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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 风弄第11部分阅读

      孤芳不自赏 风弄 作者:未知

    孤芳不自赏 风弄第11部分阅读

    她仍有甜梦?楚北捷不懂。

    他靠得更近一点,想将她唇边的笑意看得更仔细些,鼻子喷出的气息使她软软的发梢微微颤动。

    浓密的睫毛轻轻动了动,楚北捷蓦然退开,下床。

    娉婷睁开眼睛,只看见楚北捷转身的背影。她立起上身,轻声道:“王爷醒了?”

    背影,永远只有背影。

    昨夜的恩爱是过眼云烟,梦醒后,连一丝也不剩。

    她看着楚北捷如往日般不发一言地离去,挺直的背影,不变的铁石心肠。

    八个月,已经到了下雪的季节,而春,却仍在很远的地方。

    “姑娘醒了?”贴身伺候的红蔷端着装了热水的铜盆跨进屋子,将铜益摆在桌上,搓着手道:“今天真冷,天还没亮,雪毛毛就飘下来了。虽不是大雪,可真冷得够呛。趁水热,姑娘快点梳洗吧。”

    她上前,将娉婷从床上扶起来,瞥见娉婷眉头猛然一蹙,忙问:“怎么?是哪里不舒服?”

    娉婷坐在床边,闭目养了一会神,才睁开眼睛,缓缓摇头道:“不妨事的,起急了,不知道扯到了哪条筋骨。”

    水很暖。婆娑轻舞的水雾,笼罩打磨得光滑的铜盆。纤纤十指慢慢地浸入水中,感觉截然不同的温度。

    红蔷盯着那十指看,轻叹:“好美的手。”

    “美么?”娉婷问。

    “美。”

    娉婷将手抽离水中,红蔷用白色的棉巾包里起来,轻轻拭干。

    水嫩的指尖,形状美好的指甲,细葱似的十指。

    娉婷笑了:“美又如何?这双手,再也不会弹琴了。”

    “为什么?”红蔷好奇地问。

    娉婷似乎没了说话的兴致,别过头,闲闲看窗外一片寒日的肃杀。

    红蔷伺候娉婷已经有一个多月,大致知道她的脾气,知道自己多事了,不敢再问,识趣地收拾东西,端起钢盆,退出西厢。

    脚步迈出门槛,在转身的瞬间,一个声音从背后细微地传来。

    声音如烟,可以被风轻易吹散,只余一丝残香在耳边徘徊。

    “我……没有琴。”

    琴来得很快。

    未到晌午,一具古琴已经放在案头。

    虽不是凤梧焦尾,但半日内在这荒僻地方可以找到,已算难得。

    娉婷伸手,抚着那琴。她温柔而爱怜地抚着,彷佛那不是琴,而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极需要她的安慰。

    红蔷又进来了。

    “姑娘现在可以弹琴了吧?”

    娉婷摇头。

    红蔷道:“不是已经有琴了吗?”

    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微红的唇边勾起。娉婷心不在焉地,仍是摇头:“有琴又如何?没有人听,岂不白费心力?”

    “我听。”

    “你?”娉婷顿了顿,转头,含笑问:“你听得懂?”

    红蔷沮丧之色未现,娉婷又温柔地笑起来:“也罢,姑且当你听得懂吧。”洗手,点香。

    白烟缈缈,飘舞半空,带着说不出的温柔,轻轻钻进人的鼻尖。

    端坐,养神。

    勾弦……

    一声轻吟,从颤动弦丝处舞动看不见的翅膀,摆开妙曼身姿,凌空舒展。

    “故乱世,方现英雄,故英雄,方有佳人。奈何纷乱,奈何纷乱……”

    她倾心吟唱,拨动琴弦。

    莫论英雄,莫论佳人。

    这一对,不过是痴心人,遇上了痴心结。她知道的。

    “故嗜兵,方成盛名;故盛名,方不厌诈,兵不厌诈,兵不厌诈……”

    她在唱,她的手又细又白,却稳如泰山。

    勾着弦,宛如回到云雾中险恶万分的云崖索道,她躺在楚北捷怀中,说着永不相负,脚下却是万丈深渊。

    兵不厌诈,情呢?

    阳凤身在千里之外,来了三封信,字字带泪,一封比一封焦虑。

    娉婷忍住心肠,将千里而来的纸信,一一撕成碎片,化成漫天纸蝶飞散。

    尽释前因。

    怎么解释?如何解释?

    她不能葬送敬安王府的血脉。

    她更不愿相信,楚北捷对她的爱,抵不过一个天衣无缝的骗局。

    若真有情意,怎会经不住一个诈字?

    若深爱了,便应该信到底,爱到底,千回百转,不改心意。

    “故飞燕,方惹多情;故多情,方害相思;一望成欢,一望成欢……”

    婉转低述,申明冤屈,是最聪明的做法。

    以心试心,妄求恩爱可以化解怨恨,是最糊涂的做法。

    娉婷抚琴,轻笑。

    女人求爱,无所不用其极。

    她已聪明了一世,糊涂一次又何妨。

    最后一声尾音划过上空,盘旋在梁上依依不舍越颤越弱。娉婷抬头,看见红蔷一脸如痴如醉,已有两滴珠泪坠在睫毛上。“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娉婷忍不住笑出来。

    红蔷举手拭泪,不满道:“都是姑娘不好,弹得这么凄凉的曲子,倒来怪我。”

    娉婷皱起小鼻尖,露出几分小女儿表情,啧啧道:“好好的曲子,听在你耳里,怎么就变得凄凉了?”

    搁了手,刚要叫红蔷将琴收起,漠然进了屋,道:“王爷说姑娘弹琴后,请将琴还回来,日后要弹时再借过来。”

    娉婷灵眸转动,欲言又止,缓缓点头道:“也好。”叫漠然收了琴,踱到茶几边,将上面的茶碗端起来送到嘴边。

    红蔷忙道:“那茶冰冷的,姑娘别喝,我去沏热的来。”上前举手要接。

    娉婷却不理会,答道:“我刚刚弹完琴,浑身燥热,冷茶正好。”不等红蔷来到身前,将茶碗揭开,竟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冷茶。漠然刚把琴抱起来,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时值寒冬,那茶冷得像冰水一样,娉婷自从敬安王府之乱后,连番波折,身体已经大弱,猛然灌了一口冰冻的茶下喉咙,觉得彷佛整个胸膛都僵硬了似的,片刻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红蔷见她脸色有异,急道:“看,这可冻着了。”

    慌忙要寻热水,被娉婷一把拉住,轻声道:“没事,呛了一点而已。”抬头看见漠然还抱着琴站在那里,问:“怎么还站着?快回去吧。晚了,王爷又要发火了。”

    漠然应了一声,抱着琴跨出屋门,却不朝书房走,在走廊尽头向左转了两转,刚好是娉婷房间的墙后,楚北捷裹着细貂毛披风,一脸铁青地站在那里。

    “王爷,琴拿回来了。”

    楚北捷扫了那琴一眼,皱眉问:“她怎样?”

    “脸色有点苍白。”

    “胡闹!”楚北捷脸色更沉:“要解闷,弹点怡情小曲也罢,怎么偏挑这些耗损心神的金石之曲。”话没有说完,重重哼了一声。

    漠然这才知道,那句“胡闹”不是说自己,原来是说娉婷,暗中松了一口气,又听见楚北捷吩咐:“找个大夫来,给她把脉。”

    “是。”漠然低头遵命。

    楚北捷心情看来很不好,锁起眉心:“那么一大杯冰凉的茶水灌下去,谁受得了?你去告诉红蔷,要她小心伺候,不可再犯。”漠然答应了,抬头偷看楚北捷脸色,仍是乌黑一团。只要遇上白娉婷,王爷的脾气便阴暗不定,很难捉摸。

    如天籁般的琴声只响起了一阵,便不再听到。

    楚北捷下午依然回书房去。他其实并不总在书房,反而常常在娉婷的屋后闲逛。处理公务只是虚言,他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公务?隐居的小院用的木料都比王宫里的薄,盖不住声音,娉婷若是唱歌,即使只是轻唱,歌声也能从屋内飘到墙外,让楚北捷听得如痴如醉。

    虽如痴如醉,但绝不真的痴醉。

    如果真的痴了,醉了,他该毫不犹豫绕过那道墙,跨进娉婷的屋子,把唱歌的人紧紧搂在怀里,轻怜蜜爱。

    他没有。

    只是站在墙后,听她似无忧无虑的歌声,听她与红蔷说话,与风说话,与草说话,与未绽的花儿说话。

    八个月,他生命中最痛苦、最长的八个月。

    许久以前,他曾许诺,要在春暖花开时,为她折花入鬓。

    春,何时来临?

    是夜楚北捷仍然入了娉婷的房。

    仍是豪取强夺的占有,仍是无动于衷的冷漠。

    “王爷,”娉婷在黑暗中看窗外天色,没有一颗星的夜晚,冷而寂寞,她低声问:“明天,大概会下雪吧?”

    楚北捷搂着她,似已睡去。

    她知道,他没有睡。

    他知道,她知道他没有睡。

    除了冷漠,他不知道该如何惩罚怀中的这个女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惩罚自己。

    “明天,是我的生辰。”娉婷在楚北捷的耳边,问:“王爷可以陪陪我吗?明日会下雪,让我为王爷弹琴,陪王爷赏雪……”

    楚北捷忍耐不住,睁开大眼,用力将娉婷搂紧,换来一声惊叫。

    别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生辰又如何?娉婷,我只能在漆黑中如此爱你,朗朗乾坤下,有我深深敬爱的兄长,和他死去孩儿的魂灵。

    楚北捷在清晨离去,娉婷看着他的背影,抿着唇一言不发。

    天色从灰到亮,短暂的光亮后又是一片阴沉,乌云笼罩白日,沉甸甸直冲着尘世压来,寒气逼人。

    “呵,要下雪了吧?”红蔷呵着气。

    娉婷正坐在窗边,伸手出去,转过头来:“看。”掌心处,是一片薄薄雪花。

    “下雪了。”

    初时是薄而小的雪花,到后来狂风越烈,卷到天上的,都成了鹅毛大雪。天阴沉着脸,似乎已经厌恶了太阳,要把它永远赶在乌云之后。

    沙漏一点一滴地向下滑落,娉婷默默数着。

    今日是她的生辰,现已虚度了三个时辰。

    她在漫天大雪中诞生,这只是她的猜想,其实,只是王妃的猜想。白娉婷究竟出生在何日,这个问题也许只有从未见面的爹娘可以回答。

    她记得,王妃将她带回王府的那天。王妃夸道:“冰雪聪明,定是在大雪天的雪娃娃托生的。”王妃为她选了一个有雪的日子做她的生辰。

    她喜欢雪,每年生辰,王府都会生气勃勃。何侠常常找来一群归乐的贵族公子斗酒,何肃王子也在其中,少年们喝到微醉,便会百般地怂恿:“娉婷,弹琴,快弹琴!娉婷,弹一曲吧。”

    冬灼最爱胡闹,往往早把琴取来了,摆好,拉着娉婷上来。娉婷笑弯了腰,勾指。众人先前都是吵吵闹闹的,但琴声一起,很快就会静下来,或倚或站,一边听曲,一边赏雪。一曲完毕,会听见身后一阵与众不同的带着音律的轻轻掌声,她就会高兴地回头嚷道:“阳凤,你可不能偷懒,我是寿星,你听我一首曲,可要还上十首。”

    娉婷怔怔地笑了起来,又怔怔敛了笑容。

    大雪纷飞中,世事沧桑。

    此时此刻的孤单寂寞,天下人都可以不管,但楚北捷不可以不管。

    他不该不理会。

    她再看一眼沙漏,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想见的人还没有来。八个月,她忍受了种种冷待八个月,笑脸相迎,温言以对,为什么竟连一点回报都得不到?

    刹那间心灰意冷,八个月的委屈向她缓缓压来,无处宣泄。

    “红蔷。”

    红蔷从侧门跨进来,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娉婷低头,审视自己细长的指。

    “去找王爷,”她一字一顿道:“我要借琴。”

    琴很快借来了,漠然亲自捧着过来,摆好了,对娉婷道:“姑娘想弹琴,不妨弹点解闷的曲子,损耗心神的曲子,就不要弹了。”

    “王爷呢?”

    “王爷他……”漠然逃开她的目光:“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他今天忙吗?”

    漠然沉默了很久,才答了一个字:“忙。”

    娉婷点头:“知道了,琴,我会还的。”

    遣走了漠然,红蔷点香。娉婷阻道:“不用,让我自己来。

    执了香,亲自点燃了,又亲自端水,将双手细细致致浸了,缓缓抹干,坐在琴前。

    上身一直,微微带笑,葱般的十指放到琴上,铮铮调了几个音,声色一转,便是一个极高的颤音,激越撼人,彷佛里面的金戈铁马统统要冲杀出来似的。屋子前前后后顿时安静下来。

    娉婷敛了笑意,脸上沉肃,十指急拨,一时间杀伐声四起,战马嘶叫,金鼓齐呜,呼声震天,听得红蔷脸色煞白,紧紧拽着胸前衣布,没有丝毫动弹的力气。

    不能怪楚北捷,她自找的。

    是她拦住楚北捷的去路,是她说:“誓言犹在。让娉婷随王爷到天涯海角,从此荣辱都由王爷,生死都由王爷。”

    她伸出手,楚北捷握住。

    从此荣辱生死,都不是她的,而是他的。

    她以为她忍受得了。

    八个月,夜夜滴血的春宵,朝朝毫不留恋的背影。她忍受了八个月,却在这最希冀一点点温暖的日子崩溃。一切都可以忍受,只要楚北捷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哪怕没有痕迹的示意。

    可惜,什么都没有。

    琴声渐低下去,似乎战局已经到了尾声,有幸存的马匹在血腥斑斑的战场中悲呜,火将倾倒的旗帜烧得哔喱作响,尽是慷慨悲歌之声。

    娉婷额头渗出一层密密细汗,却不肯罢手,她强撑着,还不曾将剩下的几个音拨完,上身微微晃两下,摇摇欲坠。

    红蔷被琴声震撼,还未反应过来。一道人影骤然飞扑进屋,一手扶住娉婷,一手按住琴面。琴声蓦止。

    娉婷只觉后背被人扶住,心内一喜,回头看时,眼中光亮霎时变暗,抿唇道:“放开。”奋力站起来,瞬间天旋地转,她逞强不肯作声,暗中站稳。

    漠然连忙松手,不卑不亢道:“王爷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姑娘的琴声……太吵了。”

    娉婷神色疲倦,苦笑道:“那可真对不起了。”

    漠然又道:“王爷说了,这琴只是借姑娘的,既然姑娘已经弹了几曲,现在也该收回去了。”

    “漠然,我要见王爷。”

    漠然迟疑了一下,似在侧耳倾听周围动静,等了一会,咬牙道:“王爷很忙,晚上自然会来。”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他说。”娉婷每个字都说得很专注:“所有的误会,我要和他清清楚楚地说明白。”

    漠然又等待了一会,四周没有声响,这回连他都有点失望了,只能叹着又重复了一遍:“王爷他……晚上会来的。”

    娉婷淡淡看漠然一眼,漠然甚怕与她对视,别过眼去。娉婷轻声道:“你拿回去吧,帮我谢谢王爷。”她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扶着椅子慢慢坐下。

    漠然抱起琴退下,转到屋后。

    楚北捷不在书房,他站在狂风暴雪中,铁般坚毅的身躯,似乎对身外的风雪毫无祭觉。

    “王爷,琴收回来了。”漠然递上琴。

    琴上沾了几片雪花,看在楚北捷眼中,竟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他很后悔。他不该给琴,更不该听琴声。娉婷方才的一曲在他心中盘旋不散,像刀子割着他的心,将他的血肉一丝一丝凌迟,听着最后的一曲萧瑟悲歌,他几乎要被里面的一往无前、宁折不曲惊出一身冷汗。

    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他不会吩咐漠然进去,他会自己冲进去,将她从琴前抱开,狠狠地警告她,不许,不许再弹这样的曲子。

    她厌世了。

    生死无所畏,想痛痛快快沙场噬血,以颈刎刃的慷慨悲壮,可以属于任何人,却绝不可以属于她,绝不可以属于他的女人。

    他那么恨她,却无法忍受失去她。

    漠然不得不问:“王爷不打算见白姑娘一面?白姑娘说……”

    楚北捷剑一样的目光,忽然从琴上转到漠然脸上,刺得他浑身一震。

    漠然连忙低头:“属下该死。”

    耳中狂风呼啸,他感觉到比冰雪更冷的温度。

    “下去吧。”许久,才听见楚北捷低沉的声音。

    楚北捷回到书房就再没有出来过,连午饭也不吃。漠然今日总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忐忑不安地在侧厅里等了两个时辰,红蔷果然又提着食盒找上门来,愁道:“这可怎么好?白姑娘不肯吃东西了。”

    她打开食盒,一样一样摆开,两样荤菜,两样素菜,一碟小萝卜酱菜,连着雪白的米饭,都像根本没动过似的。

    “磨着求了她半天,她还是数米粒似的,挑了几粒米就放了筷子,说饱了。这样下去,万一饿出病来,王爷还不剥了奴婢的皮?”

    “剥谁的皮?”书房门前出现偌大的阴影。

    红蔷吃了一惊,转身看去,连忙低头:“王爷……”

    楚北捷目光落在摆开的食盒上:“是她的?”

    “是。”漠然道。

    红蔷小心翼翼禀报道:“白姑娘早上只喝了小半碗白粥,中午饭桌上的东西几乎就没动。我见这样不行,所以来告诉楚将军。”

    楚北捷沉沉的目光射了过来:“近日都这样吗?”

    “自入冬后,胃口就不大好了。这几天吃得越来越少,昨晚忽然又好了点,就着小菜,吃了整整一碗饭。”

    漠然想起什么似的,在楚北捷身边低声道:“昨晚,王爷吩咐属下拿了一点王宫送来的小菜给白姑娘,看来是……”

    楚北捷听了,吩咐红蔷:“昨晚的小菜还有,你再送点过去。”

    红蔷被选来伺候娉婷,当然是乖巧机灵之辈,可一见楚北捷不怒自威的慑人魄力,语调中不由自主多了点畏惧,小声答道:“回王爷,奴婢原本也是想着白姑娘喜欢吃那小菜,今天已经备在食盒里了,可一点用处也没有,她碰也不碰,就说饱了。”

    楚北捷冷冷盯着已经变冷的饭菜:“知道了,你下去吧。”

    遣退了红蔷,转头看向漠然,淡淡问:“你以为如何?”

    “嗯?”漠然被问得没头没脑,细瞧楚北捷脸色,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一丁点差错,只能没有含意地应了一声。

    楚北捷彷佛在自言自语:“她受不了了,是吗?”

    “王爷……”

    漠然话未说完,已经被楚北捷断然喝道:“别说了!”他霍然转过身去,双手负在背后,肩膀不断微颤,不知是生气还是激动。良久之后,才平静下来,语气冷淡地道:“走吧,去看看她。”

    两人走到娉婷住处,恰巧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白姑娘,在下受了王爷的吩咐,要给王爷覆命的。不管你身体有没有不适,就让在下把一把脉,也好让在下交差吧。”

    “你去见王爷,就说我没病。”

    楚北捷浓眉骤然紧蹙,掀开门帘跨进屋内,他身材高大,站在窗前,顿时遮盖了大部分的日光,形成老大的阴影。

    整个屋子顿时安静下来。

    娉婷穿着小里袄斜躺在床上,身上遮了一床淡绿色的丝绒锦子,大概是小睡初起大夫就来了,头发也未来得及重新梳理,半边青丝散落在身侧,衬着白皙脸蛋、乌黑眸子别有一番风情。她没料到楚北捷会忽然进来,只觉门外窜进一股冷风,屋子阴冷下来,猛一抬头,对上楚北捷的炯然目光,顿时一阵心跳无力,两人的目光相触,像黏上了一样,竟都无法移开。

    楚北捷含怒而来,被她一瞄,情不自禁乱了心神,忙暗中按捺,对旁人一挥手:“都下去。”

    红蔷、漠然、大夫立即退个干净,偌大的房间,只余两个目光不曾移动片刻的人。

    楚北捷居高临下,盯了娉婷半晌。看她脸色苍白,弱不禁风,已是浑身不自在,又一想起她这酥颈半露的模样,竟让大夫看了去,更是怒火中烧。他越生气,语气越是平静,问娉婷:“你并不是任性妄为的人,这样胡来,到底为何?”

    不问还好,这一问,娉婷垂下眼睑,竟轻轻笑了起来,抬起灵巧的眼睛,朝楚北捷笑盈盈道:“王爷来了。娉婷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她虽不是顶尖美人,一双眼睛灵动诱人却无人可及,配上嫣然笑容,露出两个精致的酒窝,看得楚北捷心脏猛顿。楚北捷走前半步,将娉婷完全纳入视线下方,低头审视床上的女子。

    沙场上噬血的绝情眼眸露出寒光,楚北捷浑身发出的慑人寒气将娉婷全身完全笼罩。

    “事到如今,”楚北捷问:“你在我面前,还要玩这些无聊花样?”

    娉婷抬头凝视楚北捷,轻声道:“王爷大错了,这些又怎么会是无聊花样?能让王爷在娉婷身边陪伴片刻,对娉婷来说,是即使世间所有珠宝都放在眼前,也不会答应交换的幸福。”

    这句话有如高手出招,攻得楚北捷猝不及防,他本想拔腿就走,此刻哪里忍心,被娉婷的小手一拉,身不由己坐在床边。

    娉婷温暖的身躯主动靠过来,双手紧紧缠在他的脖子上,楚北捷恨她毒杀两个侄儿,诡计多端,曾对天发誓不再给她丝毫温存,但此刻暖玉满怀,怎么忍心一把将她推开,只好由她抱着自己,沉声问:“你说见我,要把什么事情说清楚?”

    “晚了。”

    “晚了?”

    娉婷抱紧楚北捷,低声道:“我原本想说的,但王爷已经错过机会。娉婷又怎么会是再三求别人听自己澄清误会的人?今生今世,我再不会向王爷说什么事情的真相,你要误会我,就让你误会我吧。”

    楚北捷猛然站起,将她摔在床边,怒道:“你竟然不思悔改,还在玩弄诡计?”转身便走。

    “王爷留步!”娉婷猛然高呼一声,让楚北捷不得不停下脚步。

    “娉婷已经想通了。”娉婷声调仍然轻柔,语气却渐渐转冷:“既然八个月的忍耐都无法使王爷重新爱上娉婷,那娉婷又何必强留在这里。”

    楚北捷霍然转身,森冷道:“你休想逃走。”

    “不,”娉婷浅笑道:“我要自尽。”

    楚北捷嗤笑:“以死胁迫,是最下等的手段。”

    娉婷毫不理会他的嗤笑,继续道:“只有王爷时时刻刻陪着我,我才会好好活着。”

    楚北捷狠狠道:“在我手中,死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坚定无比的双眸半点不让地对上楚北捷的炯然虎目,轻轻启齿道:“一个人要存心自尽,是谁也拦不住的。”

    楚北捷猛然掀开门帘,满天风雪狂涌进来。

    “漠然!”

    “在!”漠然急忙赶过来。

    “把她,”指尖向屋内单薄的人影一指:“好好看管起来,有一丝意外,本王唯你是问!”

    半年一幽 20051209 17:24

    第二章

    漠然一夜不曾睡好,楚北捷临去前深邃的一眼让他整晚神经紧绷,不敢丝毫怠慢地看顾着屋内的娉婷。

    谁知道她那张血色并不饱满的唇中跳出了什么话,竟使一向不动声色的王爷失了分寸?

    一夜风雪大作,没有停歇过片刻。

    漠然站在一旁,看着红蔷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哀求:“好姑娘,你别为难奴婢。王爷已经生气了。”

    娉婷斜躺榻上,黑珍珠似的眼眸从容笃定,往红蔷一扫,带着玩笑的口气道:“原来是为了王爷。”

    红蔷连眼眶都红了,急急摇头道:“不是不是……不为王爷,就为了姑娘自己,也不该这样糟蹋身子啊。好歹吃一点,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大冷的天,真饿坏了怎么办?”

    娉婷打量她片刻,不禁心软,展颜道:“坐过来。”拉她坐在自己身边,帮她抚平了因为急切摇头而散乱的发丝,含笑道:“傻丫头,你不用急。”

    “老天爷啊,我怎么能不急?”被娉婷柔声一劝,红蔷眼泪反而簌簌掉下来,抹着脸嘤嘤道:“王爷说,姑娘要有个长短,他就用军法治奴婢。王爷说过的话,从没有不算数的。”想到楚北捷发怒时的森冷目光,打个寒颤。

    “军法无情,我也帮不了你。”娉婷仍是一派悠闲,往背枕上缓缓一靠。

    红蔷瞧她那样子,竟不曾有丝毫回心转意,慌得站起来,拽着她的衣袖摇道:“姑娘怎么帮不了我,姑娘吃点东西,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娉婷恍若未闻,不知想些什么,出了一会神,目光转到红蔷处略停了停,竟闭上了眼睛,似乎打算睡了。

    红蔷仍不甘休,求道:“姑娘,你的心肠最好了,姑娘,你就不顾奴婢的死活吗?”

    “你的死活在王爷手上,”娉婷淡淡开口:“我的死活,也在王爷手上。别求我了,求王爷去吧。”翻身对着里墙,不再作声。

    漠然冷眼看了一夜,第二天大早,急急赶到楚北捷的寝室。楚北捷身边亲随却道:“王爷天未亮就练剑去了。”漠然又赶到楚北捷练武的小院,刚到院门后,已听见风雪呼啸中铿锵之声大作,兵器交击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几声闷哼连着传来。漠然吃了一惊,加快步子转过院门。

    楚北捷正与手下对打,手中未开刀的钝剑横劈竖砍,勇不可挡,几乎每一交手,都会有一名手下横摔出去。但跟随他身边的,哪个不是久经沙场的彪悍勇士,一旦被楚北捷打出阵外,连气也不喘一口,便又抓起兵器猛冲上去。换了不熟悉他们的人,定以为是两方在生死相搏。

    漠然刚在院门边站住脚,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冲到面前。他反应奇快,举手一抓,扶住险些直直撞上院墙的罗尚,低声问:“怎么样?”

    “你总算来了。”罗尚也是楚北捷身边亲卫,见了漠然,顿时松了一口气,低声对漠然道:“快劝劝王爷。王爷今天疯了一样,清早在雪中和我们对打了将近半个时辰,再不停下来,我们这班兄弟恐怕要在床上躺十天八天了。”说是这么说,他弯腰拾起摔在地上的剑,吼叫一声,又冲了上去,恰好迎上楚北捷回身一击,连忙双手奋力举剑一格。

    “锵”,金属碰撞声清脆响亮。

    罗尚双臂几乎全麻,钝剑铿当一声掉在地上。楚北捷脸无表情,吐出四个字:“不够用功。”左脚无声无息伸出,就势在罗尚腰间一挑,又将他踢得滚出场外。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漠然站在场外,沉声道。

    楚北捷似乎正等漠然,闻言后退一步,抽回兵器,环顾一周,挥手道:“今日到此为止,你们都下去吧。”

    已被教训得几乎直不起腰的亲卫们如逢大赦,连忙应是,扶起摔在地上的同伴退出小院,临走前不忘递给漠然一个感激的眼神。

    “有什么要禀报?”楚北捷放了剑,接过婢女送上的热毛巾。寒风大雪,他仅着一件单衣,却练出一身大汗。

    “红蔷劝了一夜,娉婷姑娘还是滴水不肯沾,属下想……”

    砰!

    楚北捷一掌击在木桌上,霍然转身,冷冷道:“区区一名女子,你竟然看不住吗?要一大早过来禀报?下去,本王不想再听见这个名字。”

    即使面对百万大军,楚北捷也从未试过如此失态。漠然噤若寒蝉,哪里还敢说什么,肃然应道:“是。”退到小院门口,踌躇片刻,抬头看看楚北捷的背影,透出没有一丝回旋余地的坚决,暗自叹了几声,转身离去。

    情况还在恶化。

    自第一夜后,任凭红蔷怎么哭喊哀劝,娉婷再也不肯发一言。

    不但饭食,就连饮用的茶水等一应物品,热腾腾送进房间,便原封未动端了出去。

    红蔷请了漠然到屋外角落,低声道:“这可怎么办?已经两日了,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熬不住。楚将军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漠然清俊的脸露出苦笑:“能怎么办?难道用军中的刑法对付她吗?她这个样子,强灌饮食只能使情况更糟。”

    两人愁眉站了一会,商量不出办法,只好又回屋中。

    娉婷在屋中,手持一卷书细看,悠闲自得。她不要红蔷帮她梳头,自己挽了一个松松的斜云髻,束起的青丝用一根簪子插着,侧边几缕发丝垂落在肩上,衬着因为不肯进食而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蛋,说不出的清雅秀丽。见两人入屋,抬头对他们淡淡一笑,就算打过招呼,又低头继续看书。

    漠然原来料想她是蓄意威胁,若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寻常把戏,倒没有什么。熬到今日,娉婷越自在,他就越心惊,思量再三,对红蔷道:“你好好看着,我去去就来。”

    转身出厅,吩咐了门外的守卫好生看顾,咬咬牙,朝楚北捷书房走去。

    走到半路,迎面撞到一人,笑着问:“楚将军步履匆忙,这是要去哪里?”

    漠然抬头一看,一张久未看见的面孔跳入眼帘,讶道:“醉菊?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霍神医竟肯让你冒风雪而来?”

    “清晨出发,次日中午赶到,不敢稍有停顿。”醉菊穿着侍女的服饰,抬头看看天:“这个鬼天气,这会才稍停了停雪,要不是王爷亲笔书信中再三警告不得延误,师父万万不肯放我出来。唉,今年冬天暴雪不断,师父的腿又开始疼了。”

    “你这是……”

    “闲话以后再说,听说你正负责看管那位大名鼎鼎的白姑娘,快和我说说她现在如何。”

    醉菊师从东林神医霍雨楠,已将师父的本事学了七八成,楚北捷十万火急将她叫来,漠然哪还不明白,立即转身道:“我们边走边说。”领路向娉婷的住所快步走去,边低声道:“已经两日不进饮食,连水也不肯沾,本来身体就弱,夜间低咳不止!”

    “嘘。”醉菊摆手要漠然噤声,到了屋前,探首向门内悄悄一望,回过头来,两道秀眉已微微蹙起。

    “就是她?”

    “怎么?”

    “不好办。”

    院外传来脚步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厨房的大娘提着沉甸甸的食盒走进院子。红蔷匆匆从侧屋出来,将有点湿漉的两手在腰间蹭了蹭,迎上去道:“饭送来了?”边接在手里,边问:“王爷吩咐的几样归乐的小菜,都做好了?”

    “做好了,哎哟哟,为了这几碟小东西,闹得整个厨房天翻地覆。在这地方要一时半刻把归乐的小菜准备出来,那容易吗?”大娘探头看了看屋子那边,悄声问:“里面现在怎样了?”

    红蔷提起这个就愁:“还能怎样?我都快急死了,她倒悠闲得很。我和你说,瞧咱们王爷的意思,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手指朝屋那边比了比,“别说我,你们厨房的人小命也难保呢。”

    大娘脸色一白。

    “这食盒,交给我吧。”两人身后,忽然冒出一张陌生的脸。

    红蔷唬了一跳,捂着心窝向后猛转,尚未开口,醉菊已经将她手中沉沉的食盒接过:“王爷有令,从现在开始,白姑娘由我照顾。红蔷仍留在这里,帮我熟悉一下这里伺候的事。你以后叫我醉菊就行。”

    红蔷虽然惊异,但巴不得有这么一个人来顶替,低头应道:“是。”

    大娘忙道:“厨房还有活,我回去了。食盒不必送回厨房,我一会再来取,放在侧房的桌上就好。”踩着厚厚的积雪,沿着来路走回去了。

    漠然走过来:“快送进去吧,饭菜会冷的。”

    醉菊点点头,到了正屋前,一手提了食盒,一手刚要掀开门帘,转头发现红蔷也跟在后面,轻声道:“你不必进来了,这事我来应付。”

    红蔷知道娉婷的倔强,见醉菊自信满满,想来没有见识过娉婷不为任何哀求所动的本事,也不好说什么,瞅她一眼,点点头,进了侧房。

    醉菊掀了帘子,站在门前,先不挪动脚步,只静静打量仍在榻上看书的娉婷。好一会,才提步走到桌前,打开食盒,将里面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饭菜一碟一碟取出来。

    两荤两素,一碗云耳鸡丝汤,一碗熬了多时的白粥,外加四样归乐的小菜。十样东西摆在一起,红的红,绿的绿,色香味俱全,引人垂涎。

    醉菊摆开饭菜,走到榻边,小心坐了下来:“奴婢醉菊,受王爷吩咐,特来伺候白姑娘。”

    娉婷仍在低头看书,颈项略略低垂,肌肤细腻白净,说不出的风流动人。

    “奴婢知道该劝的话早被红蔷说尽,就算那桌上是山珍海味,姑娘也不会有一点想吃的念头。”醉菊狡黠地微微一笑,道:“姑娘的心思,不过是要王爷陪在姑娘身边。以王爷的脾气,不到万不得已,又怎肯服这个软?依奴婢看,要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算王爷肯来,姑娘也已经撑不下去了。这样你试试我,我探探你,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又害王爷一辈子伤心,姑娘是聪明人,怎么也做这种不聪明的事呢?”

    娉婷的目光,终于从书卷上移开,柔柔向醉菊扫来。

    醉菊见她意动,靠前一点,压低声音道:“姑娘对王爷爱意深重,怎忍心孤身赴死,留下王爷一人?要保全身子,日后才能领受王爷的疼爱。奴婢这有一瓶家传秘药,服下一颗可抵三日的饮食。至于桌上的饭菜,姑娘不必理会,照旧按着原样退回去,如此下去,不出二三日,王爷必定心疼得熬不住,要来看望姑娘。”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向娉婷晃晃,“此计神不知鬼不觉,最适合试探王爷对姑娘的心意,又不会伤了身子,姑娘以为如何?”

    漠然隐身在门后,他耳力过人一等,将醉菊的低语听进了七八成,顿呼厉害。

    攻敌莫若攻心,这瓶药正是最好的鱼饵,如果诱起娉婷求生意志,就如在严密的城墙上打开一个突破口,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娉婷目光始终柔和,清澈如露水,瞅了醉菊许久,忽然开口问:“你闻到雪的芬芳吗?”多日没有进食,娉婷的嗓子略微沙哑,却别有一股扣人心弦的魅力。

    醉菊愕然,不知怎么回话。

    娉婷缓缓转头,目视刚刚停止下雪的天空,太阳正努力从云后探出赤白的脸。她舒展着秀气的眉,慵慵懒懒地道:“心无杂念的人,才可以闻到雪的芬芳。若愁肠不解,终日惶惶,生与死又有何区别呢?我已经找到解开这个死结的方法,你告诉王爷,娉婷一辈子也没有这般无忧无虑过。”醉菊愣了半天,才讪讪将手中的小瓶放回怀中,站起来便往外走。出了房门,抬头撞见也是一脸愕然和无奈的漠然,咬着下唇道:“没有办法了,只有请王爷亲自来。”

    漠然一脸无计可施地叹气:“谈何容易,王爷只怕比她更难劝。我只恐等王爷回心转意,这位已经回天乏术,那时你我如何背负这个罪名?”男女之情真是可怕,竟连王爷这样睿智之人也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这段孽缘,也许就是因为两人都太聪明了,才致有许多波折磨难。

    醉菊却道:“这边想不到办法,自然要到另一边试试。看我的。”留下漠然,一人向书房处走。

    楚北捷正在书房,将手边的茶碗摆弄着,直到茶水完全冰冷也没有喝上一口。忽然听见门外有人道:“王爷,醉菊求见。”

    楚北捷从椅上猛然站起,片刻醒悟自己太过冲动,又徐徐坐下,将茶碗放回桌上,沉声道:“进来。”

    醉菊走进书房,朝楚北捷行了个礼:“王爷,醉菊已经见过白姑娘了。”

    “还是不肯进食?”

    “是。”

    “身体如何?”

    “看她的脸色,极弱。”

    楚北捷“嗯”了一声,用浑厚低沉的声音问:“你没有帮她把脉?”

    “没有。”

    “没有喂她吃药?”

    “没有。”

    “没有为她针灸?”

    “没有。”

    楚北捷冷笑:“你师父夸你聪明伶俐,善猜度病人心思,连心病都手到病除,既然不用把脉服药针灸,一定有其他办法可以治好她了?”

    “是,”醉菊恭声道:“醉菊确实有办法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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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芳不自赏 风弄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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