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81 . .第19部分阅读
回到1981 .. 作者:未知
回到1981 . .第19部分阅读
在了弯道口的一个大柴火堆上。
可怜的宝马车,这得花多少钱修啊?我心里头暗自咋舌,又生怕车里的人真受了点什么伤出不来,赶紧站起身朝宝马方向张望。
车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个男人像做梦似的下了车,眼神呆滞地朝我这个方向看。眉目轮廓十分眼熟,我怔了一下马上就认出了他是谁。电视里瞧着挺严肃的,眉目冷峻,还带着一股子说不清楚的疏离感,可见了真人,却觉得他居然还挺亲切的,完全没有电视里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金明远下了车之后就停在原地朝我这边看,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狂喜、惊讶、意外,还有不敢置信和害怕。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传达这么丰富的内容?我以前总觉得小说里这么写特别可笑,但现在总算明白了,有些人,是真的可以。
我们俩隔着十几二十米的距离相互对视,两个人都不动,死扛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咬咬牙,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一点点的,近了,他的五官也越来越清晰,我甚至发现他眼睛红红的,额头上渗出了细汗,紧握的拳头在微微发抖……
我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
或者,他能认出我来?
我马上又打消了这种想法。照刘浩维所说,上回我们见面都快二十年了,那会儿我才多大?我瞧见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胖墩墩、圆滚滚的,就算我自个儿也认不出来,更不用说他。
可是,他分明是在朝我走过来……
我心里头毛毛的,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身后忽然冲出一个人来,猛地朝金明远扑过去,亲热地和他抱在了一起。
“哎呀,真是你,金明远。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刘浩维一边大声笑一边狠狠地拍着金明远的肩膀道:“前些天才在电视上瞧见你,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面。诶,慧慧——”刘浩维转过身朝我使劲招呼,“过来过来,你瞧瞧,这就是金明远,小时候还抱过你的。”
金明远愣愣地看着刘浩维,没说话,但也没推开他。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脸上。我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我表妹,钟慧慧。”刘浩维笑着介绍道:“这还是用了你姑姑的名字。就我那太姥爷,非要给她起这名儿,谁劝都不听,没办法。对了,你姑姑来了没?”
金明远脸上总算有了些反应,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目光幽深,所有的情绪全在这一双古井一般的双眸中。我被他看得无端地心虚,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对不住他似的,缩了缩脑袋,怯怯地跟他打了声招呼,“金总,你好。”
金明远眼神一黯,好像受了巨大的伤害,微微低头,睫毛在一个劲地颤抖。过了好几秒,他才低声问,“你认不出我了?”声音竟然有些嘶哑。
我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摸了摸耳朵,挺难为情地道:“那会儿不是小吗,所以记得不大清了。”
刘浩维也在一旁帮腔道:“慧慧从小脑子就缺根筋,记不住人,都这么二了,老天爷还不肯放过她,前段时间还被雷给劈了,脑子就更——”
他还没说完,金明远已经激动地朝我看过来,手险险地伸到半空中,忽然又缩了回去,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他这一句话问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么久了,身边的人除了我爸妈,听说我被雷劈的时候哪个不是笑得前俯后仰的,就连刘浩维都憋不住笑,可人家跟我不过见过一回面,居然这么关心我。这就是素质啊!
我还没回话,刘浩维又抢在我前头道:“没事儿,就是脑子有点不大好使了,老忘事儿。你还别说我们家慧慧今年就是倒霉,这两个月都进了多少回医院了。”
金明远的眼睛忽然亮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沉声问:“上个月24号,你是不是在三医院?”
我一愣,仔细回想,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不大记得了。”
“可不是——”刘浩维高声道:“那天她又发烧,去三医院打了几瓶点滴。我也陪着呢。那个,你怎么知道的?”刘浩维疑惑地问。
金明远沉沉地笑,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那天我正好在医院,经过走廊的时候瞧见有人在护士办公室口打电话,依稀有点像你。对了,你给谁打电话呢,那么急,也不挂完水再说。”
“是哦,”刘浩维也帮腔地问,“慧慧你那天给谁电话了,我当时问你你也不说。”
“我打电话了吗?”我使劲地揉着脑门,努力地想要回想当时的情况。没错,的确是打过电话的,可是到底打给谁?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就是记得好像有个女人接的,”我皱着眉头缓缓道:“说了什么记不大清了,还有,好像我还挺不高兴的。”
“为什么不高兴?”他们俩异口同声地同时问。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当时好像心里头挺生气的,可到底气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金明远担心地道,他微微低头,眸中有异样的神采,“这些…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可我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刘浩维则是根本没听懂。
我们寒暄了几句后,金明远问:“你们抱着这一大堆东西准备去哪里?”
刘浩维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回道:“我老家就在四平村,这不是嘛拆迁吗,就回来收拾收拾。没想到外头的车这么难打,正等车呢。”
金明远立刻殷勤地道:“反正我也没事儿,顺道送你们回去。难得这么有缘分,以后我搬到c城了,以后也要多来往。”
刘浩维巴不得呢,立刻就眉开眼笑了,高兴地拍着金明远肩膀道:“哎哟,我真是——没想到你这哥们儿还这么实诚,看来有钱人也不是都把鼻孔长在天上的。”
金明远只是笑,偶尔会看我两眼,目光温和而坦诚,还有些我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他帮忙把东西搬上后备箱,我和刘浩维也准备上车,这时候忽然又来了辆红色的小轿车,急匆匆地停在我们旁边,尔后从车里下来个穿一身蓝色套裙的年轻女人。女人说不上多漂亮,但眉眼十分妩媚,腰细腿长,硬是把一身职业套装穿得风姿卓越。
“金总,您没出什么事儿吧。”那个女人一下车就直奔金明远而去,连个余光都没给我和刘浩维。
金明远皱了皱眉头,摇头,“我没事,遇到两个朋友要回一趟城。”
那女人微微一愣,这回总算正眼瞧了我和刘浩维一眼,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你不是约了一建的汪总——”
“跟他再约嘛。”金明远不以为然地道:“不跟你说了,你先回公司吧。我这边还有事。”说罢,又朝我们笑着招呼道:“快上车,这会儿进城,正好可以吃个午饭。”
刘浩维到底还是有点眼色的,都听那女人这么说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为难地道:“要不你还是先忙去吧,我们再等一会儿,很快就有车过来。总不能耽误你的正事。”
“没事儿,”金明远热情地给我们拉开了车门,笑道:“我正好不愿意应酬这些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借口能溜走,你们就别客气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们要是再不上车可就矫情了。
“刚才那个是我秘书,”一上车,金明远就开口解释道:“姓曾,不是个本分人,回头我就把她调走。”
到底才刚见面,这…这种事情跟我们说似乎不大好吧。我心里想。
但刘浩维似乎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好奇地问:“你知道她不对劲,干嘛还带着她,难道——”他的语气顿时变得暧昧不明。男人嘛,都懂的。
金明远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只是笑笑,道:“她工作还算认真,能力也不差,既然我知道她有问题,自然会提防。与其找个没本事,更不了解的秘书跟在身边,倒不如就用她了。能利用为什么不用?”
你说这些生意人,脑子里头到底都装得些什么,这话说得——我一点也听不懂。
刘浩维显然也不懂了,“那你为什么又要把她调走?”
金明远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透过后视镜在我面上扫过,“不喜欢,”他道:“我是说,有人不喜欢她。”
我只觉得脸上热热的,不晓得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忽然间怦怦地跳得厉害。为什么总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若有所指?
刘浩维继续又一茬没一茬地跟金明远继续说着话,说到高兴的地方,还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大笑。看得出来,这俩人心情都挺好。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唯一纳闷的人估计也就我一个了。
金明远一直把我们送到楼下,又帮忙抱着泡菜坛子上了十一楼。
“这是你家?”在等电梯的时候,金明远问刘浩维。
“不是,是慧慧家。”刘浩维有些汗颜地回道:“我挣钱的本事还不如她呢,这小公寓是她自己买的,原本也是一个人住。我这不是快流落街头了嘛,就请她收留一阵。”
金明远顿时好像来了兴趣,一脸好奇地问,“这里环境好像不错,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房子卖?”
听他这意思,难道打算在我们这小区买房子?
别开玩笑了!我们这小区,最大的户型也才一百平出头,他这样的精英,不是应该住着小别墅还嫌弃人家房子不够大么……
“慧慧…慧慧……”刘浩维猛地一弹我脑门,“想什么呢,人问你话呢?”
“啊?什么?”我迟钝地抬头看他俩,“什么事?”
“明远打算在这里买套房子,你知不知道这附近谁家房子要卖的?”刘浩维还真是个榆木疙瘩,人家随便问问他还当真。
我“哦”了一声,敷衍道:“回头我去找物业问问。”
金明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眉目带笑。
“好!”他说。
五十八
我没想到家里会忽然来客人,所以进门后有些措手不及。地板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拖过了,桌上还放着昨天晚上没吃完的面包和瓜子,更重要的是,洗手间里还堆着昨天刚换下来的衣服……
所以我一开门就先冲了进屋,反手就把他们关在了外头。刘浩维还使劲地又是敲门又是大吼,倒是那个金明远没声音。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将所有东西全塞进了柜子,屋里一下子看起来清爽了很多,只是地板绝非这一两分钟能搞定的。不过好在地板颜色偏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多脏。
再环顾四周,确定万无一失了,我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赔笑着道:“家里有点乱,收拾了一下。”
刘浩维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金明远则看着我笑,目光中全是了然,就好像,他早就猜到了似的。
这个金明远让我捉摸不透,他的眼睛里总写着了然,明明我们是时隔近二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可他总是一副好像对我很熟悉很了解的样子。我低头,我微笑,我难为情,我故意板着脸面无表情……却好像永远瞒不过他。
我们进屋把东西放好,刘浩维完全没注意到我屋里的变化,金明远的目光在客厅的柜子上流连了两秒,朝我微微地笑。我的脸一下就红了。
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我只能做工薪阶层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当中,就没有一个像他这么精的。
把东西放好后,刘浩维说要请吃饭,于是就在小区门口的餐厅找了个包间坐下。
因为远来是客,刘浩维很客气地请金明远点菜。他也不见外,连菜单都不看,直接就问服务员,“来一份油炸小泥鳅,一个红烧小河鱼……”他一口气点了四个菜,听得我和刘浩维都睁大了眼。
刘浩维瞧瞧我,又瞧瞧他,开玩笑道:“你们俩不会是早就串通好的吧,怎么点的全是慧慧最喜欢的。”
金明远不说话,笑着看我,眼睛微微弯起来,嘴角有好看的弧度。
真要命,这个男人!
我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这个男人是毒药,千万不要陷进去。像他这种美貌与金钱并重的男人,周围环伺的眼睛不知有多少双,随便哪一个都能直接把我给炮灰了。他连曾秘书那样风情万种的妩媚女人都瞧不上,眼界可想而知有多高了。我要真对他有点什么意思,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大学时暗恋的那个男生来。
那个男生是我们班班长,相貌英俊,谈吐优雅,偏生又对女生格外的温柔,引得一众年轻的女孩子们统统拜倒在他的休闲裤下。我那会儿年少不懂事,也中过招。大三那年的圣诞节,我还傻兮兮地折了一千个千纸鹤准备向他表白,结果当天晚上的圣诞晚会,他就手挽着我们院花出现了。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有些人就是只供我们普通人瞻仰的,不能肖想,就比如班长,比如我面前的这个男人。
服务员才刚上菜,刘浩维就出去接了个电话,一会儿郁闷地回来了,道:“单位有点急事,我得过去一趟。金大哥抱歉,慧慧你帮我好好招呼。”说罢,又朝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起身跟着他出来。
刘浩维从钱包里拿了五百块钱塞给我,道:“你替我好好招待,不用省钱。”
虽说刘浩维从来就不是个小气人,但我还没见过他这么大度呢,一顿饭就五百块,这可不是我们平常的消费水平。再说了,就咱们这地儿,给我五百块也花不掉啊,总不至于让我开瓶酒吧。刘浩维都不在了,难道让我陪酒?
刘浩维急着回单位,说了几句话后就急匆匆地走了。我只得硬着头皮回包间,金明远端端正正地坐着喝茶,见我回来,马上又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这一回,却让我觉得十分地刺眼。
这个男人,明明知道自己是朵招蜂引蝶的玫瑰花儿,偏偏还作这又温柔又小意的姿态,这岂不是要了我们女人的命。
我竭力地镇定心神,强压住噗通噗通乱跳的心,努力地作出端庄又自然的样子来,礼貌又客气地朝他招呼道:“金总,请用。”
他眼睛里有失落一闪而过,但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很熟络地跟我说着话,不一会儿还问我,“慧慧在哪里工作?”
慧慧?我险些咬到了舌头。什么时候我跟他熟到可以这么称呼的程度了?
我睁大眼睛瞪着他,有些不客气。他却仍是在笑,眼神温柔,眸光中有安静而关切的味道。他看起来又认真又诚恳,跟我曾经见过的那些喜欢勾搭漂亮女孩子的男人们完全不一样。这多少让我打消了一些顾虑,也许,他只是把我当做很久不见的小妹妹,并没有随便放电的意思?
“我在法院上班。”我夹了一筷子小泥鳅,低头回道。
他闻言似乎有些意外,手里的筷子立刻停了,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事情想不通,又好像带着几分不确定,过了几秒钟,才犹豫着小声问:“我以为——你是医生?”
我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连最喜欢的小泥鳅都快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特别拘束地道:“我…我本来是打算当医生的,可是,读完大学没找到工作,所以——”这种事情说起来真是太掉面子了,我以为像他这样绅士,会比较照顾女孩子的情绪,看来我想错了。
他却好像松了一口气,刚刚变得有些僵硬的面部线条也柔和起来,声音里都多了些如释重负的味道,“抱歉,我只是,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十九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送我回家。那会儿我还住在新民路我爷爷开的中医诊所。从爷爷辈儿开始,我们一家人老老少少全都是医生,到了现在,就剩我和刘浩维俩异类。我想这也是我们俩关系这么要好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你在北方念的?”他继续问,好像只是随口一提,“你说话时带北方口音,跟我认识的本地人不大一样。”
“我在北京念的大学,”我点头回道。其实心里有些疑惑,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在北京待得久了,说话的确带点儿京腔,可现在我都回来多少年了,整天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自己都觉得挺囧的,他怎么就能从我这口典型的c城腔普通话里听出北方口音来呢?
“去过d城吗?”他又问,眼睛一直盯着我看,炯炯有神。
我低头瞧瞧检查自己的穿着,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仔细想了想,才回道:“没有。”说话时脑子里却忽然有些画面闪过,幽深而干净的小巷子,开着小小太阳花的花园,还有——明朗又干净的少年……
一时失神……
真是奇怪,难道真是被雷给劈得有些精神分裂了?
估计他也看出我傻兮兮禁不住问了,没有再继续问我话,只是殷勤地帮我布菜,一会儿让我尝尝这个,一会儿让我尝尝那个,还兴高采烈地跟我说这个菜的火候不够,那个菜又应该怎么做……
我一时没忍住,就笑着问道:“听金总这话的意思,难道还会做饭?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口福能吃到金总做的菜。”
没想到他立刻就应了,“要不就后天吧,我买菜去你家。唔,你会包饺子吧。”
我都傻了,他怎么会答应我这种失礼的邀请呢?这样的男人,不是应该穿着礼服举着红酒杯在华丽的酒会上穿梭,时不时地跟艳丽而美貌的模特儿、明星什么的调吗?我想象不出他系着围裙在灶台上忙碌,弄得满身面粉的样子。
“慧慧——”他终于发现了我的失神,伸手在我面前晃了几下。我赶紧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回道:“我不会包饺子。”
他笑得眼睛都快滴出水来了,“没关系,我教你。”
当天晚上我就失眠了。
以一个女人的直觉来说,我觉得,他好像是对我有意思。可同时我又觉得不可思议,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沉醉于言情小说不可自拔的纯真少女了,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就算真有灰姑娘,那也是因为人家有倾国倾城的美貌。
而我呢,唔,我知道自己长得还行,但也紧紧只是还行,跟街上那些身材窈窕、风情万种的众多美女们相比,我实在太普通了些。我可不相信他会对着我一见钟情,但不信他能透过我的外表看到我“质朴又美丽”的心灵。那些全都是写小说的胡编乱造的话,也就骗骗小女孩子罢了。
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最适合的就是找个家庭条件和外在条件都差不多的男人结婚,不能太帅,不需要太有钱,工作也不能太忙,最好是教师或是公务员——这就是自古以来就提倡的门当户对吧。
“该死的!”我狠狠地捶着枕头,有些生气。大好的男人放在我面前又不敢下手,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第二天刘浩维就搬到了我家,我回头把他留下的五百块钱还给他。那天吃完饭去付账的时候,才晓得金明远早就把账给结了。这也不奇怪,他那样的大老板,怎么好意思让我们请吃饭。
但刘浩维却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说是欠了他两个人情了,非要给补回来。于是我就把后天晚上他要来包饺子的事儿给提了提,刘浩维听完,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没说话。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却忽然摸了摸额头道:“真是想不通,你说那金明远不会看上你了吧。”说完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想法太匪夷所思,又干笑了两声,嘿嘿道:“我真是忙糊涂了,这都乱想些什么。”
我:“……”
但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虽然也知道这想法不太现实,可我总还是有点儿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心思。上班的时候还会忍不住时不时地掏出手机来瞧一瞧,看他会不会给我个电话或是发个短信什么的。
结果下午全部门正开着放假前最后一次会议时,他忽然来电话了。我一瞧见手机上闪烁着的他的名字,心就忽然漏了一拍,手一抖,手机险些摔在桌面上,引得大家伙儿全都朝我看过来。
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赶紧起身抓了电话往外跑,一边走一边按了接听键,小声地道:“喂——”
“是我,金明远。”他在电话那头朗声道,听起来好像心情很好,“你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没关系,”我道:“正在开会,我趁机溜出来了。”
他立刻笑起来,理解地道:“我明白。嗯,你明天有空吗?我在你们小区相中了两套房子,想让你陪我去看一看。”
他还真打算在我们那小区安家落户啊?速度还这么快。我有些意外,同时心里头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钟慧慧说,“人家摆明对你有意思,赶紧的,抓住机会拿下他。”另一个钟慧慧则在狠狠打击我,“得了吧,就你这傻乎乎的样子,人家能瞧上你。不过是跟你玩玩罢了,千万别当真,要不然,陷进去了起不来。”
“慧慧——”
“我有时间。”一瞬间,美女钟慧慧打了胜仗。我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好歹比他年轻,谁比谁玩不起啊。
挂了电话回来,大家伙儿都齐刷刷地朝我看过来。隔壁办公室那个去年刚进来的陈琪弯着眼睛阴阳怪气地问我,“慧慧姐,是不是有人追啊,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啊。”
这个女人我最讨厌了,仗着人长得漂亮,把我们单位一众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耍得团团转不说,还时不时地嘲笑我嫁不出去,这不,当着大伙儿的面就挑衅起来了。
我眯起眼睛朝她冷笑,“追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要都应了,还不给忙死。再说了,做人还是要厚道,要是不合适的,也没必要拖着人家不放。”
长了耳朵的都晓得我是在讽刺她了,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古怪。
陈琪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怎么会这么硬气地反驳她。连我也觉得挺奇怪的,自从十一月份以来,我的脾气似乎就没有以前好了。
领导很快出来和稀泥,这老头子最会转移话题,一会儿大家就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明年去哪里旅游的事儿了。就是陈琪一直还记得我刚刚讽刺她的事儿,时不时朝我翻个白眼。我索性懒得理她,这女人,给她点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
晚上吃了年终饭,发了福利,大伙儿又提前拜了年,和和气气地结束了一年的工作。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还躺在床上做梦,就被金明远的电话给吵醒了。不过我倒是一点也不生气,赶紧起床,洗脸换衣服,还破天荒地整了个淡妆,准备今天好好地发挥发挥。
“不成功,便成仁!”我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道。就算吃不到肉,喝口汤也行。要不然,放着这么大好的男人不能动,糙心。
电梯门一开,就瞧见金明远斜靠在大门口懒洋洋地朝我这个方向看,我们俩双目对视,他立刻就笑了,浓烈的眉眼都笑得温柔起来,淡化了原本的硬朗。
“一会儿你就扮演挑剔的女朋友。”他凑到我耳边小声地叮嘱,可我却被他又热又湿的气息弄得一颗心狂跳。
这个男人,真是要命。
金明远找的房产经纪,那人一天之内就给他在小区里找了两套房,一个在30栋的十五楼,另一个在17栋的顶楼。
见了面,那房产经纪很自然地就把我当成了金明远的女朋友,又见他一副任由我做主的样子,就把所有的火力全部朝我开过来,直把那两套房子夸得世间少有。
可我到底在这里住了有段时间了,对这小区各栋建筑的优劣了如指掌,挑起刺来更是犀利不已,每一条都能直指重点,把那房产经纪说得大冬天地出了一身汗,最后主动地降了两个点的价。
我原本还打算再晾晾他的,没想到金明远转了两圈,又在阳台上东看西看了一阵后,居然立刻就拍马定了下来,要的是17栋的顶楼。
我很意外。我本以为他会选择另一套,毕竟不管是从楼层,还是从大小来说,十五楼那套房子都明显更适合他。
“你看——”他走到客厅的阳台上朝东边眺望,指着不远处绿色的阳台道:“那是你家。”
还真是——
这里居然可以看到我家阳台和窗户,要是嗓门再大点,都能直接打招呼了。
他选择这套房子不会是——
对不起,我好像又有点自作多情了。
办手续的事情自然不用他来,金明远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他的秘书就一头雾水地过来了。不知道到底是换了一个,还是说他原本就有好几个秘书,这次出现的是个精明能干的男人,表情有些严肃,听金明远说要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看,目光灼灼。
晚上是原本就约好一起包饺子的,我给刘浩维打了个电话后,就跟他一起去了菜市场。
我对包饺子这么高难度的工作一点概念都没有,反正就跟在他身后当挑夫,他让我拿什么我就拿,不一会儿我们俩就包了两大包,看起来特别丰盛地回了家。
原本因为他说会做饭是在开玩笑,结果没想到还真是那么回事,剁馅儿、和面、揉面,一点也不含糊,我和刘浩维看得都傻了。
但总不能让人家一个人忙,刘浩维仗着力气大,帮着揉了一会面,我则洗了手准备学习包饺子。
金明远负责擀面,那小小的擀面杖在他手里头就跟有了法术似的,几秒钟就能把一团面疙瘩擀成又薄又圆的面皮,看得我和刘浩维都羡慕死了。
那活儿看起来似乎挺容易,刘浩维瞧了几眼,就立刻要求自己动手。金明远也不拦他,笑着把擀面杖递给他。结果,那玩意儿一进了他手里就蠢笨了,擀出来的要么就厚薄不均,要么就索性擀破了皮,惹得我一个劲地嘲笑他。
结果刘浩维立刻就傲娇了,把擀面杖往我手里一塞,气恼道:“你就会笑我,要不你来试试,指不定还不如我呢。”
我犹豫了一下没接,金明远就一直看着我,眼睛里期待的意思十分明显。我会不会擀面有这么重要吗?
不过,我可不愿被刘浩维瞧不起,就算太怎么差,总还有他垫底呢。
于是接过了擀面杖,左手拿过一团面疙瘩,右手缓缓地搓着擀面杖……说来也真奇怪,我明明从来没有摸过这东西,但这时候却仿佛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有那么一段时间,它曾经天天陪着我似的。
……不到十秒,手里的面皮已经成了型。刘浩维的根本不用对比,更让人惊讶的是,甚至比金明远擀的还要好。刘浩维都傻了,使劲地挠头,小声地道:“女孩子就是手巧。”
金明远却毫无惊讶之色,含笑地看着我道:“你包饺子吧。”这语气,就好像笃定了我一定能包好似的。
我这会儿也觉得很新奇,说不定我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要不然,怎么头一回就能做得这么好。赶紧拿起面皮,双手好像有什么神奇的魔力牵引着一般,三两下就包出了一个漂亮的小元宝……
刘浩维立刻就去给我爸妈打电话了,“小姨,你和姨父赶紧过来,慧慧包了一大锅饺子,包得可好了……”
结果晚饭的时候又添了两双筷子。我爸妈见到金明远别提有多高兴了,拉着他一个劲儿地叫“小金”,吃饭的时候还问他打算在这里待多久。等听金明远说打算在这里过年时,老爸立刻就开口邀他来我家过年。
然后……他居然连客气都没有,直接就应了。
我爸也傻了,吃饭的时候一直偷偷看老妈的脸色。
五十九
那天吃饭的时候,老妈热情又客气,也没有跟我说什么,结果第二天大早上就打电话把我给叫回去了,让我仔仔细细地把怎么跟金明远见面,以及之后又有什么交往过程全都交代了。
我一听就晓得她老人家估计也有想法了,虽然心里头挺激动的,但我还是努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情绪没有表现出来。我们家太后这性子比我还咋咋呼呼,平时还喜欢看偶像剧,更可怕的是她还坚定的认为我是咱们城里最美丽的姑娘。万一她要真晓得我对金明远还有那么点儿意思,估计立刻就要激动地逼着我去倒追了。
在表述的过程中,我一直保持着冷静而客观的语调,那些他的眼神、动作之类的我半个字也没敢提——本来我自己就摸不准,要真说给太后听,她老人家一激动,我可真怕她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来。
等我说完了,老妈居然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足足半分钟,她才一脸严肃地掰着我的脸左看右看,口中啧啧有声,“瞧瞧我们家闺女,这一脸的福相。我早就知道以后肯定嫁得好。小金那孩子不错,我看他那眼神儿很正,不像现在那些毛头小子,看人都发飘。”
这话要是我爸说的,我还真信。他老人家虽然有点惧内,可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至于老妈,那就算了吧,这就是一去菜市场买个菜也能被人骗的中年妇女,我怎么敢相信她的眼光。
我小声一嘀咕,就被老妈听到了,她老人家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晚上你爸回来了,我让他再跟你说一遍”
我:“……”
过年那天金明远果然来了,上午九点就敲开了我家的门,进门的时候手里的东西堆得跟小山似的。老爸一瞧见,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用上下两层楼都能听到的高嗓门大声道:“哎呀小金真是太客气了,人来了就是,还买啥东西。快进来,快进来!”
我一点也不怀疑他是估计说给我们家对门的邻居听的。对门那家也是住一对中年夫妇,有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儿,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去了,去年嫁的人。据说女婿家资颇丰,为此没少在我爸妈面前炫耀,还老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也是浪费,做得好不如嫁得好云云。气得我老爸从去年年底就没怎么理他们。
这回他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虽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可关键是这架势得做足了。外人的眼睛只盯着东西看。
当然,这金明远出手的确大方,茅台都上了俩对,还有两大盒冬虫夏草,老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这一顿年饭也太贵了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对面的叶老叔如老爸所愿地过来探看消息了,瞧见金明远,很是客套地道:“哟,钟老弟,女婿上门了。”
老爸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是碍着金明远就在一旁,他怕不是早就乐呵呵地应了,这会儿却偏偏还硬撑着,眯着眼睛笑道:“哎,瞎说什么呢,就是慧慧的朋友,朋友。”说话时,还怪不自然地偷偷瞧了金明远一眼。
金明远见状,赶紧起身给叶老叔倒了杯茶,亲切地招呼道:“大叔喝茶。”
就这么着,进门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把我老爸老妈哄得眼睛里都快没我这个闺女了。中午切砧板肉的时候,老妈无视我的眼神,把最嫩最爽滑一块里脊肉放进了他碗里——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拿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叶老叔眼馋金明远提来的那两瓶茅台,眼睛一直盯着酒看,叶家大婶都过来催了好几次了,他也不提回去吃饭的事儿。你说这大过年的,他还真做得出来。
不过我老爸做得更绝,任凭叶老叔坐了一个来小时,他就是不提叫他一起喝酒的事儿。这也就算了,他还非特意在他跟前说这酒多贵多好,又回头跟金明远道:“晚上咱们俩一人半斤,非得把它给喝干了不可。”
叶老叔终于给气回去了,临走前还哼哼地瞪了老爸一眼,可把老爸得意得不行。
“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叶老叔一走,老爸就兴高采烈地去厨房向老妈汇报,结果被老妈留厨房帮忙了……
晚上老爸果然拉着金明远喝酒,他老人家的量我们都清楚,38度的白酒最多二两,一到这个数准倒。所以我跟老妈也懒得拦他,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一边说我们的。
迟到晚上十点,老爸居然还没倒下。我和老妈都有些意外了,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两个人拼酒,分明就是老爸在灌金明远。他们两个一人抱着一瓶茅台,金明远手里的那瓶都快见底了,老爸那瓶才刚去了点儿头。
再看金明远脸上,连着脖子全都红了,眼睛还迷迷离离的,明显喝得有些高。
不过他酒品还好,都这个样子了也不多说话,老爸让他干嘛他就干嘛,还时不时地朝我看两眼,眼睛忽然又变得亮得吓人。
不到十二点,金明远就光荣地倒下了。老爸显得非常兴奋,在屋里“嘿嘿”地一个劲儿蹦跶,没几分钟也倒了。
这会儿终于到了显示老妈家长风范的时候了,她老人家根本就不搭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这两个男人,指挥着我先去小区院子了放了一会儿烟花后,才自己扶着老爸去了卧室。当然,金明远就甩给了我。
他应该醉得还不算太厉害,我搀扶着起身,他就乖乖地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半靠着我自己走进客房,倒没有费我多大的力气。上了床,他甚至自觉地脱了外衣,缩呀缩地爬进被窝里躺下,乖巧听话得就像个孩子。就是没办法再叫他起床洗漱,我只得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擦脚。
“慧慧——”忽然听到他叫我的声音,我赶紧抬头看,发现他根本就没睁眼,迷迷糊糊地小声嘟囔着,“慧慧,慧慧……”
有一种甜蜜的情绪一丝一丝地从心底荡漾开来,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傻傻地半坐在床边,睁大眼睛看着床上睡得像婴儿一般毫无防备的男人。他可真是好看,尤其是现在闭上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又安静又单纯,让我的心莫名的柔软起来。
“慧慧……”他翻了个身,脸朝向墙壁那边,嘴里小声地嘟囔道:“我好想你……”
想…我……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了。
我不算特别聪明,但也绝对不傻。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会变成白痴,可是我再蠢,我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我们俩才认识多久,从上次见面到现在才不过二十多天,他对我谈何“想”字。
于是有些事情一下子就明白了。事实就是蒙在眼睛上的面纱,只需揭开这一层,一切便了然。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注意到我,但毫无意外肯定和他心心念念的这个人有关。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愿意给人做替代品。
这个男人——我恨恨地把刚给他擦过脚的毛巾往他脸上一扔,出了门。
第二天金明远要动身回北方。虽说已经打算把总部迁到c城,但这么大的工程绝非几个月能修好,公司的主要业务都还在北方。
“这次回去可能得十几天才能过来。”吃早餐的时候,金明远道。他说话的时候似乎又在盯着我看。可我很固执地一直低着头不理他,一会儿,就连迟钝的老爸也发现了不对劲,直接问我,“慧慧你咋了,怎么初一大早上就板着个脸?”
“昨晚上没睡好。”我头也不抬地道:“吃完了回屋补觉去,累死了。”
老爸还想再问什么,被老妈给拉住了,嗔怪地?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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