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沁雪第11部分阅读
落梅沁雪 作者:未知
落梅沁雪第11部分阅读
果不其然,方尚雯接下来的一句话便让知府的脸整个黑了下来:
“知府大人说静竹此举有伤风化。小女子却是不明,难道男子逛青楼不亦是有伤风化?还是说,知府大人认为男子逛青楼是可倡之举?”
虽头疼此事如何收尾,何茗琪却仍是忍不住为方尚雯言语中的一针见血暗自叫好:在大庆王朝,男子逛青楼虽实是再平常不过,却终不是一件光彩之事。身为一方之主的临安知府,身兼教导国民重任,自是不能公开称颂此事。
不由再度满眼爱意地看了一眼毫不知畏惧为何物、一脸挑衅之色望着知府的方尚雯——
如此的聪敏机智、蕙质兰心,自己如何能不爱?
临安知府未料方尚雯会突发此问,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脸上不断变幻的神色昭示了他此刻明知被人算计却“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无奈心境:是自己准许她发问,又怎能便以此给这个刁钻的女子定罪?
僵持间,却闻立于一侧、一直不发一言的青衣男子“啪”地一声折扇一合,自诩风流地(咳咳,至少在何茗琪看来就是这样……)温文一笑,对方尚雯礼貌一揖后缓缓开口道:
“姑娘此言差矣。在季某看来,男子逛青楼虽非风雅之举,女子休夫却也非光彩之事。二者本就是两件事,怎可混为一谈?再者,夫妻是千年才可修得的缘分,怎可轻易说断便断?既然林兄已有悔悟之心,何不给他和嫂子一个机会,又何必以一时的失误便定下永世的罪过?”
男子一席反驳之辞立时便得到了在场包括看热闹中所有男子的一片附和之音,跪于地上羞愧交加的张志浩此时也感激地望向他:
“谢谢你,萍踪公子!”
萍踪?季萍踪?何茗琪还在疑惑何时听过这个名字,身边的人群却是早已炸开了锅:
“你们听到没有,原来这便是江湖上有名的‘萍踪公子’!”
“是啊,没想到‘萍踪公子’竟真如传言般风流倜傥,英俊不凡!”
偶有几个女子爱慕的尖叫声:
“天啊,是‘萍踪公子’!我要晕了……”
“‘萍踪公子’看过来……”
“……”(⊙﹏⊙b汗~~古往今来的粉丝团原来都是一样的啊!)
看到方尚雯瞬间变得通红的俏脸,季萍踪眼中的得意神色更甚,隐约还有几分刻意的逗弄之色,让何茗琪顿时怒火中烧:敢欺负尚雯,敢情自己被彻底无视了?
正待开口,却听方尚雯突然冷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毫不容情的刻薄和愤然:
“一时失误?!悔悟之意?!若是真有此心,天下又何来那么多悲惨的女子,那么多深闺怨妇?!天下男子只道女子应当为男子忠洁,却何曾同样为女子付出过?!为何在男子公然背叛之后,女子便只能独守春闺、日日以泪洗面?!她们想要休了夫,摆脱自己悲哀的命运又有何不对!!”
原本冷然的嗓音却似越说越无法克制,音调也越发高亢尖刻,话语里震撼人心的愤怒和悲哀将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连方才还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季萍踪一时也忘了反应,呆呆地望着她。
何茗琪的心狠狠地揪起来:尚雯尚雯,你到底遭遇过何事?难道我真的不能为你分担吗?
深深地叹一口气,何茗琪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抱起尚在激动中的方尚雯,不顾其反抗暗使轻功离开了知府衙门。
茗琪番外四 色不迷人人自迷
待到出了府衙的门,来到人少之处,何茗琪轻轻放下了在怀里不断挣扎的人儿,手却依旧暗使巧劲禁锢住了方尚雯的柳腰,不让其转身离去。
直直地看进方尚雯清澈灵动的眼眸,何茗琪的神色坚定和不容拒绝:“尚雯,好好听我说话,好吗?”
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的何茗琪,方尚雯一时愣住,忘记了反抗。
眼见方尚雯终于安静下来,何茗琪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手却舍不得从那盈盈细腰上拿开。
收回先前的严厉神色,何茗琪的一双凤目流露出几许忧伤以及方尚雯从未见过的情愫。
“尚雯,无论你曾经遇到过何事,我只求你能信任我,好吗?”
看着方尚雯没有任何反应,犹自怔愣,何茗琪只觉心中拼命压抑的苦涩和哀伤一拥而上,就连声音也似带上了些许悲戚:
“尚雯……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和他们不同呢?”
闻言,眼前的娇躯似乎微微一震,眼中的茫然和动摇一闪而逝,虽短暂却足以让何茗琪已然沉到了底的心瞬间看到了光芒。
不由得有些不可置信地狂喜:那颗不羁难定、不可触碰的心,自己终究靠近了些吗?
谁知方尚雯看清了他脸上激动难抑的神情,竟是面色一冷,下一刻,只听“啪”地一声,何茗琪右脸颊上五个指印便顿时清晰可见。
“上次跟你说过不许轻薄本姑娘,何老板忘得够彻底的啊!”
说完,愤然甩开何茗琪搭在腰上的手,忿忿然转身便走。
何茗琪愣愣地站在脸上,用手捂着自己被打红了的半边脸唇角却不受控制地慢慢扬起:还真是嘴硬呀!
不经意间,尚雯似乎能在自己面前显露些本性了吧。
轻轻以手描绘脸上有些肿起的指痕,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芊芊玉手的热度,一直通过指尖传到了心里,温暖了整个心湖。
紧跟方尚雯一起回到笑尘楼,一入得大门,却见方尚雯几步快跑往楼上奔去。
不由头痛地抚了抚额:这个丫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来整人了!
随即却又释然一笑:管它会如何呢!反正自己已经打算宠她到底,即便她说要搅乱这整个天下,他何茗琪也定会舍身相陪!
话虽如此,何茗琪仍是不放心地跟上楼去,却一眼望见一幕让他哭笑不得的场面。
只见笑尘楼头牌,自己的“摇钱树”媚姬此刻正衣衫零乱、妆容不整地呆呆站在“卧尘阁”门口,显然是昨夜一夜“劳累”,正在补眠中却强行被拉了起来开门。
而那个“罪魁祸首”此刻却是无比自然、丝毫未感觉不妥地在人家女子闺房中四处参观,一边看还一边发出“啧啧”的评价声。
何茗琪不由有些好奇:一个青楼女子的卧房会有何好看的?
对媚姬使了个眼色,媚姬了然地点头退下,临走前还不忘对着何茗琪暧昧十足地抛了个媚眼,让何茗琪面色一黑:唉唉,这下自己的英明算是彻底葬送了!日后还不知要被媚姬怎样地笑话了!
一脚踏入卧尘阁,何茗琪轻轻掩上门,对着某个不安分的小妮子宠溺一笑:“媚姬的卧房有何特别之处?”
“自然是不同的,”只见方尚雯立于床头、以指挑散一片轻纱帐幔,而立于其中的方尚雯竟是对着何茗琪魅惑一笑,说不出的妩媚妖娆,让何茗琪顿时嗓子一紧。
“这般的美人窝温柔乡,无怪那些男子一个个趋之若鹜了!”
何茗琪闻言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却见方尚雯狡黠的眸子一转,放弃了四处乱转,在桌边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闻了闻。
何茗琪见此不由更奇:“这个茶又有何不妥?”
“就是并无任何不妥,我才觉得奇怪啊!”方尚雯低声地自言自语,“这些茶里不应掺些媚药么之类?”
何茗琪不禁哑然失笑:这个丫头,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正待回答,却听方尚雯悠悠的声音带着丝丝落寞和不解再度传来:
“茗琪,你为何要开妓院呢?”
何茗琪闻言一时愣在了当场,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着方尚雯一脸严肃认真的神情,何茗琪颇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这个傻丫头,到底何时才能解开心结啊!如此执着究竟要自苦到何时?
想了想,却不回答方尚雯的问题,反而轻声回问:“尚雯,你只道青楼害了天下女子,却可曾想过,若没有青楼,那楼中的这些女子又当何去何从?”
“天下行业何其多,又何止青楼这一种!”
毫不犹豫的回答虽在何茗琪意料之中,却仍是忍不住一赞:独特如尚雯果真最先想到的非“嫁人”、“从良”,却是另谋职业。
“那尚雯不觉青楼本身也是职业之一?还是尚雯觉得以身体做职业便是低人一等?”
似未料到自己竟有如此惊人之语,方尚雯在一愣过后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自然不会。”
何茗琪心中微微一笑:果真是自己所爱之人,丝毫不顾忌世俗道德,敢言自己心中所想,何等地与众不同!
却未料方尚雯话锋一转:“只是她们不该便因此毁了他人的家庭!”
何茗琪轻轻一笑:
“那依尚雯所见又当如何?若没了这些青楼女子,那些男子想要寻欢之时又当往何处?尚雯果真认为,这世间若没了青楼,所有的家庭便都安然和睦,世间女子便都再不会遭受遗弃么?”
“若是因此便娶更多妻妾,又与逛青楼何异?只会害了更多女子而已!”
“尚雯,你可知这世间最为可怕之处并非青楼,却是人欲壑难填的心啊!”
看着方尚雯苦苦思索的神情,何茗琪不由心一动,想要伸手抚平方尚雯紧皱的眉头,手还未伸出却忽见方尚雯一脸恍然大悟,下一刻竟是无比亲昵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茗琪,未料到你竟然还有如此灼见,我真是小看你了!”
还未待何茗琪从肩头那突如其来的真实触感中回过神来,却听方尚雯悦耳的笑声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释然和愉悦:
“茗琪,你这个笑尘楼里我最喜欢的便是媚姬这间房的名字了。卧尘阁,卧尘,醉卧红尘,我喜欢!”
闻言,何茗琪只觉自己一颗心亦随着方尚雯山泉般清脆怡人的笑声渐渐轻扬:
尚雯,你可知,千金难买你喜欢。莫说这卧尘阁,便是整个笑尘楼在我眼中也不及你真心一笑啊!
当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
茗琪番外五 芳心暗许有谁知
——尚雯在躲着自己!
何茗琪断定,尚雯最近总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
先是相隔数日未曾露面,害自己日日对着门前张望,只盼能如愿瞄见那抹火红,以解自己难言的焦躁和入骨的相思。
却不想自己这番痴态落入笑尘楼一众女子眼中,竟成了她们调笑的对象,媚姬更是毫不留情地幸灾乐祸道:“古人只道有女望夫成石,却没想到还有我们何大公子这般的痴情汉,只要望穿秋水了!”
闻言,何茗琪唯有苦笑:情之泥潭,一旦深陷,便任你百般挣扎也只会越陷越深,又何来男女之分?只可惜了自己的一世英名,怕要就此断送在这个如火似风的女子手中了!
尚雯的异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晚的醉酒后吧!终究是那么难接受吗?
都道“祸”不单行,偏偏在此时,那日在知府衙门见到的“萍踪公子”季萍踪竟也寻方尚雯寻到了笑尘楼,在得知尚雯未来之后便风一般地离开了。
何茗琪不由得更加心烦意乱:那个季萍踪在提及尚雯时眼中毫不掩饰的钦慕之意实让自己不能安心!若尚雯就此被别人抢了去,那自己……
思及此,何茗琪再也坐不住,简单吩咐了手下人几句,便往门外冲去,誓要在季萍踪之前寻到方尚雯!
却不想刚走到门外,却见方尚雯一脸心不在焉神色向笑尘楼走来。
何茗琪心内不由一阵狂喜:尚雯终是未忘了自己,还是来了!
急忙迎上去,却不想一出口,语气中竟是带了丝丝埋怨,颇有怨妇的味道:
“尚雯,你怎么这么多日未来,害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你即便不来也应该让我知道,派人来说一声……”
还在絮絮叨叨个没完的何茗琪在看到方尚雯面上奇怪的神色时,不由住了嘴,换上了关切的口吻:“尚雯,你身体不适吗?”
方尚雯却并不作答,只是盯着他的眼神越发怪异,让何茗琪不由生出几分不安。
良久,就在何茗琪以为尚雯就要这般与自己这般僵持下去时,她却开了口:“茗琪,为何我不来要告知你一声?这里是青楼不是么?”
闻言,何茗琪愣在了当场。
是啊,为什么呢?这里本就不适合女子来,不是么?尚雯不再踏足青楼自己不应感到欣慰吗?
只是……
何茗琪一把拉住想要转身离去的方尚雯:“尚雯,并非你所想那样,我只是……”
无法放开你不管啊!
几乎冲口而出的话语还是被何茗琪生生咽了回去,望着方尚雯的眼中是浓浓的哀伤。
方尚雯似是被他面上的哀戚之色和令人动容的情意震住了,半晌没有言语,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神色。
片刻后,似是恍然大悟,方尚雯一把甩开被何茗琪钳住的手腕,恨恨地剜了何茗琪一眼:“何茗琪,你究竟还要占本姑娘几次便宜?”说完甩头便走。
“我出去走走,不要跟着我!”
何茗琪闻言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下:总算恢复了平日的尚雯。
随即唇角邪邪地勾起:好容易盼得你现身,怎能如此轻易便放你走?
看着那抹娇俏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何茗琪暗提气,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从君临楼擂台回来的路上,何茗琪拼命压抑自己的激动兴奋之情,却无奈情到深处,一切的理智自制力均是空谈,何茗琪终是忍不住偷笑出声。
指尖犹留着方尚雯的温度,何茗琪不禁握紧了手,生怕这让自己心驰沉醉的温度就此随风消散在空中,破坏了方才那足以让自己回味一月的一幕:
尚雯竟然主动牵起了自己的手,无比自然熟稔地拉着自己离开了君临楼。
虽然待到尚雯反应过来后便马上松开了自己的手,并伴有明显的懊恼甚至怒意,何茗琪却仍是不由得窃喜:如此,至少说明尚雯已不再排拒自己,对自己是信任的,不是吗?
甚至,自己可不可以认为,尚雯终于感知了自己的心意?
虽从不敢期待尚雯有何回应,但自己终究在一步步靠近她的心。
只因,那柔若无骨的手心隐约跳动的脉搏,连着的不正是她的心?
“尚雯,”何茗琪心情甚佳地看向一旁的佳人:“与我一同回笑尘楼吧!”
“嗯……”方尚雯似在想些什么,随口应了一句,却又立时反应过来,蓦地回过头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要陪你回笑尘楼!我要回落梅山庄了,不要再跟着我。”
何茗琪颇有些无奈地拉住想要掉头的方尚雯:“尚雯,你不才和他们分道吗?说什么回山庄呀!~”
谁料刚碰到方尚雯的手,便被她如被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面上一闪而逝的嫌恶一如初见时,让何茗琪本欢欣雀跃的一颗心顿时如被冰水浇过,冰寒刺骨。
扯动略有些僵硬的嘴角,何茗琪不敢置信地看向方尚雯,却未料她转过身,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我回家了。”
何茗琪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方尚雯渐行渐远,久久不能回神,却依旧听到了尚雯临走前的一句:“我过几天再来。”
几日后,何茗琪成功的见到方尚雯,目的地当然是君临楼谢宾宴凑热闹!
一番心惊,何茗琪决然执意的将方尚雯拉出君临楼,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和触感,何茗琪不由又紧了紧手臂,深情的呢喃直要将方尚雯的心解了冰、化作水:“尚雯尚雯,不要避开我……”
尚雯,你可知,在看到东方宇的那一刻,我是如何地惶恐,生怕将你亦陷入这场所有人都玩不起的游戏。
只是,尚雯,我却无法放弃,无法放弃啊……
自私也好,深情也罢,我都只想将你放在我视线可及处。只要能看到你那耀眼温暖的笑靥,即便让我背叛平生所有深信不疑之事,我也甘之如饴……
唯愿你,不要避开我……
“方尚雯?”一声惊讶略带兴奋的嗓音拉回了不顾世人眼光,于街上紧紧相拥(咳咳,确切说是小琪拥,尚雯呆)的二人的理智。
待看清这个“不速之客”,何茗琪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竟是季萍踪!
但显然季萍踪并未看到何茗琪的脸色,或者即便看到也装作未看到,竟是不顾男女之嫌上前几步拉住了方尚雯的手:“尚雯,终于见到你了!上次与你所说之事,你可考虑好了?”
上次?何茗琪的眼从季萍踪碍眼的手转向方尚雯,却发现后者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神色。
心内不由醋意翻滚:这个臭小子究竟何时找到尚雯的?还有,他对尚雯说了些什么,尚雯为何不如对自己般立刻甩开他的手,而是放任他牵着?
一股怒气直冲脑部而来,何茗琪再顾不得礼貌修养,一把扯过方尚雯被季萍踪抓住的手:“我们走!”
季萍踪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拦在了二人面前,满面愤慨地想要说什么,却不料这时方尚雯却开了口,声音里满是即将爆发的焦躁和不耐:“你们两个人不要再闹了!季萍踪,我不会去陪你游历江湖,你就此死心吧!”
继而转向何茗琪,“何茗琪,你……我……”
仿若不知该如何表达,方尚雯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最后索性跺了跺脚:“总之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言毕转身就走,留下两个男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谓。
良久,何茗琪回过神来,不由得看向季萍踪,却发现对方也正在转头看他。电光火石间,二人几乎同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下次再见到尚雯,定要与她将一切说清楚!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徘徊挣扎许久,终是一颗芳心暗许,却是无人知!若是茗琪知晓尚雯此刻所想,或许以后的许多事便不会发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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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茗琪和尚雯的事专门番外插播到此,正文接着继续哈!~~~虽说尚雯心里接受了可怜小琪,但他居然不知道!!!所以以后……(__)嘻嘻……
卷四 最难揣测王者心
第五十三章 江山美人
初冬时节,华灯初上,孤月半缺,悬空高挂,隐隐月华凉如水。
君临楼灯火辉煌,宛如白昼。
今夜是谢宾宴的最后一个晚上,奇怪的是君临楼并不门庭若市,反而进进出出谨然有序,难道前两日的流水宴不尽人意,有负众望?
有知情人士答:非也非也。
原来这君临楼前两日诚邀笑尘楼众歌姬名伶一娱众乐,每晚觥筹交错间,丝竹之声不绝与耳,更有以琴求知音、以棋会友、诗词接龙等风雅之乐,当真是让临安城众多庶人才子乐不思返呀!
前两日便已那般,今晚兼有神秘人物及君临楼老板亲临,如不有相应举措,这君临楼还不人满成患?
所以,君临楼采取了凭票如场制,至于这票从何来,如何可得?这便是君临楼摆谢宾宴前为何要鸣鼓摆擂的原因了。
临安传统,“擂台”赛事方式多姿多彩,可一论国策,亦可一拼酒量。只要你能提出比什么,有人挑战,有人迎战,胜者得票。
君临楼这一举措不可谓不绝妙,因为在临安,由这比擂而输者,必定心服口服,个别阴狠角色若他日私下报复,必遭人唾弃,万不会在临安再有立足之地。故而,即使得入楼内之人有限,君临楼在断不会在临安因这谢宾宴树敌。
温子彦、沁雪、红袖不急不慢的踏进君临楼,发现席位并不是设在楼内,而是在君临楼内院的露天四合的一块空地上。
四周灯光明亮,几乎已是座无虚席。熟面孔更是不少。何茗琪、方尚雯自是不用说,住在君临楼的东方宇、刘景佑当然也在,黄叶与朱掌柜端坐主位。沁雪灵眸张望一圈,目光再回到方尚雯那桌。
没错,那桌三个人!!除了何茗琪,还有一名男子,从沁雪的角度看,只能看到背影,不过,好像有点熟悉。
“子彦,那个是谁啊?”轻扯温子彦的衣袖,沁雪往方尚雯的方向指了指。
顺着沁雪所指的方向,温子彦不禁一楞,半响才道:“季萍踪。”
“季萍踪!!?”沁雪见过季萍踪两次,一次在君临楼擦肩而过,一次在紊静轩一个照面。
——季公子,你向我打听尚雯,不觉得我们该是情敌吗?
子彦当然只是玩笑,难道?!……
沁雪长长的‘哦’一声,点点头,懂了!原来如此!
顺利的看到靠近舞台正面的一个空位,沁雪一行人欣然落座。微微一抬头,看可清楚的看到舞台。
雪纱轻幔高挂直垂舞台,缀以细小琉璃明珠,朦胧月色倾泻洒落光辉,七彩灯光为其点缀色泽,斑斑驳驳,映的月形舞台忽明忽暗;轻风一扬,灯影跳动,泠月穿梭云间,更添了台上几分动感,轻纱飘扬飞舞,雪纱上挂着的几个铃铛奏出清脆的声响,如梦如幻,宛如仙境。
眼看说定的开幕时间将近,沁雪不禁有些着急了,该找什么理由开溜呢?半响,笨拙的挤出一句:“子彦,我去和小叶子打个招呼。”
温子彦早已察觉到沁雪的不安,不料说的是这么一句。小叶子?是说君临楼总管黄叶吧!这样亲昵的称呼,不只是朋友关系那么简单吧?
“子彦?”沁雪见温子彦似乎有些恍惚,微微加重了声音。
“哦,去吧,不要走散了。”温子彦回神道。
得到温子彦的首肯,沁雪欣然携红袖离开,举止间掩不尽的急切悦色。望着沁雪的背影,温子彦皱眉:“打个招呼,至于那么开心吗?”
不待温子彦目视沁雪抵达主位,忽然,君临楼灯光骤然暗灭。众人间或有细微的惊呼声响起,却因继而骤然绚烂璀璨、通明透亮月形舞台而转为平息。
片刻之后,只见——
烟笼寒水月笼纱间,轻纱帷幔中依稀映出一抹倩影。隔着薄薄的雪纱,依旧能看出那人优雅端坐在一架古琴之后的曼妙身姿。
难道君临楼所谓的神秘贵客就是此人?所谓的压轴戏便是这琴曲吗?众人皆惑,虽说好的琴曲亦可让人如痴如醉,绕梁三日,终身难忘,但比起当初君临楼的大张声势,此刻不觉落俗了些吗?而且还这般的神秘。
同在台下的何茗琪方尚雯对视一眼,亦面露疑色;东方宇眼中多了一抹兴味,似乎那身影很熟悉呢!而温子彦在灯光骤亮看到那抹身影时便深深震撼,即使隔着纤纱,即使那人只是静坐,他依旧一眼便可认出那女子分明就是沁雪!!
心跳漏了一拍,手中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却浑然不觉,心中念想的只有:“沁雪为何成了君临楼的神秘贵客,怎可如此公然的登台。”此次君临楼与笑尘楼的联手谢宾,他总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感觉,在这个时候,沁雪怎可如此贸然?眉头紧蹙,希望一切都是他多想了才好。
未待温子彦细想,一段悠扬缠绵的琴音勾回了他的心神,抬首望向舞台,前奏将尽,柔美深情的歌声适时的响起:
道不尽红尘奢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流着相同的血,
喝着相同的水,
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唱者有心,听者沦陷。世间情爱,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这又怎能道得尽呢?当由爱生恨,缠绵纠葛,斩不断,理还乱,哪诉的完这人间恩怨?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相知相遇皆是缘,漫漫长路只求一知心人携手共行……
曲调微微一转,依旧幽思缠绵,却多了一丝迷惘哀叹——
红花当然配绿叶,
这一辈子谁来陪?
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
藕虽断了丝还连,
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然而,易得千两金,难遇有情人。人生在世一辈子,总盼着一个人来陪,于是上下求索,寻寻觅觅,溯徊顺流,渺渺茫茫,只为寻水中央的佳人相伴。苦苦寻觅终得红颜知己,刻骨铭心相爱后,一旦失去,方知情重。蓦然回首之时,逝者如斯,不会倒流。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徒有空叹了……
当往事已了,自是一番概叹,只听悠扬的琴音伴奏中,女子细柔缠绵的嗓音忽而染上了几分豪朗之气,且听再唱——
爱江山更爱美人,
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好儿郎浑身是胆,
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江山美人,鱼与熊掌,如何兼得?又如何取舍?一句“爱江山更爱美人”道出了每个英雄的心声。众人如醍醐灌顶般觉悟,既是难以抉择,何不二者皆取?
琴曲再转,歌声更显豪气爽朗——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哪西边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如果说方才众人还有疑惑,那么此时他们该是幡然而悟。人生本已苦短,何必再苦苦虚耗光阴去选择,愁情烦事莫放心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轻纱漫扬,女子轻启朱唇,素手勾弦的动作若隐若现。优雅的气韵,悠扬的琴音,耳目一新的词曲,让今晚所有的士子沉迷……
妙音结束,琴弦收拨,君临楼众人个个摒声紧气,一片寂静,许久,也不知是那个首先鼓掌,只知一石激起千层浪般的,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温子彦在沁雪唱到“爱江山更爱美人”时,淡定如他,手中的茶盏居然颤抖的拿不稳了,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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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有凤求凰
温子彦在沁雪唱到“爱江山更爱美人”时,手中的茶盏便已颤抖的拿不稳了,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沁雪呀沁雪,你可知道?你在不经意间唤醒了一只猛虎贪婪的欲念。
那人在你的歌声中迸发出的慑人精光,那种冲破迷雾咋见光明的幡悟,那人看着你毫不掩饰的炽热目光……该如何是好?
或许你只是羡慕歌中肆意潇洒人生观才选择了它,但你却在错误的时候,对着错误的人唱了呀!
同在一层楼,咫尺之距,台上人怎知台下人的忧虑愁思?她只是单纯的幻想期待着接下来的……
飘扬展开着的雪纱幕布缓缓向两旁收拢,灯光加亮,现出方才执琴佳人的神秘身姿。一袭淡紫色轻裘长裙,如瀑乌发随意天然洒落在肩背之上,面容朦胧不清,只见她缓缓离开琴旁,莲步轻移,仿佛步步踏着芬芳的丁香花而来,款款前行……
待到舞台前端,众人这才方看清佳人雪纱方巾覆面,天容难见,不禁叹然惋惜。但从那悦耳动人的歌声、流光溢彩的水眸及婀娜曼妙的身姿中,不难想象台上之人有何倾世容颜!
一阵惋惜声落,只见紫衣俯身一揖,道:“小女子今日受邀君临楼,荣幸之至。都道临安乃才子之乡,小女子今晚愿以七弦求知音……”清如溅玉的一言,迅速在观众里咋开,但凡有些才识之士,谁不想有此红颜知己?
而台上紫衣女子丝毫不顾自己引起的躁动,只是一双水眸看想温子彦的方向。
温子彦桌下的手紧紧的握着袖中滑落出来的紫黑玉屏萧,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沁雪那倾心信任的眼神……
侧目看向某个方向,毫无意外的,迎上了东方宇势在必得的目光。俊颜淡然不变,心中却已百般纠葛——
商铺没了可以再开;落梅山庄没了可以再建;可是,沁雪,他输不起呀!
数日前他依旧淡定的谋定而后动;一直一来,看在母亲是……的份上,他无意与那个人为敌;更何况,真正要打破平静,区区一个山庄虽不是朝廷的对手,但他必然反抗,到时定是个两败俱伤。
而且,父亲过世后,那人一改强势镇压态度,对落梅山庄商铺的发展毫不干涉,他至今无法揣明那人的心思,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吗?……
可如今,沁雪的无心之举,加上前日的巧言针锋,东方宇看她的眼神明显不同了。他想平静,恐怕已经不行了吧……
一个眼神的相触,男人之间的斗争无需言语……
温子彦脑中飞快的闪过无数念头,他转而望向台上的那抹倩影。脸上浮现几分温柔几分决绝。
紫衣人优雅的回到琴旁,甩袖端坐,清雅闲逸风姿天成,垂眸抬手,十指搭弦,轻按微拂。刹那间天边红霞尽染,遥遥缥缈九天云霄似有凤翩翩飞来。
琴音清远幽幽,若有若无;凤鸟高贵翩翩,倏隐倏现;轻纱白幔随风飘扬,衬得月下台上抚琴女子飘飘若仙。
待到凤鸟临近,琴声转而低缓回旋,那云霄之凤当空盘旋,回环顾盼,低鸣的琴声似在吟唱: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临安才子雅士众多,台下知音人纷纷悦色,如此佳人奏出凤求凰之意,焉有不和之理?只是能有先见之明的人还是少之又少的,毕竟,谁会丝竹之物长在身畔。
少之又少,并不代表无。在场的季萍踪、东方宇、温子彦、黄叶“正巧”都或笛或萧在手;场中更有几个确确实实是笛箫长畔身侧温雅之士。
闻琴声已起片刻,众人均抬手跃跃欲试,却终无一人起音附和。
只因耳畔的琴音看似清闲疏松,实则无缝可进,无间可入;若真要强行加入其它音色,恐怕便要毁了琴音的闲逸清越了。知琴之人,断然不舍。
眼看琴音渐弱,凤鸟求凰不得,几欲回归云霄天际,众人无不扼腕叹息:难道真是曲高和寡,无人能应吗?
正在这时,却听两道清幽婉约的箫声同时飘然柔声而入,融入琴音。
刹那间拨云见日,阳光四射,凤鸟欣然而返,却见得凰其双,惑然徘徊。
众人庆幸,感激的看了一眼吹箫的两个男子。一人白衣温润,清隽淡然;一人玄衣高贵,冷酷蓄威。转而屏气,纷纷看向台上。
只见轻扬白幔下,淡淡紫衣素手拨弦,琴音忽急忽缓,时轻时响,起伏跌宕,变幻莫测,似是要摆脱箫音的追随。
而两道箫音不焦不虑,随着琴音或沉或扬,时高时低,紧追不舍而不乏温柔婉约,两道箫音不急不慢,端有不分伯仲,平分秋色之势。
琴音箫声此起彼伏间,繁音渐增。袅袅箫音方入时,如石沉静水,风起花间,荡起圈圈涟漪,吹得百花飘零,扰了一地的宁静;然而清音低缓细腻,温柔安抚,渐渐湖水平静,飞花落地,归于静谧。
琴韵淡雅空灵,箫音柔和清幽。一琴两萧,奏得清音随风飘荡,连绵不绝;琴起萧和间和解缠绵,融为一体。
如此佳音,知音之士无不欣然陶醉,与此同时,不禁疑惑:自古一琴一萧,琴箫合奏;一凤一凰,凤凰齐鸣;可此时,一琴两萧,一凤二凰,不知该做何断?
似是思与众同,只见台上紫衣女子皓腕急转,七弦信手一急拂,瞬息间,金戈刺破飞花,铁马踏溅清池,金石铿锵齐错落,一片肃杀之气急速荡开。
瑶琴中锵锵之声不断,其中杀伐之气更是肆意张散。琴音的倏然拔起的同时,一道箫音随之陡然而升,箫音的锐利之声,战场的杀戮之势剧增。便是方起的肃然琴音,此时也受到箫声中狂野的杀戮震撼,似要被箫声中的阴沉暴戾之气所吞没……
悚然惊变,战事一触即发,金戈嚯嚯,场中听众大多形色惊骇,面如土色,冷汗湿襟,更有无力者早已软瘫在地。
而台上执琴的女子脸色苍白,似也未料到会引起箫声中如此深冷的煞气,琴音渐失主权……
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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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区区一个山庄肯定不是国家的对手,但也不是毫无轻重,以后某闲自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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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琴箫合奏
就在这时——
另一道暂时被人遗忘,低沉几不可闻了许久的箫声缓缓升起,箫声温润清雅,柔和婉转,恰如一夜春风徐徐而来,吹绿了整个旷野的草原。举目而望,绿意怏然,生机勃勃。天高云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动,牛壮羊肥,牧羊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霎时,万马止步,低首耳鬓厮磨,流连不前。
稍稍的缓解让众人心神收敛归一,同时,台上琴声亦在那和熙春风中得到了解脱,渐行减弱……
瞬间的挫败,锐利弑煞的箫音再起催促,战事当前,将军铁令,焉能不前?骑士焦急而怒,双目染火,挥鞭催马,战马嘶鸣声顿时划破苍穹。
只闻温润的箫声又转,如呜如咽,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意境随之改变,时光仿佛出征前村口,将士与老父老母、娇妻幼子惜惜离别,三步一回头;又似来到了深夜野帐,孤灯暗影下战士,细细品读家书中琐碎叮咛,满目柔情。
温润的箫声宛若慈母之手抚慰平息了战士心中的怒火。热泪挥洒,暴戾之气已消,滔天的杀气渐渐转淡。
意料之中的,吹萧人肃杀的箫声暴戾之气渐去;但,不期然的,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浩然正气,那是王者特有的势在必得的霸气。御驾亲征,士气大增,堂堂男儿,志在军中,自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马革裹尸还!于是,方才平息的暴戾之气中杀念再起,只不过这次不含无妄的杀戮,而是战士万众一心的长刀所向,长矛所指,只为守土开疆!
转眼间,温和轻柔的箫声似乎就要被这战场遮天的浩然威势所湮没……
温子彦眼中掠过一丝无奈,众人皆醉他独醒!你们可知道这冲冠一怒为的可是——红颜?
然,即便如此,他又怎能辜负那番倾心的信任,他又怎能放手?
柔和的箫音再转,低沉的箫音奏出一阵肃穆深沉的曲调,满目绿意散去,一副寒月雪夜的画卷徐徐宕开,苍茫大地,万木凋零,银装素裹,冰河横跨,雪封千里,千军万马肃然止步,原地待命。
东方宇见温子彦淡然不惊,深邃如墨的黑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有时候,知音与劲敌不过一念之间,而两者不论何种,都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浑厚正义的箫音掷地有声,混合着天成的霸气威势,耳畔仿佛响起震天的号角声和鸣鼓声,千军万马众志成城踏雪破冰而行,气势坚不可挡,锐不可摧。当将士斗志再起,东方宇的箫声转而急促炙热,黑夜过后是黎明,烈日不久便当空,仿佛要将那漫天的冰雪悉数融去。
两道箫声缠绕碰撞,此起彼伏,浮浮沉沉间,冰雪融了再凝,凝了再融,僵持不下;突然,浑厚急促的箫音微微一个音顿,温雅的箫音寻得缝隙,乘势而上,苍茫大地再次掩盖在一片雪白之下。
东方宇心中暗骂:该死,谁居然在这个时候给他打暗号!!却亦不敢分神,乌云过后,如火的炎炎烈日似是更猛三分……
温子彦没有错过东方宇眼中一闪而过的怒火与不干,心中不禁黯淡:方才他们还曾一起随琴和奏,如今不过片刻,同是一管萧,却在奏着对立的箫音。一祖同
落梅沁雪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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