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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

      真实之诗 作者:未知

    第 6 部分阅读

    “喝,谁说我不喝的。”我赶紧把被拿走的酒杯抢了回来,动作快得ck来不及反应。

    许是被我的速度给吓到了,ck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我这边却已经见了杯底。

    ck又是一愣,笑。“接下来想喝什么?”

    “随便,你给什么我就喝什么。”

    然后他就真的顺手给我调了另一杯我还没喝过的酒。

    “肖钰最近回来过吗?”

    “没,夏之晔呢?”

    “前天回来了一趟。”

    “……”

    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毫无主题的闲扯着,竟有种无所事事的二世祖的味道。

    除了杯triste之外,ck调给我的都是酒精度数很低很低的酒。我忍不住低声抗议,却被ck瞪了一眼。

    “一会儿你还得回医院吧,准备喝得醉醺醺的回去,方便拿醒酒药么。”

    我被训得噎住,但其实我在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ck刚才的那一记瞪眼真是相当的风情呢……对吧?”我对着一直站在旁边专注于ck手上动作的年轻调酒师说。

    “诶?”年轻英俊的调酒师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诶了一声。

    我直接笑得趴在了吧台上,半天直不起腰。ck也笑,明显的笑得不怀好意。阴测测的将一杯酒塞到我手里。我摇头,宁死不屈。

    “我不会下毒的……”

    “但你会下酒精。”

    “下酒精是怎么个下法……”这次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的调酒师嘟囔了句。

    我又笑了……

    半个多小时的样子,我趴在吧台上,看着ck显摆似的不停调出各式各样的酒,引得众人啧啧称奇。当然,酒最后是端给别的客人了。用ck的话说,没直接给我苏打水已经算是对得起我了。

    我笑笑,渐渐有了些倦意。觉得还是回家睡一觉好了,正准备要结账的时候,酒吧的一角爆发出一阵起哄声。我们循声望去,大概是有钱老板在灌漂亮女下属酒,其他下属一起起哄的俗烂戏码。

    这样的事换作在以前的c—ffee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ck你真是堕落了啊,以前的c—ffee可不会有这种恶心的家伙来呢……”我忍不住轻声抱怨,却在看到ck难看的脸色时瞬间噤声。

    糟了。

    ck阴沉着脸朝那群人走去,几步之外却迅速的换上了笑脸。我靠在吧台边,乐于看戏。

    我的视力一直很好,所以当ck走过去时那被灌酒的女子震惊的神色我看得很清楚。

    交涉了一阵后,那杯灌酒的的女子跟着ck回到吧台这边。ck拿了醒酒的药给那女子吃下,我站在一旁,悄悄打量她。直觉的觉得自己见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一般的上班族的装扮,三十岁左右,长相算漂亮的,但这样的女子高级写字楼里一抓一大把。唯一算是特别的,就是这女子浑身上下自然散发出的淡漠气息。

    “这家酒吧是副会长开的?”女子这会儿尚且还处于老友重逢的惊喜中,整个人的感觉倒是比之前被坐在一群同事中显得柔和多了。

    不过……副会长?

    ck笑了笑,算是默认,“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悠芸的,怎么都不跟我们联系?”

    “上个月才调过来,忙着工作交接,今天才有空跟同事们聚聚。”

    听到后一句话的时候ck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终是什么都没说。

    “我都没听肖钰提起过,敢情你回来了却连他都没告诉么?”

    “学长啊,我跟他也好些年没有联系了。想等安定下来再告诉大家。”女子神色如常。

    我的眉尾却不自觉的向上挑了一下。

    “啊,对了,兰芷,跟你介绍一下。”ck仿佛这般才想起我的存在似的,“郑爱郑小姐,也是肖钰的朋友呢。”

    “学长的……”那位兰芷小姐回过头来,微微迟疑。“朋友?呵呵,学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总认识些美人呢。你好,我是郑兰芷。肖钰大学时的学妹。”

    “郑……兰芷小姐?”我微微有些发怔。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一些还算挺不得了的事情。

    明明是个不算多特别的女子啊……“幸会,很高兴认识你。”

    直到最后告辞走出c—ffee,我还是有点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究竟……是像在哪里啊。

    郑小姐……想起肖钰那正儿八经的称呼,冷笑出声。

    走出好远才拦到出租车,坐进去,跟司机报上地址,正准备打一下盹时,手机响了。

    是婶婶的号码,可接起来却是叔叔的声音,电话的内容,言简意赅,“爱儿,赶紧回医院。”

    、第三十二章

    “爱儿,赶紧回医院。”

    七个字,让我仅有的那么一丝醉意彻底的清醒,坐在出租车里,忍不住的阵阵颤栗。

    母亲终究是走了。

    在我不在身边的时间里。

    我赶回医院的时候,祈诺正在手术室里抢救母亲。叔叔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抱着不住颤抖的婶婶。我站在走廊的这一边,看着远处手术中三个字,无法移动丝毫。

    手术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再多的诊治也无力回天,母亲的身体早已破败到了无法修复的地步。可祈诺不答应,全然不顾旁人的建议,固执的一遍又一遍施行救治。最后,祈诺是被两位男护工架出来的,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根本无法正常的主持一场手术,换了祈诺的父亲进去。于是,手术室的灯很快熄了。

    老院长走出来,面带不忍的宣布了母亲死亡。

    祈诺倒在地上,艰难的干呕。护士迅速将他带走了。

    婶婶在这之前已经离开了。在祈诺被架出来时,婶婶突然一把抓住叔叔的手,让叔叔带她离开。

    “带我回家,四少爷,带我回家……”同样悲痛的叔叔只得带着婶婶离开了。临走前,叔叔对我说,爱儿,好好保重自己。

    我却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木然的站在原地,看着手术室的灯,直到它终于熄灭。

    老院长对我说节哀的时候,我反倒已经平静了。

    其实,不管是我也好,叔叔婶婶也好,还是祈诺叶老师也罢,对于母亲的离开,大家早有觉悟。

    祈诺亲自说的,母亲的身体状况从来便不好,能平平静静的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叶老师,我们再去看母亲一眼吧。”我对后来才到的叶老师说。

    脸色惨白的叶老师,过了好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因此我得意看见母亲嘴角的那抹浅笑。母亲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温度,那抹笑,也就此定格。

    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呐,叶老师,其实,母亲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吧?”

    这样一来,母亲就终于可以去见父亲了。二十四年,奈何桥边,娇艳的曼殊沙华中间,父亲等得太久了。

    叶老师走过来抱住我,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抱着。

    医院外面响起鞭炮声,刺耳非常。

    对于母亲的离开,大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对于婶婶,大家却措手不及。

    婶婶自杀了。在母亲离去的当晚,回到家后,婶婶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如果叔叔不是待婶婶睡下后就立即去医院将我接了回来,而我回来后不立即看看婶婶的话,一切就真的晚了。

    那会儿叔叔还在医院处理母亲身故后的事情,看到离开不到一个小时的我竟将婶婶送进了手术室,狠狠的一个趔趄。

    “你说……什么?”

    “婶婶……吃了一整瓶的安眠药……”

    脸色惨白如纸的叔叔,一直到婶婶醒来,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母亲讲述的故事里,并没有漏掉这一段。婶婶她,曾经在母亲割腕醒来后,在父亲死后母亲尚且昏迷的那一个月里,都曾威胁过母亲,如果她敢死的话,婶婶就陪着她一起走。到时候,就是她害死了她的。

    “没想到佩凌竟然是认真的,竟然真的要跟着她一起死。”叶老师说。

    他没想到,叔叔没想到,我没想到,大家都没想到。可母亲,却是想到了的。

    “fiona,我死了之后,帮我照顾你婶婶。虽然有你叔叔有之晔在,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她。”

    母亲,你还真是了解她啊……

    婶婶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甚好。

    “婶婶,母亲现在一定在指着你的鼻子大骂呢……”

    婶婶看着我,就像在透过我看着谁一样,良久,缓缓的开口。

    “说不定……是这样呢。”

    我退出来,请一直站在门外的叔叔进去。一夜之间,意气风发的叔叔,苍老了许多。这才让人突然想起,叔叔其实早就不年轻了。

    之晔站在门外,看着我,却不敢轻易开口。

    “呐,你想说什么呢?”

    “爱姐姐,你……没事吧?”

    “……我很好,夏之晔,我一直很好……”

    连肖钰都比他要先一步赶了回来,我,又还能对他说些什么呢。

    、番外:曾经沧海续

    听说那个人的死讯的时候我正在休假中。我的下属打电话来告诉我的。

    “主编,她死了。”

    “谁?”

    “水玥萦,今天傍晚的事。”

    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报社,我为其兢兢业业工作的整整二十几年,近几年终于升到了主编的位置。我自认不是具有多少天资的人,刚进报社的那几年里,我的日子算是过得辛苦的。至今回想起来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我受到当时的主编赏识的篇报道,便是关于水玥萦的。

    完全是一个偶然,同事因为出了车祸而无法赶往新闻现场,主编临时将我调了过去。那是一场慈善晚宴,一切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记录一下数据,拍几张照片,回去写一篇各大报纸都大同小异的报道。水玥萦表示愿意接受采访让所有人的精神一振。曾经沧海四个字,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那次后我花了整整一夜构思新闻稿,然后,我一战成名。

    也有批评的声音说我完全是在用爱情小说的形式写这篇新闻稿。

    可这不重要,事实上,这次我成功了,并且自此一战成名。

    “你把资料发过来,这个的新闻我来写。”我说。

    “嗯,好的。”对方短暂的停顿了下,声音略微迟疑,“主编您,是她的书迷吗?”

    “我从不看小说。”

    “呵呵,是这样啊,可总觉得主编您对于她的事很了解呢……”

    “……”

    挂掉同事的电话,在正式动笔写稿子之前,我决定先给妈妈打个电话。

    高中毕业那年,我以年级的成绩考进了北大中文系。谢师宴上我的母亲兼班主任一脸骄傲的说儿子你真能干。

    事实上,我知道,母亲一生中最引以为豪的学生,却不是我。

    他们一个是世界知名的钢琴家,虽然最终英年早逝。

    一个是有名的小说家,虽然她自学生时代起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家伙。

    据说那两个人的故事,至今仍在学校里流传着。只是在学校改建的时候,那间钢琴教室所在的教学楼被推到重建了。

    我猜那两个人一定没有想到过,他们每天一起呆在钢琴教室的事,早就传得众人皆知了。

    他们本就是相貌出众的人,况且水玥萦还有一双特别的蓝眼睛。成绩好外貌佳的两人凑到一起,风言风语就这样完全不可控制的传遍校园各处。温柔聪明的钢琴王子,神秘优雅的蓝眸公主。多么令人向往的童话故事。

    而现在,童话终究变成了传说。在他逝去24年后,她终于追随他的脚步而去。

    第二天各大报纸的新闻出来的时候,我写的这篇报道再次成为异类,成功的博取了众人的眼球。

    “……至此,公主终于追随王子而去,在那忘川河畔静静等待的二十余年的王子回过头来,向美丽的公主张开了双臂。”

    好吧,我承认我又一次写了一个爱情故事。在所有人都大陈哀恸之词的时候。

    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个爱情故事不是么?

    、第三十三章

    43

    母亲的遗像是叶老师亲自画的,下颚微微抬起,孤高而冷傲。

    “骄傲的水玥萦理应如此。”叶老师说,“以后,我是真的不要再画肖像画了……”

    母亲的追悼会来了很多人。悠芸市但凡有些身份的人也几乎都来了,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对我们说请节哀。

    之晔以孝子的身份站在我身旁,与我一同向来人鞠躬。

    “这是你应该做的,你婶婶住院这么久,你一直在惹她生气。”婶婶冷笑着如是说。我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不言。想来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婶婶跟之晔母子俩的关系都很难回暖了。

    那天还来了很多母亲曾经的朋友,虽然平日里少有来往,但他们的悲伤,却是真实的。表叔带着表婶和夏之念出现的时候,宾客里有一阵短时间的骚动。

    “爱儿,好好照顾自己。”表叔说。我就这样想起那天半夜那个站在母亲床前默默的看了足足半个多钟头的人。

    母亲讲述的故事里,表叔占据的篇幅,少得可怜。可明明,他曾经是那样的爱她。

    “叔叔,其实母亲早就不生气了。”迟疑了半晌,我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叔叔的表情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悲哀的幸福感。但他是个好演员,几乎在同一瞬间,便将所有的情绪敛去了。

    “谢谢。”他说,然后便带着表婶夏之念离开了。

    其实,母亲什么都没说过,对于表叔,母亲连提起他的意愿都没有。

    ck也来了,跟在某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身后。看得我目瞪口呆。

    “喂喂,回神了。”ck不改其不羁,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一圈,被身旁看不出年纪的美妇人瞪了一眼。

    我早该想到的,前几年c—ffee的生意那么差,这家伙却还能这样朝里面砸钱砸得心安理得,没点背景怎么可能。

    而来的最多的人群还是是母亲的读者们,面对着母亲黑白的画像,哭得声嘶力竭。我想到了肖钰。

    之晔轻轻碰了碰我,我才突然回过神来,却发现此刻站在画像前的人,正是肖钰。

    不同于旁人明显的悲伤。肖钰在画像前站了好久,上完香后只冲我们微微一鞠躬,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就走了。肖钰掩饰得很好,可我们还是清楚的看到了他那严重充血的双眼。

    呐,母亲,你看,爱着你的人是如此之多……

    母亲下葬那天阳光明媚,晃得我有些张不开眼,一点也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阴雨绵绵。母亲被葬在公墓里,与父亲合葬在一起。二十多年里,我从来不知道父亲的墓在何处,母亲从未到公墓拜祭过父亲。

    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骨灰盒里装着的,不过是母亲写过的书被烧后的灰烬而已。

    母亲真正的下葬日其实是前一天,出席的人只有我,之晔,叔叔婶婶,叶老师以及韩姨而已。

    芦镇的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樱花树。据说是当年母亲跟父亲一起栽下的,每到春天的时候就开得异常烂漫,引得周围的小孩都跑来看,想用那些樱花编织花环。

    叔叔就在那棵樱花树下挖了一个深深的坑,挖着挖着,露出了一个木盒子的表面。跟我手里捧着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年代更加久远。那是父亲真正的墓。

    我跟之晔一起将骨灰盒放下去,然后一起用土将其掩埋。

    至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一日复一日的坐在窗前看书了。

    44

    母亲过世后,所有母亲写过的文字都被重新出版了一遍,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雄踞销量排行榜。父亲也再度被喧嚣的提出,母亲与父亲的爱情,再一次被人们谈起,以欣羡与惋惜夹杂的语气。

    不过,这些都与我们没有多大关系了。

    母亲刚刚过世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天地都变色了,可一段时间过后,却发现一切依旧如常。

    回到f,继续着以前那种困了便睡,睡醒了便吃点东西,然后坐在店里捧着书或电脑打发时间的生活。之晔和肖钰在c城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叔叔打算等之晔毕业就将他调回总公司接受他的事业。自从婶婶自杀事件之后,叔叔渐渐无心于工作,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婶婶。但之晔毕竟年轻,夏氏的事业太过庞大,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太子爷,显然无法胜任。叔叔想要为之晔几个得力的心腹,于是他亲自找上肖钰,希望他能够跟着之晔一起过来,将其培养为之晔的左右手。

    肖钰拒绝了。

    “那家伙是笨蛋吧,未来总裁的左右手,可比一个小小的分公司的总经理有前途多了。”ck丝毫不给肖钰面子。

    肖钰却只是笑笑,不答。

    “对了,兰芷明天出差回来了,你们要不要见见?”ck突然又转移话题。

    肖钰愣了愣,好一会儿才答话,“也好啊……”

    我微微皱眉,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对于肖钰跟郑兰芷见面这件事,我实在不太赞成。因为肖钰拒绝到总公司上班这件事,彻底激化了肖钰与肖太太的矛盾,一怒之下肖太太提出了离婚,虽然肖钰拒绝,但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肖钰去见肖太太一直芥蒂的人,这桩婚姻恐怕就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那个……你确定?”

    “嗯?”

    “这件事,如果被肖太太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吧……”

    肖钰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单我今天出来跟你们见面这件事,就已经够让她不开心了。”

    “可郑兰芷小姐,跟我,是不一样的吧。”

    ck擦拭酒杯的动作一顿,肖钰猛地转过头来,双眼微微眯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不答。

    这次,ck终于给了我正常浓度的酒了。

    肖钰正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老板,我该下班了。”

    “嗯,那你走吧,这边交给我就好。”

    酷酷的调酒师微微朝我们微微颔首,推开吧台的门走掉了。

    “我说,我总觉得你这位新来的调酒师不太喜欢我们啊……”

    “我也这么觉得。”我在一旁附和。

    “会么?”看着萧循离开的背影ck微微皱眉,“大概是因为你们喝酒老是赊账所以不太高兴吧……”

    “喂喂喂,你这个老板都没说话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啊?”肖钰对于ck这个敷衍式的回答很不满。

    “而且,什么叫赊账,难道不是免单的么?”我悠悠的补了句。

    “那我叫你们付钱的话你们会付么?”

    “不会。”

    “当然不会。”

    我跟肖钰回答得很快。ck被我们弄得很无语,扶额直说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然后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哦,对了,你今天在这儿跟着我们混可以吗?”笑了一阵后,肖钰突然问。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今天……不是夏之晔的生日么?”

    “我忘了。”

    肖钰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我。

    “呐,反正都有人去记得了,我又何必麻烦,不如忘了省心。”

    肖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气氛却就此冷了下去。又喝了两杯,大家便也就收拾收拾各自回家了。

    “呐,肖钰。”c—ffee的门口,寒风中我下意识的拉紧外套,“你真的要去跟那个郑兰芷见面?”

    “嗯。毕竟,我真的好多年没见过她了。”说着这样的话的肖钰,眼底闪烁着的光芒,让我把剩下的话全吞进了肚子里。

    回到f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完全没有睡意,随便点了一部电影来看。是一部很老很冗长的片子,看得我头脑昏沉意识却依旧清醒。挂在墙上的钟独自滴答滴答的走动,一点点的接近4020电子书。

    我望着滴答作响的钟,有些失神。还有十七分钟,十七分钟后,之晔的22岁生日便过去了。

    、第三十四章

    我望着滴答作响的钟,有些失神。还有十七分钟,十七分钟后,之晔的22岁生日便过去了。

    敲门声咚咚的响起,还没来得及起身去开门前,已经转变为嘭嘭的砸门声。

    “大半夜的……之晔……”

    之晔靠在门框上,眼神迷离,双颊酡红,似笑非笑,“呐,晚上好啊……爱姐姐。”

    之晔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你……这个样子是怎么跑过来的啊……先进来吧。”

    之晔迈着虚浮的步伐走进来,我想扶他去沙发上坐,他手一扬,打掉我伸过去的手,靠着门,一点点的向下滑,直至坐到冰冷的地上。我去拉他,可之晔却故意一般怎么也不肯挪动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去给他拿醒酒的要吃。

    刚站起身,脚踝便被握住了。

    醉得昏昏沉沉的之晔,在我即将转身走开的刹那,伸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之晔?”

    他还是不答。只是由单手变成了双手,之晔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额头轻轻的我的脚背。

    “之晔……?”

    “爱姐姐,爱姐姐,爱姐姐……”之晔还是不答我,只是重复的念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爱姐姐,爱姐姐,爱,姐姐……”念着念着,仿佛不能支撑般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之晔,夏之晔……

    以尽量轻的动作坐到地上,看躺倒的之晔睡去也依旧死死的抓着我的脚踝,看着看着,看得视线模糊,脸颊上湿漉漉的一片。

    之晔,夏之晔……

    时钟不轻不重的发出一声异于平常的声音,4020电子书到了。

    之晔的生日,终究还是过去了。

    “生日快乐,夏之晔,生日快乐……”至最后,哽咽至无声。

    二十二年,这是我们个,没有一起吹蜡烛,没有一起切蛋糕,没有一起抢对方的生日愿望来许愿。但好歹,你陪着我一起度过了4020电子书。

    睡梦中的之晔,依旧死死的抓着我的脚踝,那一夜,我们就这样双双躺倒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然后,双双感冒。

    “你们俩是笨蛋吗,暖气又不是地龙,贪玩也得有个限度吧!”这样训斥的我们的婶婶,却一直是笑眯眯的。

    我跟之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说过一句话了,婶婶看在眼里,不提,不代表不担心。

    原本为了之晔生日却不在家过的事而暗自生气的婶婶,第二天听说之晔睡在我那里,虽然感冒了,却还是开心的。

    听着婶婶没什么重量的训斥,我半睁着的眼笑着讨饶。之晔睡在我隔壁床,宿醉加着凉,他现在的感受,估计跟快死了差不多。

    “哼,他?他活该。”婶婶抱着双臂从鼻子里重重的出气。

    明明眼里的担心都藏不住了。

    半睡半醒的之晔听到我们的对话,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明白,竟还扯出个笑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是啊是啊……”

    于是婶婶再也绷不住表情,笑了出来。

    我也笑。

    这样的感觉,很好。

    婶婶以前就常抱怨,说我跟之晔在一起玩得多了,生病都总是生到一块儿去,一个人感冒了另一个人第二天绝对发高烧。母亲说那正好啊,一起生病你照顾起来也顺便嘛。婶婶一言无语的回母亲说这也能顺便的么。

    “只是他们干吗又把你们送到祁家的医院里啊……”婶婶不满的抱怨。

    我现在一开口就嗓子疼,只能笑笑,不答。

    “而且祈诺这个混蛋,你们俩进医院这么久了都没见他过来看一眼!”

    祈诺是医生啊,是心脏科的医生啊,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事,况且,医生是不能随便脱岗的吧……

    “那个,爸爸他,上个礼拜就出国了。”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突然间我的头更疼了。

    “祈涟小姐?”婶婶的尾音明显的上扬。

    “伯母好,我,我听说学长和店长住院了,所以,过来看看。”说着举了举手里的果篮。

    “哦?”婶婶的眉毛向上挑了挑,“你的消息来得倒是快啊……”说着不善的目光朝之晔扫去,可意识昏昏沉沉的之晔根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分手后学长的手机就一直打不通,我早上给您家里打了电话,是管家接的。”

    “昨天晚上?”显然婶婶的关注点不在她如何得知我们入院的消息上,婶婶眉头皱得死紧,不满的看向我。

    我虚弱的笑笑。我可从来没说过之晔昨天是在我那儿庆祝生日的。

    婶婶的脸上显然更难看了,冷冷的目光扫向意识模糊的之晔,完全将还站在门口颤颤巍巍的祈涟无视了。

    “你先进来吧。”一开口,嗓子就火烧火燎的疼。

    得了我的许可,祈涟微微弓着背走进来,把果篮放在中间的柜子上,转过身伸手探之晔的额头,“学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婶婶一脸气恼的别过头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许是额头上的触感唤醒了他仅存的少许意识,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祈涟?”

    “嗯,是我,昨天分手后学长你的手机就一直打不通,刚刚又听说您进医院了,让我很担心呢。”眼底已经泛起泪光了。

    “啊,抱歉……让你担心了。”之晔勉强拉起了笑容,声音微弱的,试图安慰正伤心的女友。

    头疼,很疼,非常疼。

    拉过被子捂住头,用没有针管的手捂住耳朵,试图过滤掉某些声音。

    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睡一觉醒来就能轻松很多了。这样想着,渐渐渐渐的,竟还真的睡了过去。

    好像做了一些梦,但在梦里所有的事物都看不真切,醒来后也忘得干干净净,并不记得丝毫。

    我是被叫醒的。婶婶轻轻拉开被子,凑到我耳边轻轻的说爱儿有人来看你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肖钰的脸占据了整个视野。

    那一瞬间我惊得差点直接坐起来。如果我有坐起来的力气的话。

    “未免你也太能睡了点,等了这么久了你竟然连点醒的迹象都没有。”

    “我是病人耶……”

    “肖钰说得是对的,睡了太多也不好。”叔叔的声音插了进来。

    肖钰回头对叔叔笑笑,算是回礼。

    我看得直接傻了眼,那可是他的大上司啊……

    “你怎么会来啊?”

    “我去你店里找你,经理告诉我的。”说着拿了颗苹果削了起来,削好后很狗腿的先给了婶婶,再给叔叔又削了一个,第三个才真正送进自己嘴里。

    我偏过头去,祈涟已经不在了,之晔躺在床上,睡得安稳。

    “他醒着呢。”肖钰突然凑到我耳边,悄声说。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他没有睡,我自然是知道的。

    、第三十五章

    45

    我终究还是不喜欢医院这样的地方,当晚就回家了,随后的三天里只在需要打点滴的时间里才过来。之晔倒是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七天。我出院了叔叔婶婶也和我一起走了,祈涟很适当的出现,之后的时间里一直守在之晔身边。

    “原来是这个女孩啊,这不是之前f的员工么?”

    “只是兼职罢了。”

    “就算只是兼职……也可以说是家贼难防吧……”肖钰笑得一脸戏谑。

    “怎么,你的婚姻危机这么快就解决了?”我毫不犹豫的回击过去。

    肖钰被我堵得一脸郁闷的表情让我心情大好。

    “爱儿……”肖钰走后,婶婶一脸欲言又止的叫住我,“你跟那个肖钰,很熟?”

    “嗯,认识三年了。”

    婶婶不说话了,脸色凝重的和叔叔对视一眼,却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七天后之晔终于打算出院了,一个小感冒就要在医院里住上一个礼拜,出院后还找各种理由呆在家里不肯去公司,让独自在c城忙翻了天肖钰怨念非常。

    “他是故意的吧,他其实就是想把我困在这边好不让我回去跟你见面的吧!”电话那头肖钰的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呵呵……”除了无意义的傻笑之外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事实上,之晔在家这段时间里,祈涟几乎每天报到,打扫做饭送礼物陪逛街,只为求得婶婶的认同。刚开始还对此嗤之以鼻的婶婶,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是否要恭喜两人作战成功呢?

    “肖先生你回来吧。”几乎不受控制的给肖钰发去了短消息。

    没有人回。大约没看到吧,毕竟他那么忙。又或者,没有给我肯定答复,只好沉默了。

    几个小时后,肖钰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我面前。

    “喂喂,回神了!怎么,太感动了所以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竟真的点了点头。肖钰明显的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不忍。再然后,一如既往的,痞痞的笑了,“饿了没?出去吃饭吧。要不干脆咱们去超市,今天哥哥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与是否愿意无关,我跟母亲一样,都是对厨房束手无策的人。母亲是被婶婶惯的,而我,是被之晔惯的。

    肖钰脱了西装外套围着之晔的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我只能站在门边看,完全帮不上忙。

    “我说,你这样盯着让我压力很大啊……”

    “你可以当我是隐形人没关系的。”

    “……”

    肖钰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不能与之晔相比较,却不比外面小饭馆的厨师差。三菜一汤,两个人吃足以。随后又拿出一瓶小瓶装的白酒来,外面超市里常见的牌子,十块钱左右的小小一瓶。

    “吃中餐嘛,还是配白酒才合适。”肖钰晃晃瓶子,亮出他的招牌笑容。

    为了我的一个短信而匆匆忙忙抛下工作从c城赶回来的肖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一如往常的跟我嬉笑打闹。

    幸好他什么都不问。不然,我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饭后我去煮咖啡,肖钰在客厅里翻碟子看。最后选择了《情书》。挺老的一部片子,很久之前就买了放在家里一直没看。据说肖钰已经是第四次看了。

    “以前看过《情书》的小说,然后才特地去买了碟回来,结果却一直没有看。”

    “那正好,陪我一起看吧。”

    看小说《情书》也是很多年的事了,到如今很多细节都已经遗忘了。只记得当时合上书后沉默了好久,然后冲出门去跑到音像店买回dvd,却终究还是没有看它。当初没有看的原因已经忘记了,连带着过了一阵后连曾经买过这部电影也给忘记了。只是偶尔打扫卫生的时候会用抹布轻轻拭去表面的灰。

    但即便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我也还是觉得,小说比电影更加美好。不同的表达方式带来的不同的感官体验,或许,这便是我当初放弃看电影的原因吧。

    电影结束,肖钰看着电视屏幕,久久没有反应。

    “这部电影……是兰芷最喜欢的一部电影。”肖钰很轻很轻的开口,“我太太也很喜欢看,但其实,明明是个残忍的故事不是么?”

    “残……忍?”

    “用书信的方式,博子一点点的见证逝去的爱人埋藏心底的初恋,明明是很残忍的吧……”

    “……”

    肖钰很轻很轻的笑了笑,“结果,女藤井树还根本就不喜欢他……”

    我看着他,终于还是笑不出来了。

    “呐,肖先生,之前你说要跟郑兰芷小姐见面,后来呢?”

    “没有。她拒绝了。听说我跟妻子在闹离婚,便拒绝了。”

    我又一次沉默。

    其实,我觉得,她是对的。

    我猜,肖钰这家伙,或许以为,没有人知道他喜欢郑兰芷这件事吧。

    可事实上,郑兰芷知道,ck知道,我知道。肖太太她,更是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肖钰跟她见面的消息传到肖太太耳朵里,他们的婚姻,只怕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郑小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兰芷的呢?”

    “见到她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肖钰笑了笑,眼底的困惑并没有完全消解。

    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当初要不是ck跟她聊起他的话,我根本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女子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她”。记得肖太太说过,我跟她并不相像。我也这样认为。

    可这两个男人都认为我跟她很像很像。

    即便是现在,肖钰刚刚有那么一瞬,望向我的眼睛里,倒映着的也并不是我的脸。

    我跟她到底像在哪里呢。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肖钰重新找了部电影,躺倒在地毯上,拿我的抱枕做枕头。

    “呐,郑小姐,今晚我可以住下来吗?”

    “……”

    结果,那晚我们几乎看了整整一夜的电影。其实家里收藏的碟片大多是看过,甚至是看过很多遍的。但那晚,我们就这样一部部的看了整夜。中途我意识恍惚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微亮。肖钰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边,看着电视屏幕,两眼放空。

    一只手臂被压得发麻,侧了侧身子让手臂露出来。肖钰被这个动静惊醒,回过头来,两眼已经严重充血。

    “你醒了啊……”

    “抱歉,竟然睡过去了。”

    “没关系的……”肖钰笑,“还睡吗?不睡的话我们出去吃早饭。”

    “好啊……”

    这个季节,天渐渐亮得晚了。我们出去的时候,很多清晨健身的老人都从公园回来了。我们再街边的小摊上要了稀饭泡菜馒头,吃了一顿完全中式的早餐。

    望着眼前的早点,肖钰露出微微怔忡的表情。一夜未眠的肖钰,有一些胡茬冒了出来,满布血丝的双眼,坐在街边小摊上吃早点,落魄得可以。

    上一次我们一起吃早点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当时我们因为起了争执,整个早餐的气氛给周围用餐的人带来了不少的困扰。不过,事情的前因后果是什么来着?

    “呐,肖先生,一会儿你的打算是什么?”

    “嗯……还真没仔细想过呢,要不到附近公园逛逛吧?”

    “肖先生。”

    “……”

    “回去吧,回家一趟吧。”

    “郑小姐……”

    “跟肖太太好好谈谈吧。”

    沉默了好一阵后,肖钰终于点头。

    这样的话题,果然不适合发生在我和肖钰之间。

    肖钰不愿回家,无非是不想与肖太太再起争执。

    肖太太本性是个温柔的人,因此她不会声嘶力竭的吵,不会不顾形象的闹,更不会有其他的过激言行。她只会一脸坚定的却依然不失温柔的说:我们离婚吧。而对肖钰而言,这,才是最可怕的。

    毕竟,他是爱她的。

    他与肖太太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是旁人绝对不可替代的存在。况且她还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他放不开她放不开他的婚姻他们的家庭,可他也放不下郑兰芷。那个人是一朵种在他心底的罂粟,美丽,却含毒,他永远碰不得却又舍不得。

    、第三十六章

    46

    后来我才知道,肖钰能够得以回来,是他直接给叔叔打电话请假。叔叔当即应允,并且立马将之晔踢回c城。肖钰一共请了七天假,那七天里,郑兰芷也在悠芸。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人来找我,肖钰,肖太太,或者,那位郑兰芷小姐。可事实上,那七天里,他们谁都没有来。

    然后,在某一天里,很接近的两个时间点,我听到两个极端的消息。

    肖钰终于还是离婚了。

    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肖钰一直在努力修补两人的婚姻。但肖太太却是铁了心的不愿回头,最终肖钰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

    “她一直是个温吞的性子,可骨子里却比谁都固执。”肖钰说,笑容苦涩。

    对的,肖钰跟肖太太,是打小一起长大的。

    孩子被肖太太带走。房子是当年岳父付的首付,最后也归了肖太太。肖钰又将存款的大部分给了肖太太,并承诺以后每月支付一部分赡养费,获得见儿子一面的机会。肖钰算得上是净身出户。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意外的平静。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另外一个消息是,叶老师要结婚了。

    那一瞬间我眼前闪过的是母亲没有表情的脸。

    “叶老师,你,确定吗?”

    叶老师笑了笑,伸手摸摸我的头,“别这么吃惊啊,你看你眼底都有杀气了。”

    我愣了愣,丝毫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如此的明显。

    新娘是叶老师的助手,帮着他打理画廊照顾他的生活已经好多年。按照正常的逻辑,他会娶她完全是合乎常理的事。

    可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件正常的事。

    平心而论,新娘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三十出头,戴有框眼镜,无相貌无身材,扔进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典型。不是我的个人情绪作祟,即便没有婶婶这么一位大美人做对比,她也依然普通得让人没有探寻其本质的欲望。

    可最后,叶老师却还是选择了她。

    “幸好玥萦不在了,不然,恐怕又是一场大闹。”叔叔没什么情绪的说,婶婶瘪着嘴赞同的点头。

    我想,大概不会的。

    即便母亲还在,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或许会比我们所有人都还平静也不一定。她想要的,不过是她的哥哥姐姐所爱着的那个人,能够幸福罢了。

    “叶老师,恭喜你。”最后,我笑着如是说。

    叶老师有些微怔,看上去心情不错的笑了,“谢谢你,爱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已经有掩饰不去的鱼尾纹了。

    叶老师已经不年轻了,事实上,他现在的年龄完全可以用年过半百来形容。

    也就是说,他已经孤单了整整半个世纪了。

    我在想,也许,听到这个消息的母亲,会很欣慰的笑也不一定。

    祈诺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我忍不住恶劣的想。

    上一次叶老师要结婚的时候他跑来找母亲去阻止,现在母亲不在了,他又准备怎么办呢。

    母亲的葬礼后,叶老师迅速的关掉了画廊,说要出去散散心,然后便是好几个月没有消息。据说,有阵子,祈诺突然请假,收拾了些简易行装便出门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只知道就连过年他都没有回家,只是给祈涟打了一个电话而已。而一直到两天前,他才一个人回来,比之前离开时显得更加没有精神。

    至于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去过问。至少,我没有兴趣。

    母亲说过了的,再也不要管这两个人的事情了。

    叶老师的婚礼办得很简单,这请了一些至亲好友在饭店里吃了顿饭,就算是补了婚宴了。新娘子还是很朴素的样子,一袭红色连衣裙,化了点淡妆,站在叶老师身旁,安安静静的。

    这样看上去,两人倒显得意外的合适。

    叶老师的父母也出席了婚礼。因为叶老师曾经两度悔婚的缘故,二老跟叶老师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现在终于喝到了儿媳妇敬的酒,虽然迟,二老却还是开心的。只是提起母亲的时候还是丝毫不掩饰那一脸的不悦。尽管我就坐在他们的对面。

    来的都是熟人,更多的是学生时代认识的朋友,劝起酒来毫不留情。叶老师素来酒量不怎么好,于是我去帮忙挡酒。大家都知道我是水玥萦的女儿,顾家兄妹的外甥女,于是劝得更欢了。

    虽然不过是几桌人的小酒席,可到最后下桌时,我已经晕得快要站不稳脚了。

    意识还算清醒,就是手脚有点不受控制罢了。

    “爱姐姐。”就站在我附近的之晔赶紧伸手接住我。见有他在旁边照顾,大家也就放心的各玩各的去了。

    待大伙散去后,我轻轻一挣,便将之晔推开,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太阳穴突突的直跳,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却一点也不想动。

    “你还好吧?”

    “你觉得呢?”

    之晔自上而下的看着我,眸光深沉。一阵后,收回目光,转身走开。

    “那我去那边了。”

    我看着他走掉,没有说话。

    这样也好,反正我现在也不想看到他。

    、第三十七章

    肖钰离婚的消息是ck告诉我的。那时我刚被叶老师要结婚的消息给震得七晕八素回不过神来,结果我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就把他的电话给挂掉了。然后直接去了机场。

    那天是周六,所以肖钰应该是在家。他在c城住的房子是公司分配的,因此,要查到他的住址一点都不难。我以为我看到的会是一个胡子拉茬的落魄男人形象,却意外的发现来开门的男人依然干净精神。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ck……告诉你的?”

    我笑,“其实我觉得你好像应该先请我进去才对。”

    肖钰的房子,比我所以为的还要乱了一点。虽不至于找不到地方下脚,也没有衣服鞋袜到处乱扔,但与平日里见到的那个整洁的男人还是不太相符的。见我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他,肖钰微微露出些赧色。

    “我承认有点乱,但对于一个人大男人而言这才正常好不好,你以为谁都像夏之晔一样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么。”

    我不笑了。

    自知失言的肖钰也赶紧闭紧嘴,丢下一句我去给你倒水便躲进了厨房。

    肖钰说家里没有咖啡粉了,于是给我泡了一杯绿茶。我捧着杯子,看着杯子中的茶叶一点点的慢慢沉下去,不说话。肖钰在一旁看文件,可直到我去添茶水的时候,他都没有翻过页。

    “怎么了?”察觉到我在看他的肖钰眼底闪过一丝狼狈。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离婚。是什么时候的事?”

    肖钰把手里的文件放下,喝了口茶,微微一笑,那笑里竟有点松了口气的意味在。

    “呵,终于问了呢。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直到回去了都还开不了口呢。”令人意外的一派轻松悠然的语气。

    “肖先生?”

    “上个星期的事。其实她一开始就把离婚协议书给我了,只是我一直拖着不肯签而已。”说到这儿微微瘪了瘪嘴,“她啊,一直都是个温吞性子,骨子里却又比谁都固执。呵,我早该知道的。”

    “肖先生……”

    “我说,能不能别用那种,那种怜悯的眼神的看着我?没事的,事情拖了这么久,我早有心理准备了。”

    我终于不再说话。

    我无法想象过去的这一个星期里肖钰是经过了怎么的自我折磨,才能达到今日我所见到的豁达。

    ck会特地打电话过来擅自告诉我肖钰离婚的事,无非还是因为担心他。他说郑小姐这个时候只怕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得进去了。ck的这番话让我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他以为我跟肖钰相似的东西太多,所以只有我才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怎样的安慰。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正因为我与肖钰如此相似的原因,我反倒说不出安慰的话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陪我去吃饭吧,虽然还早,不过我饿了。”

    “好。”肖钰很轻很轻的,感激的笑了。

    我也笑。

    “啊,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夏之晔他就住在……隔壁。”

    推开门正准备出去的之晔抬起头来看着我们。

    夏家人的遗传,一双眸子玛瑙石般黝黑晶亮。被他们认真看着的时候总会有种被神情注视的错觉。而当那双眸子变得凛冽时,其震慑效果亦是旁人的数倍。但之晔没有,他只是很平静的看着我们,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当终于沉至低点时,之晔收回迈出门外的一只脚,嘭的关上了门。

    “呐,我们走吧。”我说。肖钰眼底闪过的不忍与担忧只当是什么都没看到。

    一顿有些早了的晚饭过后,肖钰带我去逛c城的夜市。去的时候夜幕尚未落下,不少店铺尚未摆开。我们又到附近的公园兜了一圈,再回来时刚好华灯初上,眼前已是一副人声鼎沸的景象。我们相视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挤进人潮中。害怕走散,于是肖钰全程都拉着我,没有放开过。

    待到了人少的地方,手才自然的分开。

    夜市的小吃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离开的时候,我们还一人提了一大袋。一圈逛下来,战绩颇丰。肚子饱了,人也倦。于是肖钰送我回酒店。

    “你也累了,今晚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我明天一早要还要回去。”

    “那我来送你。”

    “好。”

    明天,是周日。

    即便母亲已经不在了,可周日回去芦镇的习惯还是这样被保留了下来。用一整天的时间打扫卫生,修整院子。和婶婶一起。以前婶婶并不会特地在周日过来,她会在任何一个心血来潮的时刻跑来找母亲。但现在母亲不在了。

    “爱儿,让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婶婶说。

    母亲过世后,即便叔叔刻意减少工作量留出更多的时间在家陪婶婶,婶婶的寂寞依旧显而易见。两人十岁那年相识,并且自那之后,两人相互扶持着度过了三十余年的光阴。

    “那不是你们能够理解的,虽然我们各自有着婚姻与家庭,可我们之间的联系依然比他人更加紧密。一如你跟之晔自小建立的强韧纽带一般。”

    我没有答话。

    我跟之晔之间,岂能同她与母亲相较。

    或许以前还是可以的吧,在我们身边还没有肖钰没有祈涟的以前。

    、第三十八章

    我跟之晔之间,岂能同她与母亲相较。

    或许以前还是可以的吧,在我们身边还没有肖钰没有祈涟的以前。

    回到芦镇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一大早从c城赶回悠芸,再从悠芸赶到芦镇。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各种交通工具上不停转换。最后下车的时候好一会儿才把胃里涌起的不适感压了下去。

    然后一抬头便看见在门口等了好一阵的之晔。

    “婶婶今天不过来了么?”

    “其实你想问的明明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吧。”之晔的表情有些僵硬,似笑非笑的,“我跟妈说的,说想过来看看,她答应了。”

    你要过来跟婶婶自己过来没有冲突的吧。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算算应该就是比你早了一班飞机。”

    即便来的人换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最近我跟之晔见面的时候,能说的话已经越来越少了。其实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常说话,比起我跟肖钰之间天南地北的闲扯,我们大多时候是凑在一块儿各干各的事。而现在,是完全的相对无言。

    之晔在整理母亲的书架,收拾了我自己房间后,一转身拐进了母亲的屋子。之前来的时候,这间屋子都是婶婶负责的。屋子的摆设更从前一模一样,完全就跟母亲还一直在使用着一样。能保持至如此,大约也只有婶婶才做得到了。

    房间的窗帘依旧紧紧关着。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一直对母亲房间那永远拉紧的窗帘充满向往,傻傻的觉得那之后会是一个完全有别于现世的世界。于是某天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偷偷打开母亲的房门跑了进去,试图拉开它,却被母亲给发现了。

    “你们在干什么?!”

    那时母亲脸上可怖的神情,直到现在我依然清晰的记得。

    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去碰那窗帘了,甚至连母亲的房间都鲜少踏入。

    现在看着它,有一次忍不住想,或许那后边真的是另一个世界也不一定。

    “你这是……想干什么?”之晔一脸不太赞同的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在想窗帘后面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我最终还是放弃。这或许是我母亲生前最后的坚持。

    “你最近开始看科幻小说了?”之晔微微嘲讽的一笑,“想看的话你可以出门右转,拐过墙角就是这面墙的外面。”

    “呐,夏之晔,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我想我现在脸上的笑一定很不自然。

    “你最近跟我讲话的口气真的很糟。”

    “哦,是吗?”说着这话的之晔眉头轻挑,微微偏过头来,唇角轻扬,眼角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是否呆在母亲身边久了的人都会潜移默化的学会这个动作,如此优雅却又杀机毕现的笑。

    “夏之晔。”我觉得我快要被激怒了,被之晔这样的态度。

    之晔又笑了。这一次是很自然很熟悉的笑容,是我看了二十几年的熟悉笑颜。

    “呐,爱姐姐。”青年走过来,微微弯下腰,凑到我面前,黑色的眸子里清晰的映出我表情僵硬的脸,“c城的夜市好玩吗?”

    “……”

    “真是有趣的默契对不对,我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你们开开心心的游玩,结果我们竟然选择了同样的地方。”

    “昨天你也在?”

    “在哦,一直都在的。从你们到达那儿开始,我就一直在你们后面了。只是你们没发现罢了。”轻轻的嗤笑了声,“我听说肖钰终于离婚了,你大概也是为了这个才去的c城的吧。”

    之晔伸手,一把将我揽进怀里,用几乎要将我揉进他身体里的力度。另一只手却落在我的头顶,顺着头发一点点下移,直到从后面握住了我的脖颈,然后,猛地施加力道。

    瞬间我全身神经绷紧,难以喘息。

    “爱姐姐,爱儿姐,郑爱……郑小姐……”

    之晔凑到我的耳边,用极尽温柔缠绵的语调念叨。我却只能僵立着,不能自已的张开了嘴,说不出一句话。

    大脑开始缺氧,有些画面开始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重播。只是它们闪过的速度太快,现在的我根本无暇去捕捉。过了一会儿后,或许事实上其实只是很短暂的时间,但于我却被无限延缓而导致感官上无法计算。之晔放开了我。

    所有的桎梏瞬间消失。

    肖钰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整理着装,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说,“我约了祈涟吃晚餐,先走一步了。”临走前甚至还微微鞠躬。

    我站在远处,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一直到传来关门声,我才终于咳嗽起来,跪倒在地上,咳得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他是认真的。

    那双掐上我脖颈的手,是认真的想要杀掉我。只是他后来放弃了罢了。

    类似的情景曾经发生过一次,只是比起上次的一时情绪爆发,这次更像是蓄谋已久。只是,他终究下不了手。

    其实,我觉得,假如他就这样真的一直掐下去,我会比较轻松。

    、第三十九章

    47

    那之后,我跟夏之晔彻底的形同陌路。

    偶尔的时候店里的姑娘会问起怎么这么久没见过夏少爷了,我说他在c城工作呢,很忙很忙的。

    “就连圣诞节也得工作么?今年没有了代理店长女顾客们都很失望呢……”

    虽然母亲过世了,可圣诞节的时候我还是得照例一个人回英国去。bert是个大家族,因此新年聚会的时候总是很多人,并且几乎每年都会增加生面孔。因为母亲刚过世的缘故长辈们对我照顾有加,对着这一群跟母亲一样唤我作fiona的亲人,我只能笑着说“thanks,thanks。”

    一次并非只有家族内部人员参加的宴会上,我遇见一位亚洲面孔的美妇人。

    “郑爱?”女士的口音有些生硬,大约是嫁到这里后很少再说中文的原因。只不过在这边里竟然有能叫出我的中文名字让我多少有些惊讶。

    “是。”

    “啊,竟然都长这么大了啊。”久未蒙面的长辈们典型的开场白。

    “托您的福。”我说,然后在脑子里努力思索自己是否曾经在某个场合见过她。最后的答案是,我确实不记得了。

    “很遗憾听到你母亲的死讯。”女士顿了一下,这时恰好有人叫她,她应了声后回过头来对我轻轻一笑,“不过,我猜她应该走得挺开心的。毕竟予介都等了这么多年了。”

    说完这番显然有些失礼的话后,那名美妇人便离开了。不远处一位与我年龄相仿却有着明显混血儿脸孔的女子等在那里,然后与美妇人一同离开了。

    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

    确实是故人,只不过是父亲的。

    母亲曾经提起过的,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当年父亲全世界巡演的时,有一位华裔经纪人,后来嫁给了一个英国男人。

    所以,这算是故人重逢的吧。

    今年的农历新年来得很早,感觉我几乎是刚从英国过完新年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庆祝新年了。

    肖钰说他今年打算回老家过年。而以往的新年他都是陪着妻子在岳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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