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芳菲尽第24部分阅读
陌上芳菲尽 作者:未知
陌上芳菲尽第24部分阅读
的呼吸变得有几分急促。
“你不让我去见安王,难道仅仅是因为怕我牵扯进去?是怕被安王揭穿身份吧?”我低低笑出。
云铎话语苦涩:“你喜欢自由的生活,我说出真相之日便是失去你之时。我也知道你早晚会知晓一切,我只希望那些日子能够再长一些,能再多见你几眼。”
我紧紧咬唇,仰头望天,碧天在我模糊的泪眼中模糊成一块巨大盈动的琉璃。“王爷说笑了,您是天潢贵胄,自有数不清的佳人知己愿意倾尽此生相伴,快活的日子岂止朝朝暮暮。”
云铎突然大步转至我身前,牢牢望我,似愤然般道:“你不一样!”
我无措地对着他那双伤情的眸子。
他稳住呼吸,低下声音:“你不会明白的,皇宫从来不怜惜眼泪与弱小,那里,有太多的虚假和哀伤。我从没有和谁这么轻松地想处过,除了你。你能给我发自内心的愉悦和快乐。我见过的笑颜,除却那些敷衍的笑便是讨好抑或鄙夷的笑,除了你和她,再没有人对我这么明媚的笑过!”
我眼底浮起刹那的疑惑,她?她是谁?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疑问:“她是从前伺候我的宫女,叫小绿。”他说着话的时候言语间饱含了浓浓的悲伤,似不忍回视过往。
“你们都一样的善良,但是你和她不一样,你比她更开朗更快乐,你的笑容就像太阳。没有哪个女子如你那般对我灿烂真诚地笑。”他说着,琉璃眸深邃不见底,似有一股引力将我拽如那温柔的渊底。
“不要说了。”我打断他,“我的信条是不会变的。我不过只想找一个一心一意的真心人罢了。我说过,我不要过那种禁锢的日子,更不要将余生的追求都奉献到期待一个男人的眷顾上。我讨厌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就算有千万个穿越女能接受与人共侍一夫,我也绝不接受!不接受,不接受,我就是不接受!”我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在喊,回声在山间飘荡。
云铎被震住,立于我身后半晌再无动静。
那只手再次将我拉住,缓缓将我手掌摊开,一个硬硬的盒子抵到掌心。
“寻了许久,现在物归原主。”他在我耳畔低声说道,将我手心合上,然后放手。
我不忍回视他伤情的眼眸,牢牢握紧那盒子,努力将头别开。
“有什么事,就到王府找我。别一个人硬撑着。”
我咬唇不语,身后一阵清风旋过,余光瞟见他的翩然广袖被风带起,一个萧瑟落寞的背影缓缓沿着石阶远去......
薄凉的秋风吹干了脸上的泪水,紧绷绷地疼,心底却更疼,似想被割断了某一根弦,再也续不上,他的身影渐渐淹没在树丛中。我打开手中锦盒,一枚晶蓝莹碧的宝石静躺其中,两滴血一般殷红的液体在宝石中间轻晃。
将这枚蓝宝石拿起,它在我掌心渐渐由紫变为紫红直至深红。居然,居然是我在简州当铺当出去的那枚吊坠!那枚吊坠陪伴我从景国天阙至瀚海大漠,匆忙离开简州,没有来得及赎回,后来苏墨卿帮我问过,说是已被人买走了。
本以为再不可能找到,却不料茫茫人海还被他寻回,最终送还到我手里。
我紧紧攥着这枚宝石,望着眼前浪涛阵阵的秋光山色,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无依,我坚持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只有打着旋悲泣的山风回答我......
秋露一重,一层冰晶白霜覆着屋檐青瓦让人生出些许凉意。
这天早上,我进到店里还没开张,就听得街道传来细微纷沓的脚步声,片刻功夫竟有几名大内侍卫服色之人从破门窗而入,来势汹汹将我团团围住,门外还有人分散开来将屋子包围。
望着一地的碎窗棂我甚为愤怒,极力保持冷静道:“诸位私闯民宅,这是干什么?”
“你可是沐素华?”
我一愣,怎么还有人知道我的真实名字?
我正愣着,那几个侍卫二话不说就将我绑了。我被架出屋后,那些人即刻将门贴上封条,全然不顾我的质问与挣扎,押着我急匆匆走了。
外围高墙达十丈,内部守卫严密,四处都是戒备森严的狱卒,阴暗狭长的巷道七拐八绕让人觉得没有尽头。我已经冷静下来,那群人不会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做挣扎也是徒劳无益,只是这监狱不比寻常牢狱,守卫和构造都要坚固严密得多。
长长的甬道终于走到尽头,此处牢房颇为安静,我被推进一间狭小的牢间,双重大锁链旋即扣上门后。
我自嘲笑道:看这样子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了,可是为何我竟不自知呢?
“素华......”隐隐听得有人唤我。
我循声望去,左侧牢房中一披发之人正跪在另一牢房边上,从栅栏间努力将手伸向我,那惨白的面色上一双泪水盈盈的眼睛,正是怀眠玉!
我奔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眠玉,你也怎么也进来了?”
怀眠玉闭上盈满泪水的眼睛:“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住在府里的那段日子,我经常叫你沐素华,下人都知道了,他们提审了府上的管家,居然把你有两个名字也说成了有隐情,更值得怀疑......”
我愈发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她抑住哽咽的嗓音,缓缓坐到地上,目光飘忽空洞:“给皇上作的那幅画有毒!”
“有毒!怎么可能!谁下的毒?怎么下的?不可能......那画就我们几个人......不可能”我喃喃自语着摇头。
“太子请来的神医已经查明了,那幅画本来无毒,但是其中含有的木芙蓉树胶若和雨上茶相混便会产生剧毒,致人慢性中毒,短期昏昏欲睡,长期便会昏迷不醒以致殒命。雨上茶正是皇上日常最喜喝的。皇上很喜欢那幅画,一直把它挂在御书房。”怀眠玉幽幽说道。
我听得心底渐渐冰凉,猛然间似被点亮一点希望般:“不对!我们用作颜料的树胶并不是木芙蓉的!”
怀眠玉郁郁望我:“可是有谁会信?”
我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这可不像你,我们不可以绝望,更不可以放弃,有一丝的希望都要努力!”
怀眠玉苦笑着:“谁会救我们?弑君大罪,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若我未被牵连,还可以和京兆府众人一起展开调查,可是如今,你看......”怀眠玉随手指向四周,“我爹娘和我们怀府上下几十口人都被我牵连至此,连他也被......谁还能帮我们?”
我心惊地往四下望去,隔着密实的栅栏隐约可见周围每个隔间都关着人,有的隔间只有一人有的则是多人挤在一起,斜面的牢房中一脊背挺直的男子背对牢门而坐,虽仅着白色中衣却仍是傲然不屈地笔直坐着。透过怀眠玉哀婉自责的眼神,我已猜出他便是惠王云灏。
此案牵连甚广,惠王府上下百口人和怀府众人皆下狱候审,我是作画之人具有最大嫌疑也难逃干系。眼前的绝境竟然让一向乐观的怀眠玉也悲观绝望了。
的确,这既然是一次谋划缜密的诬陷案,那主谋之人如此大费周章,定会斩草除根。放眼朝野,有谁敢站出来说请,恐怕惠王的那群兄弟更会为少了一个竞争者而拍手叫好。
思及此,我默然无语。木芙蓉还有一个别名“断肠草”,其花含有剧毒,我是绝对不可能用它的树胶来制作原料的。虽然怀府花园植有众多木芙蓉,可是我所用树胶分明是从外面买来的柏树胶。
主谋之人知晓皇帝喜好喝什么茶,那一定是皇帝近身之人,那会是谁呢?谁有那个胆量抑或说那种动机呢?
转眼已经在牢里挨过三日,皇帝却是一直没有派人提审我们。所有人就这么在牢里度日如年的熬着。
真不知道我走的什么霉运,来到这个时空后已经历过三次牢狱之灾,每次都是被冤入狱。我暗暗咬牙发誓:如果有幸活着出去,我一定不让自己再受这侮辱!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是在异想天开,如今证据确凿,恐怕是难逃一死了。
☆、危难见真情
衣袖窸窣的声音从狭长巷道远处遥遥传来,伴有脚步声。
斜倚在墙角的怀眠玉和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坐起身来。
玉白广袖长袍的云铎出现在狱道口,我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可是那俊朗眉目和温润内敛之气分明就是他!他疾步行来,琉璃眸中盛满担忧和焦急。
云铎一路行来,惊痛地一一望来。他目光转了一圈随即落到我身上,缠绵纠结。
我朝他缓缓摇头:“你不该来!”
他忍了忍情绪,对狱卒吩咐道:“你退下吧!”
狱卒迟疑片刻,云铎蹙眉怒道:“皇上既命我调查此案,此处交由我便可。”
狱卒急忙告退,空荡荡的甬道中只余他一个冷清背影,他上前一步定定望住我,目中绵痛比之那日紫薇山决绝更甚。
他握紧木栏的双手骨节泛白,似狠狠从唇间挤出般说道:“别怕,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我心底某处被烈焰灼得剧痛,不觉面上已是凉凉,扶墙起身却觉脚下绵软,他眼神一紧,紧张地望着我扶栏向他缓缓步去。
云铎缩回欲扶我的手,眼底一片心疼,用极低的声音道:“对不起,我必须跟你保持距离,因为我不能牵扯进此案,否则我就无法救你出去!”
我却仍是摇头:“万一你救不了我们呢?你会把自己也搭进来的。”
云铎浅笑着摇头:“救不了你,我活着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我不敢直视他深情的目光,低头喃喃道:“不,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你真的不该来。”
他坚定言道:“没有该与不该,只有想与不想。我必须如此,否则,”说到此出,他眸中哀痛一闪,“否则我必定抱憾终身!”
我心底一颤,身子晃了一晃,他下意识伸出手扶了我一把,却又突然松开:“你别误会。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其实,只要能看到你像从前一样自由快乐地生活,我就已经满足了。”
我望着他沉沉的眸子,心中一番滋味难以描述,他朝我点了点头遂狠心转身,我抓住他抽离的袖口:“关键时刻保护好自己!”
他身子轻颤,微微侧首强挤出一个温润笑容:“好!”
随后云铎行至云慕所在狱间,望着一直背坐的云灏道:“三皇兄,我今日来便是告诉你,父皇并不相信你会下毒谋害他,他这三日都不朝不见不批不奏,今日才命我协助大理寺调查此案。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撑下去!”
云灏挺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轻颤一下,再无反应。
云铎沉吟片刻,终是无奈离去,离去前又回头向我投来坚定的目光。
当天下午,大理寺开始陆陆续续提审众人,首先从从怀府和惠王府的下人开始提审。怀眠玉望着一一被关回牢中的众人,突然目光闪动,起身扑直牢门口:“李妈,莫茗呢?怎么不见莫茗?”
“莫茗?好几天没见着她了。”那个被唤作李妈的妇人仔细回想了一下。
“被抓进来后就没见到过她。”一个年轻的丫鬟抢着补充道。
监狱里顿时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这才似如梦初醒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得出的一致结论是怀府被抄当夜就没有见过莫茗,也许莫茗根本没有被抓进来!
怀眠玉坐下默然不语,眸子却是晶亮闪动。
莫茗是伺候怀眠玉的贴身丫鬟,我在怀府住了段时间同她也颇为熟识,只是她究竟为何没有被抓进来,我和怀眠玉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同样的疑问:她是逃出了怀府没有被抓住,还是说,是畏罪潜逃!
除了我和怀眠玉的,她便是最有可能接触到颜料的人。可如果真是她,现在恐怕也已经被主谋之人灭口了!这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个线索又断了。
我长叹口气,却听得监狱巷道一个男子骂骂咧咧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若是这么说,岂不是连儿臣也有嫌疑!”
“老五!”一个威严的声音制止道。
“皇上!”狱中众人纷纷扑向牢门,喊冤之声不绝于耳。
我和怀眠玉也起身向门外跪下:“叩见皇上”
一直背对牢门的惠王云灏也回过头,缓缓起身行至牢门口,轰然跪倒,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儿臣参见父皇!”
灿金龙袍下那双厚底龙靴缓缓移近惠王所在牢门口,半晌沉声痛心道:“朕向来颇为看重你,可万万想不到你居然有如此谋逆之心!”
“父皇,天地可鉴,儿臣绝无反意,更不会下毒害父皇!父皇若是不信,儿臣也只有以死谢罪!”云灏愤然道,想来这种牢狱生活对他一个堂堂藩王确是一种莫大耻辱。
“万万不可啊三皇兄,案情尚未明了,如此轻率决断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安王抢先嬉笑着言道,却也提醒安抚了正欲发作的皇帝。
皇帝一甩广袖,沉声问云灏:“那你如何解释那画上之毒!”
云灏紧紧咬牙,抬头望着皇帝:“儿臣的确不知!也与怀府众人无关!儿臣确是对父皇一片忠心!”
安王眯眼笑道:“父皇,三皇兄若是真有谋逆之意,为何一定要选择这最易将祸水引至自己身上的方式?这摆明了是有人栽赃诬陷!”
皇帝隐有薄怒地瞪他:“那你说是何人?”
安王胆子实在不小,依旧嬉皮笑脸:“这自然需要查证,请父皇再多给四皇兄和大理寺多些时日。容儿臣斗胆,恳请父皇让儿臣一同参与此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这居然还有人愿意往污水池里跳。
“朕也正有此意,你就代替老四审理此案吧!”皇帝捋了捋胡须,面色缓下。
“父皇,四皇兄足智多谋,儿臣愿意协助皇兄。”
皇帝有些不悦蹙眉。
我心里一惊,这安王居然胆大到敢当众拂逆圣意。
安王却犹自道:“父皇若是信那些空|岤来风之言,认为四皇兄与这位沐姑娘有瓜葛不应参与此案,那儿臣也理应与此案隔离开来。”
“大胆!”皇帝勃然一怒。
安王依旧一脸无赖的笑容:“父皇息怒。其实沐姑娘和怀小姐为父皇作画当日,我曾与她们见过一面,若是如此推测,我也有往颜料中下毒的嫌疑。三皇兄、四皇兄还有我,这摆明了是有人想将众皇子牵扯进去的一个狠招!”
皇帝阴晴不定的脸上喜怒难辨,却是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安王和仍跪在地上的惠王,沉思片刻遂摆驾离去。安王跟在其身后,还不忘回过头对我眯眼一笑,这个安王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逗乐。
傍晚时分,牢头居然搬来几床棉被,惠王、怀眠玉和我以及怀眠玉父母都各得一床,狱卒说是安王殿下让送进来的。天牢阴暗潮湿,这几日折磨得我已是腰背酸痛,这床绵软温暖的被子终于能让我睡了一个好觉。想不到平日大大咧咧的安王居然也有如此细心的时候。
第二日,审问继续,天降噩耗,怀府一个小丫鬟竟然承认是她受惠王指使下的毒。那小丫鬟是年初入的怀府,怀眠玉震惊无比,她身边亲近之人居然污蔑自己的恋人!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在,惠王算是跌入万劫不复之深渊了。怀眠玉震惊良久,待清醒过来便对牢头道:“我要见宁王殿下!”
我扶着木栏问道:“眠玉,你要干什么?”
她一眼未斜,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重复向牢头要求要见宁王殿下。
我心中一紧,对她喊道:“眠玉,你不要乱来!千万不要!”
正巧,狱卒似乎接到命令要带怀眠玉出去,牢门打开,她拖着镣铐缓缓步出,行至惠王身边时脚步停滞,“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说完这句话她便决然大步离去。
惠王赫然回身:“眠玉!”待他反应过来抓着狱栏大喊时,怀眠玉已经远去,只留下一个毅然坚决的背影。
我紧紧攥紧双拳,指甲深深刺入肉里,怀眠玉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眠玉!”惠王还在状若疯狂地大吼拍打着木栏,脸上隐隐有点点亮光,狱卒不敢随意放他出去,只能远远躲开。
已至黑夜,可怀眠玉却一直没有回来。疲惫了的惠王已冷静下来,只是端坐于牢门旁目光定定盯着狱道入口。
我睁眼过了一夜,脑子里将近来发生的事前前后后理了一遍,仍看不出个头绪。天色渐明,侧首望去,惠王仍是面朝甬道正襟危坐。
我心里难过,这一对生离死别的恋人呀,眠玉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清晨的监狱颇为安静,众人还在睡梦中中偷得片刻安闲,监狱巷道入口传来急速的脚步声。
惠王一把抓住木栏起身努力往外看去,焦急喊道:“眠玉!”
那几个身影在光线未明的监狱中越来越清晰,并不是怀眠玉,而是几个大内侍卫和一名内侍。
那褚衣内侍行至惠王牢门口福身行礼:“惠王殿下,请移步崇圣殿!”
望着打开的牢门,惠王突然勾起一抹极快的浅笑,随即面色一凛,理了理发皱的衣衫,昂首自打开的牢门阔步出去,那模样不像是被羁押的囚犯,倒像是风度翩翩的名士。
“带人犯华青上崇圣殿!”那褚衣内侍转而冷脸向我吩咐。
这一声像是一阵重锤击在心上,我缓缓站起,不安到了极点后竟突然有了一丝释然,是福是祸都已行至这步,兴许上了大殿还能有一丝辩解的机会,我可不想就这么含冤不白地赴死。
白玉石阶、雕花砌栏,那内侍带着侍卫押解着我同惠王行过宽阔平整的大殿广场,行经九重宫殿,远远见正中一座庄严高大的红墙黄琉璃瓦大殿,重檐庑殿顶,凝重肃穆、巍峨庄严。
云龙壁阶,腾云跃蛟,玉白御路直通朱红殿门。
我们从殿侧的曲折侧阶被带上,高大的雕花殿门往里打开,我被殿中的金碧辉煌震了一震,金丝楠木柱,金龙彩画,地幔金砖,高高在上赤金龙椅端坐一人,下首宽阔大殿百官恭立。
百官之前的大殿上居然还跪有一个白衣囚犯,我认出正是怀眠玉。
我和惠王步至殿中跪地叩首:“儿臣(民女)叩见皇上!”
百官之首是诸位身着蟠龙藩王服饰的王爷,一身青云腾蛟衣袍的太子立于最前,面色仍旧倨傲不恭,却多了几分不易捉摸的惶惶。云铎一脸严肃,眼底缠满鲜红血丝,看向我的眼神默默地传递过安抚,他的笃定突然让我安心几分。安王则冲我抬眉眯眼一笑,嘴角微微一歪做了个鬼脸。
都这个时候了,这厮居然还有心情戏弄我,我低下头不敢再四处乱看。
我们三个人犯并排跪于大殿中。偌大一个宫殿鸦雀无声,青烟袅袅,气氛严肃至极,让人愈发忐忑,余光瞟着四周王孙贵胄和达官贵人们不同品阶和纹饰的衣袍下摆,直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良久,皇帝才沉声发话:“下毒一案现已有定论,老四你来说吧!”皇上似是被抽干全身力气般,对云铎费力地挥了挥手。
“是!父皇!”云铎对着皇帝躬身行礼,随后正色道:“儿臣与五皇弟和大理寺接理此案后,发现怀府上报收狱人口少了一人,名叫莫茗,乃怀夫人的贴身丫鬟,抄家当日离奇失踪,儿臣同五弟觉得极其可疑,便着手寻找此人。
儿臣先是放出假消息说是下毒之人已经找到,正是怀府一名丫鬟,并四处张榜告示。我们料想若莫茗是疑犯,一定会对此关注,果然一名便衣侍卫在看榜的人群中认出了莫茗。
当日我们并未惊动她,而是尾随她到了她藏身的破庙,并想了一出离魂计让她自己说出真话。第二夜寻得一个机会,让一人假扮她躺于地上,再着人装扮黑白无常将其押至事先设好的阎王殿,父皇当时在幕后也听得清清楚楚,莫茗以为自己已死,为了自己和姐姐都能转生,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包括受人指使下毒的真相。”
众人皆惊,我和怀眠玉惊讶对视,莫茗居然还活着!
“把她带上来!”
太监尖细唱道:“带人犯莫茗上殿!”
一个灰衣女子被押上殿来,衣着破旧却收拾得整齐利落,她与太子擦身而过的瞬间,我分明看到太子眼里的惊惧,莫茗恨恨地望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将他撕碎般。
“莫茗,把你在‘阎罗殿’里的话再当着众人说一遍!”皇帝语音中带有微微颤意。
莫茗伏跪于地叩首不止:“圣上英明!民女自知犯下滔天大罪,只求皇上还我姐姐一个公道!”
“说吧!”皇帝压着怒气。
那女子抬头往太子处瞟了一眼,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渗透深深的绝望:“回皇上,那画上之毒确是民女所下!”
一语惊起千层浪,殿里一片低声议论。
“何人指使?”皇帝沉住气问道。
莫茗深吸一口气:“太子殿下!”
“一派胡言!好一个胆大妄为的贱婢,来人!”太子抢上前去怒不可遏大吼。
“放肆!”皇帝面色越发阴沉,“给我住口!”
太子大为不敬地怒视皇帝一眼,随即拂袖愤恨退回原地,朝堂之上众人震惊之下竟然鸦雀无声,再无人敢出声议论。
作者有话要说:哭死~偶终于登上后台了,终于能更文了,终于能回复了
偶在文案里说小沐童鞋的身份极其复杂,有亲跟我说她的名字太多,记不住,确实是~(偶低头面壁反思中)
前面这么多章节,其实小沐童鞋根本没搞清楚过自己到底穿到了啥人身上,如果说她是乌月离姑娘呢,没有人能解释她身上带的红石头,所以啊,她的身份还是有疑点~但是,下面这章终于要揭晓她的终极真实穿越身份鸟~~~
☆、最复杂的穿越身份
“民女莫茗,幼时与双生姐姐莫莲一起入了怀府,打小在怀大人府里伺候怀夫人,姐姐是伺候怀小姐的。半年前,夫人差我上街置办脂粉,我在街头被一个登徒子调戏,恰巧被微服出巡的太子所救......”
莫茗似不忍回忆过往般紧紧闭起了双眼,“当时奴婢并不知道他是太子,只告诉太子我是京兆尹府里的丫鬟,太子听后说是同情我身世,还说他会为我赎身,救我出怀府,但让我一定以后要听他的话......”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莫莲,那个看起来憨厚的小丫鬟,怎么会是她?
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太子衣服上的银线蛟龙明晃晃直逼眼前,手中匕首直指莫茗。
一个深青朝服的身影赫然出手将太子肩膀制住,然而匕首却脱手直飞向过来,安王抢前飞身一脚,那匕首斜着袭向巨大的金丝楠木柱,我和怀眠玉同时将莫茗扑倒在地。好险!
太子被云铎制住两臂,挣扎不休,大骂:“大胆!云铎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本太子......”
“你!”皇帝被气得立起后浑身颤抖,几欲无法言语,扶着额头跌回龙椅。
众臣纷纷高呼陛下保重龙体,皇帝靠在龙椅上满目痛惜地望着太子,命令侍卫:“把他押起来!”随后抬手示意莫茗继续。
太子像一头落入陷阱的野兽,疯狂地咆哮起来,被几名侍卫押至殿侧。
莫茗被这一惊,急怒交加还后怕不已,一直浑身颤抖,激动言道:“皇上明鉴,民女所言如有半句假话必定如我在阎罗殿所说一般——沦为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我和怀眠玉轻抚其背才让她稳住些情绪,得以继续道:“二十多天前,姐姐告诉我小姐在和沐姑娘在为皇上生辰准备贺礼,好像是一幅画。谁知当天太子便遣人来府里找了我,问我最近
惠王有没有来找怀小姐,他们有什么动静。
我就告诉了太子这件事,太子当时很高兴,然后就主动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说只要我帮他,他一定会纳我为妃,不再受人指使和侮辱。我一时心动,便答应了。后来,几天后,太子让人送来了一盒透明的胶体,让我加到沐姑娘的颜料里,我就在当晚到了小姐书房,把那东西加进去了。
但出门悄悄离开的时候被我姐姐莫莲发现了,我死也不承认做了什么,姐姐又搞不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事,便不再问了,只是看我愈发紧了。”
“一天后的傍晚,姐姐突然淹死在了后花园池塘,当时她正往小姐绣楼行去,实际她是去找我的,但是却离奇死在了后花园。我这才大梦初醒,我这等卑贱身份,太子是根本不会娶我的!他......他这是要杀人灭口!但是我从没有跟他提过我有一个双生姐姐,于是最大的可能就是太子派去的杀手认错了人,误把我姐姐杀了......”莫茗哭得肝肠寸断。
太子面如死灰,无奈被侍卫紧紧抓着动弹不得。
怀眠玉浑身一震,似想起什么一般。
殿内文武百官听到此处连大气都不敢出,我悄悄侧首,发现诸王面上表情各异,有的隐隐幸灾乐祸,有的蹙眉凝神。其中几位上了年纪的亲王却是沉痛惋惜,看那年纪和服色应该是皇帝的兄弟,也就是太子与诸王的亲叔叔们,想必他们当年也自有一番血雨腥风。
我缩回目光,却感觉到那侧始终有一道目光射来,斜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紫色朝服的年老亲王死死盯住我,那目光似惊喜似不敢置信,竟忘了这大殿礼仪,不管不顾地将我上下打量,让我生出些惴惴不安来。
莫茗哽咽着继续:“自姐姐死后,我一直在在惴惴不安中度日如年,我姐姐死得好冤!我想为她报仇,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直到宫里传出皇上身子不豫的消息,我才猜测太子让我加入的那无色之物是毒药!我知道祸事不远了,就在假山下悄悄掘了个洞。
怀府被抄家,我想着要是进了牢里,铁定会被太子发现重新除掉,所以就在假山下的洞里躲了起来,等抄家的人走了后再趁夜色逃出了怀府,扮成乞丐躲在京城破庙里,四处流浪,直到......直到被带到了‘阎罗殿’,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死了,心想怎么能不报仇就死了?便对‘阎王爷’把事情前前后后细说了一遍。”
至此,案情算是明了了,此事关乎现今圣上和未来皇帝,真与假,众人谁都不敢妄自断言。
可太子却不屑冷哼:“一个贱婢信口雌黄,何以为信!”
云铎面色一凛:“恳请父皇传令带上太子近身侍卫彭义、徐欢!”
太子听得此言,猛然间面色愈发灰黄,乌紫嘴唇渐渐颤抖。
彭义和徐欢被带至殿上,面对赫赫天威和无法狡辩的事实,彭义对潜入怀府将莫莲杀死的事实供认不讳,徐欢也承认前段时间却是帮太子悄悄买回过木芙蓉树胶。
前日,当太子得知怀府在狱中的家仆里有人承认是惠王指使下毒时,心怀疑虑,曾遣亲信彭义悄悄潜入狱中暗探,查看莫茗是否还活着,殊不知那只是云铎放出的假消息。彭义刚在狱中露面便被安王布下的眼线抓住。
亲信的背叛和供认让太子彻底颓下,只见他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神愈发轻蔑而空洞,最后竟仰首狂笑不止。
皇帝也是面色土黄,心痛不已,那个威严的帝王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爱妻所生爱子,几十年来爱护有加,一朝竟然反噬一口,怎能不令人痛彻肺腑。
“云硕!你可承认?”皇帝的声音遥遥传来,示意侍卫:“放开他!”
太子挣脱束缚,狂若癫狂般踉跄行至殿中,似好笑到极点般笑得极其开心放肆。
皇帝沉沉望着他,期望与失望交织在眼底。
“我有什么可承认的?父皇要知道的不都听他们说完了吗?”太子笑着望向皇帝。
“云硕,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错!”皇帝眼底的希望之光渐渐泯灭。
“认错?我何错之有?我错在哪里?”太子突然停下笑意,转而咆哮起来,眼底渐渐积聚起滔天愤恨,他步步上前,“这一切你还用问我?这些年你是怎么对我的?我空有一个太子头衔,整日如履薄冰唯恐行错差池,又被架空朝权,还不如一个王爷过得舒坦!更担心某日一步不慎便被废去!”
皇帝眼中闪过一瞬的惊痛,云铎却是紧张地盯着步步上前的太子。
“你是皇帝!你想立谁便立谁!三弟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你早就对他偏爱有加!他做什么都能得到你的赞赏!而我做件小事都会被你训斥,更别说让我参与政事!你扪心自问,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一个太子!”
“对你严厉是为了你日后能堪当重任,能学会为君之道!”皇帝猛然立起,与太子对视。
太子不屑摇头笑道:“不要再骗我骗你!你看不惯我,将我废掉便是,总比这整日战战兢兢的好!”
皇帝像不认识般望着自己的儿子,双唇颤抖。
“如果我不出手,你迟早要将我废去,不如放手一搏。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坐在那个位置!”太子说完此言突然从袖中又掏出一柄短剑。
“父皇小心!”一直紧盯太子的云铎率先出声提醒。
剑光闪过,那闪着寒芒的剑刃并未指向皇帝,反而横在了太子自己的脖颈上,瞬间已染为鲜红。太子的身躯徒然一僵,便直直倒在了三尺玉阶前,颈侧蜿蜒出一条血流。
这一幕太过突然,所有人都被惊呆,连皇帝都未料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倒在自己面前。
“啊!”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划破空旷的大殿,身侧的莫茗张大着嘴软软颓下。
众人这才被惊醒,回过神来。
“硕儿!”皇帝晃晃悠悠站起身,眼神凄惨,嘴里唤着云硕的名字,似乎呼唤幼子归家般,“硕儿,硕儿!”
近身内侍急忙上前掺住皇帝,却被他推开。皇帝行至云硕跟前半步突然停住怔住,呆呆望着云硕。
众臣纷纷跪下,求皇帝保重龙体。
皇帝在云铎尸体前怔怔半晌,再抬头时虽仍伤痛不已,却已恢复帝王威严:“惠王被诬下毒一案现已查清,系诬陷。其余涉案人等一律处斩!”
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我本来是以为洗清冤情真相大白便得救了,不想太子血溅宫阙后,还要我们陪葬!
云铎急了,一向隐忍的他竟抢先上前跪下:“父皇三思,既然三皇兄和怀家还有沐素华姑娘都是被诬陷,按大容律法不该当诛!”
皇帝望着爱子的尸体,霎时红了眼:“此案帮凶,理当为太子陪葬!”
“父皇!皇兄过世儿臣也都心痛不已,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国之法乃治国之根基,望父皇三思!”安王也上前跪下。
皇帝定定望着跪在下首的云铎和云灏,眼睛血红。
云铎却毫不退缩:“请父皇收回成命!”
我心中一痛,云铎......
身边的怀眠玉和云灏两人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千言万语已纠结于眼神交错间。
惠王望着怀眠玉似安慰般浅浅一笑,随即拱手向皇帝:“父皇,此事儿臣自问难逃过错,若非时常在父皇面前乐于表现,让皇兄自觉危机,也不会酿成如今惨剧,儿臣理应受罚。请父皇削去儿臣藩王封号,儿臣愿隐逸山野不问政事,只望父皇饶过怀府上下百口人和沐姑娘!”
怀眠玉惊呆了,不禁小声叫出:“云灏!”
惠王恳切坚定地望着皇帝,囚衣在身也掩不住他一身的孤傲和决心。皇帝被以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无以复加,震惊地瞪着云灏。
须臾之间,储君自刎、最有实力的藩王自请削籍为民,不过顷刻,容国朝堂已是风云变色,局势大转。
“皇上,老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恩准!”一个沉稳老成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皇帝的脸色竟奇迹般的有所缓和,开口道:“顺亲王,有何话便说吧!”
只见是之前一直上下打量我的那位紫衣亲王,他缓缓步上前来,跪倒:“启禀圣上,老臣十八年前曾与爱妻和爱女失散,十八年来,微臣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她们找回,老臣四处派人寻找多年,可寻遍大江南北始终无果。本以为只能来生相与她们见了,许是苍天怜我,在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见到小女。请皇上恩准老臣与其相认。”
众臣小声议论起来,不知为何我竟心跳愈发急促,瞥眼望向顺亲王的背影,让我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顺亲王所说之人在何处?”皇帝对顺亲王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礼让。
“正在这大殿之上!”顺亲王言毕,缓缓转身行来。
我只觉得心跳加速,暗暗握紧手。
“正是这位沐素华沐姑娘!”顺亲王行至我身侧,慈爱地望着我。
这一说又让朝堂之上像炸开了锅一般,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似要将我看穿般,我瞬间变为偌大一个崇圣殿的焦点。
怀眠玉也似不认识般仔细打量着我,云铎惊讶的眼中绽放些许欢喜,安王云枫则斜眼笑了笑。
“顺亲王,多年过去,以何为证她便是你亲女?”皇帝问道。
“沐姑娘身上的吊坠便是凭证!”顺亲王指着我挂在颈上的那块吊坠言道。
我讶然低头,那枚吊坠自云铎将它寻回还给了我,我便一直随身携带,因我此刻是跪姿,那吊坠悬在囚服外,红光熠熠颇为耀眼。
“这块水晶吊坠当年是微臣特意请能人为爱妻所制,它并不是普通的水晶石,而是能感应主人的感应石,它本是蓝色,但其中分别注入了微臣和爱妻的两滴血,自此它便具有了感应亲人的能力,只要它在我们一家三口
陌上芳菲尽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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