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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来 卫风第8部分阅读

      福运来 卫风 作者:未知

    福运来 卫风第8部分阅读

    去,热菜端上桌来。凉酒烫暖了再斟进杯里,固皇子看不到,不过能听得到。他端坐着,手里端着酒杯。皮影戏极短,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然后伎人们退了下去,乐声也停了。

    太后微微笑着说:“年饭年年吃,来来去去总都是一样的菜。”

    皇帝接了一句:“人团圆,吃什么倒不要紧。”

    阿福这还是头一次……嗯,看见皇帝的正脸。

    要说看到了什么,老实说,什么也没看到。

    皇帝那身儿衣服太扎人眼了,镶金錾银,镶宝锦绣,正红明黄玄黑三种颜色浓艳之极,还有那垂珠的冠冕,又把脸挡了一半。听着声音当然是一派威严,而且年纪不大,阿福想,太后看起来也就象三四十岁的人,脸那个白嫩啊,比自己家的娘还要年轻。皇帝看起来也年轻,倒让人不敢相信他有固皇子三公主这么大的孩子——虽说这时候的人成亲早,十来岁就当爹当妈,三十开外就当了祖父外祖父的也常见,可阿福就是觉得,挺别扭的。

    太后和皇帝发了话,在座的又齐齐举杯共饮。酒过三巡之后,场面显的活络了不少。太后召信皇子到跟前来,笑着喂他吃糖糕。三公主端酒敬给皇帝,笑语如珠,有宗亲过来说话串酒,偌大宫殿济济上千人,一时间竟然喧扰如菜场集市。

    不过仔细看,这种热闹是刻意的,极有分寸的,那些笑容……那些亲热……

    这就象是一出戏,人人都要认真出演。人人都是最佳演员,安份的,圆满的扮演自己的角色。从皇帝太后,到阿福她们这些宫女宦官,人人都尽职尽责。

    人人都在工作。

    到他们这一席来的不多,阿福一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深紫色袍服的人走近前,却是个大熟人。

    “韦公子?”

    “哟,你也来了。”

    固皇子也听到他的声音,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怎么会。”韦素说:“这等场面错过了那多可惜,再说我要不来,你多寂寞啊。”

    固皇子笑着,两个人碰了一下杯,各自喝了一口。

    阿福有些好奇的打量他,韦素这身衣裳没有多么华贵,可是却比平时的衣饰显的凝重肃然,似乎,整个人一下子凭空长大了好几岁,不再象个少年,而象一个成年人一般。

    看这两个人站一起,似乎外面的那些喧闹,和他们都不相关。

    正这么琢磨,有一个穿酱色的袍子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到了近前一揖礼:“固皇子殿下。”

    固皇子客气的说:“舅舅不用多礼。”

    韦素笑嘻嘻的说:“爹,你老不用亲自过来,我原想陪着固皇子去你那儿呢。”

    原来这是韦素的爹啊,还是固皇子的舅舅!

    不过在皇宫这种地方,长幼与尊卑一向是难以界定的关系。

    “于礼不合。”这位韦家舅舅说起话来一板一眼,面色沉肃,为人端正,这种一板一眼的性格看起来真是……让人奇怪他怎么会有韦素这样一个儿子呢?

    固皇子与韦大人寒喧,韦素却低声问她:“你们来时吃了什么没有?”

    “吃了,吃了几块糕垫着肚子呢。”

    “那就好。头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吧?”

    “是啊。”阿福觉得肚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这里既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些话,乱糟糟的缠在一起,该怎么说。

    韦大人说了几句话,不多,就和来时一样突兀的走了,顺手把韦素也一并揪走。这一对父子看起来格格不入,但是站在一起,又奇异的让人觉得……也挺顺眼的。

    固皇子……

    这一席可真落寞啊,除了韦素父子俩人,还有三公主过来转了一圈,就没有什么别的亲朋戚友的过来。

    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宦官走过来,低声说:“殿下,陛下召您过去说话。”

    换了别人,当然阿福他们得贴身跟着,但是这是皇帝相召,阿福她们就只能看着固皇子点头应诺,扶着那个宦官的手跟他一起向御座走过去。阿福看着,固皇子行礼,皇帝问话,固皇子回答,皇帝赐酒,太后关怀安慰的样子……

    这哪象是一家人,分明还是各自扮演着各自角色的一群演员。

    阿福在太平殿这些时间,除了中秋那一次节宴,皇帝与固皇子是一次面也没见过的,固皇子去太后殿的次数也不超过一个巴掌。

    中秋宴那会儿还是佳蓉和佳蕙随身服侍,阿福没有见识,想必一定也是一场繁华盛宴。

    那边,固皇子已经对答完毕,又由那个宦官引路回来,佳蕙急忙迎上去,不着痕迹的引着固皇子归座入席。

    ——————

    天气好冷==

    正文 十五 过年 六

    阿福百忙中终于逮着空子,看到了皇帝的长相

    真是不容易。说起来,虽然皇帝是大boss,但是在宫里劳作几十年的人,没见过皇帝的大有人在。

    皇帝长的……阿福形容不上来。

    惊鸿一瞥,只能说挺威严,算是好看。但是那种九五至尊的派头让人不敢直视。这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纯粹是一种气势。阿福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太后呢,还依稀是阿福记忆中的模样,身穿大朝服,戴着凤冠,看起来这身打扮绝不轻松,上了年纪的人,头上顶着这么重的首饰头冠,脖子能吃得消么?

    夜色浓重,这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出了大殿,冷风吹在脸上,暖热的肌肤被冷风一激,指尖鼻尖都冻的刺痛起来。

    宴会的后半截,阿福根本就什么也没听进去,什么也没注意到。眼前一片缭乱,耳中一片嘈杂。出来被风一吹,人打个激灵,猛然间好象从一个旧梦中醒过来一样。

    这种似真似幻的感觉,就象小时候,爹和哥带她们去看社戏,戏台上热闹喧嚣,花花绿绿。其实看戏看到后来,小孩子早就困了,戏台上演的什么,只是映进眼里,其实根本不知道,也不了解那都是什么样的故事。远远的,看一场热闹,其实在回去的途中,就会把它们全都淡忘,只留下一片俗艳斑驳的色块,缓缓的沉进记忆中。

    当然,皇宫盛宴与社戏不同。

    这里人人都在演戏,人人也都在看戏。有人是主角,有人是配角。

    宣夫人携着哲皇子一起上了她的步辇,三公主往这边看了一眼,忽然让人把她的软轿停下来,拎着裙摆轻盈的跳过轿栏,清清脆脆的喊了声:“等一下。”

    固皇子已经上了车辇,还没有走。

    三公主凑到固皇子耳边,声音很低的说了两句话。阿福离的算是最近,所以清楚的听到一句:“太后刚才说,过了年要替你指婚呢,好象心里都有了人选了。”三公主笑嘻嘻的转身又跑了回去,宣夫人一行起驾先走了。

    固皇子被这个消息震住了,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喜是怒。

    阿福也愣了一下,不过她想的,应该和固皇子完全不同。

    固皇子一定在想他未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吧?脾气是不是温柔?相处起来是不是和睦?还有,他们会不会恩爱……等等此类。

    但阿福想的却是,固皇子要是指了婚,那就不能继续住在宫里了——那他是会被赐一块封地,远离京城,还是,皇帝会体恤他年纪不大,眼睛又不方便,给他在京城开府?

    紧接着,自己,还有现在太平殿这些伺候的人,该何去何从呢?是会被一起带走,还是,留在这里,再被指配给其他贵人使唤?

    三公主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象是往平静的河面扔下了一块巨石,阿福看到佳蕙的神情也不一样了,恐怕心里也是浪涛汹涌吧?

    其实也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但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茫然无措。

    阿福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佳蕙服侍的久,她应该会留下的。但是如果固皇子娶妻了,那女主人会不会对佳蕙另有处置呢?还有杨夫人……

    说起来,他们都是攀援在固皇子这棵大树上的草藤,现在这棵树要挪位置,那她们必然也不可能如往日一样。

    回到太平殿,已经过了子时,进了大门,庭院里的石灯都亮着,昏黄的光晕在夜色里,显的如此安详。

    阿福慢慢的吐了一口气,一直紧张的情绪终于微微松懈下来。

    从去赴宴,精神就一直高度紧张,怕出错。现在回来了,才终于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

    固皇子从听到三公主告诉他的消息之后就一直沉默,杨夫人迎上来,问晚宴如何,唤人替固皇子脱下袍服,取下玉冠,他都一直一声不响。平时固皇子的眼睛虽然也没有焦距,却不会让人觉得如此失神。但是他现在就坐在那里任人摆布,神情一片茫然,眼珠也呆呆的,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

    他……不高兴成亲?

    佳蕙领着小宫女服侍固皇子洗漱安寝,阿福放下帷幕,缓缓退了出来。走到门口,杨夫人却朝她招了招手,阿福只能乖乖走过去。

    “夫人。”

    “今晚,可顺利吗?”

    阿福琢磨,这问题杨夫人平素都应该问佳蕙才对吧?不过这种时候也不能不回答:“是,一切顺利。陛下赐了酒,还见了韦公子和他的父亲。”

    “那殿下怎么好象不大高兴?”

    杨夫人您老人家真是长了一双慧眼……阿福的头低下去,没出声。

    “说吧。”

    阿福琢磨,就算自己不说,杨夫人马上也可以问佳蕙,这也不是一件不能说的事。

    “临来时,三公主和殿下说了句话。或许,殿下是因为这个,所以有些牵挂。”

    “什么话?”

    “三公主说,太后似乎有意在年后为殿下……指婚。”

    杨夫人也沉默了。

    隔了一会儿,杨夫人才说:“知道了,你回去吧。不当说的话不要乱说。”

    “是。”

    阿福当然不会乱说,先不说这事儿还没确定,就算确定了,也没有底下人议论的份。

    她回到屋里,杏儿和蕊香,还有小宫女岳春和瑞云正围着炭盆说笑,地下扔了一地的花生瓜子壳,还有桔子皮之类,阿福从屋外进来,暖烘烘的热气往脸上一冲,眼睛顿时觉得有点模糊,连忙眨了两下。

    “阿福姐你回来了。”

    杏儿急忙倒了杯热茶端过来:“外头可冷不冷?快快,跟我们说说大宴上的热闹。”

    其他三个人也都笑着帮腔,个个一脸好奇羡慕。

    阿福倒挺羡慕她们,不用当差,自己姐妹几个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可有多自在?

    刚才那场盛宴……要让阿福形容描述,她还真是说不出来。

    “阿福姐,你见到皇上了吗?皇上长什么样儿?”瑞云好奇的问。

    “皇上啊,远远看见一眼。”

    “快说快说。”几张嘴叽叽喳喳的吵嚷起来。

    “嗯,很威严……”阿福发现自己的词汇量实在贫乏:“就是远远看一眼啊,我也没看清楚。”

    “哎呀,再说说嘛。陛下有多高,嗯,眼睛是什么样的?说话……是什么样儿?”

    问的人懵懂,被问的人一样懵懂啊。

    阿福真想抱头疾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就那么远远的瞄一眼,能说出什么来?

    吵吵攘攘一会儿,岳春比较有眼色,打圆场说:“阿福当了一天差,一定累了。咱们在屋里又烤火又吃喝,坐了这么半夜我还累的不行,更何况她?岁也守过了,咱们回屋睡去吧。虽然是过年,可是要是明天当差瞌睡了,夫人也不会纵容的。”

    这样一说,蕊香和瑞云也就顺势起来,要帮着收拾打扫。杏儿说:“这个不能扫,是福气财气,一扫就扫没了,就留着吧。”

    杏儿送她们出门,阿福一头扑在床上,累的一动也不想动。

    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乱码,改之。。。

    正文 十六 指婚

    “阿福姐,起来,这脸也不洗脚也不洗怎么睡?”

    阿福嗯了一声,没动

    “再晚也没有热水了,就这一壶,咱俩一块儿洗了吧。”

    阿福硬撑着爬起来,杏儿让她先洗脸,阿福也没推让。她脸上不用脂粉,洗完水也不脏。洗脚的时候两个人就一个盆儿洗了。阿福脸生的圆润,脚也是一样,圆圆白白的,看起来就象两节剥了泥去了皮的胖藕,脚趾肉也多,杏儿的脚瘦,两个人四只脚踩在一个盆里,互相踩踩搓搓,杏儿说:“人说脚肉有福呢。”

    “做鞋费布才是真的。”阿福说:“小时候娘就抱怨我,都是作鞋,妹妹要只费两尺布,我就得多用出一大截来。”

    “这才好。”杏儿说:“我们村里老人说,人生下来,该吃多少该用多少那是天定的,手脚脸盘儿长的比别人丰润,那就是有财有福之相。阿福姐,就冲这脚,你也肯定是富贵命。”

    阿福也听人这么说过,不过没往心里去。

    还有什么富贵命?不过是个宫女。

    刚才听说的那消息,阿福倒是一点都没想跟杏儿说。这一说,得扯出多少话来,阿福现在累的恨不得一觉睡死别再醒来了。

    况且,告诉了杏儿,也就等于告诉了蕊香,这两位脾气相投,无话不谈。蕊香可是个大嘴巴,话说,不用一天,太平殿里估计就都知道了。

    阿福倒回床上,长长的呻吟了一声,觉得自己的下半身都要散了,杏儿又挤了过来,把炭盆也挪到床前头。

    “阿福姐,你累了?”

    “嗯……”比平时站的久,又紧张,阿福糊糊的。

    “你说,过年的恩赏,我们会不会也……”

    阿福隐隐约约听见她又说了话,只是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就已经沉入梦乡。

    正月初一,这头一天却不象后世一般能大家都能睡个懒觉,连固皇子也是一大早起来,得去德福宫请安说话。就算平时太后体恤固皇子不方便过去,但是新年头一天,满宫里所有人都要去,他当然也不能免。

    阿福站在廊下时佳蕙走过来:“发什么呆呢?”

    “我想……要是能睡个懒觉,就好了。”

    “呸,真是个懒丫头。快进来。想睡懒觉?别说咱们这辈子是伺候人的命。就是被人伺候的,又有几个能睡懒觉的!”佳蕙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小声说:“就算太后娘娘,除去病了不算,一年到头,哪天不是卯时即起的?”

    阿福吐吐舌头,跟她一起进去帮忙。

    这倒也是……这年头的女人,除了青楼瓦舍里那种经营夜间生意的,还真就没有一个能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

    想跟上辈子那样,一觉睡到大中午,真是……咳,兴许只能做梦时幻想一下了。

    佳蕙细心嘱咐阿福他们几个好好伺候,跟随固皇子去德福宫,要细心照应着,喝茶,用点心,进膳,该注意什么都交代了。阿福一一记下,固皇子披上斗篷出来,步辇也已经齐备。

    饶是阿福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德福宫里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还是一下子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各位夫人,美人,皇子,公主,还有命妇们,她们带的下人……和昨晚的大宴又不同,怎么说那也是官方活动,皇帝也在,这会儿皇帝不在,可以称为家庭聚会——好吧,这个家庭,是太大了一点儿,难为太后要记住这么多人脸人名。

    说实在的,太后也不容易,身为太后,除了生病时,连个懒觉也没得睡。

    大概这个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梦想,这辈子是没法儿实现了。

    固皇子和哲皇子一席,还有昨天阿福只匆匆见了一面的嘉皇子和端皇子。信皇子跟他母亲待在一起。

    阿福一眼看到,三公主正坐在太后身边。剥了半个橘子,正你一瓣我一瓣的吃的热闹。

    对这位三公主,阿福心里感觉很复杂,总是觉得她和自己来自同一地方,是同伴,又觉得……她与自己距离甚远,她是天之骄女,自己只是路旁野草。

    太后召固皇子,拉着他手说话。虽然保养的好,但是上了年纪的人和年轻人说话时,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姿态——嗯,老气横秋。

    阿福就站在固皇子身后两步远,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

    太后又招了手,女眷里有一位贵夫人缓缓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葛紫的裙装,额前戴着一枚小手指肚大的明珠。一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女孩儿跟在她身后,穿着一身银红衫子,面庞小巧,脸上看起来红通通的,有点儿的甜美青涩。

    “来,见一见,这是会阳候夫人,这位是其阳候的掌上明珠。”

    那两个女子一起裣衽施礼:“殿下有礼。

    固皇子似乎有一点意外,不过礼数周全的微微转过身:“夫人有礼,请不必客气。”

    那位会阳候夫人但笑不语,太后却招手让她女儿上前来:“青沅也长大了,上次见她,好象还没灯台高呢。”

    会阳候夫人笑着说:“太后说的是,这一年她是长高了不少,人也显的瘦了。”

    太后笑着,一手拉着那位青沅小姐,一手又牵起固皇子:“你们小时候见过面的。那会儿青沅进宫来和你三妹妹作伴,你身上又不好,也在我跟前,那会儿我们还没迁到德福宫来呢。”

    固皇子点了一下头:“是,孙儿记得,那时候太后还在住在文华宫,那里的花园不及德福宫大。”

    “嗯,一转眼儿,小孩子都长成少年人了,岁月不饶人啊。”

    不知道固皇子有没有感觉,阿福都看出来了。太后的意思没有任何遮掩,就是在做媒啊!

    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阿福家的街坊胡婶子就爱好这个,开始还是替人从中说合说合,后来家也不理了,整天走街串巷的,专业说媒。

    阿福的预感分毫不差,尽管当事人双方——固皇子和那位青沅姑娘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太后和会阳候夫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她们露出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容,好象彼此都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和满足。青沅姑娘垂着头一语不发,固皇子在开始的局促过后,落落大方站在那里,别人的投注目光是善意,是恶意,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嗯,不知道这位青沅姑娘怎么想的。可是阿福觉得……

    她挺幸运的。

    真的。

    这时代的女人,嫁人是头等大事,所嫁非人,那么会一生不幸。如果嫁的是个好男人,懂得照顾,体恤妻子……

    固皇子虽然眼睛不是很方便,可是嫁给他,这位青沅姑娘一定会幸福的。

    阿福的预感半点没错。还没出正月,太后已经作主,将会阳候的家的三女儿贺青沅指给了固皇子。

    佳蕙私下里和阿福说,这位青沅姑娘她也知道的,脾气很好,很安静的一位小姐,谦和娴静。佳蕙说:“太后果然是很疼惜我们殿下的,这是门好亲事。会阳候和候夫人也都是宽厚的人。”

    阿福点点头,也觉得心里放松不少。

    未来的主母是个好脾气的人,总比是个夜叉星要来的好多了。她宽厚了,下面的人才能轻松些,过的好些。

    杨夫人的表现对此也十分欣慰,虽然婚期未定,但是杨夫人已经忙碌起来了。即使是一个普通人要结婚,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是皇子。定亲的手续又长又繁琐,各种礼节把人绕的头晕眼花。

    阿福捧着一匣新书进屋的时候,固皇子正坐在窗前。立春之后,天气一天天暖起来,屋里却还烧着炭盆,暖融融的热气迎面扑来。

    阿福轻轻把书放下:“殿下,书局的人又送了新书来。”

    “唔。”

    要是往常,固皇子一定会先问是什么书,今天却没有问,阿福再斟茶来,固皇子忽然出声:“她……是什么样子?”

    阿福并不觉得意外。

    固皇子心里一定不象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宁静。结婚是人生大事,从此以后,生活就与从前完全不同了。

    阿福有点紧张,坐了下来:“青沅小姐……她比奴婢高些,人很苗条。嗯,皮肤白皙……”

    固皇子要知道别人的长相,大概只能用手指试探着摸索,要了解那个人,只能通过语言交流。但是既然没有机会让他去探索青沅的长相,也没有过什么语言交流,当然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看着脾气很好,人一定也极好的……和殿下一定处得来。”

    “是么?”

    固皇子的神色好象并不欢喜。

    阿福觉得嗓子发干,也想不出什么祝福,或是夸赞的话来了。

    她并不觉得高兴。

    刚才,形容青沅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舌头象长刺一样,微微发疼。

    佳蕙推门进来,阿福转头看,她脸色发白,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

    “佳蕙姐?”

    佳蕙象是被惊醒一样,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刚才,有人来报讯……”

    “什么事?”阿福紧张起来。看起来不象是好事。

    “贺小姐,病亡了。”

    正文 十六 指婚二

    阿福转过头,她看到固皇子安然的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他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儿,阿福都以为他一定没听清佳蕙说的那句话的时候,他轻声问:“是什么病?”

    “说是……肠症。”

    隔了一会儿,固皇子说了句:“知道了,你去吧。”

    佳蕙向阿福使了个“要仔细当心”的眼色,缓缓退出去。

    阿福看着固皇子,他平静的说:“不是说来了新书吗?都是什么书?”

    阿福把匣子打开,把里头的书一本本拿出来,念出书名。

    “莳花集?那是什么?”

    阿福把那一本单取出来,先放到固皇子手上。

    “挺厚的。”

    “里头应该写了一些种花植草的事情。殿下要听吗?”

    “念吧。”固皇子托着书,阿福伸手去取。

    不知道是谁没有拿稳,书掉下来,落在椅子边。

    固皇子的手握着阿福的手。

    “殿下……”

    “许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阿福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她没有把手缩回来。

    “我是谁,谁是我?身外的一切,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不知道。”

    阿福不知道要说什么。

    固皇子的手指冰冷,牢牢抓着她的手。

    阿福不知道,如果自己一生下来,面对的就是一个未知的,黑暗的,充满危险的世界,自己会不会象固皇子这样,仍然坚强的成长,坦然应对这一切。

    他的母亲早就去世了,他的父亲——是皇帝。皇帝没有时间陪伴一个眼盲的儿子,不会教他说话,走路,不会去了解他是否快乐。

    阿福想,虽然自己和娘,和哥哥与阿喜都不亲,但是毕竟,他们陪伴了她的成长,他们养活了她,照顾了她。哥哥曾经背着她过桥过河,娘曾经细心的给她梳过头发,缝过鞋袜。还有爹,他去的太早了……他在时,阿福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憾。没有锦衣玉食,可是快乐却不少半分。

    固皇子,他什么都有——可是又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就这样说没有,就没有了。”

    固皇子转过头,阿福看到他眉宇间一点一点漾开的郁色,还有茫然。

    “虽然说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可是从太后指婚,我也很期待的。有一个妻子,还有,将来会有孩子,他们和我血脉相连,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好,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他们,会和他们一起,教他们说话,和他们一起吃一天两餐饭……我总不会再是一个人。”

    阿福想,真的,这位青沅姑娘太福薄了。

    不然,她将来一定会过的很好,很幸福的。

    固皇子,和阿福以前订亲的那个刘昱书,都算是这个时代的好男人了。

    “殿下,大概是,你与贺小姐,没有缘份。这也强求不来,可是殿下将来还是会取妻的,不是青沅小姐,也还会有别人。您一定会有好多孩子,他们会围着你喊爹,吵吵闹闹让你一天到晚不得安生。说不定殿下到时候,还会嫌生的太多了呢。”

    “不会。”固皇子断然否定。

    福加重语气:“你是没经历过。小孩子满屋乱窜,嗷嗷叫,撕坏书本,打碎瓷器,你想睡他偏要玩,你想干正事他拼命捣蛋……”

    话题就这样偏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阿福算是成功的,毕竟固皇子脸上不再那样沉郁,注意力被转移开了,他说阿福说的情形一定不对,阿福说,对不对的,你将来会知道。

    还没有正式下定,会阳候之女就已经病亡。杏儿她们未免也唠叨几句,那位贺小姐没福气,做不了皇子夫人。蕊香最精刮,心里小盘算一划拉,说要是下了定,聘礼过去人没了的话,那聘礼也是不好向回讨的,八成全跟着贺小姐一起埋土里去。

    也不能说她们没有同情心,毕竟她们又不认识贺青沅,就算阿福,除了担心固皇子之外,对贺青沅豆蔻年华就红颜凋零,也只是觉得有些惋惜。

    杨夫人吩咐下来,让大家对这事儿不要再提,就当没有过指婚一事。以免招惹殿下不快。太平殿里自然人人听话,可惜有一个杨夫人管不着的,偏要把这事提了又提。

    此人当然就是韦素。他一知道这事儿,跑来找固皇子喝酒,还喝的酩酊大醉,杨夫人给气的直哆嗦,恨不得把喝成烂泥似的那个不速之客给扔到太平殿大门外面去。固皇子也喝了不少,不过他酒品挺好,不撒泼话也不多,扶到床上灌了点酽汤就睡觉去了。韦素醉成这样也出不了宫,也留在太平殿住了一晚。

    不知道是不是这么醉一场发泄了心中郁气,固皇子又恢复如初。就是韦素被杨夫人念叨了好些天。

    过了清明,天气一天天的暖起来,太平殿庭院里繁花如锦,一片春意盎然。

    阿福她们脱去了臃肿的冬衣,换上了春装,杏儿的个头儿不知不觉间已经比阿福高出了一些,她喜欢用宽的束带将腰紧紧束住,整个人显的十分婀娜。她手里没攒下什么钱,都变成了身上的行头了,耳坠子,水粉,口脂,串花,还有簪子中,虽然还都不算是特别上等的值钱东西。阿福有时看不过去也会说她两句,不过人各有志,小姑娘爱美也是人之常情,也许再过两年她就知道该收收心把钱攒起来。岳春她们几个也都是这样漫散着花钱,不独是杏儿一个。只有阿福觉得,大概自己的心态一点不象小姑娘,所以反而显得她成了不合群的异类了。不过杨夫人却喜欢阿福这一点,说她质朴。

    过了午,固皇子歇了中觉起来,阿福念了两页书,外头远远的能听到嬉闹说笑的声音,固皇子问:“外头她们在做什么?”

    “嗯,八成是在踢键子。”

    “你怎么不去?”

    阿福不太好意思:“我踢不好,总是被笑话。”

    天气不错,春风吹进屋里,拂面轻柔融暖,固皇子心情也好:“咱们也出去走走。”

    锦书阁后头有一大片花树,走在花下,风吹过来,细碎的花瓣簌簌的飘落下来,粉的颜色褪成了白,就象一场春雪。

    固皇子伸出手,有两片花瓣就落在他的掌心里。

    “年年花开,年年花谢。”

    “是啊,花儿谢了结果,五月里就有樱桃吃了。”

    固皇子一笑:“我倒不知道你嘴巴这么馋。今年要有好樱桃,你就多吃些。”

    阿福笑着答应了一声。固皇子翻过手,那两片花瓣落下,被风吹走了。

    六月里,太后又替固皇子另指了一桩亲事,定的是尚书司马应之女,年十五,单名一个芸字。这事立即就得开始操办起来,婚期定在了腊月初六。

    夏天还没过完,这位司马芸姑娘又染了时疫,一病不起,没拖几天就殁了。

    ——————

    咳,贺姑娘,司马姑娘,你们的戏份是少了点……那啥,贺姑娘怎么说还露了一小面儿,司马姑娘这面儿都没露……

    正文 十六 指婚 三

    杨夫人接连惩罚了两个多嘴的宫女,一个被打了二十杖,现在还趴在床上爬不起来,另一个直接赶到下三门去洗衣了但她的铁腕只镇慑太平殿里下下一干人,太平殿以外,她是无能为力的。

    固皇子“克母克妻”一说不胫而走,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先前被送到德福宫来的那个暴病而亡的宫女的事,也被人与这事联系在了一起。

    那几个宫女被送来太平殿做什么,傻子都知道。宫里宫外,人们窃窃私语。只要与固皇子沾上边的女人,一定会遇到不幸。

    而太平殿里,却是一片诡异的宁静。没有人大声说话,没有人笑,连树上的蝉都被一一粘去,过去的那个夏天,沉闷的让人想要发疯。

    阿福后来都不是太喜欢夏天,大概是因为,在这个没有空调和冰箱的时代,她又多了一条讨厌夏天的理由。

    寂静,沉闷。

    活力和水份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蒸发掉。

    佳蕙病了一场,杏儿也拉了好几天肚子,杨夫人整天阴沉着脸……

    阿福叹口气,从冰笼里取出凉茶来,斟了一杯。碧绿的茶色映着羊脂玉盏,上面的雕花都从里到外透出一种水似的颜色来。不多时功夫,杯上就蒙上一层细密的雾似的水珠。

    阿福掀开帘子,端茶进去。

    固皇子转过头来:“阿福?”

    “殿下,喝杯茶解解暑吧。立了秋了,天儿还这么热。”

    固皇子没有伸手来接,阿福把托盘放下,把茶端给固皇子。

    “先放着吧。”

    阿福把茶放在案头。固皇子的手指在刻了字的竹书上缓缓游移。这竹版书是三公主命人新送了来的,说是给固皇子消遣。也许三公主的心思,比别人都细致。阿福曾经试着读过,竹片上的字迹清丽娟秀,应该是三公主自己写上又命人篆刻的。

    上面的故事,阿福似曾相识。只是替换了年代背景。

    阿福现在一点儿都不怀疑,三公主,的确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

    阿福扫过固皇子正在阅读的那张竹片。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我不在那里,我没有长眠……

    固皇子轻声说:“你看过这些吗?”

    阿福顿了一下:“这是三公主新送来的吧?”

    “嗯,很有意思。你读一读。”

    阿福应了一声,把那竹片拿起来。

    “……当你在宁静的早晨醒来,我是俐落疾飞的鸟,

    我是夜晚闪烁是星星。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我不在那里。”

    三公主的心思,真是与别人都不相同。

    别人躲着避着不提的事情,她却就这么正正的,写下来,送过来。

    生,与死。

    这是个千古难题。

    其实阿福觉得,三公主的作法,比杨夫人要强。

    伤口捂着盖着,并不能痊愈。

    如果拔出脓血,上药包扎,这,应该才是正确的处置。

    那些外面的窃窃私语,固皇子不会不知道。

    “克妻”一说,或许还不会让他如此痛苦。

    但是,“克母”呢?

    这个时代女人分娩,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阿福知道,固皇子对已经早逝的母亲有多少孺慕,多少怀念。

    他对亲情的渴望有多深,克母这两个字对他的伤害就有多深。

    “阿福,人死之后,归于何方?”

    “殿下,这个只能事到临头的那一天,我们才会知道。”

    又过一会儿,固皇子把竹片拢了,阿福收进匣子里头。

    凉茶已经不凉了,固皇子端起茶来没有喝,微微低下头闻了闻茶香。

    有些事,大概只能自己想通。宽慰的话太后,杨夫人那里并没少说,但是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当事人自己的事情。

    “把窗子开开。”

    阿福走过去把窗子全都打开,窗纱放下压住。

    “出去走走。”

    阿福一怔,急忙应了一声,转身要吩咐外面的人时,固皇子说:“不用喊他们了,从后面出去吧。”

    “……是。”

    阿福只到后面园子来收拾过两次,此后就没再来过。这里没有栽什么花,树长的极高,林荫森森,和前殿的敞亮严谨截然不同。

    “没想到,太平殿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没来过?”

    “嗯,刚来的时候打扫庭院,整理林木,可是这边没得吩咐,就没来过。后来天天当差事,也没功夫四处看看。”

    “我也有阵子没来了。从前不光韦素,还有他哥哥韦启,我们三个常在一处。后来韦启成亲授官,就没有再来过。韦素以后,大概也不能常来了……你看那边壁上,是不是有兵器?”

    阿福转过头,靠假山的亭子里,是悬挂着几样兵器,刀与剑,还有长戟长枪。

    “把那把剑拿过来给我。”

    阿福应了一声,心里有点疑惑。

    那把剑掂起来极沉,阿福愣了一下,仔细看,那剑鞘不是皮革的,看起来不是铜就是铁的,长长的一柄剑,阿福提起来,退了一步,觉得头重脚轻的。

    “拿不动吗?”

    “来了。”

    阿福两手托着有点吃力,干脆挟抱着,把那剑这么抱了过来。

    “殿下要的这是个吗?”

    固皇子伸手过来,一手轻轻将剑提了起来。

    “当年我们三个人,韦素习枪,韦启练刀。师傅说我体弱,让我习练剑法。说起来,习武之后,倒真的很少病痛,平时也觉得身轻体健得多了。”

    阿福可没想到固皇子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样,内里却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阿福倒没服侍过固皇子入浴,不知道他身上不是也象脸上生的这么显的削瘦。

    固皇子地手在剑柄上轻轻抚摩,摸到剑柄下垂的丝绦长穗时,手微微顿了一下。

    “我们三人一起学武,韦素不够刻苦,我只是纯为了强身,韦启比我们两个都强,可是最后我们在一起练武时,我……目盲不便,误伤了他。他养了半月的伤,后来他成亲,再也没有来过。我想,他或许是有些怪我。”

    “殿下没有问过他的意思吗?”

    “没有……韦素说他并没有为这事记恨,我想他还是介意的。不然,不会一次也不再来。”

    “那殿下也没有再请他来吗?”

    固皇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殿下,有时候我们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对方的心意,往往是背道而驰,完全想到两条岔道上去了。”

    固皇子持

    福运来 卫风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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