息,轻声道。
慕容宸睿抿唇不吭声,牵着她继续摸索着前进。他确是说过,但若无法顾全,他必然选择保她和孩子的命。
路映夕幽幽叹息,她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思。身为一个男人,他有他的傲气硬骨,自要担起保护妇孺的责任。
只走了片刻,慕容宸睿突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路映夕心头抽紧,以为他又将缺气昏厥。
“前面没有路。”慕容宸睿声音极为低沉,却令人震惊。
路映夕探手向前,果真摸到一堵土墙,心中刹时一阵冰凉。死路!这条密道竟没有出口!
“也许前人来不及挖掘完成。”也许那人也死在了这密道中。但后一句慕容宸睿没说出口,只把她的手握的更紧,有意无意地传达抚慰的力量。
“或者我们应该原路折回?”路映夕蹙眉,心知返回囚室同样是死路一条。
“这条密道已挖的这样长,或许再掘数丈就能通到外面。”慕容宸睿稳住微乱的气息,沉吟道,“既已到此境地,只能坚持到底。”
路映夕闻言拔出靴间的匕首,但却感到踌躇。谁能预料这条密道到底有多长,倘若需要费时几日或更久……
“事不宜迟,快动手,我们时间不多。”慕容宸睿催促,但语调沉稳有力,“你要注意,切莫运用太多内劲,以免伤了腹中孩子。”
“知道。”路映夕回话,开始抹黑凿前面的那堵土墙。
慕容宸睿席地坐下,渐渐感觉昏沉,额上有渗出冷汗。
路映夕凿了半晌,擦觉他静默无声,心头一颤,急道:“皇上?!”
“朕在调息,你只管安心快点凿掘。”慕容宸睿若无其事地应道,勉力控制住鼻息,不让自己发出混乱的喘息。
“这样凿太慢,却又不可用掌风震击,否则有坍塌的危险。”路映夕自言自语地喃着,实则是说与他听,以防他陷入昏迷。
慕容宸睿静静听着,感受到她的用心,微扬起唇角。
“那位不知名的前辈能挖掘出这条密道,也已是不简单。照这密道的长度推测,那位前辈至少被关在囚室三年以上。”路映夕絮絮说道,心里益发觉得无望。人家挖了几年,她却妄图在一时半刻凿出通路?
慕容宸睿眼睛半闭,神智已不清明。
“皇上?”路映夕一面凿着,一面不放心地轻唤。
“唔?”听到她的声音,慕容宸睿顿时醒了过来。
“皇上可还好?”路映夕担忧地问。
“无事,不需担心。”慕容宸睿清了清嗓子,一正常口气回道。
“那就好。”路映夕稍安了心,愈加奋力地凿墙,泥土纷飞地溅到她脸上,也无暇去拭。
慕容宸睿暗自深吸口气,然后抬起一臂,凑近嘴边,狠狠地咬下,嘴里尝到血的腥味,剧烈的痛感令他清醒了不少。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路映夕已是汗布满额,但那堵墙才被凿出一个凹洞。
慕容宸睿松开了口,手臂被他自己咬得麻痹,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头颅有渐钝重起来,眼皮直打架。
“映夕,罢了。“他自知再撑不了多久,低低启口道,”你返回囚室吧。“
路映夕拿着匕首的手僵在半空,惊疑道:“皇上是要放弃了?”
“并非朕要放弃,但你若再不走,恐怕真要在此陪葬。”慕容宸睿虚软地斜倚着石壁,尽量让话语保持平缓无波,“你是邬国公主,渝城的人不敢轻易动你。你先回囚室,找到机会再来救朕。”
路映夕怔然。他这话分明是安慰她,即便侥幸囚室里没有驻兵守着,但他也必定等不及她想到法子再来此救他。
“如果朕真的注定命绝于此,你要答应朕一件事。”慕容宸睿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
“何事?”路映夕接言问道,素手已然愤怒地紧攥。
“替朕去一趟皇朝京都,到法华寺劝四皇弟还俗,继承皇位。”慕容宸睿再次暗暗地深呼吸,顿了顿接着道,“朕信得过四皇弟。倘若你腹中的孩子是男孩儿,将来四皇弟会辅助他登基,如果是女孩儿,皇朝江山交给四皇弟也是好的。”
路映夕沉默听着,突地发出一声冷嗤。
“映夕?”慕容宸睿不由疑惑。
“皇上这是在交代遗嘱?”路映夕忿然,咄咄逼人道,“既是遗嘱,那应该白纸黑字写下,再盖上国玺,不然将来臣妾的孩子继承不了皇位,要找谁人喊冤?”
慕容宸睿怔愣,路映夕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大声又道,“不知是谁还想一统天下,不知是谁应允臣妾要保邬国子民安康,不知是谁说会坚持到底,难道全都不算数?”
慕容宸睿苦笑,道:“做人优势不得不权衡利弊,在朕心中,江山固然重要,但家人更加重要。以前朕不晓得,惟到此临头,才觉悟。”
路映夕眼眶一热,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她也舍不得腹中宝宝,可是她更舍不得他。也是到了今日,她才顿悟。
“映夕,折回吧。朕应该还能撑上一两个时辰,你快去快回便是。”慕容宸睿低缓了语声,异常温柔,“朕现在把性命交付到你手上,从今你再也不需问朕是否相信你这类的问题。”
路映夕的眼角划过一滴热泪,滴落泥地,无声无息。“从今往后”,他们可还有往后可言?
“映夕,你若再犹豫不决,朕获救的时间就越少。”慕容宸睿温声催道。
“好,折回。”路映夕重重咬牙,心中对自己发誓,她一定会回来救他!
“带着朕的玉扳指一起,四皇弟看到就会明白。”慕容宸睿在黑暗中摘下指上玉扳,示意她接过。
路映夕划亮火褶,默默接过,鼻尖阵阵酸涩,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剧痛。他的面色这样惨白,薄削的嘴唇近乎透明,一向幽沉敏锐的眸子此时晦暗乏力。
她半蹲下身子,搭上他的手腕,细细诊脉。
“如何?路神医,朕是否还能撑一两个时辰?”慕容宸睿轻轻扬起 ,掠过一抹温情柔和的微笑,抽回被她握住的左手,而右臂悄然下垂,用衣袖盖住咬得深入骨的伤处。
“是。”路映夕点头,把系腰的布袋扯下来,递到他手上,“这瓶药留着,在关键时刻也许能派上用场。”
“嗯。”慕容宸睿含笑睇她,语带揶揄,“你若再不走,朕可就连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了。”
路映夕眼底涌上湿润,发狠用力地闭眼,猛地转身,狠心不再看他,向前跨出了一步。
“映夕,记住,朕对你确是真心。”浅浅淡淡的一句话,飘散在幽暗的地道里。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滚落,心如刀割。
可她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不回头,不敢回头,怕一停顿就再也没有勇气举步。
他将生命交到她手上,她必须理智,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想到良策回来救他。
第四卷 第十三章 神秘失踪
走至地道入口的地方,路映夕停住了脚步。眼眶里不断涌出来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神智仍旧冷静,侧头仔细倾听上面囚室的动静。她要为他探路,如果囚室里没有伏兵,她就来接他。
心中这样想着,静静地聆听片刻,她轻手轻脚地飞身跃起,顶开了上面的砖块。
阴森的囚室里,仍旧燃着一盏昏暗的烛火,但极寂静,并没有驻兵留守。
路映夕凝神侧耳,隐约听到地牢外传来的嘈杂声。庄守义一定没有想到囚室里有密道,此刻正在府衙内外四处搜寻。
这是一个时机,或许她和慕容宸睿能够趁乱潜走。就算失败被擒,也好过闷死在地道中。
打定主意,她蹑手蹑脚地重回密道。
她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地道的尽头。
“宸?”黑暗中,她轻声呼唤。
回应她的是一片鸦雀无声,死寂得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
路映夕心中忧急,沿壁摸索,直至摸到那堵土墙,都没有觅到挂心的那人。
“慕容宸睿!”她压低嗓子喊着,脑中发懵,未干的眼角又一次湿润。他是不是已支撑不住,昏死在哪个角落?
这个念头一起,心里顿时抽痛,但也因此想起火褶在她身上。急急取出点亮,环照四周。
微弱无力的火焰只能照明一小块地方,她用双手护着火光,慢慢地将地道重新走了一遭。
但是,没有人。竟没有人!
还来不及感到恐惧,地道入口处突然响起一阵喧嚣。
“进去搜!带上火把!”
“莫伤人性命,要生擒!”
路映夕僵在原地,手中的火褶缓缓熄灭,四周陷入黑暗,但下一瞬簇簇火把照耀得整个地道亮堂如昼。
窄窄的通道,很快就站满了一个个表情萧杀的士兵。火把的松油味弥漫整个地道,令人逐渐呼吸困难。
路映夕愣愣站着,没有打算逃,也不想逃。是否从一开始,这密道就是个阴谋?是庄守义已将她看作叛徒,但这已不重要。
“末将护送公主回行馆。”庄守义站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语气冷淡。
“庄将军真是厉害。”路映夕忽然回转身,淡淡地看着他,“本公主易了容,你依然认得。”
“末将只是依照常理推测。:庄守义不卑不亢地回道。
“恐怕不只如此吧?难道皮毛有幕后军师在为庄将军出谋划策?”路映夕的面色沉凝,声音莫名有些嘶哑。
“末将不敢欺瞒公主,确实有高人指点一二。”庄守义的脸色同样阴霾,一双烔灼的虎目直望如她眸中,“还请公主念在邬国临危的份上,莫再做忘本叛国之事。”
路映夕不吭声,抿紧了菱唇。
地道里的士兵鱼贯折回囚室,大声禀道:“将军,密道里搜不到人!”
庄守义文言一怔,路映夕却比他更加惊异。并不是庄守义设下的陷阱?那么慕容宸睿为何无故失踪?
“公主!”庄守义目光冷锐地逼视她,质问道,“人在何处?”
路映夕看向密道的入口,暗暗沉下气来,低着声恳切道:“庄将军,请容我再入一次密道。”密道里必定有玄机,是不是段霆天偷偷劫走了慕容宸睿?
庄守义沉默地思量须臾,而后铿锵断然道:“末将送公主回行馆。”
路映夕知道他已不信任她,但事情实在蹊跷,正欲再软言恳求,又听一个士兵上前回报:“将军,密道里并无出口!犯人定是早已从别处逃走!”
庄守义神色深沉,大手一扬,道:“用火熏!熏足一夜,天亮填了这地道!”
“是!将军!“众士兵齐声回话,气势煞是惊人。
路映夕简直无法置信,瞠目道:“庄将军,你”
庄守义冷着脸,一字一字道:“既然无法生擒,那就只有赶尽杀绝。末将不管地道中有何玄机,总归是不能放虎归山。”
路映夕咬牙,忍不住迸出两个字:“莽夫!”当真是一介武夫,竟如此草率!
但当下她顾不得再与他争执,旋身就往密道入口而去。可是她还未靠近入口,就被庄守义一把扯住了手臂。
“冒犯了,公主。”庄守义铁面无情,脾性固执,向一旁两名副将命令道,“护送公主回行馆!小心守卫,莫叫人惊扰了公主!”
“是!”两名副将应声,一左一右地架住路映夕。
路映夕愤然,但顾忌腹中的胎儿,一时并未挣扎。
猝然间,突觉后背一麻,庄守义趁她不备点了她的|岤。
…………………………
路映夕醒时已是午时,睛沁趴在床沿打着瞌睡。
她掀被起身,睛沁敏感地惊醒过来。
“公主!”晴沁站直扶着她到桌旁,然后奉上犹有余温的汤药,“公主,先把药喝了吧。”
路映夕接过药碗,凑近嘴边,但突地重重搁下。
褐色汤药飞溅出来,洒在桌面。
晴沁忐忑迟疑地问道:“公主?是否忧心‘他’……的安危?”
路映夕微微闭起双眼,沉淀情绪,再缓慢地睁开,语声透寒:“小沁,这碗药是否你亲手所熬?”
“不是奴婢所熬的药。今早庄将军为公主请了一位军医,是那位军医开出的药方。”睛沁如实回答,说完自己心中咯嗒一声,不由提高音量道,“莫非不是安胎药?!”
路映夕抬眸注视她,嗓音平淡了下来:“这里,不能再多留了。”
睛沁亦是心思玲珑之人,一听即明,接言道:“是否因为昨夜发生的那事?”
路映夕未答,反问道:“外面是否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睛沁点头,轻声道:“外间传言,公主私放皇朝j细,实为叛国之举。又有人说,公主此次回邬国,明着是因为两国盟约破裂故,实则心仍向着皇朝,暗中为皇朝效劳。”
路映夕不怒反笑。自古以来皆如此,人言何其可谓,人们不会去探究过程,也不会去了解个中的缘由,只会妄自下定论,再接着以讹传讹,众口铄金。她若要背叛邬国,又何苦回来?她若不顾养育之恩,又何必助邬国攻打皇朝的西关?
她的两难,最后成了两面不是人。
不知慕容宸睿是否还相信她?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被段霆天擒住?他会不会怪他没有及时回来救他?还是误以为她出卖了他?
无数的问题盘旋于脑海,没有人能给她解答。
“公主?”晴沁见她兀自出神,轻轻地唤道,“究竟昨夜发生了何事?那个皇朝j细是他……吗?”若不是‘他’,公主怎会亲身涉险,夜潜大牢?
路映夕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但睛沁已知这等于默认,忙又问:“公主,请怒奴婢多嘴一问,公主是否真的救出了人?”
路映夕心中一酸,低声启口:“没有。”垂下眸子,又幽幽吐出一句,“生死未卜。”
睛沁僵住,半晌才缓过神,再问道:“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该怎么办?
路映夕亦在心底问自己。虽然无法确定事情是不是与段霆天有关,但即使只有一线希望,她也必须试一试。
“小沁,照我从前开的药方去抓药。小心些,你一定要亲手熬药,并守在炉灶边。”她抚了抚隆起的腹部,低低叹息。
“是,奴婢这就去。”晴沁低头,掩住泛红的眼圈,快步出了房门。
路映夕振作精神,冼漱用膳,准备去找段霆天谈判。就算是与虎谋皮,她也在所不惜!
但不等她出动,段霆天倒先现了身。
高大挺俊的身躯斜倚在房门口,他的出现仿如鬼魅无声。
路映夕喝着粥,头也不抬,波澜不兴地道:“段王爷来得正好。”
“路妺妺真是镇定。”段霆天勾了购唇角,望着房内泰然自若的她,道,“如此气定神闲,看来路妺妺昨夜是救人成功了。”
路映夕微皱黛眉,搁下汤匙,站起身面对他,沉声道:“段王爷此话是何意思?”
段霆天散漫地挑眉她,揶揄道:“整个渝城的军民都已知晓公主殿下放走了一名皇朝j细,路妺妺又何必再扮懵懂?”
路映夕向他走去,眯眼冷声道:“段霆天,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何条件,不如直言。”
段霆天站直了身子,敛去不羁悠闲的神色,正容道:“路妺妺,应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才对。确实是我把消息密报给了庄守义,你能把人救走,是你的本事。我今日前来并无嘲讽之意,只是好意提醒你一声,渝城已不适合你逗留。”
路映夕举眸望入他漂亮勾人的桃花眼,竟寻不到一线晦暗不实的痕迹,只见澄明坦荡的磊落。
心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她哑然说不出话,只觉胸口疼痛难当。是她先前没有找仔细吗?其实密道里另有可藏身的地方?慕容宸睿是逃脱了,还是被活埋了?
第四卷第十四章 踏上归途
段霆天离开后,路映夕找了庄守义闭门相谈。
两人皆开诚布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昨夜庄守义带兵进入囚室,却发觉并无人迹,原以为人犯已被劫走,但终是留了一个心眼,派了一名轻功高手潜伏屋顶,留守囚室。所以当路映夕从密道出来时,边被人发现了踪迹。庄守义坦言,事前并不知囚室内室有一条密道。
路映夕亦将事实和盘托出,包括慕容宸睿的神秘失踪。庄守义半信半疑,仍派兵围驻行馆外,变相地软禁了她。
“公主,庄将军和段王爷的话可信吗?”晴沁一边服侍路映夕和药,一边疑虑地问。
路映夕凝眸不语,心中思绪翻飞。是真话或假话,其实很快就会揭晓。如果段霆天擒住了慕容宸睿,必然借此向皇朝索要好处。但她心中隐隐感觉,段霆天和庄守义所说的都是实话。那么也就是说……慕容宸睿已丧失于地道中?
思及此,手不自抑地一抖,几滴汤药溅洒桌面。
“公主?“晴沁察觉她的异状,担忧唤道。
路映夕依旧沉默,低头看着药碗里的褐色液体。几不可闻的“嗒”一声,汤药的水面漾开涟漪,悠悠徐徐,复又恢复平静无澜。
晴沁看着她,轻轻地道:“吉人自有天相,奴婢愿意这样相信。”
路映夕默默地端起药碗,慢腾腾地喝完,才抬起眼,脸上神色沉静如常:“小沁,无论是凶是吉,我都必须前往皇朝一趟。”国不可一日无君,慕容宸睿失踪的消息一旦传来,只怕皇朝就将大乱。他在地道里曾嘱托她去法华寺,她既应允,就应做到。
“但是如今守卫森严,莫说离开渝城,就连这座行馆都难以踏出一步。”晴沁踌躇地皱起秀眉,“何况公主有孕在身,假若‘他’当真已不幸……公主腹中的胎儿便是唯一的血脉,眼下这情况公主实在不宜冒险和长途跋涉。”
路映夕扶着腰身站起,走到窗口遥望天际,淡淡道:“正因为现金的情况十分复杂,我才更应该冒险离开。若是等父皇或霖国君王收到风声,他们可不会想庄守义那样耿直,到时就不再是一剂落胎药那般简单。”如果慕容宸睿已不在人世,她腹中的皇嗣就将成为邬国或霖国觊觎的棋子。
“可是公主要如何离开?”晴沁跟在她身后,也望向天穹。阴沉的天色犹如两人此时的心情一般,沉闷而凝重。
今日晚膳时,我会打昏送膳的大娘,然后易容成她,心中一时感慨,不由叹道,“小沁,这段日子多谢你陪在我身边。”
晴沁惶恐,急急欠身,道:“公主言重了。”
路映夕伸手扶起她,温言道:“这次让你一人留下,实是情非得已。我会亲笔写一封信函,请求庄守义不要为难你。”
晴沁直起身,秀丽面容浮现一丝别扭神情,低低道:“既是将有牢狱之灾,奴婢亦心甘情愿,只求公主万万保重,平安产下腹中胎儿。”
路映夕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晴沁仍垂首敛眉,低声继续道:“奴婢会在这里为‘他’诚心祈祷。”言毕,她顾自端了空碗走出房间,没有抬眼看路映夕。
路映夕轻轻叹息,她和小沁越来越不像主仆,倒更像患难与共的老友,而这全是因为一个人。但那个人现在何处?
不知不觉间眼眶发热,她仰起头来,不让眼泪落下。她不信,不信那样强霸气的人就这么消失于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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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路映夕照计划行事顺利地从行馆后院溜走。
她并不担心会被庄守义发觉,但是不得不顾及段霆天此人。
夜色暗沉,她专挑僻静的小巷绕路。她预备先前往霖国,在转去皇朝,如此虽然路途较远,但至少不需遭遇烽火。
窄巷里,凉风吹过她的发梢,轻柔似羽毛拂过。
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她停住脚步,对着巷子的围墙道:“出来吧。”
一阵轻微的风声掠过,旋即就见一道黑影已立在她面前。
“路妹妹,这么夜了是要去哪儿?”段霆天扬着俊朗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段王爷,是你告诫我,我不可再留在渝城。”路映夕无奈地道。
段霆天不接话,目光悠然地上下扫视她,口中啧啧道:“臃肿的老厨娘,这装扮真丑。”
路映夕睨他一眼,回道:“由此可见段王爷的眼里何其好。”
段霆天耸了耸肩:“早就料到你会趁夜偷溜,而且,也许你自己并不知道,你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幽香。”
路映夕蹙眉,这人总不见正经摸样,但她却一直不敢小看他。
见她不信,段霆天故意嗅了嗅,又道:“是玫瑰的香味?路妹妹沐浴时有撒花瓣的习惯?”
路映夕直觉无力,索性开门见山道:“段王爷这般费心跟踪我,究竟所为何事?”
段霆天略敛了吊儿郎当的神色,低沉地道:“路妹妹是要去皇朝吧?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去。”
“你要逼我去霖国?”路映夕扯了扯唇角,微嘲道,“再接着利用我的孩子控制皇朝?”
“路妹妹只说对了一半。”段霆天眼眸深邃,直直地凝望她,“若是为了公,我应当逼迫你。但我现在想做的只是阻止你去皇朝。”
“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段王爷愿意轻易放过?”路映夕并未天真地相信。
“只要你说出皇朝密道的机关启动处,我保证,不会强抢你的孩子。”段霆天定定地注视她,见她眼神清冽如寒星,不自禁地再添一句实情,“既是没有你的孩子,皇朝还有一个栖蝶,她亦怀着身孕。”
“霖国一早就打着这个如意算盘?”路映夕无法理解,为何慕容宸睿会将一颗险棋摆在自己身边。
段霆天不做声,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怜悯。
“栖蝶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路映夕微眯起眼眸,置疑地问。
“当然是慕容宸睿的孩子。”段霆天斩钉截铁地回答。
路映夕抿唇静默。
段霆天望着她半晌,转移了话题:“南宫兄率领的玄门弟子和靳星魄统领的黑甲军,西关告捷,邬国克日就可与皇朝谈判。如今时机恰好,皇朝皇弟失踪,必定举国慌乱。或许邬国能够不损失任何一寸土地。”
路映夕垂眸低语:“战火平息,邬国安定,我的责任也就可卸下了。”
段霆天耳尖,听清她的话,轻描淡写地浇下一盆冷水:“那你就不顾南宫兄的死活了吗?”
路映夕抬起眼眸,淡淡一笑:“我要去霖国,如果段王爷不嫌麻烦,一同上路如何?”与其在此纠缠,不如借他之便无阻地抵达霖国,到时再想办法甩开他。
段霆天咧嘴一笑,似阳光般灿烂,毫不避嫌地拉起她的手,道:“当然不嫌麻烦,荣幸之至。”
路映夕抽出手,瞪他一眼,率先举步。
段霆天看着她的背影,勾了沟嘴角,眸中浮现一道炽烈暗芒。只要有她在手,莫说南宫渊,即便慕容宸睿没有死,也一样要任他予求!
路映夕感觉背后发凉,本能地转头看去,但却只看到段霆天爽朗无害的笑容。
与此同时,在这条窄巷的围墙后面,另有两人悄然无声地贴壁伫立着。
直到路映夕与段霆天走远,那其中一人才解开另一人的|岤道。
“慕容老弟,我是为了你好啊!”那白须老者一脸语重心长的样子,但一双精光褶褶的老眼却闪着笑意。
“前辈未免太有心了!”英挺俊逸的年轻男子面色紧绷,语气愠怒。
“那个姓段的小子!”心机深得很,武功也不差,你现在浑身是伤,能打得过他吗?“老者笑嘻嘻地道,”其实你夫人跟着他,到能安全地抵达霖国,你也省力不少,何乐而不为?”
“若是前辈的夫人跟着另一个男人长途跋涉,孤男寡女,难道前辈也不介意?”年轻男子余怒未消,只是早已领教过老者高深莫测的武功,莫可奈何。
“晚辈我并没有夫人。”老者捋着长长的白须,衬着一头银白发丝乍看颇有几分道骨仙风,但实则性情极为古怪顽皮,“正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何苦找个女人绑住自己?”
年轻男子轻哼一声,未予置评。
“看看我那不肖弟子就知道,‘情’字多么害人。”老者摇头晃脑,嘴里恨铁不成钢地道,“在看看慕容老弟你,啧啧啧……”
年轻男子的脸色越发黑沉,但老者视而不见,顾自絮絮叨叨道:“这天下啊,出了两个痴情种,慕容老弟,你抬头看看,南方那颗帝星已经变得黯淡,你命定该有的江山一时岌岌可危……”
那年轻男子满脸不耐,显然之前已听过这番唠叨。况且,他从来就不信所谓的“命数”“天机”,既然他能大难不死,就必可扭转乾坤!
第四卷 第十五章 一路同行
与段霆天结伴同行,路映夕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宽敞豪华的马车上随时备着精致可口的糕点和益气补身的炖品,每凡到了一个城镇,段霆天就会去补给。有时路映夕会有种错觉,觉得他确实是擅于吃喝玩乐的纨绔贵族,而非涉足朝堂参与军政的精明?br /gt;
凤栖宸宫第3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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