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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青萝第20部分阅读

      蔓蔓青萝 作者:未知

    蔓蔓青萝第20部分阅读

    安清王看出儿子心思,一把拉住他:“不准去!”

    “父王!为什么?”刘珏很急。

    “你给我乖乖地去大殿候着,阿萝我自有安排,少不了她一根头发!这事透着蹊跷,儿子,听老爹一回!”安清王沉声道。

    刘珏又气又急,心思却已转了过来。原本以为里面的人会死守王宫,但却一拳打了个空,是不对劲。看来老头子的想法和自己一样,他看了安清王一眼,压住心底里焦躁的情绪。

    进入宫门之后,五千铁卫迅速换下禁军的防守,开始井然有序地清宫。一切顺利。

    王燕回正了妆容,安然坐在东宫正殿里,任外面的铁卫把东宫团团围住。东宫所有侍人都跪于宫门前。

    子离站在金殿上龙椅的旁边,朗声对下面的百官道:“还有两日才是登基大典,孤王不敢现在就坐上皇位。众卿家还是各司其职,这几日国事已有累积,有劳顾相、李相多多操劳。”说完对众官团团一揖。

    百官慌得跪下还礼,李相抢先道:“虽两日后才是大典,但我宁国新王已定,陛下不必推辞多礼。”众人连声应和。

    子离还是不肯,终于无奈道:“王宫初定,朝廷已叨扰城内百姓多日,众卿先安抚百姓……”当下接连下令安排城内治安巡视、王宫警戒等政务。

    刘珏领了统管风城内外之职,只得谢恩先行出宫。安清王一脸疲态,连呼头痛,回府休养。出了宫门,刘珏正在外等候:“父王,阿萝她……”

    安清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她不会有事!”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2)

    刘珏气闷不已,见不着人,他怎么不急?偏生老爹就是不肯说,他气得打马就跑。安清王往王宫看了一眼,眼中已有笑意,摇了摇头也回去了。

    子离处理完事情,由宫侍引着走进了东宫。门打开的瞬间,王燕回有些恍惚,怔忡地坐着没动。

    直到人已站在面前,王燕回才醒来,轻轻跪于子离面前。子离瞧着她,看了许久,终于轻声说道:“谢谢你!”

    王燕回想笑,她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回答。她似乎在等,等子离扶她起来,等他兑现承诺。

    “如果没有你,我掌不了军权,至少不会这么快掌了军权,不会有三年练兵谋划的时间。就算与太子斗时,能得安清王父子支持,得顾相一干官员支持,也不会这么顺利,这么快!”子离很坦然地说道,“甚至,你保全了王宫,没有费我一兵一卒,更没有让宁国因为这场王位之争陷入内战之中。”

    王燕回还是没有吭声,心里突然涌起阵阵酸楚。她为了他和父亲大吵一架,形势所迫,父亲无可奈何选择了她安排的路,只叹息了一声:“终是女人啊!”那晚,她跪别父亲,满心愧疚,如今,她只有一道底线。

    子离叹道:“以你之聪慧,应该早就料到了吧?”

    王燕回终于抬起头,是啊,早就料到了。她脸上平静得很,慢慢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就算为了你的心上人,你也不肯如我所愿?”王燕回成功地看到子离瞳孔猛地一缩,心里低叹了口气,眼睛望向窗外,春天真的来了,枝上的新绿生机勃勃,但已不是她的春天了。

    子离沉声问道:“阿萝在哪里?”

    王燕回妩媚一笑:“是因为我太强了么?青萝说,女人太强,男人就自叹不如,反而畏缩,不肯去爱了。我一直以为你会是唯一能识我心者。”

    “是,我承认,你送来的两万多北军精锐,将成为我的北军,这份礼厚重得让我惭愧!你是奇女子,真正的奇女子,足以与我匹配!天琳似兰般孤高清绝,性情温婉,一国之母当之无愧。但你心有抱负,可助我雄霸天下,似青松傲然,可与我并肩,对我而言当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都不如青萝,她不是当国母的料,也没有才能站在你身边,陪你征战沙场,一统天下,但她却是你心里的最爱。”王燕回接口道。

    “你既然明白,又何苦用她相威胁?”子离淡淡说道。

    “我若是就用她要挟于你,你会兑现承诺吗?”王燕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子离笑了:“试试你就知道了。”

    “好!你随我来。”王燕回答道,转身走向寝宫。

    她揭开墙上的画,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地面的一块石板移了开去,露出一条台阶。王燕回缓步拾阶而下:“今天一大早,我就将她移进了地宫。这座地宫穷我三年之力方建好,内有机关无数,你可想好了?”

    “前面带路便是。”子离自若地说道,跟着她走进了地宫。地道曲折似迷宫一般,子离暗暗记下走过的路线。王燕回轻笑道:“子离为何这般胆大?真的不怕我在此杀了你?”

    “你不会的。”

    “哦?这般笃定?”王燕回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子离,他脸上挂着浅笑,就凭这份气质,便能将太子甩得很远。她叹了口气,回头前行,不再言语。

    转过好几道弯,前面现出一方石室,阿萝被高悬在空中,吊得久了,脑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已晕了过去。子离心里一痛,看了王燕回一眼:“你赢了!”

    此话一出,王燕回心中的那道防线轰然倒塌。她望着阿萝,一闭眼,两行清泪滑落,她没有回头,轻声道:“为什么呢?你明知道她爱的是平南王!”

    “她不懂得爱是什么!”子离打断她。

    “你懂吗?你到底爱她什么?告诉我!”

    “她是阳光,足以扫除我心中所有的阴影,不需要她为我建功立业,不需要她端庄稳重,现在的她已足够了。”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3)

    王燕回笑了起来:“以你的王位换她的命,你舍得吗?”

    “拿我的命都成!”子离毫不犹豫。

    “哈哈,你……你说真的假的?你不会是逗我笑吧?像你这样一心图谋天下的人,哈哈,你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掉王位放弃生命?”王燕回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让王家落到退无可退,不投降就要被灭族的下场。这一切……自己是多么矛盾,明明知道连一半的胜算都没有,却愿意去赌。但他,却不是她的知音人!王燕回的声音蓦然转冷:“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我不会杀你,我要你一生都忘不了她死在你面前的样子!”一生都忘不了我,她在心里暗暗说道。

    子离身体一动,王燕回喝道:“别动,我脚下已踩着机关,任你武功再高强,也快不过对准她的千支弩箭!”

    子离瞧着她,声音软了下来:“你这又是何苦?我已答应你兑现承诺,你还要怎样?“

    “子离,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你会兑现承诺。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会有今天。我安排好了种种计划,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就想让你看着她死。”王燕回手一抖,袖中滑下把短剑,对准了自己:“我倒下的时候,就会触动机关,她会被射成刺猬,谁也救不了她。”说完将剑往小腹一刺,血喷涌而出。

    子离跨上前两步抱住她,眼睛却瞟向阿萝,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对……你只有这样,这样抱……抱着我,一……一步不能离开……机关才不会触动。”王燕回费劲地说道,脸上似笑非笑,“子离,若是你爱我,我……可辅佐你……一统天下,可是,可惜了……”

    正在这时,石室入口飞快掠进一条人影,轻跃而上,砍断了绳子,抱着阿萝急步退到石室入口处。子离与王燕回看得愣住,来人身体微鞠一躬道:“王上,臣成思悦救驾来迟!恕臣现在无法全礼。”

    子离心里一松,手也是一松,王燕回砰然倒地,只听墙上“嗖嗖”劲风急响,却无箭支射出。王燕回眼露惊诧,看向成思悦:“你,你是……”却又努力往子离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极其神秘的笑容来,“宁……宁国……大乱……”声音断断续续,渐至不闻,王燕回终于气绝而亡。

    子离退后两步,怔了怔,却又轻叹一声,转向成思悦:“你来了多久了?”

    “王上恕罪,臣早已找到这处入口,但在里面不知转了多久,才转到石室,刚好看到太子妃浑身是血,青萝高悬在上,就没顾上请安,先救了她再说。”成思悦恭谨地答道。

    “你不是效忠东宫的臣子么?”子离淡淡问道。

    成思悦看着子离:“臣只效忠宁国的王上!”

    子离笑了:“出去吧!”

    “是!”成思悦抱着阿萝,前面带路,出了地宫。

    子离没有从他手中接过阿萝。成思悦是阿萝的姐夫,而他,是一国之君。出了地宫,子离轻声道:“毁了。”他瞟了一眼成思悦抱着的阿萝,心里担心得很,当着成思悦却无论如何不肯把这份担心表现出来,只淡淡地吩咐:“找太医瞧瞧,若无大碍,就送三小姐回相府好好休养。”

    成思悦低头答应。这个人已开始收敛所有的情感,都说帝心难测,难以琢磨的帝心是在防备中一点点养成的。

    太医瞧过之后道:“三小姐只是脱力,并无大碍,休息几天便好。”

    成思悦长吁一口气,他早探了阿萝的脉,知道是这样,此时听到太医的诊断,脸上露出笑容。这个主要有个三长两短他的麻烦就大了:“你去回禀璃……王上吧。”成思悦顿了顿,再次提醒自己,刘绯不再是璃亲王,他已是宁国的新王,两日后的登基大典不过是个仪式罢了。

    阿萝还是没醒。成思悦皱皱眉,明明脉象平和,为何她这时还不醒?他陪着马车亲送阿萝回相府,李相尚未回来,大夫人赶紧吩咐一干婢女把阿萝送回棠园,仔细照看。

    大夫人笑着把成思悦迎往大堂。成思悦团团一揖:“众位岳母不必太过担心,宫中局势已定,岳父身为右相,正忙于公务,杂事繁多,稍后便会归家。”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4)

    众夫人齐齐松了口气,三夫人垂泪道:“不知我家青蕾如何,姑爷可知情?”

    成思悦想,青蕾怕是要和太子一起圈禁在东郊了。他低叹一声:“性命无碍,三夫人请放心。”

    他又对四夫人道:“这些天思悦事务也多,菲儿那里……可否接娘亲前往?”眼睛却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岂有不准之礼,太子倒台,这个成思悦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好歹他也是自家姑爷,青菲身怀有孕,想让老四去照料她也是应该,她当下笑道:“老四,相府事多,我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你便去陪陪青菲。姑爷一个大男人,怎顾得过来?”

    四夫人答应下来,去收拾东西。经过成思悦身边时,她听到声若蚊蚋的一丝声音:“以后不要再回相府了。”四夫人一怔,看到成思悦含笑的眼神。心里一亮,是啊,能与自家女儿女婿外孙在一起,又何必待在相府受这些女人的气呢。她正好借青菲生养,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刘珏在王府坐立不安,安清王喝着茶,悠闲自在。刘珏转了几圈后,眼睛瞟了瞟老爹,也坐了下来,同样悠闲地喝茶,还唤来下人道:“今儿乏了,去弄几道小菜,弄壶酒来。”他再看一眼安清王:“大局已定,父王要不要也喝上两杯?”

    安清王看着儿子,心想,怎么就不急了呢?我就不说,总有你小子急的时候。父子俩坐在花厅边看满园春色,吃菜饮酒,竟是谁都一字不提阿萝。

    刘珏心里恨得牙痒。老头子肯定早有安排,且另有诡计,就是不告诉他,就是要他着急。他浅浅一笑:“父王,你说子离登基后,会灭了王氏一族么?”

    安清王精神一振,小子,终于忍不住了?他得意地翘翘胡子道:“你是想问王氏一族还是阿萝啊?”

    “当然是王氏一族了,这等国家大事,儿子自然是关心的。”刘珏正经答道。

    “哦,不会,没见王皇后被赐了白绫,王太尉告老还乡,王燕回自尽……”说到王燕回,安清王立马住了嘴。

    “王燕回自尽?她像是会自尽的人?在黄水峡谷,若不是你与子离调来所有的右翼军,你儿子我都差点回不来了!这等女子怎会自尽!”刘珏不信,狐疑地看向安清王。他以前只是听说王燕回聪慧擅谋,黄水峡谷一战后他方才相信。这个女人就死了?还是自尽的?他还以为王燕回会在宫里布下处处杀招,等他们攻打王宫时会再次让他们死伤惨重呢。

    安清王高深莫测地盯了儿子一眼:“她怎能不死?若不自尽,子离会放过她吗?他怎么会留着这样一个女子,养虎为患?就算子离放过她,她甘心与太子一起圈禁一生吗?自尽了,献出了王宫,她老爹王太尉与王氏族人大不了现在退出朝堂,若是在王宫拼死一战,结果会是什么?诛,九,族!”

    安清王说到诛九族时声音凝重无比,刘珏完全能想到,强攻下王宫之后王氏一族和所有倚附东宫的官员的下场。会死多少人?王宫午门外的血怕是要淌成河,刽子手的刀刃怕是要砍卷。安清王不由得长叹一声:“能以自己一命换王氏喘息的机会,不能不让人佩服啊。”

    刘珏细细咀嚼老爹的话,眼光闪烁:“兵法有云: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为胜,王燕回知不可以战,人虽自尽,却又难说她败了。”

    “呵呵,对喽!”安清王老怀大慰,儿子一天比一天成熟,慢慢学会总结经验教训,羽翼渐丰,可以放飞了。以后……他眼睛蓦然潮湿,低下头饮下一杯酒:“儿子,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记住子离是王,不是与你共同抗敌的璃亲王。”

    刘珏露出灿烂的笑容:“儿子明白。”

    “若是他要阿萝呢?”安清王终于忍不住问道。

    “以他的胸襟城府,他会做出君夺臣妻的事情?我看啊,这明里他是不会的,暗中就说不好了。”刘珏淡淡道。

    安清王笑眯眯地瞧着儿子,臭小子,明明急得发狂,在心里骂老子,还能忍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了。他哈哈大笑起来:“老子不为难你了,明着告诉你吧,我哪会舍得伤了那丫头,你想必也知道,我们在宫里有人的。对了,你一直想认识的一个人,今天可以让你见见了。”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5)

    “暗夜?!”刘珏有些兴奋。

    安清王府的乌衣骑分五组。玄组、赤组、冥组、青组、鸽组。玄组擅攻,赤组擅守,冥组多为暗杀布阵好手,青组担任护卫一职,鸽组负责消息联络。玄衣、赤凤、冥音、青影都是和刘珏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人,只有鸽组首领暗夜一直不在府中,负责传递消息、执行命令、安排各处暗哨运转,他的力量是乌衣骑里最为强大的,掌握着王府最隐秘的力量。而这个人刘珏却一直没见过。安清王不让暗夜在他面前露面,他偶尔会在府中或在安清王身边感觉到暗夜的气息,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

    安清王远去边城之前把乌衣骑交给了刘珏,但他却从没见过暗夜,问安清王,得到的都是同一句话:“时机成熟,你自然知晓。”此时安清王主动提及暗夜,怎能不叫刘珏好奇。

    安清王缓缓说:“我乌衣骑自先祖王下令组建起,旁人便不敢小觑,乌衣骑除了刘英,全部蒙面,为的是有朝一日解散之后还能保存有生力量。现在四殿下登基为王,这乌衣骑就该散了。”

    刘珏心下了然,这是迟早的事情,一个王府留着这股力量,哪个君王会容忍?先王在世时情况特殊,因为先王性情温和,与安清王兄弟情深,又逢王氏外戚专权,乌衣骑就有存在的必要。子离治下之严谨,自己亲眼目睹,他登基成王后,乌衣骑再存在下去,就会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安清王很满意儿子的表现,他没有惊跳起来,看来已想明白其中要害:“我多年前已嘱咐暗夜暗中安排此事。乌衣骑的中坚力量已隐于市井之中,现在的乌衣骑可以摘掉面具,让世人一窥面目。看清楚了,也认识认识。”

    是认清楚了,想要铲除时方便吧?刘珏想笑又忍住,这种时候,就是两父子聊起来也说得这般隐晦!闲闲瞟了一眼安清王道:“这个暗夜本事还行嘛,这么多年我又不是没查过他,硬是没查着什么情报,他——”声音一冷,“来了还不进来?!”

    窗外轻飘飘掠进一道黑影,暗夜目中闪着暧昧与赞叹:“主上不错,比刘绯发现暗夜的时间早了许多。”

    刘珏上下打量着暗夜。他懒散地站在那里,身材修长,蒙面布之下的眼睛精光闪烁。他的手,手指修长白皙,中指指尖微突,有薄茧,他长期写字作画吗?暗夜声音一变,竟带有三分熟悉:“这个声音主上能认出来么?”

    刘珏心里涌出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却像隔了层纱,急切间抓不住。是啊,这个声音他听过的,而且这个人应该是他所熟悉的,会是谁呢?他瞪着暗夜,眼角余光瞟向安清王,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清楚的答案呼之欲出,他看向安清王:“居然是他!”

    安清王和暗夜相视一笑。

    暗夜上前跪下正式行礼:“乌衣骑鸽组暗夜见过主上。三小姐已被送回相府,属下已与刘英交接,他前往相府照看。相府周围已布好暗哨,小姐很安全。”

    刘珏突起一脚,闪电般踢向暗夜。暗夜一惊,身体平平滑开三尺,却还保持着跪姿。刘珏大笑:“听说乌衣骑里你是身手最好的一个,比爷如何?”

    很好,他没有第一时间问起三小姐,这样的主上才配领导乌衣骑。暗夜恭谨答道:“与主上在伯仲之间,但主上若练成飞雪功的第七重,暗夜便不是对手了。”

    刘珏大惊,这飞雪功他老子都不知情,教他这个的师父早就死在雪山之上,暗夜如何得知?

    暗夜眼中透出温暖:“请容属下起来回话。”他站起身,双掌在身前结出一串手印。正是刘珏从未使过的绝招飞雪功的起式。暗夜停住,轻声道:“师傅是老王爷找来的。他同时也收了我这么个徒弟。”

    刘珏心里一窒,父王远去边城,把几岁的他托给王府众人,那时他以为老头子不管他了。后来师父才突然出现,称他是练武奇才,特来传他绝技。大了之后,安清王一年回来一次,每次都爱惹着他玩。他们父子之情才慢慢浓了。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6)

    刘珏慢慢看向父王,心里激动不已。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包括阿萝。不告诉自己,也是怕自己急躁。他对暗夜一礼:“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乌衣骑死士行礼。告诉我,以后你会成为我的属下、我的师弟,还是他?”

    “暗夜就是暗夜,乌衣骑始终是乌衣骑。主上莫忘了,一入乌衣骑,生死都不能离开。”暗夜正色答道。

    “若你想……”

    暗夜打断他的话:“主上不想问问王宫情况?”

    “王宫情况如何?”刘珏沉声问道。暗夜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愿离开乌衣骑,放弃暗夜的身份,过另一种能见天日的生活。那双眼睛透着对王府的忠诚,刘珏心里涌出一道热流,一股豪气从胸膛升起,这是他的属下,也是他的兄弟!

    “王燕回与刘绯有盟约,这就是王宫不战而降的原因。但刘绯显然是不可能履约的,王燕回自尽,似乎是在求刘绯因此开恩换王氏不被诛族,倒是奇女子一个。她以三小姐要挟……刘绯,”暗夜迅速看了刘珏一眼,“依属下看,刘绯城府很深,但他对三小姐亦是情深。还有,当日主上自峡谷离开后不久,鸽组就回报说,王燕回两万多精锐尽入刘绯囊中。”

    刘珏与安清王听了,沉思良久。子离与王燕回有盟约,这实在大出他们意料。刘珏突笑道:“儿子要去看看阿萝了,父王,子离登基之后,我王府也该办办喜事了。想不想早点抱孙子?”

    安清王呵呵一笑:“是啊,把阿萝娶进来,抱孙子,呵呵!”他眉飞色舞地想起那个丫头,心情跟着好起来。

    暗夜轻施一礼:“属下告退!”身形一展飘了出去。

    暗夜走后,刘珏嘴一撇:“还以为好的都给了我,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个宝贝。”

    安清王眼睛一瞪:“宝贝?换作是你,掉颗珍珠在你面前,你还懒得弯腰呢。我捡到他时,他正在抢泔水吃,那么小的一个人,和一大群乞丐挤在一起,正巧有块肉片什么的飞起来,嘿,他蹦得最高!他一回头吧,我就看到了他的眼睛,啧啧,好亮的一双眼,又是倔强又是骄傲。嗯,就跟你抢阿萝时差不多!”

    刘珏气得闷笑一声:“阿萝是泔水?我记下了,她会记仇的!”

    安清王举手,一个栗暴敲在他头上:“听我说完!他看我在瞧他,愣了一下,嘴里嚼着那片肉,满足得很,我忍不住就让侍从带了他过来,我问他,几岁了?他伸出手,比画说五岁。我让侍从买了几个肉饼给他,随口问道,你家人呢?他眼中涌出泪水,却不滴下,半晌突然跪下求我,问能否卖身于我,只要一两银子。我问他做什么,他答,想买点好吃的给他的父亲。我起了好奇心,就跟着他去看。”

    安清王突然停往,望向窗外,久久不说话。刘珏想问,张了张口又闭住。那必然是让老头震撼的一幕。是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清王接下来的话:“以后等到环境好了,暗夜就自然会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声音一变,他不屑地说道:“瞧瞧你,再瞧瞧他,我觉得他比你对老子好,性格又好,又孝顺,哪像你?”

    “哼,我还没说,哪有你这样当老子的?成心就要让儿子着急!告诉你,我现在不急,我把阿萝娶了,让她和你斗去!”刘珏说着,长笑一声跃出花厅,心里已急不可待地想要见着阿萝。

    子离在玉龙宫里久久徘徊。这里的一切他很熟悉,又觉得陌生。他在心里一遍遍念着,父皇,子离做到了,父皇,你会安心了吧?父皇,你见着母后了么?她已等了好久好久呢。想到此处,子离拿出玉箫来,幽幽吹出一曲。箫声缥缈,似他的心在空中盘旋,上不着天,下不沾地,落不到实处,找不着归宿感。

    终于成为这王宫,这玉龙宫的主人了,可是,心却突然间空了,空落落的似天地间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箫声一窒,他停住,轻轻摸摸脸,那湿湿滑滑的是泪么?窒住了箫音,窒息了心,缠绵的思念与温暖的亲情全和着这泪一颗颗滴出眼眶,洒落衣袍。他默然站着,等着最后一滴泪落个干净,它却沾在眼睫上,慢慢风干,无力滑下。

    《蔓蔓青萝》第二十九章(7)

    子离伸出手指沾住、抹开,眼前没有朦胧的泪影,视线清晰得可以瞧见梁上悬着的一根蛛丝。他轻轻一跃,手指掠断蛛丝,提起来在光影里瞧了瞧,细而韧,轻乎乎的。情丝便是如此,开始只是一根粘在心上,注意到了,挥指一弹,轻吹口气,吹弹之间便可消之无形。待得久了,情丝缠缠绕绕密密麻麻,心即便想要挣扎,动得几下之后就再无力气,只得任它与情丝紧紧长在了一起,到最后已分不清哪是心,哪是心外之物了。

    子离弹掉手指上的那根蛛丝,安静的面容下是波涛翻腾的思潮。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闭了闭眼,心中不断喊着母后和父皇的名字,深深呼吸再呼吸,面上坚毅之色越重。“相信我,笑着看我,看儿子如何把宁国治理得更加强盛!”子离在心里说道。

    他脚步未停,缓步走进了大殿,坐在龙椅之上。殿内清风徐来,夕阳在殿门口却步,子离把目光看向殿外,阳光辉映下的王宫灿烂辉煌。这就是他的人生么?在重重宫帏阴暗处掌握着外面光彩夺目的世界。人人都活在阳光下,就算一时没了阳光,紧走两步也能自由站在光影下沐浴身心。只有他,要坐在这个无法移动的位置上沉沦,把一颗血肉的心包裹在铁甲里,放在火里煅烧,放进冰水里淬炼,直至炼成绝世之盾,没有阴谋算计攻击的矛能击碎的盾!

    他的目光渐渐深沉,有力地穿透宫墙,闭上眼,宁国的四海版图尽现眼前,他顿生睥睨天下之心。黑暗的力量远胜过光明,因为看不穿摸不着;黑暗的力量又最具安全感,因为无从下手。这就是帝王!

    他想起了王燕回,嘴角勾起讥诮讽刺的笑容。定盟吗?能轻易掌得兵权,有个内应又何尝不可。王燕回与她父亲一样,没上过一次战场,精于阵法又如何?战场瞬息万变,岂是空有一副脑子就能打胜仗的?那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纸上谈兵!

    她连刘珏和顾天翔都不如。凭着多看了几本兵书,就异想天开想改变身份,还妄想与他平起平坐,并肩出征四海,她怕是疯了!自己怎么可能如她所愿,用一个内应的借口就把她变成自己的皇贵妃!送一个太子正妃到皇兄身边做j细,一代明君圣主怎可与这种龌龊卑劣之事有联系?她不是把自己想成了旷世奇才,就是对人心知之太少。

    再有雄霸天下一统五国之心,他也不会随便出兵。师出无名,必激起各国愤怒,要灭掉有那股共抗不义之师高昂士气的军队,就算最后胜利,也会大伤宁国元气。没有好的时机,断不会像她所想,凭着国力富强就去征战四国。

    唯一可惜的是,这样胸怀大志的女子倒真是少见了,居然就这么死了。自己不欣赏她么?欣赏的,但情之一物,不是因为她强,她能与他并肩就能给的。他的心已给了别人,对她,他只能叹息。

    在走进东宫大殿之时,他便感觉到她早已想清楚了,所以聪明地用两万多北军加一条命保住王氏一族。子离笑了,他当然不会诛王氏九族,更不会加害追随太子的任何一个官员。太子、良娣、小公主,他都会好好照拂,让他们感恩,让太子佩服,天下间难道有比这个更能得人心的么?只不过,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下道旨意,凡王氏一族女子永不得入宫为妃,男子永不录用为官。

    《蔓蔓青萝》第三十章(1)

    刘珏兴冲冲来到相府,就看到李相迎出。刘珏纵是再不喜欢他,名义上他还是自己的岳父大人,他见李相也是满脸春风,便含笑互相施礼,被迎进府内正堂坐定,寒暄了几句。

    李相心中惴惴不安。顾相地位再升一层,成为国丈。而他的大女儿与太子已被软禁,不日将被送到东郊别苑圈禁休养;二女儿青菲嫁的成侍郎不上不下;唯有这个老三,与新王和平南王似乎扯出了不少故事。安清王府那一幕,他记忆犹新。

    要是阿萝能嫁与王上,做不了皇后做贵妃,好歹也是最受宠的妃子,他与顾相也就扯平了。以后没准儿阿萝生个儿子,因阿萝受宠而被立为太子……但是,安清王父子……李相脑袋转了无数个圈,又迅速做出新的判断,新王断不会在这当口做出夺臣之妻的事情,况且这个臣还不是一般的大臣,是老王叔的亲儿子,在临南大胜陈军,威震天下,保四殿下成功登基的平南王!所以,与平南王的亲事铁板钉钉,毋庸置疑。

    此时刘珏上门,自是因为紧张他的青萝,所以李相语气中便多了几分亲热和讨好:“贤婿啊,你大显神威,临南一战端的是威风凛凛,据说陈军是望风而逃!这次又慧眼选得名主圣君,王爷实是我宁国之福啊!小女能得如此夫君,三生有幸!”

    刘珏身上一激灵,汗毛嗖地竖了起来,咧嘴扯出一个笑容:“相爷过奖,这完全是我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加上岳父一班大臣忠心耿耿,才力挽狂澜,揭露王氏一族的险恶用心,让我王没有真龙潜海啊!”

    李相一抖,讪笑两声,这个平南王一样很能说!

    又不着边际东扯南山西扯海地闲扯了半天,李相终于看出刘珏彬彬有礼的模样里透出丝不耐烦,一敲脑袋做恍然状:“瞧我这心思,阿云啊,赶紧带王爷去棠园瞧瞧三小姐去。小姐醒过来了么?”

    “是,老爷!但……三小姐她……”阿云说得吞吞吐吐,微抬起头瞟向刘珏。

    刘珏“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睛看向李相。李相心里“哎呀”一声,心想,怎么忘记去瞧瞧阿萝了呢?急问:“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手已抖动起来。

    “这位阿云姑娘,请前面带路。”刘珏已懒得再听她描述,说话间已先跨出一步。

    阿云还杵在那儿,李相却反应过来,赶紧亲自引路往棠园走去:“去瞧瞧,哎呀,今天宫中事多,成侍郎送回阿萝时道并无大碍,老夫疏忽了。”

    刘珏心定了定,笑道:“相爷乃国之重臣,今天事情太多,既然成侍郎道无碍,应当无妨。”

    进了棠园,刘英对李相、刘珏抱拳施礼:“小姐还在昏睡中,脉象却很平和。”眼睛看向刘珏,说不出的担忧。

    刘珏随李相走进房中,阿萝睡在床上,似在梦中,脸色略显苍白,呼吸绵长。他急上两步执起她的手腕一搭脉,果然脉象平和,无任何异样。刘珏轻声唤道:“阿萝,你醒醒,是我,阿萝!”

    她恍若没有听见。刘珏沉声问道:“成侍郎何时送至相府的?”

    一旁婢女低声答道:“午时三刻。成侍郎当时说,太医也瞧过了,小姐只是脱力,并无大碍。”

    脱力?现在是酉时,她睡了三个多时辰,还没醒?刘珏心里暗叫不好,不知道王燕回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刘珏看了一眼刘英,对李相道:“相爷请到厅堂歇息,我运功试试。”

    刘英忙招呼李相和两个婢女出了房,小心掩上门,站在门口守着。

    刘珏轻轻扶起阿萝,她整个人就似睡着了一样,靠在他身上,全身无力,没有一点知觉似的。他默运玄功,将一缕真气逼进阿萝体内,只感觉她身体内经脉正常,真气进入之后探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异样。

    “阿萝!你能听到么?你能感觉到么?”刘珏低柔的声音再次唤道。

    阿萝没有回应,刘珏心里一慌,不由紧紧抱住了她。那贴身传来的心跳和体温让他稍稍安心,才感觉到她还活着。刘珏呼吸着阿萝身上温暖的气息喃喃道:“不要吓我,阿萝,你睡够了就醒一醒,醒过来,你听听我的心跳,我心跳得厉害,心里慌得厉害,你醒来!”说到后面,他几乎已经开始摇晃着她。然而,一缕发都被摇散,阿萝玉雕似的面容却一成不变。

    《蔓蔓青萝》第三十章(2)

    刘珏心里一抖,再一次紧紧把她搂进怀里,脑袋立时乱成了糨糊。阿萝现在的样子,除了有呼吸有心跳有体温,跟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他不死心地又逼进一道真气,一遍又一遍探视阿萝身体内的经脉,还是没有发现异样。

    刘珏慢慢放她躺下,看了半晌。她到底是怎么了?刘珏的眉皱成了一团,他敢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他跳了起来,拉开门,刘英看到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小姐她……”

    “你半步不准离开!也不准任何人靠近!”刘珏冷然下令,走到厅堂对李相急急道:“阿萝不是在睡,她的情形很是蹊跷。我已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触她,相爷请勿担忧,我自会寻到答案。”说完匆匆离开。

    松风堂内,小玉还虚弱地躺在床上,听到门外动静,靠着卧枕支起了身体。

    刘珏冲进堂内沉声问道:“小玉,你恢复得可还好?”

    “多谢王爷关心,小玉没有大碍,休息两天便好。小姐她怎样?”小玉微笑地看着刘珏,她知道刘英已去了棠园守卫阿萝,已放了心。

    “阿萝还没醒,很奇怪,人似睡着了一样。但若是真如太医所说只是脱力,不可能三四个时辰还没醒,而且还唤不醒。所以,小玉,我要你细细给我说说当时王燕回带走阿萝时发生的一切!”刘珏严肃地看着小玉。

    小玉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当时王燕回唤侍卫带走小姐时,一点异样都没有!”她开始回想当时的一幕,“快天明的时候,密室里冲进一队侍卫。王燕回道:‘想请小姐换个地方,不知小姐愿意吗?’小姐很镇定地回答:‘好啊,原来这里也有喝早茶的习惯!’她走出去的时候看都没看小玉一眼。后来又过了两个时辰,有人进来称是乌衣骑的人,把小玉带了出去,问了问小姐的情况,把我交给一人带出了宫,真的一点异样都没有!”

    “你别哭,小玉!哭也没用,先休息两日,身体恢复,再去看阿萝吧。”刘珏没得到半点有用的情况,从暗夜那里也没有得到什么信息,心里急得火烧火燎。

    安清王沉思道:“王燕回的那处地宫有无线索?”

    刘珏眼一亮:“宫中突然多出的五千人马会不会是由地宫秘道进入王宫的?”

    “极有可能,我唤暗夜与你一起前往。”安清王当机立断,“千万别让人发现你们,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你二人深夜潜入东宫,弄不好就成了心怀不轨的刺客,和君王起了隔阂,不是件好事。”

    事不宜迟,刘珏与暗夜一般黑衣蒙面,从王宫东面宫墙悄悄潜入。刚一跃下宫墙,他们就发现不远处的玉璃宫竟然有人。两人屏住呼吸,刘珏对暗夜打手势说明,子离两日后登基,此时还未迁入玉龙宫,仍住在玉璃宫。

    两人轻轻退开,在树木与黑夜的掩蔽下,仗着对王宫的熟悉无声息地潜入了东宫。

    此时的东宫再无丝毫往日的繁华热闹,静静地伫立在夜色里,只留下两个宫侍看守,悄无人声。暗夜一缕青烟似的飘过去,刘珏暗暗赞叹,他的轻功比自己高出一筹,这样的身手正适合鸽组的行动。只见他钩住檐角,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下,从窗缝里窥探殿内的情况。借着冷月微光,暗夜小心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确信无人,才对着刘珏的方向做出手势。刘珏足尖轻点,像月光下掠过的一只夜鸟,灵敏地跃过去。一人望风,一人轻轻撬开窗户,两人一个闪身,进入了东宫太子妃寝殿。

    暗夜显然极懂消息机关,轻车熟路打开地宫入口,两人沿石阶走进地宫,入口机关恢复,一切又归于平静。地宫地面与墙面上都闪动着荧光,显然是以那种荧光石砌成。两人似鬼魅一般在荧光中飘浮前进,一路无语,全以手势对话,暗夜不停地打出复杂的手势,告诉刘珏这里机关设置的方式。这里机关复杂,一旦走错后就会有各种陷阱暗器冒出,看得刘珏心惊不已。

    东绕西拐,两人不多时便来到了石室入口。刘珏大致有些明白,石室外的地道曲折弯回,似是围绕石室修建的迷宫,若是无人带路,这些荧光闪烁的路看不出异同,试图进入的人一直在里面转圈也是可能的。他不禁佩服地看了一眼暗夜。

    《蔓蔓青萝》第三十章(3)

    暗夜好笑地瞧他一眼,轻轻做了几个动作,打手势告诉他,身为鸽组,要刺探消息拿到情报,破除机关是基本技能之一。

    刘珏立在石室中,看到几丈外有一大摊血迹,不见王燕回尸体,便回头看了看暗夜。暗夜心里吃惊,难道还有别人进入?他神情凝重,打出手势让刘珏却步,手腕一抖,射出一根肉眼几不可见的细丝,瞬间便咬进了石室对面的石柱,暗夜手一动,就要试探。

    蔓蔓青萝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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