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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青萝全集第7部分阅读

      蔓蔓青萝全集 作者:未知

    蔓蔓青萝全集第7部分阅读

    蔓青萝》第十一章(1)这是青萝第二次进宫,王宫对她已经没有吸引力。青菲却抑制不住地高兴,她很长时间没有见着那个玉树临风的状元郎了。

    太子东宫居于大殿东侧山谷,皇子大婚之前所居殿堂都位于此山谷,与后妃宫殿遥相呼应。新府邸已经建好,四皇子大婚后将移出王宫,新婚的皇子夫妇将在皇宫里再住半月就乔迁新居,太子此时设宴主要是照惯例表达兄弟间不舍分离之情。

    阿萝不知道太子与子离感情如何,没人跟她说过。不过,从她看过的书与听过的故事推测,大概是没啥亲情的。又不是一个妈生的,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这些皇子们一生下来彼此之间的猜忌防范就多过亲情。她见过太子,的确是人中龙凤,子离也不比太子差,都是优良品种。如果子离平庸一些倒还好,太子会没有忌惮之心。阿萝只希望子离能与太子相处甚好,至少没有仇恨。

    王燕回端庄地坐在太子旁边,怎么看她也不如青蕾美。可同样都是高贵的气质,王燕回往太子身边一坐,硬生生就把青蕾比了下去。阿萝想起了现代的机关领导们,正副职位绝对不能错。青蕾再受宠,只要有王燕回在,她就得坐在偏下首的位置,人的心态自然也就有了变化。

    今天是阿萝头一回见到盛装的子离和刘珏。她瞧着暗暗喝彩,两人均是蟒袍玉带,除了衣服上绣的花纹与色泽有所区分,没别的不同。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换了身衣服就不知道你是王八啦?她噗地笑出来,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这句话来了。

    顾天琳没有来,想来是嫁期临近,在家里避嫌。青菲只痴痴地望着她的状元郎,偶尔成侍郎一个含笑的眼神扫过来,青菲便激动地捏紧了帕子。阿萝感叹,青菲的命还是要比青蕾好。

    太子道:“今日设宴主要是贺四弟大婚。大哥终是不舍。”言罢眼睛都红了。

    子离忙离座站起,惶恐之色溢于言表。阿萝看得分明,心里一动,这绝不是她所了解的四皇子。子离给她的感觉应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脸上的微笑几乎没有消失过。几时见他如此!难道,子离在做戏给太子看?他做戏,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示弱保命,另一种就是迷惑对方。子离……阿萝叹了口气,不想去分析。

    太子叹道:“以后,大哥就难得听到四弟的箫声了,如今这谷里就只得我一个人,想找人喝酒品琴也难了。”

    子离似是异常感动,语气竟有些哽咽:“大哥,子离常进宫看望大哥便是。”

    好一会儿,太子笑道:“今日只尽欢,谈这些作甚。来的都是至亲好友,随意些。如此良辰,当美酒欢歌才是。”拍了拍手,宫中乐起,乐伎舞动起来。只听太子道:“四弟,我那四弟妹与蕾儿以前并称风城双绝,老天安排也是巧妙,咱们兄弟二人竟各娶一美。”

    子离谦逊道:“子琳哪及良娣,一曲《秋水》传颂风城。”

    太子哈哈大笑,温柔地看着青蕾,口中道:“当日四弟不在,我那四弟妹一曲《佩兰》艳惊四座,兰心蕙质,大哥着实踌躇。蕾儿与之相比,琴艺其实只在伯仲之间,不过是我独喜欢蕾儿心境罢了。”

    青蕾含羞低头,阿萝听着只想笑。古人以琴为心声,一曲琴音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着实和现代人的观念不符。若真的言为心声,世上人揣着几张面具随意更换,岂不是掩耳盗铃?

    太子妃王燕回开口道:“既然四弟当日未能听到青蕾妹妹的《秋水》,妹妹不妨再弹一曲《秋水》。说实话,我也很想再听一次呢。”

    太子大乐:“是啊,蕾儿,自从桃花宴上弹过之后,再也没有听你弹过此曲。今日就再弹一曲,也好让四弟欣赏一番。”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青蕾起身道:“容妾身下去准备一番。”施了一礼,青蕾站起,由宫女扶着走向寝宫。路经阿萝一桌时突然道:“二妹,三妹,你们陪姐姐前去可好?”

    大夫人、三夫人脸色已经微变,以青蕾琴艺倒是不怕,怕的是琴声让别人听出端倪。席间擅琴者不少,琴意稍有变化他们都能察觉。大夫人、三夫人便示意青菲、青萝跟了去。

    蔓蔓青萝 第三部分 《蔓蔓青萝》第十一章(2)

    阿萝明白,青蕾叫上青菲是掩人耳目,主要是想叫她前往。她眼角余光扫到王燕回正含笑看过来,心里一寒,难道青蕾平时抚琴已引起王燕回怀疑了么?相传她谋略过人,今天由她顺势提出要青蕾抚《秋水》,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青菲和青萝站起身,陪着青蕾走入宫室。屏退左右之后,青蕾突然一巴掌扇过来。阿萝条件反射地躲避,脖子上仍被青蕾的指甲钩了一下,有一丝疼。

    阿萝冷笑道:“青蕾,你打之前想明白,要是我顶着个巴掌印出去,宾客见着你怎么解释?教训妹子吗?还好我躲闪及时。”

    青蕾脸色变幻不定,突然长袖一挥打翻一个花瓶,她迅速把左手往花瓶碎片上一按,鲜血马上涌了出来。

    青菲和阿萝都瞧得愣住,青蕾上前一步扯住阿萝一推,阿萝不提防,险些摔倒,使了几下巧劲才站稳了:“李青蕾,你要干吗?”

    青蕾逼视着她,眼底里装满愤怒与凄凉:“我从不展现才艺的小妹啊,你跟你娘一样真是改不了青楼女人的习性,用尽心思要一鸣惊人!如果你不替我弹那一曲,我就不会日日活在恐惧与痛苦之中!太子听的是你的琴曲,令他心仪的是你的胸襟,是你!你可知道王燕回听我弹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每每总令我胆战心惊?你可知道太子越是宠爱,我越是担心失去?就算当时出丑,我至少还没有爱上他!可是现在呢?”青蕾压低了的声音细而尖锐,带着切骨的恨意。

    阿萝听了心里阵阵难受,青蕾手上鲜血淋淋吓人至极,阿萝转过脸道:“当时谁也没有想过你今日之心境,青蕾,你怪我也没有用。你已嫁给太子,哪怕他当时是因听了琴曲选择了你,但以你的才情,即使你后来从不弹《秋水》,太子一样宠爱于你。其实你真的不用弄伤手来躲避。当日弹《秋水》之心境与如今嫁给心爱之人后的心境本已不同,年少时展望高空慕秋水长天,如今嫁作他人妇,心境缠绵温馨也没有什么不妥。你大可解释只想做小鸟依人,收了放飞于天的心。这般自残,你不觉得王燕回的疑心会更重?”

    青蕾怔了半晌,左手指被割得很深,血不住往下滴。青菲使劲用帕子帮她压住,眼泪吓得大颗大颗往下落。

    青蕾突然高喊:“来人啊!传太医!痛死我了!”外面响起了急急的脚步声,青蕾冲阿萝诡异一笑:“一切因你开始,也因你结束吧!青菲可都看在眼里!”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眼睛狠狠地瞪着青菲。

    阿萝被她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见青菲一抖,低下了头,阿萝禁不住开口问:“你要干吗?嫁祸么?说我伤了太子良娣?我的姐姐!”

    青蕾脸色发白冷冷笑道:“你真是聪明!”

    此时宫人冲进来急问:“娘娘怎么了?”然后看到青蕾左手鲜血淋漓,满地狼藉,不由惊叫一声。宫室内顿时乱成一团。

    有宫侍急急跑到前殿附在太子耳旁低声传递消息。太子脸色一变。大夫人本来就惴惴不安,见太子眼中有焦急怒意堆积,又不见三个女儿从后殿出来,不由心慌。她好歹也出身大家,强自镇定地坐着。一双手在桌下使劲捏成了拳头。

    太子浮起笑容:“四弟,你们且尽兴,大哥去瞧瞧蕾儿她们怎生如此懈怠。”太子刚起身,却见着青蕾与青菲青萝走了进来。青蕾面上还带有泪痕,一只左手笼在长袖中。太子轻轻执起,见上面裹着白布,隐现血迹,便问道:“怎么回事?”

    青蕾面带慌乱,脸上挂着忍痛的笑容:“殿下,蕾儿换衣时不小心打破了花瓶,一不留神给划伤了手。”

    太子禁不住责备:“怎么这样不小心?疼吗?”

    青蕾挤出一个笑容,温婉地说道:“不疼了,只是误了抚琴,让四殿下扫兴而归。”说着低下头,表情哀怨动人。

    王燕回轻轻道:“姐姐都忘记《秋水》的曲调了,好不容易借四弟面子能听得一曲,真是不巧。”

    青蕾低头告罪:“扫了姐姐的兴头,青蕾罪过。”娇艳的脸上泪水珠串似的滑下,直瞧得太子阵阵心疼,顾不得室内众人,柔声呵护:“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弹与四弟听便是。”

    蔓蔓青萝 第三部分 《蔓蔓青萝》第十一章(3)

    青蕾泪如泉涌,突悲道:“此手已废了,殿下!”

    堂上众人闻听此言,心里一惊。太子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太医!”

    太医战战兢兢上前,跪伏于地道:“娘娘伤口不深,但伤着了手指经脉,行动倒也无妨,怕是不能够灵活抚琴了。”一言既出,青蕾放声大哭起来:“青蕾何以侍候太子,还是让我死了得好!”

    太子听太医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变了:“怎么不小心碰倒花瓶会伤这么重?”

    青蕾低头哭着不语。堂上众人竖起了耳朵,看来是有隐情。

    太子见无人回答,对瑟瑟发抖的宫人吼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拉出去杖责,直到说了为止!”

    几个宫人哭倒在地口中连呼:“殿下饶命!是良娣娘娘言道不要奴才伺候,奴才冤枉啊!”

    青蕾哭着求情:“殿下,是青蕾和妹妹们聊天时不小心,实不关她们的事。”

    阿萝冷眼瞧着,觉得青蕾这时一半是要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一半怕也是真的伤心:太子如此看重她的琴艺,原只想弄点伤出来,却偏生伤着了经脉废了手,不能再抚琴。

    太子心中烦躁,对青蕾又是怜爱又是疼惜,想到再不能听她抚琴,心里恼怒层层堆积,在宴席上又发作不得,只得搂住青蕾好生宽慰。

    阿萝一直等着看李青蕾究竟要如何嫁祸给她,到了这时也不见动静,正奇怪,突听得青菲忍无可忍似的开口道:“还不是阿萝淘气。”

    话音刚落,青蕾从太子怀中挣出对青菲怒目而视:“你住口,乱嚼什么舌根子!”

    阿萝一直不说话,心里冷笑,李青蕾,你要青菲做你帮凶指责于我,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只见子离离席而出道:“大哥,今日欢宴,姐妹之间玩闹难免有个失手。良娣娘娘爱护小妹,不忍责她,就罢了吧。”

    阿萝暗暗感激,子离就是好,这会儿肯出言帮她解围。便顺势告罪:“姐姐受伤起因终是因为阿萝,阿萝心里也实是难过,姐姐不怪罪是爱护妹子。实在愧对姐姐。”她想这样一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过事情便罢。

    不料青菲看似心直口快地说道:“哼,刚才不是你打落花瓶故意绊了姐姐一跤,姐姐怎会摔倒伤到手指经脉!不过嫉妒姐姐罢了!姐姐善良,还如此护你。”

    青菲这话一出口,原本该变得轻松的大殿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太子对青萝怒目而视,对大夫人冷冷道:“李相府中三小姐原是这般恶毒!”

    青蕾一听太子将大怒,忙扯住太子衣袖恳求道:“殿下,阿萝尚小,青蕾不过不能抚琴而已。难道殿下喜爱青蕾只是为琴吗?”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太子心里难过,宽慰道:“蕾儿贤良德淑,不能抚琴又如何。”语调转又严峻,“但年纪尚幼便有害姐之心,实不可饶!”

    王燕回接了一句:“确实不可饶,不若废了她的手指,也让她终身不得抚琴可好?”

    太子点点头:“爱妃说得极是,看她如何嫉妒蕾儿!只折其右手无名指,让你母亲带回相府好生管教!”

    阿萝一听,暗叫妈呀,吓得脸色苍白,恳求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到了子离脸上。子离眼睛里有一丝慌乱,眉头轻皱,却不说话。阿萝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子离在太子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要他在太子盛怒时帮她,子离心中怕是也百转了心思不知如何帮吧?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怒气也涌了出来,心想,李青蕾你真是够狠,装得可怜无辜善良。还有李青菲,为了成思悦的前程这般充当打手出言陷害。

    阿萝眼光在堂上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刘珏沉着脸也没说话,她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冷笑。这下好,如你的愿了,什么仇都报了。

    这时,两个粗使宫女走上殿,就想拉过阿萝右手折下,子离抬手叫道:“慢!”

    太子看向子离:“四弟还想为她求情吗?”

    子离冷笑道:“刚才以为姐妹间嬉闹失手,没想到她是这般恶毒!为本王设的好宴倒叫这个丫头扰了,实在不可轻饶!折她一根手指算得了什么,本王要亲自动手!”他有十成把握不会废了阿萝的手,让别人动手,他不放心。

    蔓蔓青萝 第三部分 《蔓蔓青萝》第十一章(4)

    阿萝一想到要被生生折断手指就害怕,还不得把她痛死!听到子离说要亲自来折,她吃惊地看着子离,心里有个声音在叫道,不要,不要是你!子离一步步走近,阿萝心里的怒气终于堆积到了顶点。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一有机会就离开相府找处安宁的地方生活,没想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多年来的闷气终于累积到顶点,往日告诫自己要忍,现在却实在是忍无可忍!她大吼一声:“等一等!”

    堂上众人被她的大吼声震住。看到阿萝站在大殿之上,满脸俱是高傲,太子也愣了愣。王燕回冷冷开口:“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萝瞟了瞟王燕回,目光转到与子离对视,一字一句地问:“四殿下要亲自动手是么?”

    子离嘴角勾起一抹笑:“扰了本王的兴致,本王要亲自取回来,不对么?”

    阿萝眼睛浮起一层泪光:“好,我便赔你的兴致!殿下不想听我抚琴一曲么?”

    她的眼光越过子离落到他身后一片虚无中:“阿萝其实最爱的便是抚琴,自小琴艺不如姐姐,哼,就不再碰琴。”阿萝脸上的笑容似讥诮似嘲讽,闲闲又道,“眼见这以后弹不了琴了,可容阿萝现在再抚琴一曲?”

    王燕回冷冷道:“不让你再弹一曲,怕是回相府再管教你也不心甘!来人,送琴与三小姐!”嘴角若隐若现露出一丝笑来。

    青蕾浑身一抖,看到殿上再无人反对,想张口阻止,又怕太急切露了马脚,急得直看大夫人。

    大夫人忙跪下叹道:“家中早已看出这丫头心思,明令不准她再摸琴。今日青蕾如此,怎好让她闻琴伤心!”

    阿萝不待众人开口,笑道:“我就要被折了手指再不能弹琴,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好歹我才只有十三四岁呢。”

    太子铁青着脸:“不让你抚琴一曲,传了出去,倒说是我东宫欺负幼女!”

    阿萝轻轻坐下。琴是好琴,东宫拿出的琴哪有次货!她手指拂过琴弦试了试音,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一一转过,冷冷如冰水刺骨,嘴边一朵恍惚的微笑,柔弱得似秋天最后快要枯萎的小花,眉间一缕傲然,像山巅青松独自迎风站立。

    子离心蓦地收紧,便想携了她离开。

    刘珏默默地看着阿萝,端起酒饮下。她的百般面孔真让他吃惊,前一阵在流香画舫她千般抵赖道不会琴,这中间……他看着阿萝眼帘垂下,在琴弦上一转,缓缓伸出双手,那双眼睛就再没睁开过。

    半刻,一声低沉琴音飞出,阿萝开指抚琴。从低吟到幽叹,细声震处几不可闻。突然琴声激昂再起,慷慨之声绕梁不绝,铮铮的琴声,铺天盖地,飘进了每个人的心里,众人为之震撼!殿中众人似沉浸于无止境的悲伤之中,痛彻心扉,转而似来到战场,处处戈矛杀伐。琴曲大起大落,大开大合,由悲到痛到愤慨怒意。

    阿萝把一曲《广陵散》弹得淋漓尽致。殿上鸦雀无声,只有琴声,只有阿萝的心意。此曲因嵇康临刑前一弹而出名。阿萝暗想,自己是否也有嵇康那种从容就义的精神呢?肯定是没有了。只是,打动众人的心却是有的。

    她想到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想起那个世界的亲人,时空永隔难以相见。想到这些年在相府的忍气吞声,想到刘珏不肯出声,想起这堂上名为她亲人的人却铁了心要伤她。琴声哀怨悲凉不能自抑。

    想起琴声完了,子离要亲手折断她的手指,猛地睁眼瞧着子离,琴声里的愤激喷薄而出,似风暴似雷霆打断了天地的生机,咆哮席卷了子离的神志。子离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阿萝恨他吗?是在恨他吗?他想亲自动手不过是为了下手更有分寸把握而已。

    阿萝想,是啊,是会痛,一根手指,断了再续,不再弹琴有什么大不了。这么看重弹琴,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别的娱乐而已。现代人活得好,才不会离了琴就不行!潇洒地挥出最后一个琴音,阿萝缓缓站起,高昂着头,走到子离面前,伸出右手:“你折吧!”

    蔓蔓青萝 第三部分 《蔓蔓青萝》第十一章(5)

    子离紧闭着嘴,定定地瞧向阿萝。阿萝小脸上发着光,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把手伸给他,就似平日娇笑着伸手找他要银票般轻松顽皮。

    殿上一片静寂。太子木立在堂上,青蕾脸色苍白,王燕回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子离慢慢伸出手,手指微微抖着,与其让别人折不如自己动手的好。主意已定,他狠了狠心就要用劲折下,阿萝眼睛一红,脸侧向旁边。突然一阵拳风掠过,子离没有躲闪,由得刘珏一把将阿萝拉开。阿萝手指滑开的瞬间,子离心里一空,觉得似乎永远都不能再握着她的手了。

    刘珏朗声道:“此等琴艺若再不能闻,臣深以为憾,向太子求个情,免了折指吧!”说是在向太子求情,脸上神色却是不折不扣的坚定。

    太子方才清醒。王燕回柔声道:“琴声感人,念其年幼,便罢了吧!”

    太子一双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负手走到阿萝面前。阿萝与他对视着,并不畏缩。太子回头看青蕾,青蕾眼泪滴下,太子看得实是不忍,终于出言道:“伤了良娣,不罚却不行……”话还未说完,刘珏已道:“阿萝琴艺真是不如李良娣么?”

    太子怔住。刘珏再道:“不知李家二小姐如何断定是阿萝故意绊倒李良娣?”冷清的目光像毒蛇一下缠上了李青菲,透身而出的怒意与杀气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成思悦皱着眉道:“娘娘摔倒受伤也是瞬间发生的事,青菲慌乱之中瞧得不实在也是有的。”

    太子问道:“是么?”

    青菲哪里还有力气多言,心里慌乱得差点脱口说出真相。听到成思悦为自己解围,直点头称是。

    青蕾轻喘着气走到青菲跟前,扬手就是一巴掌:“就因为你乱嚼舌头,差点害阿萝折指,坏我姐妹之情!”

    青菲捂着脸垂泪不已,小声道:“阿菲心急姐姐伤势,平日阿萝淘气,就以为是她所为。”

    太子哼了一声道:“‘以为’也可以当堂乱指证的么?没有瞧仔细,怎能瞎说一气!”

    王燕回笑道:“也是好事,不闻《秋水》,却听闻另一天籁之音。四殿下,今日可尽兴了么?”

    子离叹道:“今晚大哥盛宴,令小弟终身难忘。”

    阿萝静静地瞧着众人,他们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而自己只是个看戏的,不属于这里。她轻声问太子:“阿萝累了,太子殿下,可否容阿萝先行告退?”

    太子心有所思,怔怔地点了点头。

    刘珏抢先一步道:“容允之护送三小姐回相府。”施了一礼后,径直握了阿萝的手走出了东宫。握住阿萝冰凉的手,刘珏感觉从未有过的心安。

    大夫人长舒一口气,不知这一闹是好是坏,当眼神落在刘珏握住青萝的手走出大殿的背影上时,笑意在眼底隐隐闪动,焉知非福呢?她脸上又露出沉重的表情,叹了口气向太子告罪:“没料到青菲粗枝大叶直口出言,竟差点将一场小意外闹成姐妹反目。妾身教女无方,实无颜再留下,容我带青菲离席,好好教导。”

    太子微笑道:“青菲也是心急蕾儿伤势,急切之中以推测代实情,以后切记说话需谨慎。今晚另闻高明琴声,我心中实也欣慰,夫人以后莫要拘束青萝抚琴了。不然,上哪儿寻这等清音去?”

    大夫人点头称是。太子又道:“四弟,不知你可还尽兴?”

    子离瞧着刘珏与阿萝并肩出去。从被刘珏拉开那一刻,阿萝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他心里已是难受至极,哪还有心思继续留下饮酒。听得太子已有散席的意思,忙笑道:“人道是曲终人散,能闻此琴声已是尽兴。谢大哥美意,子离正想告辞回家好好回味呢。”

    众人大笑,一并离席施礼告辞。

    宾客散尽,王燕回懒懒道:“都说李相府千金绝色绝艺,只出了个三小姐平平庸庸,哪知道三小姐却是极有志气之人,小时琴艺不过人,却暗暗练就本领。这曲琴音着实与妹妹当日的《秋水》有得一拼呢。大音希声,便是如此啊!”

    蔓蔓青萝 第三部分 《蔓蔓青萝》第十一章(6)

    青蕾挤出一个笑容,失血让她面色一直苍白:“姐姐说得甚是,小妹青萝能有这般琴艺,妹妹心里欣慰得很呢。这手倒也伤得正好,不然怎么会听到小妹深藏不露的琴声。”

    王燕回微微一笑:“是啊,祸兮福所至,看今天情况,要贺喜妹妹了,说不准就要有小王爷做妹夫了。”

    青蕾笑笑。一丝微笑也慢慢爬上太子嘴角,他看往青蕾的眼光充满怜爱:“蕾儿,今日手伤,又累,我陪你回宫吧。想必青萝妹妹也受惊不小,明日嘱人送些礼物前去。不然,以后她怕了我这个姐夫,蕾儿又要埋怨了。”

    太子说话时眼睛却是看着太子妃王燕回。燕回笑意盈盈回道:“理应如此!明日妾身亲自去挑礼物。”

    太子慢慢陪着青蕾回去,轻语软言小心呵护,直到青蕾睡下才离开。听到太子的脚步声慢慢悄失在长长的走廊,青蕾披起纱衣下了床。空阔的东宫偏殿只有盘龙火烛吐着点点红光,她的脸被烛光一映更增一分妖魅艳丽。一株红烛烧尽灯芯燃灭在寂夜里,听到那“噗”的声音,像鱼吐出了个水泡。鱼么?青蕾学着轻启嘴唇吐出一个气泡,又吐了一个,直到那种重重的压迫感与哀伤随着这些个气泡从胸臆里吐出去。

    青蕾最后长舒一口气,坐到妆台前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梅的骄傲与清丽。看看左手,她轻轻笑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擅琴,却不知她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无一不是细细认真学来。从小三夫人便教她,要做人上之人,便得吃苦中之苦。她出身相府,虽是庶出,却也是相府千金。模样肖似母亲,一身清华之色,加之聪明好学,又懂得讨好李相,李相无子,她便似掌上明珠般被养大。

    青蕾想,爹啊,我知道你需要用女儿来系住荣华富贵,女儿又何尝不希望飞上枝头?可是太子……她想起了桃花宴上掀开轻纱见到他时,他朗眉星目,儒雅中带着微笑的样子。她,从那时起便喜欢上他了。青蕾想起琴,想起往昔的一切,口中轻声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两行泪涔涔流下。

    她抬手拭去眼泪,喃喃道:“阿萝,你又帮了我一回。希望你能顺利嫁与小王爷。若非如此……”她露出凄凉一笑,“太子哪会待我这般温柔?”

    阿萝一路没有出声,由着刘珏牵着她出了东宫,离开王宫。刘珏拥着她,骑马带她回相府。他没有狂奔,让马慢慢走着。阿萝没有吭声,靠在刘珏胸前,闭着眼感觉晚风轻柔抚上她的脸。

    刘珏揽她上马,抱着她,阿萝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她很感激,不想破坏这份宁静。这个时候她需要他的怀抱。而她贪恋渴望的安全温暖的怀抱,却是她一直讨厌着的这个玩世不恭的小王爷给她的。阿萝觉得疲倦,再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

    刘珏只希望路没有尽头,他也没有开口。他在太子下令折她手指时便生出了一种怒气,他没仔细去想怒从何而来,没有去想那种要发飙的感觉因何而生。他知道阿萝淘气但绝不会有这么毒辣的心肠,只待宫婢动手,他便要出手。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阿萝石破天惊的一声。待到琴音一起,他惊得呆住,她给了他太大的震动和惊奇,胸中千呼万喊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在刘绯手指用劲的瞬间,他想也不想出手如风拉开了她。刘珏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不舍,敢冒着违太子令的风险救下她。

    他低头看看怀里闭着眼的阿萝,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护住她,一定要护住她。刘珏突然一鞭挥下,骏马扬蹄加速,直奔相府。

    “到相府了。”

    阿萝睁开眼,看到相府巍峨的大门,轻声说道:“今天谢谢你。”

    刘珏一笑,抱她下马。阿萝对刘珏施了施礼,往府中走去。刘珏没有出声,一直看着她进去。

    七夫人见阿萝一个人安安静静回到棠园,忍不住上前询问。阿萝粲然一笑:“娘,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一定会。”声音坚毅。

    她没有回房,径直去了竹林怔怔地坐着。阿萝不愿去分析子离的心思,但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能理解的,只能理解啊。而刘珏,他给了她最大的意外。没有一个女子不希望受呵护受宠爱,回想他的举动,心里有种温暖一圈圈荡漾了开来。

    蔓蔓青萝 第三部分 《蔓蔓青萝》第十一章(7)

    阿萝甩甩头,转过思想,考虑离开相府往哪儿去,去哪儿最好,怎么走。往西是启国,一马平川,难躲追兵;往东是黑山森林,最危险也是最出人意料,但是没丛林经验,七夫人与小玉更无功夫,太危险。只有往南,过汉水到陈国。听说那里风景酷似江南,也是最好走的一条路。阿萝想,等到子离大婚后,青菲嫁与成思悦之时,府中繁忙,无人顾及她们,那是最好的时机。

    突然眼前一花,子离跃进了相府竹林。月光将竹林照出了道道阴影。他本来想以箫声唤出阿萝,进了竹林却看到她静坐在山石旁沉思。

    子离抢上几步道:“阿萝,你,可是在怨我?”

    阿萝抬起头,子离的脸上神色急切,嘴角那丝不变的笑容已经不在,眼睛里似有种伤痛。她笑了:“大哥,我怎会怪你。你出手必是心里已有万全之策。我知道,最多痛一点却不会真废了我的手的。”

    子离似松了口气,僵直的身子放软了一点。他走到阿萝面前蹲下,拉起阿萝的手紧紧包住,轻声道:“今天,我从没这么慌乱过。阿萝,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阿萝温柔地瞧着他,慢慢抽回手站起身来,已恢复了俏皮:“大哥,你没错,我可比你现实多了呢,要是换了我,我才不会出声呢。你对我已经很好很好了,大哥,我没有怪你半分。不过你在太子面前可不是平日的样子。”嘴一撇叹了口气,她轻声说道,“大哥,你母后不在了,你一个人想必很辛苦吧?”

    子离心里一暖:“阿萝,你能知我心意,我亦满足了。你等我可好?”

    阿萝一怔:“等你什么?”

    子离上前一步把阿萝抱入怀中:“阿萝,你等我一年,你及笄后我就娶你过府,一生一世我绝不让他人伤你半点!”

    阿萝惊住,抬起头看子离,他眼底全是深情,嘴紧紧抿着,显然已是拿定主意。阿萝心里苦笑,笑着退出他的怀抱:“大哥,你已极是不易,不要负了你父皇赐婚的好意。”

    子离看住阿萝:“我明日便向父皇请罪,求他收回圣命。”子离的脸在说这话时神采焕发,如月光般皎洁。

    阿萝笑笑:“大哥,我只当你是大哥的,没有其他。你现在心情没有平静,不要为了我放弃你该得的一切。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会属于这里。”

    阿萝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纤细的身子却如身旁的修竹一样坚韧。子离痴痴瞧着,哑声问道:“为什么?阿萝,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我?”

    阿萝抬头看看,星空依旧,月色如水。从认识子离开始想到为他打架,想到开素心斋赚银子,想到一起吹笛弄箫,一起策马草原。思绪如行云流水一一滑过。今夜,深情待她如子离,也有护不得她的时候。她对王宫内斗的厌恶油然而生,对久留相府产生的倦意已忍受到了极点,不想再留下。她轻声道:“大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身在相府我已不能选择,但一生还长,我不能,不能的。”

    子离胸口一窒,半晌方道:“你是要我放弃王位,抛开这里的一切随你行走天涯吗?”

    阿萝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光华:“我们那里有人常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从前我不是很理解,生命高于一切,没命了还有什么啊?于是我胆小,一心想保命,从小就叫自己一忍再忍。但现在不同了。其实我以前也没谈过恋爱,能得你心意,我真是感激得不得了。大哥,我从前说过,没想到能遇着你,能遇着待我这么好的人,和你在一起,我真是快乐。可是,现在,我更想要自由。”

    子离抢过话道:“我给你自由,在我的羽翼保护下,你可以安全而自由。”

    阿萝呵呵轻笑起来:“大哥,我不要你放弃什么,你也放弃不了。你能吗?”

    子离沉默半晌方道:“阿萝,你终是希望我能放弃所有与你一起走。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做不到。但是,你走到哪儿都一样会遇着强权威胁,都会受制于人。与其在外飘零,安全地待在我身边有何不好?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我能做到,我会给你尽可能的自由。”蔓蔓青萝 第三部分 《蔓蔓青萝》第十一章(8)可是我想的不仅仅如此。阿萝叹道:“你还有半月就要大婚,大哥!”

    子离语气中带着悲伤:“我去求父皇,去给顾相赔罪。阿萝,你还要我做到什么样?”

    阿萝心里一酸:“你明知是不可能的。你只为了一个我,得罪你父皇,得罪朝廷重臣,让左右相反目,就算去了,你难道不知道结果?”

    子离猛地把阿萝拉进怀里:“你竟然看得清清楚楚!你竟是什么都明白!为什么,你不能笨一点,答我一句你心里有我?”

    阿萝轻声说道:“我不能骗你,大哥,我心累,累得没有力气去顾及其他。”

    子离轻轻推开她,阿萝泪已滴下,子离伸手接住,泪滴滴在掌心,灼热刺痛。他何尝不知道,除非阿萝肯入府为妾,否则他永远得不到她。他想起刘珏说的那句话:“你待阿萝不过如此,你既疼她,难道让她委屈做妾室?”子离抬起阿萝的脸,为她拭去眼泪:“阿萝,让你入府为妾是委屈了你,可是,我们能在一起,不是吗?能在一起会是多么好,难道你会拘泥于那些身份?”

    阿萝摇摇头:“你不会懂,老公和牙刷只能自己使用。你的想法没有错。我爹不也娶了七个。”

    子离有些恼:“阿萝,说来说去,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我?”

    阿萝低头不答。

    子离长叹一声:“阿萝,原来你待我真的只有兄妹之义,无儿女之情。”子离看着阿萝,极是不舍,终于顿了顿足,跃起离开了相府。

    阿萝看着子离身影飘走,脸上似哭似笑。子离爱她,他是真的爱她。她的心忽甜忽酸。难道她真的对子离只有兄妹之情么?阿萝想起一首词,来形容今夜真是再恰当不过。她轻声念道:“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不定。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明人静。相见怎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两行泪悄然滑下面颊。

    蔓蔓青萝 第三部分 《蔓蔓青萝》第十二章(1)

    碎玉泉从山隙中飞流而下,在半山汇入深潭。再经过石雕龙头分流,一级级缓缓穿流于王宫之中。王宫东边山谷里绿林错落分布,环绕着座座皇子的宫殿。玉璃宫位于山谷最东处,站在宫殿边缘能看到玉象山蜿蜒远去的山影。碎玉泉在玉璃宫侧汇聚成一个小湖泊,再流出宫墙。

    月光下的湖泊闪烁着莹莹光芒,子离长身玉立,怔怔看了一会儿,拿出玉箫吹出一曲《潇湘子》。箫声凄迷,缠绵悱恻。呜咽的箫声,孤独的背影,有宫人隐在暗处远远注视着她们的皇子殿下,不由自主怆然泪下,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个俊逸风流的四皇子开怀。

    箫声一变,冲天扬起滔天波浪,气势逼得湖水荡碎了月光,一池清波轰然分崩离析,激荡不已,似矛盾似决绝,道不尽心意。

    子离慢慢停住。瞧了瞧手里的玉箫,碧色的青玉中有斑斑血红。母后临终时想再吹一曲,吹到一半便口喷鲜血气绝而亡,子离将箫放在鼻间轻嗅,似乎还能感觉到母亲温柔的气息。直到那一天,他翻阅母后留下的箫曲时骇然发现,临终那曲后半段并不是箫曲,他轻声跟着曲一唱,所得发音却是一行字意:“毒已入心。”那年他才十一岁。

    两年后,王贵妃入主中宫,再一年,朝臣上书,父皇便立了大哥为太子。他还记得小时候父皇陪着母后逗他道:“子离长大了做王可好?”他只撒娇答道:“能陪着父皇母后就好。”

    父皇立了大哥为太子之后,便疏远了他,瞧他的眼睛却是一如往昔般温暖。他是宁王自小宠爱的王子,却不是宁王选中的太子。他心里明白父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他便对太子更加恭谨,从那一年起,他从没违背过太子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子离眼神染上悲伤,阿萝,在他出声道要亲手折断她的手指时,便已想要寻求自由了吧。在刘珏违抗太子令把她拉开的时候,他和她的手便生生分开再不能交握了吧。

    自由是什么?阿萝要的自由是什么?他要的自由又是什么?子离只觉得阿萝还不明白,在这世界上,除非站在权力的最高处,生杀由己,只有这时,才能随心所欲,才叫自由!

    他眸子里的悲伤之色渐淡,眉宇间坚定之意渐重,身形放松,与夜色完全融在一起。之前心中惊涛骇浪般的思潮如百川奔腾在山间,时而怒拍山岩,时而细流涓涓,此时,终于归附大海,平静无波,藏巨浪于深海,只待风起便咆哮而起粉碎一切目标。

    贴身侍卫立在不远处,神经终于有一丝放松了。他们的主公不再彷徨迟疑,浑身上下透出的强大自信,给人以莫大的安全感。在他的睥睨之下,万物臣服。

    子离负手远眺玉象山于月光中显露的朦胧山影,身形稳如山岳。

    山巅之上腾起青蓝之色,不多时,一轮红日就将跳跃出来。他淡淡地开口:“大婚在即,本王要去左相府拜望。”

    侍卫沉声应道:“礼物已备好,主公要一阅么?”

    子离面带微笑:“不用了。”

    阿萝正要出府去买下的宅子打点,突闻太子送来礼物,无奈只得与七夫人前往大厅。李相众夫人面带笑意瞧着她们,李相笑道:“没想到太子与太子妃如此喜爱阿萝,听说礼物均是太子妃亲自挑选。阿萝,有空不妨多去东宫陪陪你姐姐。”

    阿萝始终微笑,便回道:“阿萝明白,我与姐姐终是一家人。”

    四夫人拉过青菲羞愧道:“阿萝,你二姐心直口快,当时心急,你不要恼她。”

    阿萝笑道:“爹曾说过,一荣俱荣,一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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