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色第25部分阅读
公子无色 作者:未知
公子无色第25部分阅读
三分,我便记于心中。司空他随我十四年,忠义仁厚,尽忠职守。现如今,他与兄弟重逢,可在南俊安家,我没道理再留住他。”
“再者说——”云沉雅回过身来,“一个护卫,日后又能作甚?等到年岁长,体力衰,难道要留他在仕途,让他入朝堂?”
云沉雅摇摇头:“司空虽得力,但他为人太刚直板正,宦海沉浮,波云诡谲之地,并不适合他。”
“可是,如果大公子继位,司空他就可以继续辅佐……”
“那如果有一天,他在朝中得罪人了呢?”云沉雅反问道,“即便是我继位,我也绝不可能因一个清廉大臣,而去破坏朝中的任何一个势力。
这便是古来帝王治国的精髓。有人说要惩治乱党,有人说要惩治外戚,更有人说,凡是浊流,一律当诛。却不知,真正的帝王之道,是凌驾其上,令各方势力维持一个平衡点。谁也不敢起乱子,谁也不敢动谁。这样一来,皇帝的宝座,才算坐得稳。
“所以呢,对司空而言,与其今后在朝中曲高和寡,不如就让他留在南俊,过一过寻常的小日子。”
司徒雪喉间一涩,想了想,又拱手道:“可司徒仍愿跟随大公子身旁,大公子若有吩咐,司徒亦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怎得就想不明白呢?”云沉雅笑起来,“司空虽木讷,但却是有情有义之人。你与他情投意合,又何苦要分开?能在市井间,娶个媳妇儿,嫁个夫家,过过寻常日子,是这世上很难得的事。我都羡慕得紧,你却推脱不要?”
“我——”
“罢了,你若听我之言,现下便去寻司空。你若不听我之言,那说明你已不认我这个主子了,日后怎样,你便自生自灭吧。”
白贵一个人,随云尾巴狼回了云府。
境由心生。司空司徒虽还未离开,可偌大的院子,如今瞧起来,也格外冷清了。
舒家小棠回棠花巷子去了。白贵随尾巴狼在云府里头转悠。转到荒园处,云沉雅忽地遥遥指着那片空地,说:“早先我与小棠说,要在这里种些桃花海棠。秋来时,我还挺勤快,自个儿过来翻了翻土,落了花种。现下看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这里花满枝头。”
荒园蔓草,萋萋生烟。天末尽头,凉风忽起。
白贵沉吟片刻,道:“大公子,其实老奴以为……”
蓦地,云沉雅叹了一声,他回转身,看向白贵:“白老先生,我……是不是错了?”
白贵訇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云沉雅。
曾几何时,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瑛朝大皇子,竟会问出这样的话。
“我也不知从何时起,只觉每走一步,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觉得……仿佛冥冥中,被何物牵引,无法脱身。以至于今天我竟然,竟然说出让天下江山沦为焦土这样的话……”
白贵怔住。片刻,他慢慢点了点头:“老奴明白,其实在大公子心中,我大瑛朝的万里江山,比什么都重要。”
云沉雅伸手捂住双眼,深吸了口气:“是啊,毕竟……那里是我的故国,是我亟亟守护多年的山河,可我怎么会,又怎么能……”
白贵沉默地看着云沉雅。
他一生中,官涯五十年,任了三十年的宰相,辅佐三代大瑛帝王。可那三个帝王,论资质,论性情,都比不上一个英景轩。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英景轩更适合做皇帝。白贵曾经这样想。
可如今,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为人君者,需得时而明白,时而糊涂,需得偶尔为名利所驱使,亦堪不破人间空色。
但英景轩真的太聪明了。
所以打一开始,他担得起重任,下得出狠手,却并不在乎一个皇位。所以他会觉得,与其做个孤寡帝王,一辈子陷于朝政深宫,不如做个市井百姓,心随意动。
“大皇子不必自责。”白贵说,“今日之局,实乃情之所至,情之所困。大皇子虽是君主,但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云沉雅闭上眼,苦笑了一下:“却也并非。我从前知取舍,知收放。可这一回,我却不愿放弃小棠。因一己私欲,使大瑛山河,我朝百姓,统统陷入危难。只不过——”
云沉雅说到这里,忽地停住。他的目色沉静下来,走前两步,朝着大瑛朝的方向,直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我英景轩,愧对大瑛,愧对百姓,实乃重罪之身。三记磕头,也非能赎我之罪。只不过,我除了是一个皇子,更是一个男儿。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为首。我身为一个男儿,怎能容忍他人夺我发妻?怎能连我对小棠的承诺,一份人世间最平凡的安稳,都给不了她?”
云沉雅说罢,站起身。他拂了拂衣袍,沉声唤道:“白大人。”
“老臣在。”
“即日起,我斋戒沐浴,面壁七日。七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当日黄昏,舒棠回来后,云沉雅已入户面壁了。舒家小棠在屋外忧心忡忡地盯了半日,刚回转身,便撞见白贵。
白贵见了舒棠,弯身行了个大礼:“小棠姑娘,老奴正在等你。”
舒棠一愣:“老先生等我?”
“嗯。”白贵点了点头,“大公子面壁所为何事,想必小棠姑娘已经猜到。”
“云官人他……”舒棠眉头一拧,垂下眸子,“只能……猜个大概。”
“那老奴告诉小棠姑娘,如果有个法子,可以帮助大公子呢?”
“什么?”
白贵走前两步,叹声道:“这个法子,有些冒险。不是老奴想出来的,是二公子走前,托付给老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唔今天回家晚了,更新完都凌晨快早上了
睡觉去……下更9号,早点更,不搞到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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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景枫的法子,与联兵符的塑成息息相关。
北联兵符,玉石刻纹,滴血淬火而成。
百年以前,北国之王慕容氏,建立联兵之符,以此号召北地兵力。
后来,慕容氏灭,北方十二部落自立为王。部落之间战乱不休,民不聊生。于是,各国之王为了终止战乱,重塑了联兵符。
他们在古玉上,刻下各国的图腾,又求慕容公主的后代赐血。血渗入玉石纹路,淬火五天五夜,成新的联兵符。
新的联兵符,与从前的那块一样,可以号召北方全部的兵力。只是,这块联兵符在塑成之后,被切割成了十二份,分有北十二国保存。
而每一国所保存的,都是另一国的图腾。也就是说,每一国,都掌控着另一国的兵力和命脉。
也因为此,北地人虽好战好斗,但百年来,却从未有过大征战。
他们畏惧联兵符的力量,害怕战事一起,自身兵力不受控制,反被他国利用,落得亡国下场。
只不过,这世上,鲜少有一种权利制度可以长存。
北地联兵符,维系的只是表面的和平。可是,北方十二国之间,几百年来的嫌隙,因无法用战争完结,时日长久,便累成积怨。这样的积怨,真是联兵符制度最大的弊端。
景枫想要利用的,就是这个弊端。
“大公子给小棠姑娘的聘礼,可是我大瑛朝的玉玺?”白贵问道。
舒家小棠点了点头:“嗯,我将它收在屋里头了,老先生用得着么?”
白贵沉吟。
他将景枫嘱托的话,在心里头又过了一遭,朝着舒棠,恭恭敬敬地施了个大礼:“老奴恳请慕容公主赐血,以大瑛玉玺,另塑一方我大瑛朝与北十二国的联兵符——”
舒棠想了想,道:“可是,即使我以大瑛的玉玺,另塑一方大瑛朝与十二国的联兵符,这方玉玺不被北地人认可,又该怎么办?”
白贵道:“小棠姑娘你可曾想过,北方皇室权力熏天,你流落民间二十一年,他们怎会不知你的身份,你的去向?既然他们知道,又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不惜一切代价,将你带回北地?”
“我……”舒棠沉思一番,说,“宇文大哥说,那是因为联兵符是北地的传统。而且慕容公主的联兵符血统的守护人,世世代代只能留在北地,嫁给北方皇室的人。所以……所以我嫁给云官人,是不可以的。”
“确实不可以。”白贵说,“但并不是因为什么传统,什么血统,而是因为大公子这个人,因为你嫁的人,他是我大瑛朝的皇子,是瑛朝皇位的继承人。”
“换言之,小棠姑娘,对北地十二国来说,其实你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不能嫁给我瑛朝的大皇子,英景轩。”
舒棠一呆,急忙道:“可是我已经嫁给云官人了。不管他们怎么说,我这辈子,就嫁云官人一人,别的什么人,我也不想嫁了。”
“是。但是小棠姑娘,你嫁给大皇子,非但意味着你可以与他厮守这么简单,更意味着两种势力的结盟。大皇子的背后,是我大瑛的万里江山,百万兵力。而你的背后,是北方联兵符的制度。”
“北方十二国,对于联兵符的制度是又爱又恨。他们一方面希望联兵符消失,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互相征伐,一泄怨气。”
“可另一方面,他们又清醒地知道,倘若联兵符消失,一旦战事挑起,就如同星火燎原,一场小征战,就很有可能使十二国全部陷入征伐之中。”
“所以,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即便他们晓得你在南俊,这些年来,也并未将你接回。”
“直到三年前,大皇子来到南俊。因大瑛朝的力量介入南方联兵符,令北方十二国起了疑,想要查清究竟。于是,才有了宇文涛与杜凉接洽,有了青稞麦的南北买卖。如果我没猜错,沉棠酒,也是北地皇室中人,暗中指定让你来酿的。”
“说起来,三年前大皇子介入南联兵符,只不过是不想在大瑛内乱的时候,南方局势也陷入胶着。北地人如此反应,倒是他们想多了。”
“然而由于北地人对联兵符格外敏感,即使大皇子未对北方联兵符作甚,可北地人,仍动了要将你接回的念头。”
“也因此,杜凉害怕你回北地被指责有罪,所以将你推出台面,想借慕容公主的身份,保你一命。”
“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时候,大皇子却对你动了情。他不希望南方联兵符被修复,更不希望你恢复慕容公主的身份,从此失了自由。所以在明荷偏苑,他才故意让自己受了重伤,以一个可以对南俊宣战的理由,要求流放杜凉,取消南联兵符的制度。”
“北方十二国皇室,真正决定要将你接回,是在大皇子决心要娶你之后。”
“小棠姑娘,大皇子娶了你,你的身份,就再瞒不住了。一旦你随他回了大瑛朝,成了真正的大皇妃,这就表示,从此以后,瑛朝就可以‘家务事’为理由,干涉北十二国的兵力。”
“老奴已说过,倘若没了联兵符,北方十二国,最怕看到的局面,是战事突起,十二国陷入征伐,民不聊生。”
“其实除了取消联兵符,还有一种状况,可以导致这种局面。就是凭空出现一股外力,介入北方的十二国。”
“小棠姑娘,你嫁给大皇子,那么我大瑛朝,就成了这股外力。”
“所以,北十二国要在你随大皇子回瑛朝前,将你接回北地。所以,他们才说,倘若大皇子不将你交还,那么北十二国,一定会联合兵力,率先攻打我大瑛朝。”
深秋时分,景枫还在云府时,便对白贵说,既然联兵符制度最大的弊端,是北方十二国实敌非友,面和心不合的关系,那就说明,北方十二国之间,存在着极度的不信任。
而他们相互不信任的后果,便是一旦有外力介入,北方十二国之间,就可能掀起兵乱,相互征伐。
这是北方十二国的致命点,也是十二国之王,最愿意,也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所以此刻,在北十二国联合起来,出征大瑛朝之间。瑛朝何不兵行诡道,先作为一股外力介入北方十二国,令他们自乱阵脚。
“我明白了。”舒棠说,“景枫公子的意思是,让我用大瑛朝的玉玺,重塑一方瑛朝与北十二国的联兵符。有了这方联兵符,无论北十二国带回我与否,大瑛朝可以介入他们。”
“的确如此。而且,这方联兵符能否令人信服,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方联兵符,足可以令北十二国乱了阵脚,足可以用来与宇文朔谈条件。而我们要的,就是一个可以和宇文朔探条件,可以令他退步的契机。”
舒棠道:“老先生是说,我们塑这一方联兵符的目的,不知为了打仗,只是为了用它来和宇文大哥谈判?”
白贵点点头:“小棠姑娘聪慧。”
舒棠讪讪地说:“也没有,这些日子,我向阿雪妹妹问了许多北方十二国,还有联兵符的事儿。阿雪妹妹人很好,如果遇上不懂的,便去查明白了告诉我。所以老先生您一提,我就晓得了一些。”
“只不过……”白贵沉了口气,“只不过,重塑一方联兵符,只是事情的第一步。之后与宇文朔如何谈判,如何让步,只能靠小棠姑娘了。”
舒棠一呆:“可是、可是我不会与人争执。”
白贵默了一瞬。半晌,他忽地走到舒棠对面,向她作了个大揖。
“老先生?”
“这一揖,是二皇子让我替他作的。二皇子让我代话与小棠姑娘,家国天下事,担当越重,牺牲越大。有时候,有些事,真的没有两全的法子。所以必要时,只能作出让步。”
“二皇子还说,大皇子智慧过人,所以这个法子,大皇子肯定也能猜过。只是他不愿这么做。所以,还望小棠姑娘赶在大皇子发现前,将事情办好。二皇子说,他此番愧对于小棠姑娘,有朝一日,必会赶来南俊,亲自向小棠姑娘赔罪。”
昏黄日暮,满园冬景萧疏。
舒棠呆了半刻,慢慢点了点头:“老先生,我明白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其实这个法子已经是最好的了。这些日子,云官人一直忧心,我都没能帮上他。今天我终于能帮帮他了。我不想让云官人为难,也不想看大瑛朝和北方十二国起战事。所以,景枫公子也不必跟我赔罪,反是我应当谢谢他。起码我不用和爹爹分开,不用去冒凉国。就是云官人他……”
舒棠说到这里,慢慢顿住。
过了会儿,她摇了摇头,轻轻地道:“老先生,日后……就是很久以后,等你们回了大瑛朝,你记得跟云官人说,我这几年,存了些银子,等爹爹的腿脚好些,我、我就上大瑛去看看他……”
白贵长叹一声:“初与小棠姑娘结实,便觉姑娘性子单纯实在,内心异常坚韧。今日小棠姑娘的决定,说实在的,也是老奴促使。此刻,老奴若是赔罪,委实有些矫情。所以小棠姑娘如果有甚吩咐,老奴一定尽力做到。”
舒棠思索一阵,道:“也没什么了,就是还要劳烦老先生,为我准备一身儿北地的宫装。还有……我想写封信给云官人,可我的字不好看,这几日得赶紧练练。老先生,你回了大瑛朝,将这封信交给云官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五日后,新的联兵符塑成。
这方联兵符,淬火五天五夜。是时有南俊小世子杜修作证。以大瑛玉玺为本体,上面刻有北十二国图腾,有慕容公主的血纹。
这一日,天色晦暗,层云翻卷。远天隐隐有奔雷。
舒棠一身宫装华服,紧紧拽着手里的小布囊,上了马车,往宁安宫而去。
宁安宫是瑄合城外的一处行宫。因宇文朔的身份尊贵,杜祁便让他暂住于此。
一同随行的,除了白贵,还有司空与司徒。
宇文朔三日前便接到慕容公主的信函。这天,他早早便等在宁安宫外。但闻马车辘辘而来,从车上走下一女子,明眸生辉,朱砂流转,衣如花裳,人如花蕊,宇文朔险些没认出来。
等他再定睛一瞧,这绝色姑娘,分明是那老实的舒家小棠。
舒棠见了宇文朔,招呼了声“宇文大哥”。
她有点儿紧张无措。虽是一身锦衣华裳,手里拽的小布囊,却是用寻常布料子做的。乍一看去,布囊跟衣裳有点违和。但是盯久了,却觉舒棠这副模样憨然可爱,令人放下心中戒备。
宇文朔点了下头,做了个“请”姿:“慕容公主,请随我来。”
宇文朔将舒棠一行人带到一处偏厅。偏厅内,幽香袅袅,悬墙字画,红木桌椅,宝相庄严。
舒棠站在偏厅中,犹豫不决。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身,小心地问:“宇文大哥,我坐哪儿?”
宇文朔讶然。过得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舒棠长在市井,不明这深宫规矩。
他不由笑起来,没把舒棠引向上座,而是让她坐在右侧第一张椅子上,和气道:“慕容公主若觉不习惯,不如将这当成一次寻常的闲谈。”
舒棠点了点头,坐下来。她呆了一下,又把手里布囊小心地搁在几案上,继而直起腰板,一本正经地说道:“宇文大哥,谢谢你来南俊接我,可是我不愿跟你回去。”
此言出,宇文朔就愣住了。
他晓得舒棠今日来,是要与他谈联兵符的事儿。可他万万没想到,舒家小棠如斯呆然,连半句寒暄话都不会说,直直入了正题。
宇文朔到底见过识广。默了半晌,他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为何?”
舒棠将几日前白贵的话,放在心里头嚼了嚼。“我知道,你们要让我回北地,其实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是因为你们害怕大瑛朝。”
宇文朔又怔住了。
舒棠接着道:“因为你们北方十二国,表面看上去,是相安无事。其实你们各国之间,关系很不好,一不小心,就会打仗。现在呢,有联兵符镇住,所以你们不敢起战争。可如果有外力介入你们十二国。有一些国家,就想借着外力,除掉别的国家。”
“我本姓慕容,所以,如果我嫁了云官人,大瑛朝就可以‘家务事’的身份,干涉你们北地。这样一来,大瑛朝,就成了你们最怕的那一股外力。”
“你们怕大瑛朝有理由介入北地,令北方十二国陷入战争。所以你们才不许我嫁给云官人,才一定要将我带回北地。”
舒棠说的头头是道,而她之所言,的的确确是宇文朔此行的根本原因。
宇文朔沉吟一阵,抬起头来。“不错,慕容公主之言,句句属实。不过——”他一顿,接着道,“慕容公主既然深明其中因果,那么,宇文便不需多费唇舌,还望公主随我回到冒凉。”
舒棠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她停了一下,又偏过头,解开手旁布囊,从里面取出一物托于掌中。
“这个给你看,我不回去。”
那掌中之物,正是以大瑛朝玉玺所制的联兵符。
宇文朔见状,不由惊得后退一步。“这个——”他失声道,“这个竟是——”
舒棠点点头:“你方才也承认,不想大瑛朝有理由介入北十二国。可是,有了这方以大瑛玉玺塑成的北联兵符,即便我不嫁给云官人,瑛朝也有理由介入你们北地了。”
宇文朔眉头拧紧,拂袖转身:“如此一方联兵符,如何叫我北地信服?!”
舒棠一怔,连忙起身解释说,“你看,这方联兵符,真的是依照传统的法子做成的。”见宇文朔仍不语,她又跑到宇文朔跟前,将联兵符拿给他看,“而且,做这方联兵符的时候,我们还找了人作证。那个人是南俊的小世子,杜修小官人。”
宇文朔的瞳孔猛地收缩。
南边有九国,目前看来,实力虽是旗鼓相当,可是南俊一国,民风好武,上位者重文,兼而修之,又善外交,向大瑛汲取经验。长此以往,南俊的国力,定能雄踞一方。
宇文朔沉了口气,朝门前踱了两步,缓声开口:“又如何?难道只需一个南俊世子作证,我北地的联兵符,就可被你们偷天换日了么?”
舒棠默然。她想了一下,回过头,看向白贵。白贵朝她点了点头。
舒棠也就声音放缓,慢慢地道:“是不能,可是,有了这方联兵符,北地有些国家,难免会蠢蠢欲动。”
宇文朔大怔,猛地回过身来。
舒棠继续说:“北地十二国,百年以来,积怨很深,又没法用战争化解。如果大瑛朝,有重臣拿着这么一方联兵符,去游说北地各国。难免有一些国家会动摇,会想凭着这样一方联兵符,借助大瑛朝之力,挑起战争。”
“如此一来,无论我是不是云官人的发妻,无论我跟不跟云官人回到永京城。大瑛朝,都有了理由介入北十二国。”
宇文朔只觉背脊发凉。
这个计谋。这样的计谋……先发制人,李代桃僵,反间,连环,咄咄逼人……
“这个法子,究竟是——”宇文朔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一防再防,竟是低估了你们……”
舒棠道:“我们也晓得,北方其他国家,可能也怕战乱令北十二国民不聊生,所以不会答应大瑛重臣的游说。所以呢,我们也不愿意将事情做到最后一步,只希望……宇文大哥能答应我几个条件。”
宇文朔一愣,冷笑一声:“将人逼至极致,却反退一步,这样便可确保成功。如此心机,如此高明,却不知是大瑛朝,哪个人才想出来的?”
舒棠垂下眸子,将布囊解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块莹碧的玉牌,一卷写好的文书。
舒棠把东西一一取出:“这个,是景枫公子,就是二皇子的信物,这个,是他拟好的契约。”
“二皇子说,希望北十二国与大瑛朝,在五十年内都不开战。另外就是,慕容公主的身份,我可以放弃,可是宇文大哥,你也不能带我走。”
“二皇子说,想要大瑛不介入北地,就让我留在南俊。我不随云官人走,可你们也不能带走我。这方联兵符,我会交给二皇子。他说他今年底,在大瑛的南九州办完事,便会带着这方联兵符,去北地,与北十二国一起,重新再签一份契约。”
宇文朔面色苍白。他接过景枫拟好的契约,看了一眼,笑道:“景枫皇子好心机,分明是北地与大瑛五十年不开战,还偏偏除去了窝阔国。想来是为除掉大瑛乱党,留下的后路?”
他回过身,从怀里取出刻印,在契约上一摁,终是叹了口气:“呵,都说大瑛朝的两位皇子,人中龙凤,天纵奇才。我此番前来,晓得英景轩棘手难缠,莫测难料。却未想英景枫历经北荒一战,倒是越发心机似海。”
说罢这话,他回过身,又与舒棠道:“契约已签,我不日就回北地。”说着,又从腰间取下一枚半月玉石,递与舒棠:“这是我的信物,还望慕容公主托人转交给二皇子。我宇文朔,便在北地,等他到来。”
舒棠将那玉石收好,迟疑了一下,又道:“宇文大哥,还有一件事……我想请宇文大哥帮一个忙。”
“慕容公主直说无妨。”
“后天,云官人可能就会发现我不见了。景枫公子说,他的计谋,其实云官人也一定能想到,只不过,云官人不愿这么做,因为他不想将我留在南俊。”
“我希望这两天,能搬到宁安宫里来,就骗云官人说,我愿意随宇文大哥回北地。云官人他是从来不会强迫我的,如果是我的意愿,他应该就会……”
“慕容公主以为,能够瞒得住?”宇文朔一听,便笑了,“景轩皇子聪慧过人,如此伎俩,怎能骗过他?”
舒棠扁着嘴道:“反正,能瞒一时,就瞒一时。等到云官人走了,我再回家。”顿了下,又小声嘟囔说,“我第一回瞒着人干坏事,我就是有点怕……”
宇文朔一怔,淡笑道:“那慕容公主想住就住吧,只是……”
“宇文大世子放心,我与司徒会留下来,看顾小棠姑娘的安危。”司空幸拱手道。
云尾巴狼在屋里呆了七日,虽是内疚面壁,也难免觉得聊赖。七日期满,尾巴狼磨皮擦痒,一刻不停留地便出了门。
门外冬日晴好,可院子里,却格外寂静。
云尾巴狼左瞧右瞧,觉得有些怪异,又去前院找人。
寻了半刻,才见精神恹恹的莴白二狗。
云沉雅见了二狗的模样,更是诧异,问道:“小棠妹呢?”
莴白二狗呜咽两声,又伏在地上晒起太阳。
云尾巴狼懒得理会这两獒犬,遂又往铺子里走去。莴笋白菜一愣,又颠颠地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狼主子。
铺子里也没人。尾巴狼等了一会儿,才见到白贵从外面回来。
白贵一见坐在铺子里的云沉雅,即刻愣了。
云尾巴狼抬手敲敲案几,问:“小棠妹呢,回棠花巷子去了?”
白贵呆了一下:“哎?哎,是,小棠姑娘回娘家去了。”
云尾巴狼又问:“什么时候走的?”
白贵答:“刚走不久。”
云沉雅笑起来:“这可奇怪了。我闭关的前五天,小棠妹都老老实实地来给我送吃的。怎得这后两天,就不见她人影了呢?”
白贵又答:“回大公子的话,小棠姑娘前两日身子不适,今天身子刚好些,就回娘家去了。”
云沉雅继续笑:“那就更奇怪了,她身子刚好,不等我出来随她一起回娘家,反而自己先走了。哦对了,连司空司徒也随她一起回娘家了吗?”
白贵愣住:“司空司徒……”
“以司空司徒的个性,我虽让他们留在南俊,可只要我一日未走,他二人只要没死,一定会回到云府。怎么我今日出来,连司空司徒都没看见?”
白贵心中一惊,唤了声:“大公子……”
云沉雅冷冷一笑,伸手在案几上轰然一拍,拂袖而起厉声道:“说!小棠上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上一章的内容,跟这一章连在一起看,应该就能懂了~
明天有重要滴事,下更,2011/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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