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阅读
只为那一刻与你相见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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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苒却听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扭声打断了她的话:“妈!”
韩女士似乎猛地惊醒过来,眼神有片刻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冷静地问苒苒:“你和邵明泽在怎么样?他有没有再跟苏陌联系?”
苒苒尽量让自己忽略刚才在韩女士脸上看到的那抹狠毒,若无其事地回答她:“应该是没有,不过就算有也没关系,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都能不再爱林向安,他自然也可以忘记苏陌。”
韩女士有些意外,多看了她好几眼,才说:“你自己能看透就好。”
她自然要看透,就算是不想看透,也总会有人逼着她看透,苒苒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韩女士起身去厨房做晚饭:“吃了饭再回去吧,冰箱里有羊肉馅,我给你包馄饨。”
苒苒摇了摇头,抱着大衣站起身来:“不了,一会儿邵明泽就要下班了,我们约好了一起出去吃。”
韩女士一听是和邵明泽约好了,也就没有再留她。
苒苒其实并没有约邵明泽,他晚上有应酬,是和南郊项目的审批有关的。她撒了谎,因为她不想一个人面对韩女士。而且她心里也很矛盾,不知要不要把彭菁撞死夏宏远的小情人的事情告诉韩女士,如果告诉了,不知韩女士又会是什么反应。
毋庸置疑,韩女士一定是恨极了彭菁的,其实她也恨,但是不能因为这事去告发彭菁。这是丑闻,天大的丑闻,一旦在世人面前揭开,对夏宏远,对宏远集团的影响都是没法估量的。而她,无论是作为夏宏远的女儿,还是作为宏远集团的继承人,利益必然要受到极大的损害。
她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去伸张正义?更不要说那人还是夏宏远的一个不知道排到多少号的小情人!韩女士说得没错,夏宏远的这些女人斗来斗去,无非就是狗咬狗一嘴毛罢了,有哪个称得上无辜?
这样一想,苒苒心中就安心了许多,谁的人生不是一场赌博呢?既然入了局,那就愿赌服输吧。
邵明泽晚上回来得有些晚,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一进门就仰倒在沙发上,胡乱地把领带扯了下来,哑声说:“苒苒,给我倒杯水。”
苒苒忙去给他倒了杯蜂蜜水过来,扶着他的头慢慢地喂他喝了,一边帮他脱着身上的西装,一边问:“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邵明泽浅淡地笑笑:“求人办事,哪里能不喝酒的。”
他摆摆手,拒绝了苒苒把他扶到床上去的建议,只仰在沙发上不肯动。苒苒见他浓眉微皱,显然是很难受的模样,便起身到他身后替他轻轻地按摩头颈。
邵明泽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抬手握住了苒苒的手,低声说:“你坐下,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苒苒绕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问:“什么事?”
邵明泽沉吟了一下,说:“我今天请了市里的一些人吃饭,就是为了南郊项目审批的事,然后和个姓于的处长聊了几句,听他的意思,像是有人在故意使绊子。”
“有人故意使绊子?”苒苒有些意外,是谁在给宏远使绊子?而且能力还这样强,竟然拦下了南郊项目的审批。
邵明泽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于处当时喝得有些高了,又收到了邵明泽特意送的“土特产”,心里十分高兴,便拉着他称兄道弟起来,更是向他表白道:“兄弟,哥哥也不容易啊,上边是规章制度,下边是兄弟情谊,我是两边为难啊。没事谁愿意做这个恶人啊,大家一起发财不是最好?”
邵明泽淡淡笑着,任由他在那里诉苦,谁知最后那于处又凑到了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这事你放心,兄弟我能帮的忙一定帮。不过你也得在另一处使点劲,好歹也算是一家子,再怎么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呀。”
邵明泽当时就听得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我也知道,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怎么办,要不于处再给指点指点?”
那于处却不肯细说了,只有冲着他挤了挤眼,露出一个“你我心知肚明”的笑容,踉跄着上了车。
苒苒听了更是诧异:“一家子?这么说还是自己人在使绊子?”
这个“一家子”会是谁呢?难道会是韩女士在报复夏宏远?不会的,苒苒忍不住摇头,韩女士现在一门心思致力于叫她来继承宏远集团,怎么会去做损害集团利益的事情呢?
那难道说是彭菁?可彭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吗?她不信。
邵明泽想了想,慢慢说:“也许是邵家这边的人,比如说……邵云平。”
邵云平?他的大伯?苒苒一时有些愣住了。
邵明泽面沉如水,默默思虑了一会儿,沉声交代苒苒:“你回去和你爸那里提一下,叫他凡事多防备着些吧。南郊项目那里占了那么多的资金,要是一直不能启动,我怕银行贷款那边会出问题。”
夏宏远那里自然也是想到了此处,所以才这么心急地跑这个项目,一听说邵明泽能办这事,二话不说就签协议转给了苒苒百分之十的集团股份,一夜之间苒苒的身家暴涨,众人这才彻底信了之前的传言,大小姐真的要继承宏远江山了。
苒苒是在公司每季的例行会议上见到陈洛的,很多人都凑过来和她说话,他却只站在远处看她,在她的视线投过去的时候,他朝她微微一笑,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她忍不住想,她到底是辜负了他的好意,明明可以像他说的那样脱身离开,可偏偏又转身回来,以血为剑,以肉为盾,重新杀入了这场战局,血一点点变冷,心一寸寸变硬,她浴火重生,却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夏苒苒。
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得不偿失?她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可若是叫她就这样转身离开,她不甘心!
周末的时候苒苒陪着邵明泽的母亲去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没想到却遇到了苏陌。苏陌仿佛又瘦了些,竟然也剪了短发,整个人显得越发高挑利落。
在场的人大多都知道网上爆出的那场闹剧,视线不停地在苒苒与苏陌之间转换,偶尔还会有邵明泽的名字低声传出。在众人的关注之中,苒苒笑着上前跟苏陌打了个招呼,并将身边的邵母介绍给她。
苏陌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邵母更是直接沉了脸,拉了苒苒就往一边走,并低声嘱咐她道:“别搭理那个女人,她有心计着呢!”
苒苒憨厚地笑了笑,主动替苏陌辩白,“伯母,苏陌人很不错,我们之间在一起工作过。上次那个是个误会,明泽都和我说了,是有人冲着他去的,不关苏陌的事,苏陌也挺无辜的。”
邵母闻言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傻丫头!就你心眼实诚,还真信这个女人是好人!明泽是个大男人,看不透这女人的小心思也就罢了,你可别跟着他学,得多防着这女人,你听伯母的话,伯母不害你!”
苒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陪在邵母身边应酬那些富家太太,拍卖会中场休息的时候,她又在靠近洗手间的走廊里遇见了苏陌。苒苒前后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便上前拦在了苏陌身前,轻笑着说:“苏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世界这么大,我们偏偏每次找男人都找到一起去。”
苏陌低垂着眼帘,微微抿了抿唇,淡淡地说:“夏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苒苒笑了,抬眼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问她,“你还爱着邵明泽,是不是?”
苏陌表情僵直了一下,很快反驳道:“不是,你误会了,我现在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苒苒讥诮地笑了笑:“苏小姐,你普通朋友的范围可是广泛呀!林向安也算一个吗?”
苏陌没有回答,只冷了脸说:“请你让开,我要过去。”
不远处的洗手间里有人出来,苒苒不紧不慢地往旁边走了一步,笑着给苏陌让开了路。
拍卖会结束的时候,正好邵明泽在会场附近办事,就顺道过来接苒苒回去。苒苒本想着先和邵明泽送了邵母,然后两人再回去,谁知邵母却催他们先走,笑道:“我这里有司机,不用你们送。明泽路上开车慢着点,照顾好苒苒。”
邵明泽没和母亲客气,点了点头就牵着苒苒的手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在替她开车门的时候,她却突然拽了他一把,凑过来在他嘴边上亲了一下。他有些惊讶,低笑着问她:“这是闹什么?”
苒苒挑了挑眉毛,答道:“美色当前,情不自禁。”
她这样一说,邵明泽忍不住也笑了,低下头在她唇上也飞快地啄了一下,笑道:“有来有往,公平公道。”
车子开出去老远,苒苒这才在后视镜里看到苏陌从酒店门外的廊柱后走出来,似乎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苒苒忽然觉得心中冒出一阵快意,忍不住笑出声来。旁边开车的邵明泽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问:“有什么好事这么乐和?”
苒苒暗道:恶心事偷着做一做就成了,千万不能再拿到台面上讲,否则邵明泽非得认为她变态不可,不过,她现在的行径,真的是快要变态了。她岔开了话题问邵明泽,“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邵明泽每个周末下午都会和几个固定的朋友一起打球,基本上都会吃过晚饭才回去,今天却有点早了。邵明泽听她问这个,脸上露出了一丝嫌恶的神色,说:“老黄非要带着人去吃什么印度菜,我烦那个味道,就没跟着去。”
苒苒“哦”了一声,笑着骂了他一句矫情,忽地却来了兴致,叫道:“那咱们去超市买菜吧,我做饭给你吃好了。”
邵明泽颇有些意外,忍不住又转过头打量了她一下,问:“今天真的没遇到什么好事?”
苒苒笑嘻嘻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为了哄你嘛,别这么多话了,就说去不去吧!”
“去!自然要去!”邵明泽回答,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生动起来,笑着说,“要我说咱们也不去超市,我带你去东区的菜市场,听说那边东西最全,什么都能买到。”
两人商量好了几个要做的菜,开着车兴冲冲地直奔s市最大的菜市场,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苒苒的厨艺一直不错,没想到邵明泽也颇通此道,俩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个来小时,竟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出来。
苒苒掏出了红酒来配菜,邵明泽怕她伤胃,拦着她不让她多喝,可她还是不知不觉就喝得有些多了。她借酒撒疯地抱着邵明泽摇晃,嘴里含混不清地嘀咕:“明泽,我们结婚吧,我想生孩子。人家说女人生孩子最好的年龄十二十八岁,我今年都二十七了,再不结婚就来不及了!”
邵明泽听得哭笑不得,口中应道:“好,我们结婚。”
他抱了她去浴室洗澡,她却将他推进浴缸里。水气氤氲中,她沾了酒意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媚得像是能溢出水来,红润的唇沿着他身体的中线一路缠绵地吻着。初时他还能轻微地反抗,到后面却全然没了意志,放任自己在她的唇下沉沦,心甘情愿地溺死在她的柔媚之中。
她抬起头来看他,笑嘻嘻地问他:“明泽,你爱不爱我?”
他没有回答,只用双手捧着她的头将她拽过来,唇狠狠地封上了她的嘴,用他的身体来回答她的问题。浴室里一片狼藉,各种洗浴用品掉了一地,她被他折腾得筋疲力尽,呜咽将求他:“明泽我错了,你饶过我吧,我错了。”
可这婉转娇媚的声音却引得他更加兴奋,越发不肯善罢甘休。苒苒这时才知道后悔,真不该借着酒劲在浴室里挑逗他,心里又骂书上都是骗人的,这浴室才不是什么好地方!
最后她如一滩软泥,是被邵明泽抱着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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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爱你,在我意料之外
在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依旧是腰酸腿软。她发誓再也不尝试什么新地方,还是老老实实地因循守旧最好。
自从被夏宏远重新提拔上去,苒苒就再没了睡懒觉的福气,身体再酸再累也得咬着牙爬起床来。邵明泽瞧着她龇牙咧嘴的模样却勾起了嘴角,一本正经地建议她应该加强体育锻炼。
她白了他一眼,起身去浴室里洗漱,没一会儿却在里面大叫他的名字。邵明泽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走过去,就见她半褪着睡衣,侧着身子对着镜子照自己的后背,满是气愤地叫道:“邵明泽,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我后背都青了这么大一块!”
邵明泽看过去,果然看到她后背上青了老大一块,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很是触目惊心。他心里不禁也有点悔意,伸过手轻轻地抚了一下,满含歉意地说:“要不你今天别去上班了,我这就出去买点药,回来给你擦一擦。”
苒苒恨恨地拍开了他的手,把衣服重新穿好,没好气地说:“今天公司里有早会,我怎么能不去啊?算了,还是晚上回来再说吧。”
邵明泽更觉得不好意思,十分殷勤地伺候着她吃了早点,然后又亲自送她去上班,在宏远外面正好遇到了夏宏远。
不知夏宏远对彭菁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很是顺利地办完了离婚手续。他的气色瞧着比前阵子好了许多,看到邵明泽亲自来送苒苒故意沉下脸来,训斥女儿道:“好好的要明泽送你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点路有多堵,他再赶回公司得几点了?也就是明泽脾气好,才惯着你长这些毛病。”
苒苒没想到上来就会挨他的训,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时脸上很是下不来。她正要反驳夏宏远几句,邵明泽却已赶在她前头开了口:“夏叔叔,是我正好要到这边办事,顺路就带苒苒过来了。”
“哦,是这样啊。”夏宏远又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对邵明泽说:“苒苒还是个孩子脾气,你多包容吧。”
邵明泽微微一笑,说:“苒苒很好。”
夏宏远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盛景那个项目做得很好,我最近听不少人都在夸你,还是年轻人脑子灵活。”
邵明泽听了只不卑不亢地笑了笑。
盛景是邵明泽接手邵氏地产后做的个项目,那块地皮有点偏僻,离市区远,离南郊湿地也不近,就卡在市区与湿地公园中间,两头都不靠,唯一一个优势是近处有条通向湿地的大河,可离着河边还差着好几里地。
因为这些,很多人都不太看好那里。谁知邵明泽却另辟蹊径,先花大力气将那里的环境整饬了一番,然后又从大河里引水,非但绕着盛景小区挖了一圈河沟,就连里面也规划了几条弯弯曲曲的河道。
有钱人都讲究财运风水,而风水风水,最少不了的就是一个“水”。经过邵明泽这样一折腾,不但风景好了,连风水也有了,就这么块当初谁都看不上的地皮,愣是被开发成了一个专门面向高端客户的高档小区。
地方偏僻?没关系,交通便利就好,买得起洋房的人家谁还没几辆车呢!造价贵?更没关系啊,不贵还没人买呢!就这样,盛景还没预售,可前去询问的人却已是络绎不绝了。
夏宏远看着是又眼红又佩服。宏远也有几处楼盘在卖,还是去年捂盘存下的那几处,虽然情况也很不错,可远不如邵明泽的盛景这般未卖先火。
早上的会议是集团电视电话会议,直开到中午才散会,然后夏宏远又留下财务部的几个人开了一个小会。
前面因着南郊项目的审批一直过不了,银行的贷款也就跟着办不下来,再加上之前几个楼盘捂盘惜售,资金回笼周期变长,眼下总公司的资金已是有些紧张,财务部的副总看了看夏宏远,欲言又止。
夏宏远说:“有什么事就说。”
那副总迟疑了一下,说:“夏总,公司有两笔贷款快到期了,要是李行长那边的贷款一直下不来,公司的资金怕是……”
他话说了一半没往下说,夏宏远那里略略点了点头,说:“南郊项目的审批已经跑下来了,正在办手续,回头我亲自找一找李行长,贷款的问题不大。至于现在销售的几个楼盘,情况都还不错,资金回笼不成问题。”
夏宏远看问题一直比较积极,最难的项目审批已经跑下来了,其他楼盘销售得也不错,就算眼下资金上有些紧张,这也不算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因此他就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按部就班地办就行了。
可办着办着,就觉出有些不对来了:李行长那里的贷款竟不给了。这太出乎夏宏远的意料了。他和这李行长算是打熟了交道的,之前对这笔贷款也算有过口头约定,没想到这人翻脸就不认账了。
夏宏远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上门堵了李行长几回,有一回逼得紧了,李行长就说:“老夏,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给你透个信,不是我不贷给你,上面一直不肯批这笔款子,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夏宏远听得一惊,忽地想起了苒苒给他提的那个醒,看来还真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故意和他过不去。他回过头就把苒苒叫到了办公室里,简单地说了一下这事。苒苒的神色也凝重起来,问:“爸爸,到底是谁在和宏远过不去?”
夏宏远把以前曾得罪过的人数了一遍,也没找出一个能有这个手腕和能力的人。她不由得也怀疑到了邵明泽的大伯邵云平身上,想了一想说:“你回去和明泽商量一下,叫他想法子在邵家老爷子那里提一提这事,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邵、夏两家快成姻亲了,咱们家倒了对他们家也没什么好处。”
苒苒点点头。两人正说着,秘书却通知说有两个警察要找夏宏远。夏宏远眉头跳了跳,面上闪过了一丝紧张,不过还是请了那两位警察进来,然后打发了秘书去文印室打印资料,却叫苒苒去给众人泡茶。
不知怎的,苒苒忽地就想到彭菁做的那事上去了,心中竟然也不禁有些紧张。她端着茶盘进去的时候,果然就听到其中一个警察正说着那起肇事逃逸案件。
“目击者说肇事车辆是一辆银色宝马车,据我们了解,夏总的太太开的就是这样的一辆车子,事后又有人将路边便利店的录像带高价买走了,不知道夏总是否了解这事?”
夏宏远脸上露出十分震惊的神色:“你们怀疑是彭菁撞的小苗?不可能!”
苒苒抬头飞快地看了夏宏远一眼,不由得十分佩服他的演技。他明明知道是彭菁撞的人,此刻竟还能作出这样惊讶的神色来。她不敢久留,放下了茶杯便向外走,转身带上门的时候,就听得另一个警察又问夏宏远:“夏总,请问二月二十三号晚上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您在哪里?”
二月二十三号?苒苒心中一动,不就是邵明泽把她拉到华大校园的那天晚上吗?她从手机里翻出那天晚上的照片,见拍摄日期果然就是那一天。而他们到华大的时间大概是八点半,两人在车里聊了几句,然后她又在外面走了一阵,这么算来,她见到彭菁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九点。
肇事地点是夏宏远的小情人住处外面的小街上,在西平的东北方向,而华大却在西边,难道说是彭菁撞了人以后又开着车跑了大半个s市去和情人见面?她会有这样好的心理素质?
苒苒回到家的时候还在想这事,于是忍不住问邵明泽:“你说一个人在杀人之后还会有心情谈情说爱吗?”
邵明泽问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么奇怪的问题了?”
苒苒掩饰地笑了笑,答道:“看电视看到的,说是一个人杀了个人,然后立即开车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去和情人偷情。”
邵明泽微微皱了皱眉头:“那这个人可真够变态的。”
苒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和邵明泽说起宏远贷款的事情。邵明泽沉思了一会应道:“好,我明天就去找老爷子。不过,我觉得这事就算是邵云平做的,他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贷款这事不能拖,不行就多联系几家银行。”
“我已经在跑别的银行了。”苒苒仰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整天琢磨这些东西可真是累!除了算计钱还要算计人,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烦透了!”
邵明泽却忍不住笑了,放下了手中的报表,伸手去顺她的头发,微笑道:“那就辞职吧。我们结婚,我养着你。”
苒苒闻言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好啊。”
她说着就抱过笔记本来查哪家婚纱做得好,邵明泽也凑过来看,一连否定了几个她瞧中的款式,最后说:“别在这上面看了,改天我陪你去转转,最好叫设计师依着你的特点重新设计一款。”
苒苒依言收了笔记本,又转头问他:“你想去哪里度蜜月?”
邵明泽问她:“怎么,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苒苒脸上露出几分兴奋之色,跑到书柜前取了个小小的相册出来,翻开了指给邵明泽看:“咱们去广西吧,好不好?找个有水的小山村,然后安安静静地过上一阵子。”
邵明泽有些意外,下头细看那些照片,都是一些风景照,拍摄技术不算高明,可镜头中的风景却真的美,他不觉也动了心,将照片从相册里取出来仔细看着,问她:“这是自己照的?”
苒苒摇头:“不是,是很早以前的一个笔友寄给我的,说是他的家乡。我当时就特想去,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后来有一阵子情绪特低落,还想着一个人去照片上的地方,靠着水边盖上两间房子,前院种菜,后院养鸡。”
邵明泽听得笑了,无意间看到照片后手写的日期,字迹很是有力,不觉挑了挑眉:“男笔友?”
“据说是,不过我也不太清楚。”苒苒皱了皱鼻子,也看了看那笔力刚劲的字迹,笑着说,“因为我当时就是用的假性别,谁知道他是不是也是呢。”
这笔友还是她读中学的时候认识的。她在一本少年杂志上登了条征友信息,用的是“夏冉”这个名字,还特别注明了性别男。当时她还和同学打赌会不会有男生来给她写信,结果还真有一个叫于文奇的男大学生给她来了信。
两人通信的时候,于文奇正在西大读书。苒苒还曾冒过念头去学校偷偷看他,不过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就认识了林向安,然后就对别的男生在没什么兴趣了。再后来,两人也就渐渐地断了联系。
苒苒心中一动,不知怎的突然就起了寻找这个笔友的念头。
因着这事,她专门跑了一趟西大,找到了建筑学院的院办公室,请他们帮忙查找一个叫做于文奇的人。院办的老师听苒苒说她是来寻找以前的笔友,很是热情地帮着她查找,还真找到了一个叫于文奇的学生,档案里的照片上是个留着小平头的普通男生,其貌不扬,苒苒还不觉如何,那老师倒是先有点失望了,又翻了翻档案,说:“这个人毕业后就出国了,没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
苒苒点点头,又问:“能不能想个办法,找一找他的联系方式?”
那老师想不到苒苒在看到笔友的照片后还能有这样的执著,于是热情就又高涨起来,想了想说:“我想你翻一翻他们班的资料,看看能不能先联系一下他的同学,没准儿他们那里有他的联系方式。”
他给苒苒找出于文奇那个毕业班的档案表,一张毕业照从里面滑落出来。苒苒随意地捡起来看,看着看着神色却是一怔,她转头问身边的院办老师:“您能不能帮我查一查,看一下他们这个班是不是还有一个叫陈洛的人。”
院办老师点点头,翻了翻花名册,笑道:“还真有这么个人。怎么,你认识?”
苒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她的脑子忽地有些乱糟糟的,像是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突然间都冒出了线索,杂乱无章地绞在一起。等她真的沉下心来想去寻找端头的时候,这些线索却又倏地都不见了。
她从院办里出来,坐在路边上给陈洛打电话,问他:“你大学同学里是不是有个叫于文奇的?”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动静,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陈洛的声音在里面静静地响起,“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认识他?”
“嗯。”苒苒犹豫了一下,又问他,“你那里有他的联系方式?”
陈洛沉声答道:“没有,当时也不是很熟,后来就一直没有联系。”
“哦,这样啊。”苒苒想表现出失望的语气,可声音却依旧是干巴巴的,带不上一丝的感情色彩。
陈洛没有说话,在电话里沉默着,并没有问苒苒为什么会突然要找于文奇。
苒苒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最后用一句“打扰了”结束了她的试探。
挂掉电话后,她一个人在院办的楼外默默坐着,抬头看着马路对面的小广场出神。她只记得苏陌是西大的,却总是忘记陈洛也是从这里毕业的,甚至在她还在读中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西大的学生了,而且还和那个“于文奇”是同班同学。
他也是广西人,他从一开始似乎就对她很熟悉,对她的性格脾气了如指掌,知道她的饮食习惯,甚至连她喜欢吃什么零食都清楚……苒苒突然给自己喊了“停”,她想这事不能再追究下去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结果很可能是令两人以后见面时更加尴尬。
邵明泽开着车来接苒苒去邵家大宅吃饭,瞧她神色有些郁郁的,就问她:“怎么,没找到你男笔友的联系方式?”
“找到了。”她回答,长长地吐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就是长得太……抽象了点。”
邵明泽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开车的空档还抽出只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失望了?”
苒苒微微侧开头,低声抱怨:“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她的头发很好,柔顺光亮,短短的,刚刚覆盖住耳朵,摸起来手感比最昂贵的皮毛还要好,惹得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向她伸手去揉。她大多时候都不在意,可偶尔也会烦,一边躲着他的手一边喊:“邵明泽,你不要总揉我的头发,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
邵明泽忍不住想,如果你真是我养的宠物那该多好,依赖我,忠于我,让我不用再去担心你会离开,会消失。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开始对这份感情患得患失,怕她不够爱他,甚至是根本不爱他。
他们到邵家大宅的时候,邵家的人已经聚了个七七八八,几个儿媳妇正陪着邵家老太太聊家常。苒苒跟在邵明泽身后,刚一进门,邵母就笑着向她招手:“苒苒快过来,咱们正说着你呢。”
苒苒微微一笑,由着邵明泽牵着她的手走到邵家老太太面前,乐呵呵地叫了一声“奶奶”。
邵母拉着她坐到老太太身边,又回头对邵明泽说:“爷爷和大伯他们在书房,叫你来了就过去。”
邵明泽只得向着苒苒无奈地笑笑,起身往书房去了。
邵老太太问苒苒:“怎么样?婚纱的设计师定下来了吗?”
苒苒还不及开口回答,邵母已在旁边笑着说:“苒苒,婚纱这事可得好好求一求奶奶,奶奶娘家里有个侄女是著名的婚纱设计师。”
苒苒对婚礼这事其实并不太在意,乐得在这上面哄老太太高兴,于是便凑趣道:“那这事我可全指着奶奶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奶奶得亲自带我去看看,帮我拿个主意。我都看花眼了,也不知道该穿个什么样式的好。”
邵老太太听了果然高兴,笑呵呵地拍着苒苒的手背,说:“没问题,包在奶奶身上。你的身条和我年轻的时候有点像,不适合穿那些花里胡哨的,反而是那些样式简洁的更衬人。”
邵明泽的伯母笑着道:“妈最会穿衣服了,我还记得妈有一张穿旗袍的照片,真是好看,勾得我也偷偷去做了一条同样款式的,可自己穿出来却没那种味道。”
邵明泽的三婶立刻接口道:“大嫂,你可别提这事了。妈那张照片我也看过,也是艳羡得不行,回头一口气请人给做了好几条,自己偷着在家穿了穿。你三弟笑得差点没岔了气,说什么你这样的也学着人家穿旗袍,胸腰屁股都一般粗细,倒是给裁缝师傅省事。”
众人听了都笑,邵老太太更是乐得眉眼都弯了。大伙儿正乐和着,邵明源带着妻子从外面进来,笑着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又特意向苒苒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问她:“苒苒,明泽呢?”
苒苒微笑着站起身来,先礼貌地叫了声“大哥,大嫂”,才细声慢语地回答邵明源道:“和爷爷、大伯他们在书房。”
她这样的应对,倒是叫邵明源说不出什么来,只在客厅里站了站就转身也去了书房,留下妻子在楼下与众人聊天。过不多时,保姆过来说饭好了。邵老太太一面叫人上楼去通知书房里的几个人下来吃饭,一面由大儿子扶着率先往餐厅里走。
苒苒不愿意与人去抢老太太身边的位置,故意播了两步落在后面,不想却和邵明源的妻子汤如宝走到了一处。与丈夫不同,汤如宝是个性子爽朗、敢说敢干的人,苒苒与她接触过几次,非但不讨厌此人,还有几分欣赏她的率直。
她上来就揽住了苒苒的胳膊,故意又把步子放慢了些,趁着人不注意低声问:“苏陌那事情过去了?”
苒苒一时猜不透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汤如宝又压低声音说:“我劝你啊,可千万别只顾着面子拉不下脸来。那女人啊,我以前打过交道,可不是个善茬子,你小心别着了她的道。邵家的男人啊,那是一个赛一个的风流。我以前还以为邵明泽是个好的,谁知道竟也是这么个玩意儿。”
苒苒却被她的前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忍不住问:“大嫂也认识苏陌?”
汤如宝轻轻嗤笑了一声,脸上露出十分不屑的神情:“何止是认识,当年那两个兄弟为了这个女人差点翻了脸,邵明泽也是为了她才从家里的公司出去的。”
“明泽和大哥差点翻脸?”苒苒还是次听说这事,不觉有些惊讶。
“嗯,当时那个女人在邵明源手下做实习生。邵明源那个性子,就是只母蚊子从身边飞过去也得勾搭一下,更别说是个漂亮女人。我那时刚和他结婚没多久,面子也嫩,听说了这事后也不敢闹,只私下里约那女人出来见面,结果没想到两句话就被人家堵得没词了。后来也不知怎么她和邵明泽走到了一起。原本两兄弟的感情不错,就因为这事才闹掰了的。”
苒苒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更想不到邵明源与苏陌还曾有过这么一段纠葛的往事。她想着再问两句,邵明泽等人已从楼上下来,汤如宝赶紧闭了嘴。
直到晚上回到家里,苒苒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事。邵明泽冲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一连叫了她两声都没有反应,便走到她身边坐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苒苒这才回过神来,从他手里拿过毛巾,跪起身来给他擦着头发:“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累,没什么精神头。”
邵明泽还以为她是在为公司里的事情烦心,反手把她抱入怀里,下巴放到了她的肩窝里,轻声道:“没事,有我呢,回头我再和老爷子商量一下,看看南郊项目那里能不能提前注入邵氏的资金。一旦那边的事情走上正轨,你这边的贷款也好跑一些。”
苒苒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没说什么,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邵明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用手抬起她的脸来,仔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容,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苒苒别开他的手,说:“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不踏实,像是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邵明泽听了却忍不住笑了:“我还当有什么事呢,原来是你自己在胡乱寻思。”
她搂着他的脖颈的手又不自觉地紧了紧,将脸深深地埋入他的颈间,低声说:“不是胡乱寻思,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上次用苏陌那场事之前我就有过预感,后来就真闹出了那事。”
她这话刚说完就明显感到邵明泽的身子僵了僵,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就听他说:“苒苒,我不喜欢你这样疑神疑鬼。我既然答应了你少和苏陌见面,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苒苒深知此事只能点到为止,于是就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半是做戏半是认真地说:“对不起,明泽,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你就会突然离开。”
邵明泽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直到把她看得都有些心虚起来,才低低地发出一声叹息,拂开她额上的碎发,将唇轻柔地贴了上去,低声叹道:“苒苒,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苒苒身体一僵,想要开口辩解,他却用手指压住了她的唇瓣:“不要说了,既然都决定下半辈子一起过,那就慢慢来吧。只要两个人都坦诚,总有一天可以看清彼此的心。”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邵明泽再收到苏陌的短信时便把手机递给了苒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苒苒低头看那短信,很简短的一条,就是约邵明泽出去见面,其余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她疑惑地看向他,问:“怎么回事?”
邵明泽眉心微敛,淡淡地说:“网上那件事之后,易美就换了别人来负责邵氏这边的工作,我从那以后就再没跟苏陌见过面,她现在突然发短信过来要见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苒苒垂下了视线,轻声问他:“你要去见她?”
邵明泽点点头,答道:“苒苒,我还是那句话,我从不否认以前爱过她,对过去的感情,我要做的是正视而不是逃避。而且苏陌也不是个在感情上纠缠不清的人,她突然要见我,我想应该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得去。”
苒苒勾了勾嘴角,轻笑着说:“好,那就去吧。”
他又沉声道:“你和我一起去。”
她抬眼看他,问:“有这个必要吗?”
“有。”他答道。
她看了他片刻,忽地笑了,说:“好,我跟你去。”
她已不是个小孩子,不会在这种事上耍性子赌气,既然邵明泽有意在苏陌面前表达这样的态度,她又何乐而不为?这样想着,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下自己,挽着邵明泽的手臂进了那个苏陌约定的咖啡厅。
苏陌像是又瘦了一些,本就不大的脸只剩下巴掌大小,衬得那一双眼睛又大又深,黑幽幽的望不到底。她慢慢低下了头,与邵明泽说:“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能不能让你的未婚妻回避一下?”
苒苒淡淡一笑,转身欲走,却又被邵明泽拉住了。他拉着她坐到苏陌对面,沉声问:“我的事情不瞒她。没事,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苏陌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眼中却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悲伤。她垂下眼睛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咖啡杯,说:“能不能请你去医院探望个病人?她是个小姑娘,今年五岁,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我一直骗她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要过几年才能回来看她。现在她生了很重的病,告诉我她很想见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骗下去。所以只能过来请求你,能不能去医院看一看她?”
她的声音很低,语调轻柔平缓,仿佛在说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苒苒只听到一半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咽喉像是被人一把扼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手腕上传来难忍的痛,她低头看过去,邵明泽握着她的手腕的手缓缓收紧,手背上已是青筋尽现。
“明泽。”苒苒低声叫他的名字,“你放开我,我手腕疼。”
邵明泽转过头愣愣地看向她,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问她:“你说什么?”
苒苒没再说话只低着头去掰他的手指,他这才猛地惊醒过来,慌忙松开了手,她的手腕已经被他攥得通红,她用手轻轻地揉着,什么也没说,自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邵明泽想要唤住她,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来。
外面的阳光有些烈,苒苒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住了刺目的光线,这才看清等在路边的那个人是林向安。
他向她走近了两步,微微低下头看她:“苒苒。”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苒苒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或者说在经历过刚才的变故之后,不管在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觉得意外了。她没理会他,转过身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他也没有再说话,只安静地呆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就这样走过了两个街区,苒苒突然停下步子转回身来,问他:“身上有钱吗?”
林向安愣了愣,从衣兜里掏出钱包递给她。她从里面掏了张百元的纸钞出来,说了声“谢谢”后把钱包还给他,然后走到路边招手拦出租车。一连过去两辆出租车都是载着客的,她一时搭不上车子,便转头看他,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向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苒苒又问:“你是怕我想不开出事,还是过来劝我和邵明泽分手?”
林向安依旧看着她不语。她笑了笑,接着说:“其实不管是为了哪一个,你都没必要跟着我。首先,我不会因为这事想不开,其次我也不会轻易和邵明泽分手。我是觉得那个场合不适合我在场,才一个人先出来了。”
林向安的脸色有些复杂,轻声问:“为什么?”
苒苒挑眉:“什么为什么?”
林向安想了想,说:“苏陌当时出国是受了邵家的逼迫,出去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然后不顾一切地留下了这个孩子。为了这个,她吃了数不清的苦,受了数不清的罪。苒苒,你说如果她不是深爱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这样做?他们本来就是一对相爱的恋人,是迫于外力才暂时分开。”
苒苒低着头,用脚尖踢着从石砖缝隙里钻出来的草尖。
林向安问:“苒苒,你真的有那么爱邵明泽吗?非他不可吗?”
苒苒抬起头来对着他轻笑:“我也许没有那么爱邵明泽,可我更不爱苏陌,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成全她?是因为她是邵明泽的前女友,还是只是因为你爱她?”
林向安用力抿了抿唇瓣,说:“他们还有个孩子。”
苒苒笑着说:“我不介意,我不介意给那个孩子做继母。而且,不是说那孩子的了绝症吗?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吧?我可以等到那孩子死去,等那孩子死去,等苏陌和邵明泽之间断了这个牵挂。”
林向安想不到她能带着微笑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来,愕然之后便是愤怒,冷声指责她:“苒苒,那还是个孩子,你不可怜就算了,难道还要咒她去死吗?你还有心吗?”
苒苒抬起脸静静看着他,半晌之后朝他迈近了一步,把手掌轻轻地抵在他的心口上,问他:“林向安,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你还有心吗?爱与不爱的差别就这么大吗?因为不爱,所以可以不在乎我的死活;因为爱,所以连她爱的男人都要帮她争取。你这算是伟大还是自私?你用自己去祭奠她的爱情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拿别人来成全你的爱情?你凭什么?”
林向安的面容有一丝震动。他沉默了片刻,将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低声道:“苒苒,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欠你的,我来还,你把邵明泽还给苏陌,他们还有一个孩子,你不是说过为人父母就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吗?你就当是可怜那个孩子,她那么小,还生了那样的病,可能活不过五岁。”
苒苒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踮起脚凑近他耳边,一字一句说:“我不可怜她,起码她还在这个世上活了五年,而我的孩子连看这个世界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林向安,你知道吗?在你照顾着苏陌合她的孩子时,我一个人在医院里堕胎。从没有人可怜过我,我怎么去可怜别人?”
她后退了两步,伸手拦下了一辆空载的出租车,临上车时回身看向仍僵在那里的林向安,轻声说:“如果非要说我诅咒谁,我诅咒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林向安。我咒你这一辈子都只爱苏陌,一生一世,无怨无悔。”
阳春三月,车窗外风景正好。苒苒摁下了车窗,任风从外面灌进来扑打着脸面。开始时还能感觉到风的凛冽,到后来脸上渐渐麻木,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就像是人心,初时还能有个喜怒哀乐,等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也就能做到无动于衷了。
她现在想,自己要怎么做,出走吗?除非下定决心再不回来,否则走了又回来,落入别人眼里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找个无人的地方偷着哭泣吗?不,之前她哭得已经够多了,可替换来过一点好处?
她不要哭泣,也不逃避,她要做的是面对,勇敢地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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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真相
苒苒哪里都没有去,而是直接回了家,然后换上了休闲装去菜市场买菜,一个人不慌不忙的在厨房里耗了整整一个下午,做出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邵明泽直到晚上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苒苒安静地坐在餐桌边,守着满满一桌子菜等他。他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所有的解释都压在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这么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她。
苒苒抬头微笑着问:“吃饭了吗?”
邵明泽没回答,慢慢走过去将他的头揽入怀里,涩声说,“对不起,苒苒。”
苒苒柔顺的伏在他的怀里,闷声问他,“是为了发生了的事情说对不起,还是为要发生的事情说对不起?”
邵明泽沉默着,她忽的在他怀里哭了起来。眼泪很快就湿透了他的衬衣,烫在他胸口的皮肤上。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能更用力的抱紧了她。
苒苒最开始是要做戏,可哭着哭着一个不小心就入了戏,一时想停都停不住了。她想这事真是太叫人糟心了,好容易找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适合的结婚对象,好容易忍着恶心把上一只苍蝇咽下去了,这就一下子给跑上了一盘的苍蝇!
邵明泽一直都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搂着她。
苒苒哭够了,心里也舒服了不少。她从他怀里挣出来,压着嗓子问邵明泽:“你打算怎么办?”
邵明泽摇摇头,回答她:“不知道。”
苒苒觉得他说的是实话,换了是他,突然冒出一个五岁的私生女来,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办。这样一想觉得又忍不住有点可怜邵明泽,发生关系的情侣多了,时候分手的也多了去了,可中奖后还要一个人偷偷把孩子生下来的实在是少见。
她想了想,问他:“你见过那个孩子了吗?”
邵明泽慢慢的点了点头。他就是从医院里回来的,也见到了那个孩子。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心里还满是被欺骗的愤怒,那么从看到她的眼,他心里就只剩下了喜悦和心疼。她很乖巧,也很可爱。血缘竟是这样可怕的东西,只需要一眼,他就没法放弃那个孩子,那是他的女儿。
苒苒又说;“这孩子你得认,毕竟是你的孩子,总不能真要她做个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谁的孩子。可是这事你得先瞒着,就算是我们两个分手——”
“不会分手!”邵明泽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苒苒,我不会跟你分手。”
冉冉总算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情却是不变,继续说:“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这事先不能声张,我们双方的家庭都不允许。我们先给孩子看病,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邵明泽低低地叹息一声,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发顶,问她:“苒苒,为什么你还能这么理智?”
苒苒反问他:“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还能怎么办?和他大吵一架,把他逼到苏陌身边去,然后看他们一家三口破镜重圆吗?
什么叫理智?理智就是自己憋屈自己。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理智,他也想冲到苏陌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丫有种偷着生就一辈子自己养,无论死活都别去打扰别人的生活!”
可是她不能,邵明泽还不是非她不可,所以她只能先憋屈着自己。
夜里她做起了噩梦,梦见自己落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他奋力的往上爬。可四周的土壤又松又软,稍一挣扎就塌陷了,带着她滑向更深更暗的地方。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惧吓得动都不敢再动一下,只能向着洞口大喊,希望有人能够听见,从上面垂下一根绳子给她。
“苒苒!苒苒!”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挣扎着睁开眼,看到了眼前面带焦虑的邵明泽,他问:“怎么了?苒苒,是不是做噩梦了?”
苒苒目光茫然,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都分不清眼下是现实还是梦境。他伸过手来将她额头的乱发拂开,然后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她汗湿的额头上,温声哄“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在做梦。”
苒苒也渐渐明白过来刚在不过是梦境。可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好一会儿才涩声说:“明泽,我害怕,我很害怕。”
她真的很害怕。她看不到未来,就算可以吧邵明泽留在身边,可一个从开始就充满了猜忌和算计的婚姻,能给她带来幸福吗?
幸福到底是什么?
邵明泽搂紧了她,沉声说:“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有我,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其实不用邵明泽说,苒苒自己也很明白她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事到如今多做多错,她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安静地站在邵明泽身后,不管她心里信任不信任他,面上却要做出一副信任他的摸样,然后等着他把这件事情处理干净。
邵明泽经常往医院跑,也经常背着她去接一些电话。虽然他从不跟苒苒提起,但是她知道,他在竭尽全力为这个突来的女儿寻找生机。苒苒私底下去那家医院询问过,知道如果再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那个孩子的生命就将走到尽头。
这个时候,苒苒理智的近乎冷血,甚至盼着那个孩子不治身亡,否则邵明泽与苏陌之间有这个孩子牵扯,一辈子都断不干净。每当这个念头划过心间的时候,她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害怕。那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毫不懂事的孩子,为了私利,她竟然盼着那个无辜的孩子死去。她这是怎么了?她心里难道只剩下利益和算计了吗?
看着镜子里那个日渐陌生的女人,就是她自己,眼中忍不住开始流露出厌恶与不耻。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最初苒苒还怕邵明泽会借机生事,谁知他那里却并无反应。不只是邵明泽报名工作做得好,还是邵明源已经看透此事并不能影响邵、夏两家的联姻,所以压根就没在这事上费心思。
夏宏远哪里,贷款依旧办不下来,不过邵明泽已经向邵氏董事会提出议案,不仅要提前向南郊项目投入资金,并且还要增加资金投入。如果这事能办成,那么宏远的财务压力将大为减轻。夏宏远很是高兴,连连在苒苒面前夸邵明泽可靠。
苒苒听了只是微笑。她倒是觉得邵明泽如此尽力地帮宏远,可能很大一部分都出于他对她的歉意。
婚礼仍在筹办,那家老太太甚至亲自带着苒苒去定制了结婚礼服。如果忽略邵明泽在不经意间皱起的眉头,把他的早出晚归想成工作上的忙碌,那么生活仿佛与之前并无两样,依旧在沿着原本的轨道慢慢前行。
知道那日苒苒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电话市公安局打来的,声音礼貌而冷硬,问苒苒是不是韩芸的女儿,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告诉她,韩芸因涉嫌故意杀人已经被公安部门逮捕,请她去市公安局一趟。
苒苒的脑子先是嗡了一下,整个人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有些反应迟钝。对方说话明明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可进入她的耳朵却是模糊而又杂乱。好半天,她才听明白了,韩女士被抓了,她故意开车撞死了一个孕妇,导致孕妇和胎儿死亡。
不知怎的,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夏宏远那个被撞死的小情人,想到了警察那天对夏宏远的询问。想到了她手机里头拍的彭菁和情人幽会的照片……如果人真的不是彭菁撞的,那么还有谁会伪装成她的样子去做这事?这件事情,谁会是最大的受益人?
苒苒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冷静的人,就连邵明泽也这样说她,可现在她的手却止不住地抖。她先给邵明泽打电话,可是他一直是关机。她这才突然记起来他早上的时候说她今天要飞去外地,他并没有说去做什么,不过他不说的时候通常就是为了他的女儿去求医问药。
她又想给夏宏远打,可是刚拨出去她就立刻掐断了。如果真的是韩女士撞死了夏宏远的的情人和没有出世的儿子,现在最恨韩女士的人可能就是夏宏远了。所以,她不能打这个电话。
她脸色苍白得厉害,牙关紧紧地咬在一起,用微微发抖的手指不停地翻动着手机里的通讯录,试图找到一个可以求助的号码,可是没有。母亲那边的近亲属早就没了,只剩下几个远房的亲戚在国外。夏宏远这边虽然还有些亲戚,却也差不多算断了道,有一些同学朋友,但是交情远远不够。
一时之间她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帮上忙的人,她忍不住想哭,想放声大哭,如果不是还在公司里,她想现在一定已经哭出来了。
她又一次拨打了邵明泽的电话,依旧是打不通,终于对他绝望了。她又将通讯录翻了一遍,打通了陈洛的电话,强忍着哭意跟他说:“公安局通知我说妈妈涉嫌故意杀人被抓了,我需要找个律师。”
陈洛在电话里愣了几秒钟,沉声问了她几句大概情况,然后说:“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回西平。”
苒苒见到陈洛的时候已是傍晚,她刚从公安局回来,在家门口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他。她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走过去把头抵在了他的肩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声说:“他们说家属不可以见犯罪嫌疑人,说只有律师可以。”
陈洛没说话,只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像是开关被打开,苒苒憋了一天的眼泪忽地就涌了出来。她万万没有想到韩女士会去杀人,会去开车撞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她从来就不喜欢韩女士,一点也不喜欢她,甚至还怨恨她,恨她的自以为是恨她的专制,恨她的冷漠……可是她怎么能不管她?那是她的母亲,是生了她养了她母亲。
陈洛任她哭着,直到她的哽咽渐渐停住了,才轻声说:“我联系好了律师,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见律师。”
苒苒离开他的肩膀,往后退了两步。她想对他说一句“谢谢”,可又觉得说了反而更矫情,于是便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好。”
陈洛看了看他,又说:“你先上楼吧,我晚上还约了个公安局的朋友。我先和他见见,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了解一下内部情况。”
苒苒说:“我和你一起去。”
陈洛摇头:“不用,你去了反而能不方便说话,你还是在家里等我的消息吧。”
苒苒没有坚持,听话地上了楼。
屋里一片冷清,她一个人在沙发里默默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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