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芳菲尽第11部分阅读
陌上芳菲尽 作者:未知
陌上芳菲尽第11部分阅读
有的奇怪态度,更是容易理解,当日如缀解释为我大病伤了嗓子,其实真正的原因根本就是已不是同一个人了。
还有后来我在宫中被人嘲笑,手上只有拉缰绳的茧子没有弹琴的茧子,那些人的本意是嘲笑我整日在玩骑马游玩没有大家闺秀风范,可谁都没想到我还真的便是个整日骑于马背上的牧女。在景国皇宫中时我也确实也发现自己很有力气,居然能够将昏倒的何太后抱回榻上,当时只觉得宇文小姐身体素质过硬,没有想到身体素质过硬的却是另有其人。
一转眼,自伦格尔额将我带回草原已过去半年,当初宫中的一幕幕却还不时再现梦中。颇有谋略的如缀现在应该过得顺风顺水,而已经暴露身份的澜儿,很有可能会被如缀找借口除去。何太后的魔风之症则怕是此生都难愈了,她做了太多亏心事,那些梦魇兴许会伴随她终老。一心想寻同自己笑谈诗画的红颜知己的太子跟我接触未几,大概识破不了如缀的伪装,应是对如缀恩宠有加。
但我的梦中却还常常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他总是站在远远的地方观望我,不进不前,时而阴冷时而深沉而灼热的目光萦绕,总让我感到莫名恐慌,甚至会从梦中惊醒。醒来后便辗转反侧再难入睡,又忍不住自嘲道:这些人此生都不可能再与我有何交集了,而那些事便当是从前做的一个离奇的梦吧!
那些人和事俱往矣,如今我要做的便是处理好此刻所面临的一切,尤其是如何面对伦格尔额的感情。
“忽兰朵,到千峰城过冬的事,你想好怎么答复伦格尔额了么?”莫褚老爹猝然发问,打断了我飘忽的思绪。
我还未来得及作答,便听得帐篷外一阵马嘶,似有人到访。我同莫褚对视一眼便一齐起身欲到外查看。刚行至帐门口,一人已抢先将门帘给掀开了。来人一身厚厚积雪如雪人一般,直至他将捂得只留双目在外的雪裘帽摘下,我才认出是伦格尔额。
“伦格尔额,这冰天雪地的你怎么来了!”我急忙伸手帮他拍去身上落雪。
“刚入冬便来这一场大雪,我担心你和师父保暖物件不够,给你们带来了些牛粪和干柴,还有些毛皮,都在外头车里!待会儿便给你们搬来。”伦格尔额说话间嘴里哈出阵阵热气。
“不必搬了。”我笑着拒绝道,莫褚神色莫辩地看着我,伦格尔额脸色略微一变。
我不急不慢地解释道:“因为我们要和你一起回千峰城了。”
“回千峰城?真的?忽兰朵......你愿意回......”伦格尔额喜不自禁,一副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的惊喜表情。
莫褚老爹也甚是惊讶,蹙眉怀疑地看我。
“爹,你的腿疼冬天发作的厉害,我决定了,我们进城过冬!”我肯定答道。近半年的相处让我同莫褚这个淳朴善良的草原汉子生出了融融父女情,他对女儿的悉心关怀和照料让我重新找回了开心自信的自我,而唯一对不住的便是,我代替了忽兰朵拥有这份父爱。
莫褚老爹的腿有痼疾,冬天发作起来颇为严重,我不想因为自己一点私心而使他在天寒地冻里受苦,既然伦格尔额已派人将我们在乌月离王都千峰城的故居打扫收拾过了,我们便还是回去的好。
我对蹙眉的莫褚笑着点了点头,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倚在他肩头,莫褚轻不可闻地微微叹了一声。
“那我们等雪停便走吧!”伦格尔额见我同意,眸中亮光闪闪,迫不及待地出了毡房吩咐手下去了。
☆、情错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前面涉及感情的地方不太深入,后面就好啦~希望大家继续关注!
还有就是本文总共有六卷,第一卷已经完了,大家对第一卷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当做对我的鼓励,说一下吧~~~~
千峰城——乌月离王都,地处辽阔的孟科托草原中部,低矮山峦如波浪般缓缓起伏,遥遥望去,千峰城宛如草原上一颗明珠嵌在这碧波之中。
王都的一切让我倍感新鲜,虽然是游牧民族的王都,没有汉人国都的规模宏大、建筑精美,但其偏向灰墙青瓦的风格也颇有一番草原风情,房屋多为卵石垒砌,看起来坚固结实。
街上人来人往,集市很大且热闹非凡,卖薪柴、卖马、换盐、卖茶的,贸易往来兴旺。原来我们正好赶上了暴雪过后的第一场集市,许多牧民赶着出来采集过冬物品。
忽兰朵一家在千峰城的故居位于王宫附近的一条小巷里,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平房,不大的院落中积雪已被清扫干净,惟有花坛的积雪里还残留着些许花木的残枝。
见我目光扫向墙角的枯枝,伦格尔额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和师父走后,春天我便来这里撒下了花籽,从前师娘在的时候这院子总是花木繁盛,这样总比空着好。”
我抿嘴暗笑,想不到这个粗犷的草原汉子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推开正门,屋内没有想象的灰尘蛛网,而是已被收拾得一尘不染,正对正门墙壁上还挂有一块漂亮的刺绣,蓝天白云、清溪牧场,一阵清新之风霎时迎面而来。
“我阿妈一直很惦记你,这刺绣是她平日闲暇做的,让我转赠给你和师父,作为欢迎你们回到千峰城的礼物。”伦格尔额立于我身侧说道。
“这么漂亮的刺绣一定耗费阿婶不少精力时间,麻烦你回去转告阿婶,代我们父女谢谢她。改日忽兰朵定登门亲自道谢。”我笑着言道。
正在这时,门外快步走来一侍卫,传令汗王命伦格尔额迅速回宫,伦格尔额安排好手下帮我们收拾妥当,便匆匆告辞。莫褚看着他的背影蹙眉凝目,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我问他是否有事担心,莫褚却笑言无事,只是触景伤情,怀念当初我们一家三口在此的幸福生活。
我也不好再追究,其实今天心情不错,住了大半年的毡房,起初的新鲜感一过倒有些怀念起结实的屋子了。现下还是抓紧在天黑前将屋子布置好要紧。
乌月离的王宫并不大,外围高大宫墙用砖石包砌,内侧灰墙青瓦,每道门旁都有侍卫,守卫森严。许是冬季草木凋零的缘故,对比莺歌燕舞,花语树影的景国皇宫,这里让我觉得颇为肃穆静寂。
一个叫哈戴的姑娘领着我七拐八绕不一会便到了乌月离王后的寝宫,一座灰色卵石垒砌的房子,哈戴站在门口笑着福身行礼道:“王后正在里面等姑娘,姑娘请!”说着便推开了屋门。
我对她客气道了声谢便跨入屋内,一片暖气迎面氲氲而来,屋内有些黯淡的光线却毫不影响入目的一片锦绣,雪白的墙壁上挂满的各式绚丽的刺绣,几乎让人眼花缭乱。我暗自惊叹,听得一个温厚声音传来才急忙收回眼神。
“忽兰朵来了,快,快过来!”
循声看去,说话之人坐于屋中椅上,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银色彩花滚边袖外袍,罩一件宝蓝衬花坎肩,高领上围着一根雪白的狐尾,雍容华贵。
这应该便是伦格尔额的娘了,我笑着上前:“阿婶,忽兰朵给您请安了。”
“呵呵......来来来,忽兰朵,快过来让阿婶看看,这一年多没见面可是越来越漂亮了!”那妇人招手让我坐至她身侧,笑意深深地看着我,顺手将她抱在怀里的暖炉递来,“快过来,看你冻的。”
“不用了,阿婶,围着火盆烤一会儿便暖和了。”我将暖炉放回她手里,转身接过侍女手中的火钳子,将火盆中的木炭拨得更旺些。
“孩子,不在家的日子受了不少苦吧,跟阿婶说说。”王后看着我拿火钳子之手的手背上那几道疤痕,心疼问道。
那是当日在宫中,被怡贵人的小猴所抓伤的,不知为何,伤好之后那痕迹一直都在。“噢,这是我劈柴不小心弄的。”我解释道,随后挤眼说道:“其实我也没受什么委屈,要不然我肯定全都记得,怎么会都忘了。要知道,我可是一个记仇的人噢!”
王后被我逗得一阵开心大笑:“你这孩子,还是那么调皮!”
我环视屋内向四周墙壁上的刺绣一一看去,不禁感慨道:“阿婶,您的刺绣功夫真厉害!这么多,好漂亮啊。上次您送的那副我和阿爹都一直珍藏着呢,多谢您了!”
王后敛起方才高兴神色,一丝无奈忧伤悄悄爬上眉梢:“唉,这还不是整日闲着无事打发时间的。”转而颇为羡慕地看我:“你现在自由自在多好,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到草原上骑骑马吹吹风了,好想再亲手掬一捧鸢带河的水!”说完长叹一声。
“阿婶,您也不必忧伤,等开春了,跟汗王请奏一下,派人护送您出宫游玩一下也可以啊!如果阿婶不嫌弃,忽兰朵愿意陪您一起!”我拉着王后胳膊撒娇地摇晃。
王后淡然一笑:“有你陪,当然好,只是......汗王那边,唉!算了,倒时再说吧!”
我颇为奇怪地盯着王后,莫不成跟自己丈夫沟通一下去春游都这么难?实在奇怪得很,见王后面色不悦便急忙将话题一转,讲起些自己学放牧闹出的傻事,一个下午都将王后逗得笑个不停。
“忽兰朵,你以后有空可要常入宫来陪陪阿婶啊,有你在,阿婶心情也好多了。就是下次再多穿点,别冻着了。”王后依依不舍拉着我的手絮絮了许多,我才从她宫中道别。
哈戴刚带我转到前宫,便与几个贵族模样的男子迎面撞上,走于前面的两人已年纪不轻,瘦长脸山羊须之人身材颇为干瘦,宽大的袍子穿于身上显得有几分臃肿。而右侧那人则剽悍肥壮,凸起的肚子将腰带撑得满满。
哈戴已利索福身见礼:“见过苏哈纳大人、客戎大人!”
那两人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便算是免礼之意了,随后便二人齐刷刷将阴冷目光投射在呆立原地的我身上上下打量,我灵机一动也学哈戴的样子福身道:“见过二位大人!”说完,低头拉上哈戴欲匆匆离去。
一个肥胖的身影却猛然将路堵住,我抬头正对上那剽悍之人满脸横肉,赫然一惊不禁倒退半步。
“还未叫你退下就要走,这么不懂规矩。是刚进宫的吗?呵呵......模样倒也长得标志!”那肥胖之人眯着眼□着说,上前一步逼近我。
“大人请自重!我叫忽兰朵,并不是宫女!”我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忽兰朵?哈哈......两年未见,还真是女大十八变。那小子喜欢之人果然有些不一般!”那胖子仰天豪放大笑。
听我说自己是忽兰朵,旁边的干瘦老头眼神一闪,却依旧一脸严肃:“忽兰朵姑娘莫不是有事来寻王子,哈戴还不赶紧带姑娘去!”
“苏哈纳,你什么意思?”胖子止住笑容,阴沉着拉下脸。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失了身份。”苏哈纳摸着花白胡须不以为意地说,随后迈步离去。
“苏哈纳,你有本事就同我到战场上比试比试!我看你只会讨好那小子!”客戎冲苏哈纳吼道。
趁他们二人吵闹之际,我拉上哈戴趁机夺路而逃。
“姑娘,错了错了!出宫的路不是往这边......”哈戴企图挣脱我的手,气喘吁吁地说道。
“不管了,先甩了他们!”我见路便跑,见门就钻,竟拐到一个幽静小院前,银色的大门上锁紧闭。我好奇地上前推门探看。
哈代急忙拉住我衣袖,恳求的看着我:“姑娘,没路了,客戎大人也应该走了,我们回去吧,哈戴送你出宫。”
我抱歉一笑,这样冒失乱闯确是不对,便折身随哈戴离去,又下意识回望了一眼这座没有名字的院落,总觉得有些古怪。
在千峰城住下后,原先放牧的牛羊被赶到城东的畜场寄养,不必每日出去放牧,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围着火盆倒也舒适,除却有些无聊。
伦格尔额时常抽空来看望我和莫褚,不时带些自己猎到的小野兔和野狍子来。还曾甚为诚恳地请莫褚老爹回到宫中,但莫褚早已看淡功名,婉言谢绝了。莫褚坦言如今对他而言,最大的幸福便是抛却那些烦忧纷扰,父女俩过平静安定的生活。
又是一场大雪突至,屋顶的积雪一夜不停簌簌跌落,我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赖床不起,隐隐听得一大早莫褚便出了门。
午饭时分莫褚还未归来,我正着急,就听得院门一响,莫褚老爹阴沉着脸踏雪入院,我从未见过莫褚那般骇人神色,急忙奔上前问道:“爹,你去哪里了?出什么事了?”
莫褚并未回答我,径直走回屋中坐下,半晌才沉郁说道:“昨日,伦格尔额在朝堂上同客戎险些打起。一场好好的议事,君臣不欢而散。”
客戎?我心中猛地一沉,迟疑着问道:“为什么?”
莫褚老爹抬眼看我,目光深沉无奈:“为了你!”
“什么?为了我?”我往后一退,险些碰倒桌子掀翻满桌饭菜。
“不错,为了你。伦格尔额不知如何知晓那日你被苏哈那调戏之事,怒不可遏,昨日朝堂上二人因政见分歧有所争执,伦格尔额早就不满客戎专横,便借机发作,两人在朝堂上已拔刀相向,幸而被汗王及时喝住。”莫褚老爹言语间愤怒与痛惜兼有,“忽兰朵,客戎是否真对你无礼过?”
我艰难地点头:“是,可是他并没占到什么便宜,爹你不用担心。”我本就害怕莫褚和伦格尔额知晓后愤怒不已,便刻意不告诉他们,不想还是闹得人尽皆知。
“师徒多年,我了解伦格尔额,他年轻气盛太过鲁莽,客戎专横已非一时,此时暴发于己不利啊!”莫褚老爹举起酒壶大口饮下。
我踉跄退后,一屁股坐到几凳上,黯然道:“你今日入宫便是为了这事?”
莫褚老爹放下酒壶,起身走到我面前,扶住我的肩膀坚定言道:“今日,王后召见了我,我已决定入宫辅佐伦格尔额!”
“爹!”我惊叫着起身,不敢置信地瞪着莫褚。
“兰朵,做人要有担当,因我们而起的事情便要学会承担后果。伦格尔额是条汉子,可是应对苏哈纳、客戎那类人,远不止勇气可以解决的。”莫褚一字一句地平静言道,稳稳扶住我的肩膀将力量默默传递于我。
做人要有担当!我仔细咀嚼着莫褚老爹这句话,抬眼看他微霜的鬓角,止不住一阵心痛,莫非回王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又想起伦格尔额深情地眸子,一颗心越发纠结。
深冬的太阳总似未睡醒般惺忪,懒懒地发着柔柔的浅金光芒,照得被深雪覆盖的辽阔原野朦胧如幻境般。一望无际的瀚海草原身披晶莹积雪,像一位冰清玉洁的美人卧在天际下。偶尔有几从低矮灌木和树杈从雪下探出,上面也结满了晶莹剔透的精致冰花,美不甚收。
闭上眼,凛冽寒风捎来的冰雪味道里似乎还掺夹着泥土的芳香,我摘下厚厚的羊毛手护子,伸手握住树枝上的一根晶亮冰凌柱。
一只大手即刻挥过将我手一下打开,随即将我的手紧握手心,“小心!别碰那个!”伦格尔额焦急喊道。
我不满甩开手,白了他一眼:“为什么?”
伦格尔额却固执一把将我手抓来,死死不让我挣脱。见我瞪他,便哭笑不得地说:“你莫非连这也忘了?这么冷的天,摘下手护子会冻坏的,更何况去握冰凌,一会儿便手上皮肉都粘在冰上。”
我一听这才反应过来,是听说过在特别冷的北方冬季要注意的事项,只不过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我自小在冬季零下都很少有的南方长大,对这些事情实在不易想起。
伦格尔额将紧拢的双手打开一道小缝,对着握在其中的我右手大口哈着热气,随后小心帮我将手护子戴上。对我无奈一笑,随即转身伸手折下最大一根冰凌递给我,还不忘提醒:“可别贴到脸上去了!”
我戏谑一笑,不以为意地说:“贴到脸上又如何,大不了就是一个毁容!”
“你如今倒是不大在乎自己容貌了。”伦格尔额半开玩笑地瞅着我。
“这世上的女子大都为容貌所累。长得太美的被人争来抢去,过得凄惨不幸不说,还被诟病为红颜祸水,长得丑的被人耻笑不说还受夫君冷淡。而那些最大多数的普通女子却谁都免不了有一天年老色衰,色衰爱弛,这容貌岂不累人?”我把玩着手里的冰凌,漫不经心道。
伦格尔额定定看我,半晌才开口:“忽兰朵,我觉得你变了,你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我故作轻松地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变了。你喜欢的是从前那个忽兰朵,不是我。”
伦格尔额惊异地望着我:“忽兰朵,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有很多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什么事情?”伦格尔额眼中期待之光乍现,隐隐透着雀跃的希望。
“我知道从前我对你有些偏见,但是,人只有在异国他乡,在穷途险境才会怀念原本对你好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你将我从风荷苑救出,然后带我回到家乡。伦格尔额,你的这份大恩,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直视伦格尔额深邃眼睛,诚恳道。
伦格尔额一怔,旋即有些不自然地侧首看向远方:“这些都是我的责任,你,不必谢我。”
“你也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颇为难为地说,“你对忽兰朵的关心爱护,早已超出了普通的朋友之情。你的这份深情我无以为报,但是世间还有更悠长的感情。”
伦格尔额眼中流露惊喜之色,眼眸越发深邃。
见他期待的表情,我一时不忍,却还是别开头狠狠心继续道:“爱情会死去,但是友情会让你在黯然神伤之时心底霎时一暖。我愿与王子引为知己,能相互敞开心扉的蓝颜知己。”
凛冽的北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滞,良久,空旷天地间只有风声在呼啸,被卷起的细碎雪片从我们二人之间穿越而过,围绕我们缭乱纷飞。
我斜眼低低瞟去,伦格尔额仍静静钉在原地。
许久,他醇厚的嗓音低低传来:“我发过誓要守护你一辈子。知己......这样也好。”
我抬头对上他伤情的眸子,心底某处隐隐针刺般疼痛。我并是有意要伤害他,只是对我来说,真的不愿意过那种被禁锢在牢笼里的生活,一辈子只能在四方院落仰望浩瀚星空,譬如何太后,又如伦格尔额的娘亲。我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即使我真的回不去了,我也只想寻一个能陪我于于天地间自由呼吸的男子,相亲相爱,白首同见。
“那我们对天盟誓,让天地为证,坦诚以待,永为知己。”伦格尔额压下眼底悲伤,努力浮起一丝笑意。
我点头答应,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右手握拳于心口面向太阳。
呼啸的北风和衣袍卷起柝柝之声,放下握于心口的右拳,我们二人转头相视一笑,我分明看出伦格尔额笑容中努力掩饰的苦涩。
风越刮越烈,被卷起的雪拍打在身上大麾簌簌作响,雪粒子扑到马鼻上,马不时打个响鼻,天地之间只余风雪之声。
回城的路上,我们二人皆默默无语,其实我和伦格尔额一样,很想找出一个可以谈论的话题来打破这死寂,可惜此刻连对视一眼都觉尴尬的二人实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突然,伦格尔额徒然伸臂挡住我,眸中寒光闪动。我牵马定在原地,而他似在侧耳仔细听辨什么,脸色肃然,手已按到腰部的刀鞘处。
风雪之中正渐渐弥漫起诡异氛围,似乎危险正慢慢靠近,很可能就在眼前。伦格尔额目光炯炯,扫视四周将我护于身后。
☆、奇怪的刺客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各位亲,最近比较忙,一直在外奔波,没有时间修改存稿,年底可能会忙一些,但还是那句话:誓不挖坑!各位放心,此文绝对不坑~~希望亲们继续支持,求推荐啊~~~
“轰”一片巨响,只见漫天雪片纷飞,几乎弥漫到看不清楚四周,隐隐看一群黑衣人突然从积雪下跃出,将我和伦格尔额团团围住,手中兵器雪亮,杀气腾腾。
“他就派你们这群废物来?”伦格尔额不屑地看着这群杀手。
“你们的目标是我,跟这位姑娘没关系,你们放她走,然后我会好好会会你们这些他精心挑选的高手。”伦格尔额毫无惧色傲视这些黑衣人,言语间甚是不屑。
“不,我不走,要走便一起!”我虽然心里害怕,但也不可能把他一人丢下而独自逃命。
“住口!还不快滚!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笨女人从来只会碍手碍脚,你逞强的样子真的让人讨厌,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不想旁人打扰。”伦格尔额语气生硬地对我呵斥。
“伦格尔额......你......”我不可置信抬头看他,却只见他紧绷的侧颜。
“滚!”伦格尔额吼道。
“走不走!还轮不到你来说!”蒙面人中为首一人狂傲大笑,声音嘶哑难听,很是刺耳。
趁那人大笑分神之机,伦格尔额却猛然回身将我打横抱起,天旋地转中我的双腿就光荣地充当了一回武器,几个黑面人被扫倒,右侧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伦格尔额将我从那里抛上了马背,同时拔刀向马臀刺去。白马嘶鸣一声,如离弦的箭般驮着我猛然窜出包围。
伦格尔额却没有随后上马,而是持刀回身挡住紧跟着刺过来的剑,同那群人打斗起来,刀剑碰撞之声密密传来。
我回过头悲戚大喊:“伦格尔额!”伦格尔额将我抛上的是他的坐骑,他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了我,那他怎么办?他一人力敌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已是危险万分,身边又只有我那匹速度与体力都只是一般的小马,如何逃脱!
可这马臀部受伤吃了痛,只发疯一般向前飞驰,风声在耳畔呼啸,身后远远传来伦格尔额的吼声:“快跑!不要停下来!跑!”
三道破空之声于身后骤然响起,久久回响天际,回望伦格尔额同那群人离我越来越远,但见三团黄|色的烟雾弥散在半空之中。
方才那些黑衣人是从雪下遁地而来,此刻回望只见南侧不远处的山谷里歇着有十来匹马,两名黑衣人正向那些马狂奔而去,应是要骑马来追我。
我狠狠拍打了几下马臀,夹紧马腹拽紧缰绳死死伏在马背上,向千峰城的方向奔去。这马的速度惊人,我将脸埋进厚厚的马鬃里,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滚落,伦格尔额......你一定要等我,我这便回城搬救兵来!
远远已看见了那黄土夯实的高大城墙,可草原上就是这样,看见城跑半天,那城池始终远远地矗立一片雪白原野中。我心急如焚,泪水已冰冻在脸上,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刺痛。只知道早一刻赶到,伦格尔额获救的希望便就大一分。
然而那群刺客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追上来的两人动作很快,虽然距离还颇远,我却遥遥看见他们举起了弓,不一会儿,便有箭擦着耳边疾速掠过。
我咬紧牙关,将身子尽量贴伏在马背,拼命抽着马臀。
又有两支箭便擦着肩和马身飞了出去。我看了看射破的袖子,握紧缰绳加速狂奔。必须活着到达千峰城,要不然便白白牺牲了伦格尔额让给我的一线生机。
那些箭绵绵不绝地咻咻射来,马腿中了一箭血流如注,却似乎明白他主人交给他的任务般,拼死狂奔。
我心下一颤......回头观望,刚好看见一支箭笔直地飞向我,眼看就到了面门。“啊!”我下意识尖叫着紧闭双眼,俯身回马背。
“咻”的破空声划过,“当”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过后,那支箭并没有射中我。
抬眼看去,一队戎装的乌月离族男子从千峰城方向骑马驰来,方才之所以我没看见他们,是被前面一道山梁挡住,此刻他们如天降神兵般出现在我跟前。
那群男子着乌月离王宫侍卫服色,手中也握有弓箭,正射向追击我的两人,而刚才直射向我的箭已不知去向,身后不远处的地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方才应该是他们用那把刀将射向我的箭挡落地上。
我挥手指向身后,边调转马头边用尽全身力气冲他们喊道:“快!那边!伦格尔额在那边!”
又下起了雪,我仰头看天,浅灰红的天空如一个巨大的斗篷,不断抖落着漫天的碎絮。伸出双手,那些晶莹精致的小花瓣落在我冻僵的手上慢慢融化,我却并不觉得冷,许是因为我的心从未如此冰凉过,这三天以来,担忧自责时时缭绕心头。我不顾闲言碎语、旁人侧目也始终坚持守在伦格尔额寝宫。我会一直守到他醒,如果他不再醒来,我不知道自己会被愧疚和痛苦包围多久,也许是一辈子。
如果当时他丢下我,凭他的武功绝对能够冲出重围,也不至于浑身伤口无数,几欲失血过多而丧命,更不至于中了刀上的奇毒,此刻仍昏迷不醒、生命垂危。可他却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我这个片刻之前才狠狠伤害过他的人。
扪心自问,这份恩情和深情我何以为报?
“忽兰朵。”身后有人轻声唤我。
我回头,披裹浅驼驼毛麾的王后静立于屋檐下,颇为担忧地看着我:“这么冷的天,还不快回来。”
我失神地朝她走去,不敢碰触她的眼神,她越是不责备怨怪我,我便越是自责。
医官都对伦格尔额所中之毒束手无策,王后却不慌张,她每日亲自为伦格尔额煎药,看着他服下后守上一段时间,便又离去,似乎对伦格尔额的解毒颇有信心。
“伦格尔额怎么样了?还是没有醒?”王后镇定问道,示意身后的侍女将药壶端进室内。
我摇头长叹:“医官说他中的毒正在慢慢解去,可是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伦格尔额一定会好起来的。”王后执起我手,坚定说道,似在安慰我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伦格尔额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我甚至不敢再次掀开被角看到他全身密密麻麻包扎好的伤口。
偷袭之人所用长刀上均粹有剧毒,医官说是容国制毒世家花氏的独门奇毒——江南笑,江南笑分烟锁春雨、雾拢芙蕖、云追秋月、雪映寒梅四种不同配制方法,只有制毒之人才有解药,且不说找制毒之人给出解药有多困难,就说穿越景国到达容国腹地需要的时日,寻回解药之时恐怕已来不及了。
昏迷中的他眼睛紧闭,沉静如婴孩。我用小勺将水一点点喂到他嘴里,滋润他干裂的唇角,用毛巾为他拭去额角冷汗。
不知王后给他服用了什么解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伦格尔额的脉象竟一日日平稳,伤势也渐渐好起来。虽已不发高烧了,但是仍还是这般昏迷不醒。
我叹息着轻抚上他额角一处伤口,顺着眉角将他整个面部轮廓用指尖细细描摹了一遍。高眉深目的他,确是相貌俊朗,不知迷倒了多少草原姑娘。更难能可贵的是虽然身份高贵,却用情专一、生死不渝。只可惜,遇错了人,曾经的忽兰朵已逝,而我并不是那个能陪他共度一生之人。
我正兀自出神地想着,耳中忽而听得一声几不可察的呻吟,伦格尔额似乎动了动嘴唇,眉梢微微一蹙。
我惊喜地伏在他耳畔,拉起他的手止不住颤抖,连声音都在发抖:“伦格尔额......”
他慢慢有了反应,眼睛也缓缓睁开。
我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何是好,张了半天嘴:“你醒了……你醒了……你……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声音一时高兴得变了调,只知道紧紧抓住他的手挨在脸侧,眼泪已经不自觉地簌簌滚落。
“不......要......哭......”伦格尔额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用挨在我脸上的手背轻轻擦拭我的泪水,随后勾起一抹极浅极浅的微笑。
自己已是这般力气轻若鸿毛的病弱之躯,却还想着安慰我,我眼泪掉得更急。
“有你......为我哭......我......就是死......也......值了......”伦格尔额睁着迷蒙黯淡的双眼,凝视我良久,突然启唇叹道。
“不许乱说!你不会死的,你会好好的!你一定会好的!”我用指尖抵住他双唇制止道,随后拭了一把泪,努力牵动唇角笑道:“我这便告诉汗王、王后你醒了!”
正欲抽离的指尖徒然被抓紧,回头正对上伦格尔额深邃如碧蓝天空的眸子,“让他们去......你......别走......”
从指间传来一阵温凉让我浑身一震,顿时僵在原地,四目相对,室内似乎激起一阵奇妙的涟漪,我尴尬地别开脸。
“陪陪......我......”伦格尔额勉力笑着说,目光如冬日阳光温暖柔和掠过我心头。
我心底一阵抽痛,伦格尔额,你让我情何以堪?
我顺从地坐回原地,掩饰住悲伤愧疚,尽力舒展一个愉悦的笑容:“好,我陪你。”
伦格尔额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继而蹙眉将我全身扫视一遍,颇为担忧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我很好!真的!”泪水不住掉落,“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最重要的是养好伤,早些好起来。”
伦格尔额一笑:“好,听......你的......”
“听说那个忽兰朵,都已经守了王子殿下四天了。还说不愿嫁殿下,分明就是欲擒故纵!”一个声音颇为不满地说道。
另一女子附和道:“如今王子殿下恐怕是定要娶她了,否则这也说不过去了。”
草原姑娘不似汉人般拘谨,我一路行出宫去,竟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这也证明了无论何地喜欢咬耳朵嚼舌头的女子都是大有人在的。我从她们身边行过,她们似没认出我般,丝毫不收敛,一个圆脸女子还颇为嫉妒地瞪了我一眼。我无奈一笑,豪放的草原姑娘,可惜我并非她们所想那般。
伦格尔额终于醒了,汗王和王后赶来看他,我便退出房外让他们险些生死相隔的一家人说说体己话,也正好能回家去换件衣服。
与乌月离汗王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汗王那鹰一般锐利的眼中透出的一丝厌恶。更奇怪的是汗王和王后一前一后进屋后,夫妻俩匍一对视的瞬间竟还有些许尴尬,王后颇为不自然的转头掩饰,随后唤着儿子名字急急奔伦格尔额过去,汗王似松了口气般随后跟过。
立于一旁的我将这一幕看得真切无比,难道汗王和王后失和?可是在千峰城的这段时日,并未听说他们二人有任何不和之事。但此时的我不想考虑这些,伦格尔额醒来的喜讯一扫我心头阴霾,只想赶快回家告诉莫褚老爹这个好消息。
三日后,传来消息,汗王派人调查王子遇袭一案结果已出,刺客六人被随后赶到的王子侍卫击毙,另外四人被生擒后皆服毒自尽。经查明,黑衣刺客乃景国人,刺客手中所持兵器便是景国武人惯使的长剑。
伦格尔额伤势越来越好,毒发之症更弱。当我告知他知晓这一结果时,他深邃眼眸隐含怒火,唇角紧抿,随即转过身朝墙上狠击一拳,他冷笑着从唇间吐出一句:“景国人?哼!”
我着急奔上前查看他的手上伤势,伦格尔额却固执地将手拿开,背过身不再看我,静默片刻后才对我说:“我想自己静一静。”
我一愣,除了那日遇险时他激将我所用生硬语气,他还未对我如此冷淡过,便轻声应道:“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只希望你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担。你的伤刚好转,气郁结于心,不好。”
当时我们谁都未料到,两日后,骨都侯苏哈纳擅作主张率兵到景国边城晋宁一番烧杀劫掠作为报复。我知晓此事已是一天以后,乌月离军队已带着劫获的丰厚战利品返回千峰城,汗王对苏哈纳的擅自行动颇为震怒,但苏哈纳威望颇高,报复景国又为多数激愤的乌月离人所赞同,最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我心中却久久难安,这样的劫掠、厮杀,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当日我是景国人时曾怨恨过月离人的马蚤扰,如今自己已身为他们中一员,反观景国行为,心中却别有一番滋味。
伦格尔额对苏哈纳率兵掠劫晋宁一事颇为愤怒,认为遇袭之事还未查清之前就如此鲁莽行事,有失偏颇。
那些刺客真的是景国人吗?又是谁所派?我脑海中猛然跃出的形象,竟是那个玄衣广袖的高大身影,他做的吗?心底有点小小的不相信,一时五味杂陈,只觉烦闷不已。
☆、忠j
这日一大早,莫褚老爹说是有事要外出一趟,天色微微曙色便见他披了大麾急急骑马出去了。我一人现在家里无聊,便决定入宫一趟。
通红的木炭在火盆中轻轻哔拨作响,燃起一室温馨。我侧身挨过去,指着棉布上绣出的一片绿绿草地问道:“阿婶,你看这上面绣朵什么花呢?”
王后侧首笑道:“我看啊,就绣一朵和你名字一样的忽兰花吧!”
我一愣,不好意思地搔头:“忽兰花怎么绣啊?”
王后无奈看我:“那可是你的生辰花,你出生的时候正是草原上忽兰花遍开的季节,你娘亲就是太惯你了,宁愿让你在外面学男子瞎跑,也不教你绣花,瞧你连自己生辰花都不会绣。”
我笑着撒娇道:“那阿婶现在教教忽兰朵,那我以后不就会了吗?”
王后摇头笑道:“你呀!那你可看好了!”话音刚落门便突然开了,哈戴神色紧张道:“王后,汗王派人传令要见忽兰朵姑娘。”
王后手里绣布一松,飘飘悠悠落下,竟险些落入火盆。我一把将其抓住,递回怔忪失神地王后手中:“那忽兰朵改日再来拜访,今天便告辞了,阿婶保重身体。”
正欲迈出门外,却突然被王后唤住:“等一等,我和你同去!”
我怔住,然而王后的目光莹然坚定,不容拒绝。
我和王后刚行至汗王议事的殿外,便听得殿内一阵激烈的争吵之声。
“我以为,景国人如何得知王子殿下行踪,又如何准确伏击,这才是最大问题!”
“左贤王言之有理,若不除内患,唯恐日后内外兼忧!”
伦格尔额冷哼一声,道:“二位都言之有理,内患是是定要除去的!只不过那个内患一定不会是我恩师之女——忽兰朵姑娘!”
“那殿下认为是谁?”
我和王后匍一踏入殿内,便见之前已和我见过面的客戎和伦格尔额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客戎大步迈到我面前:“你来得正好!王子方才说向景国人通报之人绝对不会是你!那只要忽兰朵姑娘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把在景国的那三个月说清楚,这件事也就明白了!”
客戎逼得甚近,我一时后退,王后在旁一声轻喝:“客戎,不得无礼!”
我转身避开客戎凶狠的目光,扶王后到殿中主位坐下,继而向汗王、王后和伦格尔额见礼。汗王看见王后时目光有几分客套生疏,而伦格尔额看向我的目光则是饱含心痛与无奈。
“客戎方才所说不无道理,眼下抓出j细是首要之事?br /
陌上芳菲尽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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