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37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37部分阅读
执拗,偏生要这么倔强地把自己的终身,奉给一卷道经,一袖清风!
再过个数年,她和尚叟要是死了,女郎可怎么办?她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间,无依无靠,无家无室的,可怎么办?
越是想,平妪真是伤心欲绝。当下,她抱着陈容,不住地啕啕大哭,哭声中,哽咽声中,她不住叫道:“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怎么能出家,怎么能出家?”
有读者对我说,魏晋时代不会出现陈容这种性格的人。
这话是错的。
魏晋时代,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思想解放,个性解放的时代。那时代,上层世族的女儿,有很多独立特行,极有个性的。不说别的,魏晋史上最有名的两位丞相,王导和谢安,他们的妻子便大大方方的展现她们的妒忌,她们便理所当然的不许丈夫纳妾。
可以说,陈容有独占丈夫的念头,在那个时代并不稀奇。稀奇的只是,她爱上的是那么一个琅琊王氏的天之骄子。
知道祝英台和梁山伯的故事,是怎么家喻户晓,流传至今的吗?那是当时的丞相谢安一手推广的,他还以朝庭的名义,封祝英台这么一个女扮男装去读书,这么一个违背父母之命去殉情的女子,为“节义之妇”!所以后人经常说,在当时的大众偶像谢安心中,他最渴望和最喜欢的女人,便是祝英台这种敢用生命去爱的,敢不在乎一切传统和礼教的。
第139 王弘与道号
陈容知道,与平妪这些人,是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想法的,她也不想解释。
她慢慢推开平妪,缓步朝里面走去。
院落里,仆人们都站一排,他们眼睁睁看着陈容,眼神中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放松。
不管如何,陈容成为女冠,对他们这些依附于陈容的人来说,是没有坏处的,不但没有坏处,陛下亲封的女冠,一生衣食无忧,那是可以肯定的。他们总算不用再尝受颠覆流离之苦,饥寒不定之苦。
陈容走到他们面前,微微一笑,说道:“诸位,我们安定了。”
她目光瞟过悲伤的禺叟和平妪二人,又笑道:“只等陛下的圣旨一到,我们就搬到西山去。恩,有什么要准备的,你们可以着手了。”
想了想,她转向平妪说道:“妪,马上准备一套道袍,我得酬谢这尘世间的亲人,以及帮助过我的朋友们了。”
好一会,平妪才泣不成声地点了点头。
这一套道袍,是平妪哽咽着做出来的,只用了一天。
一大早,陈容便把头发梳起,扎成道姑发髻,然后套上这件浅黄|色道袍。
道袍松松大大,穿在她的身上,掩不去那婀娜美好的身段。平妪仰着脸,望着陈容那掩不住的艳美,望着这遮不尽的风流体态,悲从中来,又是一阵啕啕大哭。
陈容没有理她。
她转过头来,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瞅了瞅,慢慢的,她皱着眉头,喃喃说道:“依然艳俗。”
确实是,她本来便适合这种艳俗的鲜艳之色,一袭浅黄道袍的她,在铜镜中看来,依然还是那么艳丽,依然带着让男人移不开眼睛的风流。特别是这道袍宽大飘然,更衬得她身姿如柳。
不过陈容也没有太在意,这建康美女多着呢,她算不了什么。
陈容收回目光,对着平妪轻声说道:“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不要哭了。”一边说,她一边朝外走去。
门外,尚叟已把马车备好。
陈容坐上马车,轻声吩咐道:“去本家吧。”
“是。”
马车缓缓驶去。
当陈容的马车驶出府门时,巷道两旁的侧门,伸出了十几颗头颅,这些中小家族的仆人主人们,一个个伸着头,好奇地议论不休着。
马车驶过巷子,入了街道。
立春了,植在道路上的柳树,细细看时,可以看到那小小的绿色芽苞,路过的行人们,那衣裳已有转薄。
渐渐的,陈容的马车,驶入了颖川陈氏所在的巷子。人以群分,这巷子里住的,都是世间一流门第。每一个朱门院落,占地便是数百上午亩,从围墙看去,里面的房屋层层叠叠,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汾桑。
是的,是沧桑,现在陈容看到这些富贵之所,繁华之地,不知怎么的,总是会想着,也不知这高门华第里,埋了多少血泪。
本家到了。
尚叟停了下来,他刚要对门卫开口,侧门已经打开,那门卫朝着沿叟点了点头,道:“是阿容小姑子吧?进吧进吧。”一边说,他一边昂起头朝着马车里望来。
尚叟连声道谢,驱着马车向院落中驶去。
不过这一次,陈容明显白来了,陈公攘不在,陈子方等人也不在,问来问去,竟是一个可以拜访的人也没有。
尚叟策着马车出来后,问道:“女郎,下面到哪一家去?”
沉吟了好一会,马车中,传来陈容的轻言细语,“去琅琊王氏吧。不管是从平城迁南阳,还是从南阳迁建康,我都承了他们恩惠。”
尚叟呆了呆,惊叹道:“琅琊王氏?女郎,那样的门第,我们怎么有资格进去?肯定不会放行的。”
陈容一笑,慢悠悠地说道:“他们不放行,我们不进去就是。今日前来,也只是尽一尽礼数。”
“女郎言之有理。”
马车向前驶去。
这一次马车前进的方向,是天下间扬名已久的乌衣巷。那可是百年风流地,出入尽公卿,往来无白丁的所在。
因此,越是靠近,尚叟驱车的动作便越是缓慢,陈容从车帘看去,只看到他后颈处汗流渍渍。
看来,光是前去拜访一下,他都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乌衣巷,从来是风景如画的胜地,左右两侧,分别流过两条河流,而一座蜿蜒的青山,便座落在朱门华第之后。
离乌衣巷还有一里路程时,尚叟的眼前,出现了一条碧波泛绿,波光浅浅的河流,巍巍青山倒映在河流中,岸边马车林立,人还没有靠近,便可以闻到沉香扑鼻,琴瑟传音。
陈容透过车帘,只是望了一眼,便轻声说道:“上前吧,王弘王七郎在那里。便在这里向他致谢也是一样。”
尚叟一怔,他昂起头张了张,睁大眼诧异地说道:“看不清啊,这么多华服子弟,女郎是怎么认出琅琊王七的?”
这还用看吗?不管隔了多少人,不管隔了多远,她只要一眼,便可以清楚地知道那个人在不在……纵使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人,他却是只有一个的!
经过两世,她知道,这就是孽缘,是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挣脱的孽缘。
尚叟也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便策着马车靠近。
不一会,一个响亮沉冷的声音传来,“哪一家的?”
尚叟呵呵一笑,正要回话,那声音突然围缓,笑道:“原来是陈府那个请封女冠的小姑啊?过去吧过去吧。”
“多谢多谢。”
在尚叟的道谢声中,马车继续向里面驶去。
又过了一会,马车一停,尚叟的声音传来,“到了。啊,还真是有七郎呢,女郎,不但七郎在,桓氏九郎等人也在呢,呵呵。”
陈容闻言,掀开了车帘。
早在她这辆马车到来时,四周嘻游的,把素缎铺在地上,纵酒高歌的少年子弟们,便静了静。也只是一静,转眼众人便移开了眼。
瘐志无意中一瞟,又眼不由一亮,他朝着身边静静饮着酒的白衣衣年一桶,低声说道:“你看谁来了?”
白衣少年慢慢抬起头来。
只是一眼,他的又眼便慢慢眯起。
慢慢的,他挺直腰背,一瞬不瞬地望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车。
一旁的瘐志看到他这模样,嗄嘎笑了起来。当下,瘐志长叹一声,仰头望天,摇头晃脑地说道:“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不对不对,不是夜半来天明去,是美人如梅花,冬日传香,这一宿缠绵,芳香尤在,美妙人儿却被春姑给收了去……哎哎哎,美人儿薄情啊,美人儿薄情啊。”
他自顾自地摇头晃脑的吟唱着,可越是说,声音便越是慢,按照惯例,身边这个家伙可不会任由自己这么长篇大论啊。怎地今日这般安静了?
瘐志转过头去。
他一转头,便对一腾地站起,大步向前的白衣少年。看他这样子,怎么刚才的冷潮热讽,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
王弘缓步向陈容的马车走来。
他的动作轻缓,优雅,表情沉静如水。
陈容慢慢掀开了车帘。
她转过双眸,看着河边望去,咦,刚才还在的人呢?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瞟到了,原来那人就站在她的左侧,离她不过十步远!
陈容转过头去。
白衣胜雪的美少年,正负着双手,静静地望着她。他的又眸依然明澈高远,他的面容依然容光照人。
只是,他锁在她脸上的又眸,太过沉静。
四目相对时,陈容灿烂一笑。
一笑宛如春花开。
笑靥如花中,陈容就在马车中,朝着王弘盈盈一福,她垂着眉眼,轻声细语地说道:“故人安好?阿容就要脱离这红尘了,离去之际,特意前来见过郎君,为以往种种,说一声谢。”
她笑得温柔,说得轻巧。
王弘缓步向她走来。
他走得很慢,很慢,那无比优雅的步伐,宛如一只正在觅食中的豹子,于优雅中,透着十足的张力。
转眼间,他走到了陈容的马车外。
他离她,只有一步远时,他停下了。
双眸静静地盯着她,盯着她,慢慢的,慢慢的,王弘轻轻一笑。
这一笑,分外不同,陈容不由诧异地看向他。
白衣胜雪的美少年,温柔微笑地望着她,慢慢的,他伸出修长白晰的手,漫不经心地放在车窗上,她的小手旁。
他望着那雪白粉嫩的小手,再抬起头来,扫过她艳丽动人的小脸,再看向她那道袍掩不住的高耸胸脯。
慢慢的,他嘴角一扬。
几乎是极为突然的,他俊脸一昂,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陈容的同时,提着声音说道:“阿容已是方外之人了,可有了道号?唤做陈韵子可好?”
他虽是问着陈容的,可他的声音不小,那含着笑盯着陈容的表情,也有点冷。
陈容眨着眼,还有点不明白时,几个少年已然笑道:“陈韵子?即已出家,何必再姓陈?我看姓弘也可。”
这话一出,王弘一晒。他这一笑分外灿烂,那雪白的牙齿明晃晃的,直让陈容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转眼,王弘的笑容便是一收,脸上的表情也转回了他一惯的温柔自在,他慢条斯理笑道:“弘韵子?这道号不错。阿其,你把它呈给陛下吧。陛下有点糊涂,你记得多说两遍。”
第140章 成女冠了
一个士子模样的年青人站了起来,拱手应道:“是。”他转身离去。
陈容连忙抬头,叫道:“且慢。”
她的叫声清亮,可不管是那阿其,还是周围的人,都自动忽略了她的声音。
无奈何,陈容只能转向王弘。
她面对的,是王弘微笑的俊脸,他正微笑的,温柔地看着她,看着看着,他轻轻伸手,温柔地在她的下巴上抚了一下,说出的话中带着叹息,“傻孩子,这是建康啊。”
说到这里,也不等陈容开口,他广袖一甩,转身离去。
望着王弘白衣翩然的背影,几乎是突然的,陈容嫣然一笑。
她从马车中缓步走下,一袭浅黄道袍,却显得妩媚风流的陈容一走下,便引得众少年同时驻目。
在众目睽睽之中,陈容朝着背对着她的王弘盈盈一福,她含着笑,声音温柔愉悦,“弘韵子?这道号着实不错。多谢七郎成全。”
她曼步向桓九郎,瘐志等人走去。
转眼,她那曼妙的身影,便越过了王弘。在经过他时,她凝睇回眸,笑靥如花地说道:“阿容知道自己长相不好,便是当了道姑,出了红尘,也末必能得安宁。幸好,今日得了七郎你给出的封号。想来,在琅玡王七和陛下的双重庇护下,阿容这一生,是能平安终老了。”
说罢,她再次朝着王弘福了福,嫣然一笑,提步转身。
望着她渐渐远去,曼妙自在的背影,王弘停下了脚步。
他脸上的笑容在慢慢收去。
不远处的瘐志和桓九郎,这时同时摇了摇头。瘐志长叹一声,嘀咕道:“七郎啊七郎,这是何必呢?不过一妇人哎,人家都不要你了,都要出家了,你怎么还舍不得放手呢?”
桓九郎则是喝了一口酒,说出的话是嗟叹连连,“可怜琅玡王氏子,却生生入了这等情苦迷障中。哎,可怜可怜,太可怜了。”
瘐志接口道:“不错,确实太可怜了九郎,为了可怜的琅玡王七,我们干一杯吧”
桓九郎连忙仰头把酒饮尽,他把空酒杯朝着瘐志晃了晃,嘎嘎笑道:“如此可怜人可怜事,当真值得大醉一场。再满上再满上。”
这时,陈容走到了两人身前,她朝着两人施了一礼,清声说道:“往岁承蒙两位照顾,阿容多谢了。”
瘐志连连摇手,笑道:“不用谢不用谢。”
他向陈容凑近来,一边靠近她,他一边鬼鬼崇崇地瞟向远处的王弘,压低声音说道:“这你可不懂了,现在是我们对你感谢得很。小阿容,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哦。特别是某些无耻人氏非要接近你时,你一定要向我们求助哦。”说到这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双手朝着自个儿大腿一拍,‘啪啪’作响中哈哈大笑。
事实上,现在乐呵着的不止是他两人,一侧坐着七八个少年,都是衣履雍容,长相清秀文雅出众的。此刻,这些少年了一眼王弘,便朝陈容望上一眼,然后又望向王弘,然后便以袖掩脸,双肩颤动。
在所有人的笑容和注视下,陈容向熟人们一一见礼,细腰一折,向自己的马车折回。
自始至终,她的腰背挺得笔直,她脸上的笑容,愉悦轻松,直到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了。
渐渐的,笑声远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容才动了动挺得太直太久,已有点僵硬的背,慢慢地收起脸上的笑容。
这时,尚叟在外面叹道:“女郎便是做了女冠,七郎他也是有心的。”
他说到这里,心中大闷,当下长嗟短叹起来。
陈容闭上双眼,好半晌,她才轻声说道:“他是有心……”尚叟一听,又是一阵叹息。
又过了一会,尚叟问道:“女郎,郎君那里要不要也去见一见?”
出家之前辞亲别友的传统,由来已久。一般来说,既是出家,便代表以往恩怨一笔勾销,有些地方,辞别的不但是亲友,甚至连仇家,也会去见一见,叙一叙,毕竟,红尘俗世需要割断的,便是恩怨情仇四个字。
何况,陈容与陈家大兄的关系实是匪浅。
陈容沉吟了一会,低声说道:“不必了。”
尚叟一怔,问道:“为什么不必?”
陈容没有回答。
这时,陈容的马车已驶入巷道。
巷道两侧,行人纷纷,每个人向她的马车瞟来一眼,便会专注地打量着。
“这便是那个向陛下请求出家的陈氏阿容。”
“听说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可惜了,可惜了。”
“有甚可惜的?啧啧啧,道家不是有房中七十二术流传在世吗?可见是个不禁情爱的。”这个声音,便有了几分y意。
“驾--驾--”
尚叟连连挥动长鞭,驱着马车向陈容的院落驶去。
陈容刚刚走下马车,一个人影飞一般地向她冲来。
尚叟一惊,立马上前一步拦住。
那人冲到陈容面前,便刹住了脚步,他一边推着尚叟一边跳着双脚叫道:“阿容阿容,你大兄被浪荡子拿住了,你快快去救他。”
这人脸孔瘦长,体形也削瘦,苍白的脸上还敷着粉,可不正是陈家大嫂的那个三弟?
此时此刻,他一脸的焦虑,只是说着说着,那盯在陈容的双眼便有点失神。
陈容盯了他一眼,便有点厌恶地转过头去。
她竟是理也不理便跨入了自家院落。
那瘦削文弱的三弟呆了呆后,冲着陈容的背影叫道:“陈氏阿容,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我说,你的大兄被浪荡子给拿住了。他们还要砍去你家大兄的手”
这时,陈容和尚叟已先后入了院落。听到那人的叫嚣,陈容停下脚步,冷冷说道:“我如今,已是陛下亲封的女冠”她回过头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眼神盯着那三弟,“你去告诉那些浪荡子,如果不想连累家人,不想尸骨无存,别说是砍下他一只手,便是把他手脚都砍了,都是可以的”
她的声音一落,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那三弟呆呆地站在门外,盯着那大门望了好一阵,他还是一脸不敢置信。
陈容一入院落,便对守在家里的平妪问道:“守着我大兄的人,可有回来禀报什么?”
平妪摇了摇头,道:“没有啊。女郎不是说过吗?如果一切平安,就不用回来禀报的。”
陈容点了点头,对尚叟说道:“叟,你把马车停好后,便出去一趟,找到我们的人,便说是我说的,天黑夜深时,不妨把脸蒙起来,捉住我那大嫂的两个兄弟,狠狠地揍一顿记住,打重一些,让他们躺个十天一月的。”
这一次尚叟没有犹豫,平城处于北方,本地人颇有些逞勇斗狠的,再加上这一路南迁,他也是见识了不少世面了。可以说,他对陈容的这个命令,不但不排斥反而大为赞同。领了命令后跑得飞快。
转眼,又是二天过去了。
这一天傍晚,平妪走到陈容身后,轻声禀道:“女郎,郎君白天来过。”
陈容转过头来,轻声问道:“什么事?”
平妪低声说道:“郎君他唠叨了许久,说什么他那婆娘虽然粗鄙不堪,连同她的兄弟也不是个成事的,可是,当初郎君刚来建康时,不但染了重病,还贫困不堪。若不是被岳父收留,被那婆娘照顾,他也不会活到今日。他说,以后他会管教好他们的。女郎万众瞩目,不管是做人还是行事,当谨慎守拙为要,千万不要被人拿了把柄什么的。”
平妪说到这里,压低声音迟疑道:“女郎,郎君定是猜到了那事。他还说那两兄弟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请了大夫来,说是一个打折了肋骨,一个腿骨也不行了,还说要躺个数月的。”
陈容听到这里,漫不经心地一笑,她解下发髻,慢慢说道:“我那大兄自小便心慈手软的……他却不知,今日那三弟敢用他的人身安全来诳我出去,明日他们便敢砍下我大兄的人头来要安葬费有些人,我断断不会姑息。”
陈容说着说着,摇了摇头,晒道:“好了,不跟你说这个了。”
平妪见她意兴索然的,连忙专心地给她梳理起长头来。
皇帝的圣旨,足足又过了四天才下达。领了圣旨,接过皇家赏赐的道姑袍,当着众人的面,重新把头发挽成道姑髻的陈容,在皇家侍卫地筹拥下,坐着马车,带着行李,浩浩荡荡地驶向西山道观。
这一日,正是春日阳光烂漫,柳枝细叶新发。
马车浩浩荡荡地驶过时,两侧游人如流。
不一会,车队来到了西山处。
西山道观,位于半山腰中,透过疏淡的树林,可以看到道观的飞檐。纵使还是初春,这里已是浅绿浓绿交织,琴声歌声不绝。
走下马车的陈容,在皇家护卫们地筹拥下,慢慢向道观走去。
山路蜿蜒,石板路上草苔处处。转过一道山坡,十几个携ji优游山林的贵族子弟齐刷刷向陈容看来。
望着道袍宽大,却掩不去风流艳色的陈容,一个脸上敷着白粉的秀丽少年尖声笑道:“好好一个美人儿弘韵子,弘韵子一个韵字,倒是说尽了这美人儿的引人留连处。”
他的声音一落,另一个高挑修洁的二十来岁的青年笑道:“我倒觉得,韵字用在她身上,太雅太高洁了,不如用一个媚字。不对,媚字过于艳俗,这女另有风流处,啧啧,我都不知如何形容她了。”
在两人的交谈声中,一个歌伎娇声笑道:“妾真是不明白了,那琅玡王七既然把人家小姑当成了心肝宝贝,怎地还放着她成了女冠?莫非,这又是他们名士的一种风流手段?”说罢,她以袖掩嘴,格格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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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守株待群兔
入驻道观,把道号记录于册,用了陈容整整一天时间。
原本,陈容以为,这一天会十分热闹,可不知为什么,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整个西山道观,也不见一个旁观的客人。
夕阳西下了。
陈容站在这半山腰中,俯视着下面的层峦叠嶂,不知为什么,她竟有一种恍惚感。
明明是皇上亲封的道姑,可这偌大的道观,也不见安排什么人来。听来听去,进入耳中的,依然是她的仆人们的声音。
似乎,这出家修道,只是换了一个居处而已。
陈容寻思了一会,哑然失笑:这样不是很好么?反正,我也只是想要一份安宁而已。
想到这里,她转身返回。
西山道观很大,房屋林立,少说也有百五六十个房间,陈容选了选,挑了一处最为安全的东侧院落住下。
这一次回到建康,她只带了十个仆人,刚买的居处放着二个仆人看守,现在跟在她身边的,只有八人。八个仆人加上她,也只有九个,九人住在这可容一百五六十人的道观中,听着鸟啼虫鸣,太阳刚刚沉下地平线,从身后的山林中传来声声虎啸,当真是寂寞得紧。
这一晚,陈容是在猿悲狼嚎声中度过的。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中,西山观道仿佛成了荒无人烟的所在,一直没有半个外人踏足。有时听到落叶的沙沙声,仆人们转眼望过去,往往对上的,是一双双幽绿幽绿的狼眼!每每这时,便是一阵惊叫声和仓促地关门声传来。
而且,一直到现在,属于西山道观的那千亩良田,不知是陛下忘记了还是怎么的,一直没有人提过,更没有人把那田契什么的送到陈容手中。
仿佛,她和她的仆人们,被一股力量彻底地隔绝于红尘之外。
春渐渐深了。
四周的树枝上,那浅浅的芽苞渐渐绽放开来,一点点浅绿新绿抹在天地间,山要中。
吃过早餐后,陈容慢步走出。
走到道观前的青石台阶处,陈容望着远方层峦叠嶂的山林,吁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
“女郎。”她实是习惯了,到了现在,还是叫陈容做女郎。陈容交待过几次,平妪都是当时应了,转眼便忘,没奈何,在无人之时,陈容便由着她这样唤着。
平妪叫了一声,快步跑来,她来到陈容身后,见到她满脸笑容,不由说道:“女郎,观里的粮食布帛,柴米油盐都已悄足。”
顿了顿,她轻声说道:“我们手头的珠宝财帛,那日观礼时都打赏出去了。现在,是不是得悄悄地再取点出来零用?”
陈容一怔,回头向平妪看来。
平妪皱着眉嘀咕着,“奴也没有想到,道观中会干净成这样,竟是什么也没有。女郎,若不是你来时藏了一手,我们现在吃穿都成问题。”
听到这里,陈容也蹙起眉头。
半响,她轻声问道:“妪,道观中的记事帛简,你可找到了?”
平妪连连点头,说道:“找到了找到了。”
“走,看看去。”
“是。”
这一看,便一直看到中午。平妪望着把这些陈旧破烂的帛简扔到一旁的陈容,连声问道:“女郎,怎么啦?”
“怎么啦?”
陈容慢慢一笑,淡淡说道:“有人动了手脚……居然给我一个空壳子。”
平妪眨巴着眼,却是一笑,“那有什么打紧?反正我们还可以养活自己。”
陈容回过头来。
她对上平妪,盯了半响后,平妪不安地问道:“女郎?你,你望我做甚么?”
陈容眨了眨眼,收回心神,轻声说道:“我是在想,这种事,要不要计较。”以她的意思,真是不想计较这些了。可是,这西山道观,在建康 也是出了名的所在。不说别的,光是每年接待皇室和贵族,每年供奉道祖所需要的香火等等,便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没有了千亩良田打底,却要支付这种种开销,她是万万吃不消的。
……她一直以为,出家做道姑,也只是得一个安静居处,至于这些凡尘俗物,便如她所知道的那样,会有专人打理。现在才发现,世间的事,从来不会如此简单。
想到这里,陈容苦笑了一下,喃喃说道:“且计较这一回,实在不行,就向陛下请旨回家清修吧。”
说到这里,她清声唤道:“尚叟。”
尚叟小跑了过来,应道:“女郎?”
陈容垂眸,轻声说道:“我写一道折子,呆会你且去皇宫求见陛下……”刚说到这里,她嘴角一扬,慢慢笑道:“我怎地糊涂了,做这些无用功有什么用?”
自言自语到这里,她转向尚叟,声音一提,认真地说道:“叟,呆会你就与平妪一道回宅子,趁没人注意时取五箱珠宝出来,然后,把这五箱珠宝全部换成紫火粮油衣物等日常用度所需,记着,要换成足够用上半年一年的。”
陈容的笑容,慢慢地变得灿烂,她轻缓地说道:“换了后,你们的声势可以大一些,多逛两条街道。恩,今天晚上时,你就领着大伙一道,在前来道观的几条要道上,择几根大树,全部削去树皮,刻上几个字。恩,就刻着:闭关,谢绝尘世客。然后,把各条要道的观门全部关闭。”
她转过身,广袖一甩,细腰一扭,转身回返,传来的声音袅远温柔,“我倒想看看,那些人坐不坐得住!”
平妪和尚叟相互看了一眼,半天,尚叟问道:“女郎这是什么意思?”
平妪摇了摇头。
尚叟领了命令后,当下便与平妪急急离去。
他们回来时,天色已黑。十个人足足忙了二三天,才按照陈容所要求的那样,在各处要道的大树上留了言。
第四天。
这一日,艳阳高照,山林中,坡野上,那点点浅绿,变成了一线线,一条条。
陈容领着众仆来到道观前,她先是装模作样的祈告过三清祖师。然后,她转向众仆高声说道:“记着,时辰一刻,便把所有观门都关上。这一次,你们也随着我一道闭关吧。”
众仆齐齐叫道:“是。”
这山林中,回音甚响,这一应,顿时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叫声。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一个极为傲慢的高喝声响起,“且慢!”
陈容等人一怔,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通往道观的主要石阶上,围出十个高大的护卫。
这些护卫大步走出,分站石阶两侧后,扯着嗓子,响亮地叫道:“九公文驾到——”
九公主驾到?
陈容慢慢地蹙起了眉头。
突然的,她的心一跳,一句话从她的记忆中弹了出来,‘“上一次九公主来府,七郎安置她,也不曾如待女郎这般慎重。”’
慢慢的,陈容一笑。
她领着众仆走下几步,朝着那几个护卫抬手行礼,清声说道:“弘韵子恭迎九公主。”
一阵鼓乐声传来。
转眼间,一个宫装美人,在十几个宫婢和护卫地筹佣下,缓缓走来。在他们的身后,是二十个歌伎,这些歌伎或者鼓,或持笛。
饶是隔得这么远,那美人也直直地昂着头,朝着陈容望来。
陈容却是低眉敛目,嘴角含笑着,一副似是在回看于她,也似是不曾看她的超然姿态。
转眼,宫装美人已走到了离陈容只有十步远的所在。
她站定后,直直地盯着陈容,好半响,九公主朝着陈容福了福,“见过弘韵子仙姑。”
长相秀雅,颇具书卷气的九公主说出这句话后,轻轻一笑,以袖掩嘴,“久闻仙姑大名,今日得见,方知仙姑实是世间难得的美人,便是我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怕也没有仙姑这般动人。”
她声音清雅,笑容可掬,可她这样称赞一个出了家的人生得美,那意思便耐人寻味了。
陈容只是装作不知,她笑了笑,正要还礼时,前方的山道间,“砰砰砰砰——”竟又是一阵鼓乐声传来。
这鼓乐声,比起九公主刚才,实是大了太多。听那架式,竟似是百数乐伎同时演奏而出。
转眼,一支浩大的队伍出现在陈容眼前。
队伍之前,是一辆八扛舆,八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抬着一个肌肤白净,五官秀丽,眼尾上挑媚如秋水的美少年缓步。走来再靠近一看,少年是五官秀丽,可那脸孔这么白净,分明是敷了粉所致。
在他们的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婢女和护卫队伍,再后面,则是五六十个正全力演奏着的歌伎了。
远远的还没有靠近,那美少年便抬眼看来,他一眼便看到了九公主。当下,他白晰的手指轻搓着垂在胸前的发缕,尖声笑道:“九妹也在啊?哟?这位身着道袍的美人儿,是不是就是弘韵子仙姑?”
一边说,他一边朝着陈容左右打量,目光轻佻,啧啧连声,“好美,好美。这么一个美人儿,不管是哪家丈夫得了,也会当成珍宝,当女冠实在太可惜了。”
听到这样的调笑,陈容笑容微冷,在九公主的目光中,她眉目微敛,没有回应。
可是,在这么个时候,只听得东侧山林中,又有一阵鼓乐声中传来。
竟是又有人来了!
这一下,不管是九公主,还是那美少年,都怔了怔,众人与陈容一样,同时朝那方向看去。
而在陈容的身后,一个仆人嘀嘀咕咕着,“今儿个怎么了,贵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来,还都奏着鼓乐。真是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般喧嚣的。”
媚公卿 第142章 谁为她射来这一箭?
平妪向陈容走出一步,轻声问道:“女郎,要不要派人前去迎接?”
陈容一笑,她看向九公主,看向那美少年,声音一提,清脆地说道:“方外之人,可顾不得这些俗套!”说到这里,她广袖一甩,转身向观中返回。
见她这么自顾自地离去,众人一怔,一个宫女轻笑道:“真真是得陛下看重,王七郎厚爱的,你看,这不说走便走了?”
笑声清楚地传入陈容的耳中。
陈容回过头来,她盯着那站在九公主身侧的宫女,然后转向九公主,声音微提,淡淡说道:“此处本是清净之地,方外之境,弘韵子亦不再是红尘中人,自当不理会这红尘俗事,公主以为然否?”
她的声音有点清冽,九公主呆了呆,不由应道:“自然。”
陈容嘴角扬了扬,她看向那走在九公主身后的美少年,清声问道:“这位贵人以为然否?”
那美少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闻言笑道:“不错。”
至此,陈容一笑,“既然两位贵人都觉得弘韵子此言有理,那我告退了。”
说罢,她作了一礼,转身离去。
而这时,另一条山道,又传来了一阵鼓乐声。
一阵又一阵的鼓乐声中,九公主和那美少年怔怔地望着陈容大步离去,望着她自顾自地步入道观。
慢慢的,九公主冷笑一声。
然后,她朝着身侧的那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这眼色一使,那宫女马上明白了。当下,她大步走出,来到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的陈家众仆面前。右手一扬,极为突然地甩了平妪一个耳光。
“啪——”,重重的耳光声中,那宫女厉声喝道:“你这个没上没下的贱奴!重敢直视公主尊贵之躯?该打——”
厉喝声远远传出。
响亮的耳光声中,厉喝声中,陈容的脚步僵住了。
她慢慢的,慢慢地回转过来。这时刻,她突然想到了王弘那日所说的一句话,“傻孩子,这是建康啊。”
是啊,这是建康!她怎么会以为,只要自己出了家,便可以逍遥红尘之外呢?这世间,强权和门第,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啊。
陈容瞟了一眼呆若木鸡,脸上爪印俨然的平妪,缓步返回。
望着她走来的身影,九公主盈盈笑道:“仙姑因何回返?莫非,仍是割不断这红尘俗事?”
面对笑靥如花的尊贵公主,陈容施了一礼,她轻声叹道:“公主前来鄙观,弘韵子不胜荣幸,请!”
这是标准的迎客礼仪。
至此,那刚刚乃了平妪耳光的宫女嫣然一笑,她格格笑道:“这才像样嘛。呸!竟敢对我家公主那样说话,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四周的婢女护卫们,同时露出笑容,轻蔑地瞅着陈容。
陈容的表情十分沉静。
站在陈容身后的众仆,同时露出了担忧之色。这里,不管是陈容还是平妪,心下都明白,陈容这一认输,以后再想超然,只怕难了。
就在这时!
山林中,一阵寒风嗖嗖而来,寒风中,伴着弓弦拉动,长箭破空的呼呼风声!
众人齐刷刷回头。
可是,他们的头才转到一半,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紧接着,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地射来,那讽刺着陈容的宫女还在格格笑着,胸口便是一阵剧痛。
于是,宫女的笑声变成了惨叫声。
于是,所有的人连忙回过头来,这一看,个个呆若木鸡。
只见一支羽箭,深深地射入了那宫女的胸口上。它射得如此之深,只有箭柄露在外面。
而这时,站在宫女身周的众人,齐齐尖叫起来。九公主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她向后胡乱退出几步,因为退得太急,脚下一软摔倒在台阶上,竟是在台阶上滚了七八步才撞到一物停下。
与她一样慌乱的,还有那个美少年,此刻,那美少年正双手掩着脸,啕啕大哭。
两位尊贵的主子给吓成这样,左右的婢女和护卫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尖叫着,嘶喊着,胡乱冲撞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才围上他们的主子。
兵荒马乱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中了箭的宫女已不支倒毙于地。
终于,那美少年回过神来,他哭叫道:“回去回去!快回去,快回去!”
命令一下,众护卫清醒过来,他们连忙抬起那舆车,掉头就跑,转眼间已冲出老远。
而九公主的护卫,这时也围上了她。他们把瘫倒在地,一脸泥土狼狈不堪的九公主扶着站起。
最先镇静的,是九公主身后的一个中年太监。那太监上前一步,朝着陈容一指,瞪眼嘶叫道:“弘韵子!你,你好大的胆子!”
嘶喝到这里,他朝着左右护卫一指,叫道:“拿下她!拿下她!”
“是!”几个护卫立刻应声站出,一个少年太监靠上前去,他凑近那中年太监,轻轻的,却以不管是九公主,还是几个护卫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杨公公,这样不妥啊。”
顿了顿,他说道:“这个仅韵子,背后可是有人的。”
声音一落,中年太监马上明白过来,他连声叫道:“回来,回来,回来。”
叫完后,他转向九公主,迟疑地问道:“公主,你看?”
九公主此刻,正抿着唇盯着陈容,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过了半晌,才喃喃回道:“不会是他!他这般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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