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福有余第37部分阅读
富福有余 作者:未知
富福有余第37部分阅读
看来今天太后的心情不错,姚清新点点头,这个太后看着面慈,其实是个善变,翻脸无情的主。当年皇帝年幼,她在幕后执掌朝政,也不知道杀了多少逆她的官员。说她心狠手辣,并不为过。可是,这也并无好指责的地方,至少在姚清新看来是如此。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止在战场,在朝政也是一样的道理。
林太后林蝶斜靠在太妃椅上,带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看书。姚清新一进门就行了大礼,叩拜道,“清新见过太后。”
林太后摘下眼镜,笑道,“哀家刚才还在念叨着你呢。谁料这会正好来看哀家了,倒真是心有灵犀。还跪着干什么,千竹,赐座。”
千竹是常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年约四十,长眉大眼,十分端正。听到太后吩咐,忙端了一张椅子放在太后的左侧下。
姚清新先把礼物给千竹递上。而后笑盈盈地坐下,说道,“太后念叨清新什么呢?还说心有灵犀,清新倒是怕打扰了太后看书。”
林太后一笑。她年岁已大,皮肉松弛,只在眉眼间稍许看得出当年的风华,“就是它了。”她晃了晃手里的老花镜,“幸好你给找来这东西。不然哀家看书可累着呢。你说,那么哀家每次看书的时候会不会念叨着你呢?”
“原来是这样呀。”姚清新眨眨眼睛,“那今天送的东西,太后以后用着了,岂非又多了一个想清新的时候。”
“哦?”林太后露出好奇的表情,“千竹,打开来看看。”
“是。太后。”千竹领命。把姚清新送上来地礼物放在太后面前地书桌上。这个礼物体积很小。用色彩鲜艳地纸张包扎着。上面还打了一个粉色地蝴蝶结。千竹把纸剥开。露出一个赤红色带有竖条纹地烟斗。千竹笑道。“太后。是烟斗呢。”
这个林太后旧时有抽水烟地习惯。后来黎国与西方几个国家通商以后。她又爱上了用烟斗。现在姚清新送上这份礼物。自然是对了她地胃口。她拿起烟斗瞧了瞧。啧啧两声道。“清新。你这次可是破大费了。这烟斗瞧着就是用石南根做地。只有在罗列国才能买到。罗列国虽然与我大黎通商。可是相距实在太远呀。有些东西只能听说。可很难见识到。”
“太后。你可真博学。”姚清新露出佩服地神色。“石南根我是分辨不出来地。这烟斗其实是我一个罗列国朋友带来地。我只是借花献佛。现在看来。红粉赠佳人。烟斗送给太后最合适不过。不过呀。还是少抽点。对身体不是很好。”
“哀家有分寸地。再说呀。就算有点咳嗽啥地。不是还有你地枇杷膏么。”
“太后。枇杷膏只能缓解风寒引致地咳嗽。要是您用烟斗导致咳嗽了。清新可是难辞其咎。谁都知道皇上最孝敬太后。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会怪责清新助长太后您抽烟呢。”姚清新低首。细声软语地劝解。
不过听在林太后地耳朵里。可不是这么一回事。明着是说劝她少抽烟。暗着呢。自然是提到此行姚清新来宫里面见她这个太后地缘由。林蝶挥挥手让千竹退下。把手里烟斗放回原处。叹了一口气道。“清新。今非昔比。哀家那个皇儿已经不是当年地皇儿了。他早就羽翼丰满。可以翱翔天下……”她转头看着窗外。眼神慢慢凌厉。“只不过羽翼是别人地。飞得再高。若那人要取回来。那也只有跌落地份!”
姚清新没料到林太后会对她说地那么露骨,她毕竟不是皇家的人,本来也只是想旁敲侧击一下,现在她说开了,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沉默片刻,她端正了神色道,“太后,皇上就算没有翅膀,他也有您这个娘亲啊。清新相信,只要有太后在,黎国就会国泰民安,昌盛富强。”
林太后闭闭眼睛,复又睁开,“清新,哀家刚才说过了,今非昔比。皇儿现在相信地是别人,他已经不是孩子,有自己的决断,有自己地选择,哀家已经不好再干涉他。再说,哀家年纪也大了,享享天伦之乐也满足了,精力不够,人有时候必须服老啊。”
听得出来她有放手的意思,姚清新之前说这个国家无论谁当皇帝,对于百姓来说都是没有区别的,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住。可是对于这个国家的皇族,一般都是象征着灭顶之灾,新的执政者无一都会消除他们,好永绝后患,安枕无忧。难道林太后并不知道戴守秋有谋反的企图,所以才会听之任之么?
“太后安享晚年是应该的,可是有句话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现在太后就算在清新面前说不管皇上了,可是清新知道,您还是会为他操心的,对不对?”她把后一个太后换成了“您”这个字,是想像平常聊家常似的,和林太后谈一番话。
林蝶眼睛眯着笑道,“你啊你,我老早就说,你是个人精,可惜你不愿嫁与我皇儿做妃,真真可惜。也可惜你不是男子,不然哀家定要保你做官,辅佐皇儿,安定天下。不过……”她瞅着姚清新,“清新,你向来不管朝政之事,平常与哀家谈天,也只说风土人情。怎的此番前来,却是前遮后掩,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既然被林太后看出意图,当然,本来就是故意要被她看出来的,姚清新沉声道,“不知太后可知道戴守秋这个人?”
“戴守秋?”林太后稍稍仰头,眯眼思考,半晌说道,“五镇节度使,善于领兵作战,口才出众,深得皇儿欣赏。清新,你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姚清新故意呀了一声,“太后之前说皇上的翅膀是别人的,清新以为太后说的是他呢,所以才提到此人。”
黎国历来的传统都是后宫与宦官不得干涉朝政,当年皇帝年幼,林蝶林太后把持朝政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时日不同,该放手的时候她也得放手,但是就像姚清新说的,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更何况这个儿子还是一个不够精明不够杰出的皇帝,真的要把江山交托在他身上,再安稳的传下去,林蝶也是极不放心的。所以她必须有自己的隐形势力,来暗暗辅佐皇帝。
因此,戴守秋这个人她怎会不知道?又怎会不防?但是防归防,却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付他,毕竟他是一个善于作战的将领,周边的安全有时候还得靠他来维持。倒不是朝中无将,而是他羽翼太过丰满,握有重兵,身边聚集了一批名士武将,若是轻易得罪他,只会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近年来,他虽然谨慎,可是谋反的意图有心之人仍是看得出来,也只有她那个皇帝儿子,还如此相信他,委之重任,真是恨铁不成钢!如今姚清新进宫来提及此事,太后虽然明知道她要说的是戴守秋,也只得轻描淡写,并不多谈此事。
只是她有点不明白这个姑娘为何对这事感兴趣,默了一会,她淡淡笑道,“清新,哀家还是喜欢听你讲各处的风土人情。上次听说你去明西了,倒是有什么好笑的,稀奇的事情,讲给哀家听听呢?”
姚清新关注戴守秋,其实是关心苏舒的将来,还有雪崖的意图。她来宫里见太后,也只是想知道太后是否采取了某些办法来对付这个人。倘若探的一星半点消息,她就可以凭着这些来猜测戴守秋的谋反会不会成功。可惜林太后口风太紧,而且显然不愿意过多的谈论此事,她也只能作罢。
当然,也不是一无所获,毕竟林太后还是提到了皇帝的羽翼不是他的,那么说明,她已经有很重的危机感。所以,姚清新想,她应该也是重视戴守秋这件事的,或许,早就拟定好计划。接下来,她要调查的便是雪崖的意图,这个少年,究竟与戴守秋有没有关系呢?他究竟是否参与了谋划?倘若是的话,她姚清新就要有仇报仇,让他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一百七十章 调虎离山
出来的那个人一身青衫,年约二十五左右,容貌清秀,右手摇着羽扇,一幅文士打扮。他晶亮的眼眸在宣潇和梁冰身上打了个转,才笑道,“原来是宣家三公子和四夫人大驾光临,请里面来。”他把绿玉印章还给梁冰后,在前面引路。
前方是一个不大的宅院,处处透着简陋。宣潇一边走一边看,发现那一排排的马房倒是比任何房间都好,给马用的饲料也是最上等的。
那文士摸样的人把他们带到一个清净的房间,关上门以后,马儿的嘶鸣声已然弱了不少,看来这里隔音效果不错。他接着为宣潇二人倒上凉茶,并且介绍自己,“小生名叫顾澈。请喝,这攀山天气炎热,凉茶可以解暑。”
梁冰拿起杯一看,里面的茶水是碧绿色的,看着就很解渴。她一饮而尽,果然一股清凉顺着喉咙流下去,身上的烦热去了一半。抬头再看顾澈,心头还是疑惑,他是如何第一眼就认出他们俩的身份的?这个人看来对宣家十分熟悉,可是她清楚知道,她不认识他,所以应该不是在宣家做过事的人。
“两位是来找宣二公子的么?很可惜,他不在。”谁料顾澈大大方方的解释了原因,“不过他走的时候,提醒过小生,有可能宣家会有人来这里找他。这也是小生为什么能认出两位的原因。”
宣潇和梁冰两人同时心头一沉,宣珏当真精明,居然都能猜到他老父的意图。只是不知道,他能否猜到他们此行的目地?
“那么顾先生也知道我们的来意了?”先生在那个时代是用来称呼有学问的人,而顾澈看着就是这种人,所以梁冰就以先生相称。
顾澈羽扇轻摇了两下,不紧不慢说道,“小生不知,只知道若是有宣家的人来,定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不知两位打算在马场住多久呢?”
梁冰笑了笑。拿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上一杯凉茶,润润嗓子道,“我们也不知道,不过顾先生。你看过这印章了,想必知道,宣家的产业都是属于宣老爷的。所以,这马场也是宣老爷的,对不对?”
这话等于是说他们要接手马场。顾澈的羽毛扇遮掩了一下鼻尖,随即点头道,“四夫人说地没错,宣家一切的东西都是属于宣老爷子的,但是……”
“但是?”宣潇接上话道,“难道你想说开办这个马场的钱不是宣家地?”
顾澈一笑。“三公子果真聪明。虽然宣二公子是马场地主人。但是开办这个马场地并不是他。他只是来管理罢了。你也知道。宣二公子在生意上地天赋。开办马场地人只是想要他出出点子。可以把马匹卖出最高价而已。所以。他并不常来攀山。也是这个原因。”
一句话就把宣珏推出了马场。让他置身事外。也让宣潇与梁冰陷于进退不得地状况。只不过世上。凡做过地事就总会有痕迹存在。要全部擦掉也不是那么好擦地!宣东流给梁冰看过账本。账本上清清楚楚写了宣珏用宣家地银子在五个城镇开办了马场。只是有些奇怪。他似乎并不打算隐瞒。不然以宣珏在宣家地地位。在账本上做些手脚。并不是难事。
梁冰把额前地碎发掠到耳后。她本来是坐着地。现在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澈道。“既然马场不是他开地。那么顾先生能给我们看一下许可证么?”许可证相当于现在地营业执照。上面都会写上负责人地名字。
“啊。不好意思。”顾澈也慢慢站起来。脸上是温和地笑容。颔首道。“马场主人要求保密。小生自然不好透露。而且。小生不是马场主人。又何来许可证呢?”
梁冰双眸一眯。忽而紧绷地脸皮又松开来。笑道。“若是我们有宣珏开办马场地证据呢?证明他就是这里地主人!”
顾澈仍旧是微笑。“四夫人尽管拿来。若是真地。小生自然无话可讲。”
两人的唇枪舌剑宣潇都看在眼里,听到这句话,恍然大悟,这顾澈是在拖延时间。账本的事情宣潇也听说了,宣珏自然也知道这将是一个很不利的证据,可是也猜到他们来攀山不会把账本带过来,于是来了一个迂回之策。只不过,要回宣家取账本也只是四五天的时间,那么短的时间能为宣珏赢得什么呢?
糟了!宣潇心里闪过一丝很不详的预感,忙冲梁冰使了个眼色,对顾澈道,“既然顾先生不愿透露马场主人的身份,那我们就不勉强了,这就告辞。”也不管顾澈的反应,他当先往外走去,而梁冰见他脚步匆匆,忙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绿色的田野,梁冰停下来,想问清楚心里的疑问,“怎么突然就决定走了?老爷交给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宣潇脸色阴沉,却又有点不确定的样子,他想了想问道,“四娘,既然五个城镇都有马场,为何父亲让我们来攀山?是不是就因为这里离明城最近,父亲想尽快解决问题?”
梁冰点点头,“你猜得不错,老爷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怪不得二哥早有准备,他算准我们会来攀山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四娘,我们要尽快回明城,现在就去找两匹快马!”宣潇急声说道。
“回明城?马场的事不管了么?那老爷交托的事情……”梁冰疑惑的看着宣潇。
“前几天,莫师父不晓得为什么事回自己的住处了,而四娘你一直都是父亲最信任的人,现在也离开了宣家,加上我……我总觉得有种掉入圈套的感觉,感觉父亲会有危险。前段日子,父亲身染重病,但是家里却异常的风平浪静,我担心……”宣潇双眉紧锁,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而梁冰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宣东流虽然是一家之主,可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却十分少,现在非常时期,她,莫田兴,宣潇却都离开了他的身边。难道他们反而是不自觉中了宣珏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是,这短短时间,他能在宣家掀起什么风浪呢?梁冰手掌虚空一劈,沉声道,“事不宜迟,你说得对,我们要尽快回明城!”
在离明城千里之外的某个官道上,苏舒正和苏韩青优哉游哉的骑着马。说是赶路,倒有点像游玩,马儿跑得并不快,也许是路边的青草诱惑了它们,也许是翩飞的蝴蝶分散了它们的注意力。但是,马儿懒懒的情绪与马背上两个人的举动一定是有关系的,谁让某人要唱那么奇怪的山歌呢。
“苏舒,你那是山歌么?古古怪怪,一点不好听。”苏韩青终于忍不住抒发了心里的感觉。她唱了一路,那调子别提多奇怪了。
苏舒一撇嘴,流行歌曲啊,那些可都是经典情歌呢。当然,她是不好解释给苏韩青听的,解释了他也不会了解。只是笑笑道,“好吧,我不唱了,反正嗓子也吃不消了。”她这几天心情十分愉快,因为这一趟出门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马上就能回家看到宣潇了。
想起他俊美的容颜,灿烂的笑,还有体贴的温情,她的心就欢快的跳动起来,一如马脖上的那些鬃毛,忽高忽低的飘扬在风里。
“爹,我们快赶路!”她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就快速的跑起来。
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个男子有气无力的声音,“等等我,哎,别跑那么快,等等……”
声音那么熟悉?苏舒回头一看,只见一匹高头大马正疾奔而来,马背上是一个满脸风尘,疲惫不堪的年轻男子。可是就算如此,也难掩他美丽的容颜,那人正是轻歌。
“是你?你不在摆渡宫当人妖了?”苏舒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狼狈,难道被人追杀?”她忙往后看看,却没有看到追兵。
轻歌来不及解释,只是猛地跳下马,来到苏舒马前,一把解下她马鞍旁的皮囊,咕咚咕咚喝水喝了个痛快。看他的样子,真是受苦了,苏舒等他喝完水,笑道,“你现在也是回明城么?”
苏韩青在一旁看了半天,此刻开口问道,“苏舒,他是谁?怎么还跟摆渡宫有关?”
“就是我上次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高个子女人,那个高个子女人就是他。他男扮女装去摆渡宫是去探查消息的。至于我们怎么认识,那个说来话长……反正他也是在明城的,我以后慢慢讲给你听。”苏舒说完,垫着脚尖拍拍轻歌的肩膀,轻声道,“你查到没有?”
“你说呢?”轻歌叹了一口气,“我被他们发现了身份,差点没命出来,还好……”他闭了嘴,狡黠的笑,“秘密,反正我最后还是逃出来了。”
苏舒撇撇嘴,还秘密,都这么狼狈了。她冲轻歌挑挑眉。“你没查到没有关系,我查到了。”
“你知道了?是谁?”轻歌急吼吼的问道,一点也没有平时慵懒无所谓的态度。
“告诉你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苏舒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脸上笑盈盈的。她要换取的自然是雪崖的私密,她直觉轻歌还有事情在瞒着他。“不过先赶路,找到客栈后再慢慢谈。”
轻歌疑惑的看看她,最终还是没有问,跟着同样一脸疑惑的苏韩青翻身上马,三人一路疾驰而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来者不善
宣珏是看着梁冰去宣潇的院子的,他也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后离开宣府的大门只是,他隐藏的很好,他们一点也没有发现他还在宣家,他们以为他真的去了幽州。其实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段,障眼法而已,他实质的目的就是要调虎离山!
现在宣家是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的,因为没有了那些不安定,不好控制的人在宣府,所以,宣珏觉得是时候与自己的父亲好好谈一下了,这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后的机会。其实他给过他父亲机会了,只要他没有派宣潇与梁冰去攀山,那么他还可以继续伪装下去,继续父慈子孝,然而,他的父亲却选择了逼迫他。
是啊,他一直都在逼他,幼年,少年,乃至现在。他从来没有夸过他一句,不管他做得有多完美,有多辛苦。也许,口头上的夸赞是有的,可是他清清楚楚的明白,他的父亲在心里从没有真真正正的欣赏过他,有些时候,他甚至是厌恶他的,他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那么,既然如此,他付出的一切都得不到回报,他还有必要做下去么?他不如就为自己好好的过一回,荣华富贵,封侯拜相,他要向自己证明,他不是不可以!
至少他就是对自己这样解释他的所作所为的,人在做决定的时候,总会给自己很多理由,不管是不是客观,是不是正确,但都是一个很大的推动力。
房门没有关得很紧,有一丝丝的缝隙,阳光从那细缝里照进去,正巧横在里面的红木桌上。七月的阳光很热烈。亮地耀眼,看上去就像要把那张桌子切成两半似的。宣东流后背贴在椅子上,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从头到脚地冷。
门被外面的手推开,那人立在门口,身后一片明亮。阳光肆无忌惮的涌进来,刺得宣东流眼前一片白茫茫。等他视觉恢复清晰的时候,面对面的椅子上已经端端正正坐了一个人,是他的二儿子。宣珏。
他地心里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来者不善!
调整了一下情绪,宣东流微笑道,“珏儿。怎么是你?听柳管家说,你今天去了幽州。”若不是宣珏今天去幽州,他也不会挑这个日子让宣潇与梁冰赶去攀山,没想到消息竟然是错的。想着,他心里一沉,这也许是宣珏故意使得障眼法,倘若是这样,那么他现在来见他这个父亲,一定是来摊牌了!
“父亲……”宣珏叫的很缓慢。那个亲字的尾音拖得很长,听着令人十分不舒服。“您没想到我根本没有去幽州吧?”他单刀直入。再也不给一点回旋的机会。
可面对他地是宣东流,他一生经历的风浪数都数不清。更何况,面前的还是他儿子。一个他看着长大,深切关注着的儿子。
“珏儿。马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你似乎并不怕我知道,甚至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让我知道这件事,对么?”宣东流盯着宣珏,语气沉稳而缓慢,他想让气氛变得不是那么激烈。毕竟他们是父子,不是仇人。
“但是那又如何呢?”宣珏一字一顿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赞成。你永远都不会赞成我!所以。你还是派三弟和四娘去攀山了!父亲。爹!你知道我开办马场是为了什么么?倘若你相信我。不去追查那件事。我也许就不会往那条路上走。可是。我错了。父亲。你由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相信过我。我和芝月在一起。你以为我是图谋卖盐权。我尽心尽力为宣家。你以为我是想做大当家。我一心一意想做个好儿子。你以为我只是虚情假意。我所做地。在你眼里。全都是不好地!”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桌子。哗地站起来。按在桌面上地右手。手背上青筋毕露。连桌子都在微微颤抖。
他在控诉。一瞬间失去了常年在他身上保持着地冷静和内敛。“我学茶艺。我学做生意。我结识各方商人。我牺牲了本应该玩乐地时间。我承担了本应该是大哥承担地责任。那么……那么苛刻地要求自己。结果。你……”他一指宣东流。眼里似冒出火来地愤怒。“你却要把宣家交给三弟。那个从来就不管宣家地弟弟。他为宣家贡献过什么?我哪里不如他?你说啊。宣家交给我。又会哪里不好了!”
宣东流冷冷地看着他。宣珏这儿子仍是这样。把自己心里所想地就认为是客观存在地。他冷静。但是固执。他精明。但是狭隘。他聪慧。但是清高。他所有地优点都有其对立地缺点存在。可是他自己看不到。总以为已经做到最好。也许……宣东流叹了一口气。是他自己蒙蔽了自己地眼睛。看到地全是他自己想看到地东西罢了!
“珏儿。你还记得十年前么?”宣东流淡淡问道。声音清冷。如高山上地流水一下子令宣珏从狂热地状况清醒过来。
“十年前?”宣珏皱了皱眉。“十年前怎么了?”
“十年前地今天。潇儿地母亲。我地娘子。左晚晴。她还没有死。”看着宣珏似乎一无所知地表情。宣东流沉痛地摇摇头。这个秘密他为他保守了十年。为了这个秘密。他也内疚了十年。今天终于要往事重提么?只是不知道一旦说出来。会导致如何地结果。而结果是取决于宣珏地。
“左晚晴……”宣珏喃喃说道,“大娘?”是那个笑起来很温暖很开心的大娘?那个不管做什么都能博得父亲欢心的大娘么?啊,是了,原来已经过去十年了啊,那么久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大娘……哼,大娘,他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童年的记忆塞满了他的脑海。
自从他懂事以后。就很少看到过娘亲的笑脸,笑容有是有地,只不过是在人前。哪像大娘左晚晴。成天都是那么快乐的笑着。幼时的宣珏虽然不明白其中地道理,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娘不如大娘过得幸福。
直到他自己也不开心了,他才发现不开心的根源,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大娘害的。她在父亲眼里是最好的,她生下的儿子宣潇也是最好地。所以父亲最疼爱他们两个。他们完完全全占据了父亲所有的关爱,父亲眼里只有他们,不管别人做的多好,都比不上他们俩的一根小指头!
嫉妒在他心里疯长,嫉妒也导致失落。他开始做小动作。有时候是扯烂左晚晴喜欢的衣裙,有时候是弄坏宣潇喜欢地小玩意,有时候闯祸了故意栽赃嫁祸给他们。而他本身也更加努力,学堂里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他的优秀,就连自小就很聪慧的宣潇也输给他。然而,这些都没有使宣东流转移开他的目光,他始终还是那么的关爱那两个人。常常看着他们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时候,站在院门外的宣珏只觉得的周围的一切都是黑地,他就像一个路人。一个影子,被视而不见的抛弃在一个角落里。而角落里,还有他一直都不甘心地母亲。
于是。在左晚晴被杀害之后的某一天,就有了如此地对话。而对话。恰好又被宣东流听见。他才发现,自己最爱的女人。竟然是被自己最优秀地儿子设计害死的。那时候地心情不亚于五雷轰顶,震惊,恐惧,后悔,仇恨……五味纷杂的涌来,差点使他崩溃。但是他还是稳住了自己,左晚晴已经死了,就算找到凶手她也不会复活。更何况,那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才九岁,他怎么忍心看着他被砍头!
心痛夹着悔恨,仇恨中又有怜悯,他逼着自己瞒住了一切,逼着自己接纳这个儿子。他年纪小小却有如此狠毒的想法,到底是什么驱使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不能问,他问出来以后,一切都不会再受控制。
而这十年来,他也渐渐懂了,当初是他忽略了他的感受,所以他现在尽可能的委以宣珏重任。然而,到底对他有所保留,所以卖盐权一直都抓紧了没放。可是随着年岁增长,宣珏却更加深沉了,虽然宣东流经常对他讲解人生道理,引导他向善,他表面总是谦逊接受,内在里,却已经如脱缰的野马,越来越难以约束,也越来越看不清。
他失败了!宣东流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用了十年想来改造好这个儿子,想让他不要走上一条错误的路,想让他可以审视自己的内心,从而发现十年前那件事他到底有多错!可惜这个儿子偏偏没有觉察到他的苦心,反而变本加厉!那么,是时候了,就在他面前揭开他所犯下的罪孽吧!到了此刻,就算他不逼这个儿子,宣珏也会逼他!
“是,你,害死了你大娘!”宣东流一字一顿,字字如刀的说道。
天上忽然乌云滚滚,刚才还是艳阳的天不知何时变了。一道惊雷劈空而下,在昏暗的房间里,照亮了宣珏惨白无比的脸。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谁之过
是,是他害死左晚晴,父亲最爱的妻子,他的大娘====其实那个女子对他是很好的,不管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好玩的,只要宣珏去到他们的院子,她都会拿出来和他共享。她会说好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会唱动听的歌,她还会教他们各种各样的游戏。在她那里,他体会到异常的感觉,与他在自己的娘亲身边是不一样的。他的娘亲,只会督促他努力学习,然后要求他得到父亲的夸赞,她从来都没有像左晚晴那样,关心过他的感受,给他温暖。
然而,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他明明是应该喜爱左晚晴的,却慢慢变成了恨。他也明明是喜欢那个可爱聪明的三弟的,到最后也变成了狠狠的嫉妒。日积月累,情感变成行动,而最终导致那个行动发生的,却是他的母亲,谢琴音。
子不教,父之过,其实也有母之过。左晚晴死后,宣珏跟她母亲谢琴音之间的关系也改变了。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各自谋划,他再也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过谢琴音,就连这次调虎离山,独自来与父亲谈判,也没有事先透露过。他恨她么?不,相反的,他应该是爱自己的母亲的,不然何来对左晚晴的恨。只是那爱中夹着怨,若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又岂会看着自己的儿子深入泥潭!她为了自己的,为了在宣家的地位,到最后选择了放弃他,任他一个人独自面对黑暗!
还好,那些爱啊恨啊。当丫鬟小梅把自己的刀刺进左晚晴的胸膛时,一切都结束了。那个他喜欢又讨厌地女子消失了,可爱的弟弟因为恐惧悲伤而病了,自己的娘亲如愿以偿了,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而他,在好长一段时间,都活在茫然里,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宇宙好像是混沌的,他得到了又失去了。
是的。仍然是失去。尽管左晚晴死了,父亲依然没有多关爱他们一点,甚至。他觉得父亲更加不喜欢他们了。幸好,这样的日子并不长,时间总是可以让人淡忘,父亲终于看到他了,他经常来教他读书。教他做生意,甚至出外游玩都带上他。
然而,那时候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懂得分辨真正的感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看得出来。父亲对他有真。也有假,但是为了那份真。他极其努力的付出,他以为一切还能挽救,他一定能看出来,他宣珏才是宣家最优秀地儿子!
可惜地很,他又错了!他为宣家做到这个地步,父亲还是不相信他,不愿把宣家交给他,他还要把宣家给那个什么事都不管的三弟,宣潇!
“哈哈,哈哈哈……”宣珏仰天大笑,笑得仓惶,笑得凄厉,笑得迷惘,原来他的父亲一直都知道是他害死了左晚晴!那么,他这么多年来为何要如此对他?她不是他最爱地女人么?他不是该为了这个女人杀了自己么?
“不,不是我害死她的,害死她的是你,父亲!”笑罢,他一指宣东流,“要不是你偏心,要不是你不公,她怎么会死?既然你爱她,你为什么还要娶二娘,娶我娘做妾!你说,她是不是你害死的?哈哈哈……你看着我干什么,父亲?我说得不对么?那你纠正我啊!你说我哪里说错了?哦,我知道你为什么对三弟那么好了,你害死了大娘,觉得心里内疚是不是?”他脸上是狂欢的笑颜,声音却古怪地嘶哑,就像钝器切着木板,听着令人起鸡皮疙瘩“怪不得要把宣家交给他,原来你是为了赎罪!父亲,你不用赎罪的,你把大娘是怎么死的,告诉他就好了。然后自己再一死谢罪,多好,多干净!”
宣东流看着状如疯狂地宣珏,知道那隐藏已久的秘密终于还是刺激到他了,“珏儿,你说地没错,是为父的没有做好,才导致这样地结果。为父……为父……”他猛地喷出一口血,在房间的青石板上洒了一地。
宣珏呆呆地看着,忘了说话,也没有上前去扶住他。
宣东流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玉瓶。想要服用。谁料。手一抖。瓶子落到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宣珏地脚边。
宣珏捡起来。眯着眼睛问道。“父亲。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这是什么药?”
“给我……”宣东流弱声说道。“先给我……”
“给你?哼。给你?我是你儿子。你连生病地事情都不告诉我。你当我是儿子么!”宣珏一步步走进。瞪着他道。“你是在防我什么?防我抢夺宣家?好。你只把三弟当你地儿子。那你现在叫他来送药啊!哈哈。哈哈哈……”
“你!你……”宣东流抚着胸口。面如死灰。眼前地儿子是彻底没救了么?
“你什么?想骂骂出来啊。尽管骂。这么多年来。你大概一直想骂我吧。好。我洗耳恭听!”宣珏慢悠悠地坐下来。把玉瓶放在手里把玩。
宣东流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又哇的一声吐出血来,眼睛一黑,就晕了过去。
宣珏一愣,轻声道,“父亲?”声音极其小,似乎怕惊吓到什么。
但是没有回应。
“父亲?”他推了推他,依旧没有回应。
“父亲,爹……”他面色大变,走到他身边,用力的推他。
依旧没有反应,他这才确信他是晕倒了,伸手摸他的脉搏,他是懂得一点医术的。半晌,他皱了皱眉,脸色更白,正要抬脚冲出大门喊大夫的时候,却停住了脚步。
再等等吧,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再等等,他也许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父亲……他嘴角慢慢弯起来,笑得狰狞,然而,眼泪却缓缓流下来,划过他英俊的脸,滴在宣东流的衣袖上。
我崇敬你,可是又那么深深的恨你!
或许就这样不见,是最好的吧?
父亲,十年前你原谅了我,十年后,再原谅我一次吧!宣家在我手里,一定是最好的选择,我会让宣家成为黎国最富贵最有名望的家族!
雨,在雷电之后,终于狂暴的落下,瞬间就浇湿了一切。
而宣潇与苏舒并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事,前者与梁冰在赶路,后者正好在下雨之前找到了客栈,还在和轻歌,苏韩青说笑,三人点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苏舒喝了点酒,脸上稍有红晕,笑嘻嘻的问轻歌,“想好没有啊?我劝你还是说吧,不然雪崖的仇人你是很难查到了。时间不多呀,你离开明城这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坏事呢。”
轻歌黑着脸说道,“忠义难两全,我算是体会到了,告诉你就告诉你。”
苏舒点点头,“那好,你快告诉我,雪崖除了在姚清新那里做过男宠,还依附过什么富商贵客?”雪崖长得秀美绝伦,姚清新隐约也提过,他曾是别人的家僮。
“其实也就只有两户人家,一家姓王,一家姓戴。”轻歌皱眉道,“苏舒,你坚持要知道究竟这些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明浩从离门出来没多久就去了姚清新府上,在那两家待的时间都不长,难道其中隐藏了什么不成?”
苏舒似乎没听不到他的问话,只是有点神秘兮兮的,低声道,“戴?姓戴?你确定是戴?”
“是戴,怎么了?”轻歌盯着苏舒的脸。
“是那个戴守秋驻明城的府邸么?”她有一次确认。
这次换到轻歌惊讶了,要知道明城姓戴的可不是只有戴守秋一家。他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戴守秋府上?”
苏舒不语,只是心想,既然雪崖在戴守秋府上当过僮仆,以他的性格,决不会无缘无故跑去当人家仆人的,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那么,难道他已经知道灭自己一家的仇人是戴守秋,所以是去收集确切的证据么?但是他毒术无双,既然知道仇人是谁,为何却不毒杀他呢?
“苏舒,现在你该告诉我灭明浩一门的人是谁了。”轻歌又一次问道,他为这事已经查了好久,再也等不得了。
“就是五镇节度使,戴守秋。”苏舒挑挑眉,“你也没想到吧?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轻歌果然很惊讶,“是戴守秋?他为什么要去灭明浩一家人啊?”
“其实想想也不是太令人费解。”苏韩青这时候插口道,“我们查到雪崖一家本姓时,他的爷爷是催命手时谆,毒术出神入化。而戴守秋虽然是节度使,可他与江湖一直都是不清不楚的,或者在这方面,两人有交集也不一定。只不过不知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灭时家一家人那么狠毒。”
轻歌眉头紧锁,雪崖一直都没有告诉他,他原本竟然是姓时的,可见姓氏这件事十分重要,确实与灭门有关联,所以他才不愿意透露给他听。他想了想,说道,“戴守秋现在树大招风,要查他并不难,我们尽快回明城,到时候我一定要向明浩问个清楚!”
苏舒垂下眼帘喝了口酒,若是轻歌真的能从雪崖嘴里问出些什么,那么就能省下不少力气。可惜啊,她并不看好他,而且回明城后,她和轻歌的关系很有可能会改变。毕竟,她要对付雪崖,这其中不可避免会出现流血事件,而轻歌是雪崖的至交,到时候,他会帮谁呢?或者是左右为难?唉,头痛,她揉揉额角,望着门外的大雨发起呆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制局
哭声,响彻了整个宣家,因为刚才大夫宣布了宣东流的死讯,所以哭得哭,喊得喊,宣家鸡飞狗跳,再也没有安宁可言。这时候,最需要的,莫过于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人,而这个人,毫无疑问,自然是宣珏。但是宣彬不服,而她的妻冯仙贞也不服,两人脸上泪痕未干,就要出来与宣家的长辈顶嘴,那些长辈包括之前在整个宣家很有地位的三叔公宣泊,宣东流的亲弟宣嘉,还有一些远房辈分较高的老人家。
幸好,还是王玉凝阻止了他们,她虽说也是个性格冲动的主,可是毕竟阅历经验远超自己的儿媳妇。现在宣珏是陆
富福有余第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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