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第42部分阅读
莫妃 作者:未知
莫妃第42部分阅读
是太后早放在手心,故意做出从颈后拿出的样子,目的便是要陷害我。”
看着太后的脸色由红转白,呼吸有些急促,莫非没有太多别的表情,只是一味的平静淡然:“当然,我和在场的所有人都绝不敢对太后有半分怀疑,我只是想说,任何一件事都存在很多可能性而已,这件事也不例外。可能是司制房的人失职,也可能是雅充媛手滑,也可能是我故意,也可能是太后蓄意……甚至常妃姐姐,或是雅充媛身边的曼珠、我身边的榆钱,都脱不了干系。太后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治我的罪,便不要再提此事。否则,便将所有人治罪,当然,包不包括太后您自己,这我可就不敢说了。”
太后眼中愤怒的火焰已熊熊燃烧了起来:“好大的胆子!”太后盛怒,低吼道,“哀家身为太后,断不能看着这后宫之中再如此长幼不分,孝贤不论,乌烟瘴气。来人,将这贱人拿下!”
莫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可惜太后并没有捕捉到那种情绪,她只听见莫非略带悲凉和惋惜的声音低低道:“太后就这般容不得臣妾么?臣妾只是想为太后送件衣裳罢了,万万没有想到,弄到如今的局面,臣妾确实有错,还望太后以身体为重,不要动怒。”
此时莫非诚恳的话语听在太后耳中无疑是最虚伪的狡辩,太后没有理会她,只是斩钉切铁的说道:“哀家就是容不得你!只有你死了,哀家才能不怒,才能万寿无疆!”
“那母后便多赐一杯毒酒,将儿臣一同杀了吧!”
……
这句话没有蕴藏什么情绪,甚至声音有些低沉虚弱,但是听在众人耳中,犹若晴天霹雳一般。因为说话人的身份,更因为整个小院都仿佛粘稠凝结的那股气势。
太后身子颤了一颤,艰难回过头去。御书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李柚双手负在身后,面色苍白,静静站在门前。气度极其沉静,仿佛刚刚站到那里,又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
“臣妾(奴才、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众人山呼万岁的声响中,太后回过神来。
太后的神色间有些许懊恼,从发现针的那一刻起,她盛怒之下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李柚的御书房门前而不是在她的晗宁殿。她完全忘记或是根本不想记起李柚对面前这个女人的宠爱程度。
太后突然醒悟,这件事从最开始就是个局。莫妃故意在御书房门口等着自己,故意言语示弱让自己降低了提防,故意用针激起自己的怒气,让李柚看着自己的决心,让自己和李柚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
太后想解释两句,但看着面前跪着的众人,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太后想关心李柚几句,她本来可是担心李柚的身体才来的,可是看着李柚淡漠平静的苍白面容,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太后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她是李柚的母亲,知道李柚的性格,适才轻描淡写的那句话要下多么大的决心才能说出口,而一旦说出口,便再没有退路可走。
太后张了张嘴,最后缓缓走到李柚身边,静静看了他半晌,说道:“你没事就好。”
李柚躬身行礼,平淡而疏离的说道:“多谢母后关心,儿臣没事。”
语气疏远得仿佛自天边传来,太后神情一阵恍惚,一阵心痛。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觉得终于失去了李柚,她唯一的儿子。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自己曾经在李柚面前所作的一切,都是李柚默认和允许的,都是李柚的孝顺。若是李柚真的不再在意她这个母亲,不再为了顾及她的心情而挣扎痛苦,李柚竟然可以变得如此坚定强大而不可控制。面对这样的李柚,难道自己真的要废了他,另立新君?立谁?远在僻壤的养子李佳?
太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无力退出几步,虚弱道:“从此以后,皇上的任何决定,哀家决不干涉。皇上要保重龙体。”
说完,默默转身,眼光觑见地上跪着的莫非,难掩厌憎和怨毒,目光却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分,只是扶着梅雪寒的手臂沉声道:“走吧,回去。”
莫妃170_第一七〇章 决裂
第一七一章 深秋夜色中的两场谈话
莫妃171_第一七一章 深秋夜色中的两场谈话……
太后愤怒而失望离去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莫妃娘娘也告辞离去,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一句问候,只是异常平静的行礼退去。非常文学皇帝也没有挽留或是安慰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默认她的离去。同样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常妃并没有如往常般亦步亦趋的随着太后离去,而是留了下来,小院中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李柚看了一眼万金,万金躬身行了一礼,招呼着小院中众人退了出去。
李柚看着这个陪了他近十年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御书房走去,走了两步,突然以拳捂唇,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常妃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极为自然的走到他身后半步,轻轻拍着他的背,如同当年在东宫时一般。
好一阵,李柚平息了咳嗽,沉默了很长时间,却并没有再往御书房中走去,轻轻牵了她的手,在院子里散起步来。常妃平和无争的脸颊浮起一抹红晕,她微低着头,静静跟在李柚身边,眼中微有湿意,鼻头有些酸涩,唇角却是淡淡雍容的浅笑。
这样静静的走着,有多少年他们没有这样惬意闲散的散步?常妃不记得了,但她很满足,满足之余,心中又有些惶恐不安。她总觉得今日的皇上与往日有些不同。她留下,是因为在太后离开时李柚看了她一眼,她知道李柚有话要对她说,所以她很自然的留了下来。这便是由时间培养的默契。
御花园的小院里满是金桂的香气,蕴在浓浓的夜色中显得有些朦胧。在一处小拱桥边,李柚突然停下了脚步,常妃同时停住了脚步,没有觉得意外,也没有多走出一步。就那般自然的停在了李柚身边,与他并肩。
李柚听着拱桥下潺潺水声,望着远处一片墨黑中的星点灯火。淡淡道:“慈新,这些年,辛苦你了。”
常妃微微侧头。望着李柚轮廓分明的侧脸,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低低道:“臣妾甘之如饴。”
李柚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味难明:“我知道,所以,我不说谢,只是,我知道,你确实很辛苦。但是。从今日起,你不用那般辛苦了。”
常妃眼中的诧异一闪而没。她当然明白李柚说她不必那般辛苦是什么意思——从今日起,她再不用去晗宁殿请安。
自李柚继承大统那日对她说让她照顾太后,她便每日晨昏都会去晗宁殿,沉默而温和的照顾着那个因为常年殚精竭虑而身体不好的女人。后宫皆赞她贤德孝顺,她只是一味平淡而沉默,这样的沉默叫人信任。所以,太后信任她,皇上也信任她。所以,她是皇上安插在太后身边最深沉也最明目张胆的棋子。从她获得太后的信任那日起。晗宁殿的所有事情,都在李柚的掌控中。面对太后的信任和李柚的冷漠,她并不挣扎也不后悔,正如她所说。她甘之如饴。
李柚很了解她,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李柚曾经对她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如果时间都无法冲淡你对一个人的思念,那么对方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而你,就是最悲哀的那个人。我知道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而我却不希望,你是那个悲哀的人。”当日,桃花灿烂,她听了那句话,微低着的头只是略略摇了摇,没有说话,没有抬头,所以,李柚看不到她眼中的泪。
常妃同样很了解李柚。她知道,在李柚心中,她是一位姐姐,是一颗棋子,是一位知己,但从来不是妻子。
她以后不用再去晗宁殿,因为晗宁殿自今日起,将成死地。
很多事情再做出决定之前,总是显得那般沉重,然而一旦做出决定,那些事情的重量仿佛会在一瞬间之内失去,被院里的风轻拂便飘摇直上铅云消失不见。1
李柚这几天想了很多事,今天又听见了很多话,所以,他才会轻描淡写的说出那句话:“那母后便多赐一杯毒酒,将儿臣一同杀了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很不简单的意思,代表着李柚刚刚做出的极其艰难的决定:他不再向太后妥协任何事情。并且,用性命为价表明了他的态度:杀了我,或者你归老。
太后从那句话领会了他的态度,没有多余的话,她同样很艰难的做出了选择,她选择归老,那么便是彻底的败了。确实败得很彻底,不仅交出了所有的权柄,更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只是,太后败了,常妃不用去晗宁殿了,她以后,该用什么借口来见李柚呢?所以,她沉默片刻,忍不住问道:“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么?”
李柚回过头望着她,微微一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却没想到你会来问我这样的问题。”沉默了片刻,仿佛才捉住常妃这句问话的意思,笑道,“慈新,我会经常去金辰宫坐坐的。”
常妃微涩一笑,突然道:“慈新斗胆,莫妃不是莫名。”
李柚一怔,但一怔之下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他们之间一直是这样,许多事,只一个词,半句话,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或许便是所谓心灵相通,但李柚却不爱她。她知道,也不怪,只默默爱着李柚。
李柚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她的身世有些问题,我不想查。我只知道,她对我的心,是真的。至少现在是,所以,我不想问什么。”
常妃身子一震,望着李柚的脸,眼中难以掩饰的震惊之意。莫名入宫之时,她曾觉得微微心酸,却不似如今这般,心中竟有些刺痛,迎着李柚温和的目光,常妃没有掩饰什么,而是直接了当的说道:“臣妾有些妒忌了。你对莫名的那份心意,虽欢心喜爱,却全不似这般,这般……”常妃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微微低头一笑,继而沉默。
李柚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慈新,你知道么?她叫我李柚。自月胧纱之后,她便叫我李柚。她说,只愿与我做平常百姓家的夫妻,可惜这个心愿,只怕我永远无法满足她了。”
常妃的心情极为复杂,然而面容上却始终是平和而温暖的笑意,极真诚的道:“恭喜皇上,终于得偿所愿了,找到此生所爱。”
李柚长长呼出一口气,淡淡道:“待唐子俊回来,让他将莫名接回宫来,便再无遗憾。如今我已有了保护她的能力,必定会好好保护她,不会再叫她受一分苦。”
常妃明白李柚的心思,纵然确定了李柚此生最爱的人是莫妃,可毕竟莫名才算是他的初恋。初恋这种东西,所有的男人都会有些情节,皇帝也不例外。
只有她知道,李柚在莫家灭门案中做出了让步,本就有愧于莫名。但一次让步,必然步步退让。在太后与莫名的争锋相对中,李柚再一次做出了让步,所以,她知道李柚始终觉得有愧于莫名,这种愧疚,甚至让他在莫名打入冷宫的这些年,不敢去看望一次。
常妃从来不嫉妒莫名,即便是在莫名最受宠的时候,她也只是冷冷的看着,因为她知道得事情比任何人都多。别人看到了莫名的荣宠,她只看到了这个孤女的可怜。
常妃紧了紧李柚的手,轻声道:“皇上,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柚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执着常妃的手缓缓朝院子外走去。
……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夜深人静,明仙宫画室,正进行着一场有关人格的对话。
“郡主殿下,您终于来了。”莫非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大事之秋,她不喝酒。
“莫妃娘娘,你以为本郡主出一趟晗宁殿是很容易的事么?”郡主殿下慢悠悠的坐在莫非的对面,毫不客气的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庐山云雾,皇上喜欢的茶果然不错。”
“郡主殿下,劳烦您冒险了!”莫非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
“莫妃娘娘,身为太后的义女,您可以叫我小姑。”慕容蓝厚颜无耻的说道。
“郡主殿下,您冒险前来,不是为了和我确认称呼这件事吧?”莫非缓缓将她面前的茶盏添满。
“小姑我冒险前来,是专程来告诉你,太后年纪大了,蓝冰花的毒发作会比较晚,大约明天早晨才会觉得冷,明天午后才会觉得通体冰凉,穿多少也暖不起来……”仿佛是感受到莫非杀人的眼神,“唔,对,那种感觉,没人比你更清楚了。”
慕容蓝笑了一笑,看着慢慢喝茶没有说话的莫非,道:“总之,待她寒毒发作,我便会和冯太医配合,告诉她,七秀温泉是唯一可以调理治疗寒毒的地方,对于她的头风顽疾也有好处,加之她此时和皇帝之间的紧张关系,她必定会去。你要配合好时间。”
……
1这(句话出自《将夜》第二卷,第一百三十二章第一句。向猫腻大人致敬。)
莫妃171_第一七一章 深秋夜色中的两场谈话
第一七二章 此时,相见怎如不见
莫妃172_第一七二章 此时,相见怎如不见……
听着慕容蓝的话,莫非的面色依然平静,握着茶盏的手却有些微微发抖。
慕容蓝发现了,却装作没看见。
莫非自己也发现了,她自嘲的将手上的茶盏放在桌上,揉了揉右手腕,轻声道:“我有些等不及了。”
“这么长的时间你都等过来了,怎么这会儿却有些紧张?”
“那老太婆一句话,便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全部。我却还要对着她跪跪拜拜,笑意盈盈,极力掩饰胸腹间快要喷涌而出的杀意……我只能说,我憋得很难受,而且,若不是想着即将执行的计划,我绝对没有办法再忍一刻钟。”
慕容蓝沉默了很久,她不能体会却能够理解莫非的感受,只是有些话,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不过自己和她的关系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于是,慕容蓝看着莫非,很认真的说道:“你确认这件事不会牵连慕容家?若是慕容家有事,我会第一个站出来抗,然后把你卖了。”
莫非楞了一愣,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说道:“你又不是云溪,没人叫你二小姐,你怎么有时候比她还二?”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加重语气道,“有是当然要把我卖了,可是你站出去做什么?先前做了那么多安排,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和慕容府闹翻了,知道我要大逆不道叛出家门。我做的事自然和慕容家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你可以告诉天下人,我做这些事是故意要陷慕容家于不义,或者你让云随那家伙自去请罪,就说身为家主和兄长不会管教族人和妹妹什么的,难不成李柚还敢杀了他不成?至于你。便是死了也得藏着掖着!你跳出来抗?你有几斤几两?能抗什么?你一跳出来那才真是火上浇油的糊涂事儿!”
慕容蓝被她说得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略略有些尴尬的转着手中的茶盏,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荷花纹路。沉默了很久,问道:“你……真的能活下去么?”她抬起头看着莫非,微微蹙着眉。“我总觉得这事儿很不靠谱,你到时候该怎么活下去?”
莫非微微一笑。她当然想活下去,并且想要活得很好。只是,若是真按照云随所说,将复仇之剑交到时间的手中,自己则只需要慢慢看着太后病死便好,这样既安全,自己又能在中宫之位上坐得稳稳的。这是最好的选择。却不符合莫非的审美观。想着那个亲手毁掉自己幸福生活的仇人在晗宁殿享福慢慢垂死而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她的心里比被猫抓还难受。她必须祈求时间的脚步慢一些,太后的病情稳定一些,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做些事情。这些事情,必须做,哪怕有性命之忧。
莫非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月胧纱的信使快马加鞭赶去司兰国。莫非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没有理由。她就是相信,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危险,一定会出现。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莫非笑着替慕容蓝添满茶。缓缓说道:“在杏花村的时候我都没有死,这次当然也不会死。相信我。”
慕容蓝的神色有些怪异,喃喃道:“若不是我换了你的毒针,你已经被太医发现下毒害太后,而她已经把你杀了!叫我怎么相信你!从东山营帐策马而回,到这次用淬了蓝冰花的毒针刺太后,你哪一次不是在拿命毒?哪一次不是差点就死掉了!叫我怎么相信你!”
“郡主殿下,那是因为,我足够相信你!上次你及时让李柚回来了,并且让李柚和太后之间的关系第一次产生了不可弥补的鸿沟。”莫非略一停顿,眼神黯淡了一分,却立即继续说道,“而这一次你也成功替我换掉了毒针,让李柚和太后彻底决裂……”
慕容蓝便从那一丝的停顿捕捉到了莫非的心思,毫不顾忌的叹道:“可惜了小皇子。因为这件事我有些后悔在太液湖边答应你帮你复仇。如果没有这场复仇,或许你会过得更好些。”
莫非眼中晶莹一闪,摇头道:“那只是意外。如果没有这场复仇,我会生不如死。”
这样惊心动魄的话题就在明仙宫的画室里淡淡流淌。没有顾忌,只有信任。
没有人相信那根藏在衣中,扎中太后后颈的针是莫非做的手脚,甚至连太后自己都不相信。然而事实上,确实是莫非在从晗宁殿赶往御书房的马车上,极其小心的从头上那只随时佩戴的镂空穿枝芙蓉纹白玉钗中取出一根绣花针,然后极其小心的别在衣领处。没有人知道,连榆钱也不知道,所以更没有人相信,所以皇帝也不相信。——除了在晗宁殿中和她交换过眼神,并点头同意她行事的慕容蓝,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莫非头上随时佩戴的白玉钗中空的钗柄中藏着一只淬着蓝冰花剧毒的绣花针。
只有慕容蓝在晗宁殿中看懂了莫非手抚头钗的意思,并且在片刻犹豫之后表示了支持。于是莫非绝对的信任,再不担心那根针会被别人发现。
一阵良久的沉默后,莫非举起茶盏,突然道:“慕容蓝,在我亲手杀死她之前,不要让时间或是病魔杀死她。所以,拜托你,一定要让她活着。”
慕容蓝没有说话,没有点头,只是举起茶盏和莫非手上的茶盏轻轻碰了一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无比悦耳。
没有任何征兆,慕容蓝突然开口:“娘娘!”
莫非抬头,“郡主?”
慕容蓝认真的盯着莫非的眼睛:“做人不能太无耻!”
莫非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好的!”
慕容蓝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继续说道:“元帅的人格这种东西不能随便拿来起誓!并且是起这种毁人格的誓!虽然元帅不会介意!”
莫非沉思片刻,才想起慕容蓝说的是她在御书房门口用父亲的人格起誓说那根针不关自己的事。莫非微涩一笑,狡辩道:“郡主殿下,您误会了。我说的是我的父亲。我父亲是大将军莫毅。他已经死了,人都死了,自然没有人格,只有鬼格或者神格。”
……
不知道是太医的药实在管用,还是去了心病的原因,第二日睡到午时才起,李柚的竞是精神了许多。常妃静静的为他梳着乌黑的发丝,唇角始终保持着恬淡的笑容,眼中流溢着满足的光彩,看着竟比平日美了几分。
李柚从铜镜中看到她的模样,微微一笑,道:“若论品格,倒真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入主中宫的。”
常妃一颤,连忙跪倒,“臣妾惶恐。”
李柚叹了一口气,侧身将她扶起,淡淡笑道:“便是这一点不好,君臣之礼太重。”
……
就快到李柚寝宫,莫非接过榆钱手上的雪梨银耳羹,让榆钱等人在宫门候着,独自走了进去。万金站在檐下,远远瞧见一身大红织锦缎大氅的身影走来,待得近了,才认出是谁。万金怔了一下,忙行礼:“给莫妃娘娘请安。”
莫非是得了李柚特许可以随意出入皇帝寝宫和与御书房的,见万金行礼,也不作他想,只点一点头,径直欲往殿内去。万金却并不起身,又叫了一声:“莫妃娘娘。”
莫非这才起了疑心,止住脚步等他说话。此时灵素端着面盆已经打里面出来了,见了莫非,倒是吃了一惊,只默不作声请了个安,又朝向莫非往屋内使了个眼色,便退走了。
莫非见灵素出来,已然猜到了几分。李柚一向不喜欢宫女服侍起居,除非有人侍寝。
莫非端着银耳羹的手微微颤了颤,心口一阵酸涩,怔了怔才问:“谁在里面?”
万金并不答话,微笑道:“娘娘若有要紧事,奴才这就进去回皇上一声。”
莫非怔怔半晌,冷然一笑道:“哪里会有要紧事,我明儿再来瞧皇上就是了。”语毕,将银耳羹轻轻放在地上,转身,款款拾阶而下。
万金长长舒出一口气,他还真怕以莫非的性子,如果硬要进去,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便在莫非要转进宫墙之后时,陡然听闻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莫非猛然回首,正对上一对清亮深沉的眸子。那眸子的主人以拳捂唇,正猛烈的咳嗽,然而目光却不肯离开她半分。
莫非怔怔与他对视半晌,然后转目去看他身侧轻轻替他拍背的女人,忽而低头自嘲一笑,没有行礼,没有说话,只是转入那道宫墙隐没了自己的身影。
李柚的脚步情不自禁往前一步,却又止住,口中想要唤出的名字变成更加剧烈的咳嗽。
常妃望着那处已经没有半分衣角的宫墙,脸色再没有温婉平和的笑,只轻轻咬着唇,压抑着自己眼中的泪不要滑落下来。
李柚渐渐止住了咳嗽,从朱红的宫墙收回目光,却看见地上那一盏还冒着丝丝白气的银耳羹,唇角浮现一丝苦笑。
……
莫妃172_第一七二章 此时,相见怎如不见
第一七三章 有时逃避,有时冰释
莫妃173_第一七三章 有时逃避,有时冰释……
上天从来不会因为你失去一样重要的事物而特别眷顾你。
所以,上天没有因为莫非失去了她的家人而特别眷顾她。相反,她所受的苦难仿佛比旁人要多很多。
她千辛万苦学了剑舞想要报仇,却被一个爱穿红衣的女子一刀断了希望。那女子叫鲜伶俐,已经死了。
她付出极大代价闯宫救出姐姐,接受自己慕容府三小姐的身份准备平安喜乐的和姐姐在祁山别苑好好过日子时,却被一道圣旨打破了平静,她被迫要舍弃安逸,承担责任,代替那个有些疯痴的女子入宫。那个女子叫慕容云溪,是慕容霸秋的二女儿,慕容云随答应母亲要一生一世保护的姐姐。
她难以抑制的思慕于一个人,恰好那人还是她幼时的故知,可那人偏偏不喜欢她,只好叫她的初恋这般无疾而终。那个人叫慕容云随,如今是她的三哥。
她百般纠结痛苦终于放下一切打算再也不爱时,那个男人不介意她的心意,强硬的闯入了她的世界,然后替她挡了一剑,以为他要死的时候,她终于发现自己实在恨不得自己替他去死。那个男人叫李柚,当今圣上。
她想找仇人时偏偏没有线索,她准备和李柚好好过日子时,闻书香告诉她,那个仇人就在晗宁殿中拈花微笑。那个仇人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女人,是和穆太后,是李柚的母亲。
她望着月色挣扎了无数个夜晚,万般纠结收拾好心情,安排好一切,打算复仇前和李柚好好说说话,却看到了一直逃避而从来不去设想的画面:那个女人和他一起从寝宫走出。琴瑟和谐。那个女人叫常慈新,陪伴李柚最久的女人。
所以,莫非走了。仓皇而逃!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李柚。
该如何面对刚刚从别的女人床上下来的李柚呢?莫非第一次这样问自己。然后摇了摇头。告诉自己:“我什么都没看见,他也什么都没看见。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往昔”
生活就是这样。需要多一些自我欺骗。因为美好总是短暂而虚妄的,而真相总是血淋淋的。撕扯痛楚。
莫非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的石道上走着,明仙宫一应人等都被她打发了回去。榆钱起初极坚持的跟着,莫非便转身静静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甚至让榆钱生出了莫非连眼都没眨一下的幻觉,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就要那样看一辈子。榆钱只觉得浑身的衣衫都湿透了,只好跪了。莫非见她跪了,便温和说道:“那就跪上半个时辰再回明仙宫吧。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莫非只想一个人走走。走路有时候并不是为了散步或是想要到达某个目的地。
走路有时候只是为了想明白一些事情。
其实她一直很清楚。李柚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李柚。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就更不是了。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要接受却是另一回事。以前不必接受,现在刻意回避不想接受,以后便不需要接受了。所以,莫非一直没有想过要接受,便自然而然的逃避,臆想着只有李柚和莫非两个人的世界。所以,今天在寝宫撞见的事既在情理之中。却又显得很突然。
莫非不恨常妃,她知道就算今天站在李柚身边的不是常妃也会是其他女子,南宫雪,吕云红。姜妙萍或是杨瑾懿。
她只是觉得有些痛罢了,她只是觉得有些冷罢了,她只是想要逃避罢了。
……
有佩刀的羽林卫穿行而过,莫非没有看到。有宫女太监下跪行礼,莫非没有看见。她有些出神的走着,缓慢而坚定。她有些生气。生自己的气,她在气自己为什么要生气。然而越想平静反而越加的烦闷生气。
几道阴影投射,青石板路的前方被人挡住了。一路走来,都没有人敢拦她的路。现在却有人挡住了她的路。莫非抬头,南宫雪与洛昭容并肩而站,正在她的面前。
南宫雪见了莫非失神的样子,眼神中略略露出吃惊的神色。倒是洛昭容,一如既往的沉默着,看到莫非,只是微微曲膝见了个礼。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很清楚莫非此刻并不想和任何人讲话,拉着南宫雪便要离开。
南宫雪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静静看着莫非,然后毫不避讳的朝洛昭容道:“请姐姐在前面等我,我与莫妃娘娘有几句话要说。”
莫非皱了皱眉头,看着南宫雪的莹白俏丽的面容和那双晶莹的大眼睛,突然莞尔一笑。面前这个女子再也不是当年在七秀紧张躲在王乙清身后的胆小师妹,也不是当初入宫时拉着她的手叫师姐的可爱小师妹。眼前的南宫雪,是李柚的妃嫔,是倾心思慕慕容云随对她恨意深浓的女子。
看着洛昭容带着众人远远离去的背影,莫非淡淡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别惹我。”
南宫雪掩嘴一笑,大眼睛随着她动人的神情眯成一弯新月,无比俊雅清丽。
莫非突然想到毕竟是因为自己一念之差害得她深陷深宫之中,从而失去了和慕容云随在一起的机会,不由生出一丝愧疚同情,轻轻叹息一声,压了压心绪,缓缓道:“从七秀相识,我俩虽未熟稔深交,我却从未生出过害你之意。宫中相见,因为我心中有些事,本意是疏远你的,不料却得你至诚相待。你对我越好,我回想当日入宫之事,便越多些愧疚。如今你疏远我恨我,在我看来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南宫雪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泛着异样的光彩,却没有说话,反而是微微蹙起了眉。
莫非自嘲一笑,淡淡道:“说来上天就爱这么捉弄人。本以为你我不过点头之交,你的事我不管也没什么,即便事情的结果没有符合你的心意,但这世上又有几件事能顺了人心呢?所以入宫秀选那日我本是心安理得的没有管你,后来见你被选上,在令公府门的一番谈话,见你伤心至斯,确实有些微愧疚之意,但也以为是一梦醒来便能忘记的事情。谁能料到,一入深宫,你我竟成了至交好友。我们的关系越亲近,见你对我家那位花瓶三哥的感情越深纯,我心中便如同压着块大石头,呼吸不畅。”莫非想着或许这是与南宫雪最后一次谈话,所以她的话说得很直接,也不管南宫雪是否能接受,她只图能畅快的尽舒心意便好,“所以,那日画室一醉,叫你知晓了真相,记恨了我。我虽后悔,却又有些畅快。只是又有些不忍,仿佛将我心中的大石移到了你的心中,让你再没了笑容。于是生出许多遗憾。”
南宫雪是个柔弱温和的性子,并不是很有主见的人,这些日子虽然对莫非记恨,却生不出害她的心思,此时听她一番话,险些落下泪来,心中更是又悲又恨,又悔又痛。仔细回想当日选秀,莫非不过是没有提醒自己罢了,一切都是自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与旁人何干?自己有什么资格怨恨旁人?扪心自问,若非与莫非相交甚厚,自己又岂会迁怒于她?
莫非见南宫雪含泪欲泣的模样,心中涌起诸多不忍,敛神真诚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时至今日,我依然当你是朋友。”她略一停顿,“不过请继续疏远我,与我亲近,只会带累于你。嗯……”莫非略一犹豫后说道,“李柚心地纯质,是值得真心相待的人,你不妨,试着真正放下云随,好好看看李柚。”
南宫雪有些怔忪的望着莫非,总觉得这些话有些别的意思,仿佛,还是很不好的兆头,只是她此时心乱如麻,抓不住要害。
莫非缓缓上前两步,走到离南宫雪极近的地方,微微一笑道:“言尽于此,走吧,别让洛昭容等得急了。”言罢莫非直接绕过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
南宫雪忽然转过头去,唤道:“莫非!”
莫非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唤的是莫非而不是莫妃娘娘,莫非明白南宫雪的意思,所以她等着南宫雪的话。
南宫雪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问道:“衣中针,你到底想做什么?”
莫非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回头望着南宫雪的大眼睛,道:“看吧,即便没有我今日的话,你依然没有去向皇上或是太后说出那件锦衣在交到我手上前绝没有问题。你心里恨我,却依然护着我。我很高兴。只是我不能告诉你我想做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绝不会害你,但你一定要继续疏远我。我若有什么事,你千万不可为我求情,切记!”
说完转身便走,南宫雪追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总觉得心下有些惶恐不安,望着大红的身影渐行渐远,才将双手放在唇边对着人影渐远的方向喊了声:“师姐,要小心啊!”然后远远看见莫非没有回头,却举起右手挥了一挥。
……
莫妃173_第一七三章 有时逃避,有时冰释
第一七四章 找寻失踪的莫妃
临近冬日的深秋,夜色如水,如水般清凉,如水般冰冷。
明仙宫跪了一地的宫人们瑟瑟发抖,他们却并不是因为天气的寒冷,而是因为内心的寒冷以及快要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的强大压迫感。
李柚的脸色很难看,阴沉而苍白,夜色中,明灭不定的灯火下,眼神阴戾似鬼。双手负在背后,一动不动,浑身却透着仿若不动冥王般的煞气。
榆钱跪在最前,嘴唇已经被牙齿咬破,浸出血来,却仍然没有忍住扑簌而下的眼泪。她极为吃力的承受着心中的恐惧和李柚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压力,重重磕了个头,哀求的唤了声:“皇上!”
李柚刚开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咳嗽平息,苍白的脸色已经挣得通红,他眯着眼,好不掩饰眼中的杀气,平淡而冷漠的对身旁肃立的王卫说道:“封了明仙宫,若是莫妃有什么事,便将这里所有的人统统埋了。”他的语气平静,声音却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适才的剧烈咳嗽。
王卫跟了李柚多年,光凭脸色也能猜到几分李柚此时的心情,他清楚知道,此刻哪怕有半点导火索,只怕皇帝敢烧了整个明仙宫,他不敢有半分异议,连忙抱拳应了声“是”。
李柚举步往明仙宫外走去,脚步很急,失了平日的从容。万金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但万金的脸色很小心跑得也很小心,没有半分声响,好似生怕惊动了李柚。
李柚走出明仙宫门,猛的停住,万金跑得有些急险些撞到他的身上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连道“奴才该死。”
李柚却仿佛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望着眼前沉沉的夜色,心中一阵慌乱烦闷,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他的人生第一次失了方向。不知为何,李柚竞突然想起莫名其妙-堕水而亡的苏妃,背心顿时生出一阵冷汗,他猛的回头望着王卫道:“传旨封锁各宫,任何人不得出入,锁四门,任何人不得出入皇城,召集所有羽林卫,全面搜索,不要遗漏任何一处地方。”又朝万金道,“起驾,去晗宁殿!”
李柚的拳头握得极紧,坚硬的指甲快要陷进手掌他毫无所觉,只是默默祈祷:“莫妃,你千万不要有事!十万不要有事!”伴着李柚时而剧烈的咳嗽,御撵快速朝晗宁殿行去。//
北庸堂堂一位妃子突然失踪了,偌大一座皇宫,上万的宫女太监,竟然没有一个人知晓妯的去处。这种事北庸开国以来从来不曾有过。
李柚乱了。所以皇宫乱了。
明仙宫一片死寂,每个人脸上都是灰败的颜色。有担心,更多的是恐惧甚至绝望。榆钱软软瘫在地上半晌才被江裳扶了起来,她突然放声哭了起来,敲着朱红的宫门,向门外包围明仙宫的羽林卫求情道:“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娘娘!”没有人会理会她。羽林卫只是面无表情的守在宫门口,一动不动。
乱的不仅是明仙宫,整个后宫都乱了。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帝亲自下的旨意,封了所有的宫门,羽林卫全体出动,仿佛在找寻什么,只是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不见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后宫出了大事,各宫窃窃私语着各种猜测,却没有一个人有确切的消息。只是看着神情肃穆的羽林卫砰砰的撞开一又有一扇的门,风一样的冲进去,又风一样的冲出来。
每一个柜子都被打开,每一张床底下都被检查了三遍以上,这一夜,宫中被踩死了无数只蟑螂,连老鼠也无所遁形。
榆钱悔恨得要死,如果中午自己宁死也要坚持跟随娘娘,娘娘怎么会失踪?然而后悔在此时没有任何作用,只能让她依着朱红的宫门失声痛哭。
晗宁殿今晚异常寂静,每个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冯太医和祝太医聚在一处低声说着什么。慕容蓝刚刚给太后施过银针,正在收拾。梅雪寒拧干一张毛巾轻轻为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太后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因为没有通报,李柚走进殿内时候众人都吃了一惊,哗啦啦跪了一片,山呼万岁之声还没有出,李柚却是抬手制止了,望着冯春问道:“怎么回事?”
冯春连忙答道:“回禀圣上,太后今日晨起便觉得通体寒凉,只道夜里受了些凉,祝太医一大早来看过,也开了药,却不见起色。微臣中午从圣上那里回太医院才知晓此时,便即刻赶来晗宁殿。合诊之下,才知道太后邪寒入体,恐
莫妃第4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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