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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前头还需要加上朝暮门三个字。
听完了他们自报名号,归隐微微一拱手,淡声道:“归隐。”她不需要江湖上的那些名号,她只是归隐,只是自己。
曾无畏的绝招是“冲”,他就像一头蛮牛,他的武器也确实是那锋利的的两个特别打造的牛角;岳泽的可怕之处在于他的掌,掌风像火,将水汽蒸发,如果落在了人的身上呢?能够叫血肉给烤焦了;姜太王自称是姜太公的后裔,他用的是一根钓竿,姜太公是愿者上钩,而他呢?不管愿或者不愿,都得上钩;任湘灵是一个歌者、是一个舞者,在刹那间蛊惑人的心神,曲终人不见,这个不见,不是说湘灵不见,而是她要杀的人已经从世上消失;归心正炽的人想去哪里呢?小蓬瀛不是隐居之地,而是丧命之处,张涵虚的招式正如他的号,很有诗情,叫做“山水小蓬瀛”。这些人或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大侠、或是武林新秀,可是现在他们有了同一个身份,那就是朝暮门的人,是楚云暮的心腹。
要怎么对待一头蛮牛呢?从他凝聚力量的点上骤然消失。炽热的掌风从后颈袭来,这热到了极致便只能够用更炽热的鲜血来冷却。归隐是像风一样掠动的人,她不是鱼,不管是弯钩直钩她都不会上钩!心中已有神女,又何必再听湘灵鼓瑟?江山数峰青只能够留给那些多情的人来感慨,至于小蓬瀛,江山之大,何处不堪隐?刀光盖过了月光,血光又盖过了月光,深深的孤寂与怅然凝在了刀尖。
第97章
曾无畏并不是一个只知道横冲直撞的人, 不然他也不能够在江湖上留下名声, 归隐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他吼了一声, 那壮硕的身躯瞬间变得灵活起来,像是猫扑蝴蝶般轻盈。朝着自己的兄弟们使了个眼色, 他只是往前一迈,便封住了归隐的去路。湘灵鼓瑟岂是一种声音?陡然变调, 将夜色撕裂出一个口子, 曲子是热的, 跃动的人也还是热的。
归隐叹了一口气,她的面色苍白而又凝重, 刀光拉出来的口子下一瞬间就被声、色、形等填满。无往不利的刀忽然间失去了它当初的威风, 在这困顿的境地中,嗡嗡地哀鸣,如潮退时的低落。衣袖被岳泽的掌风给烤焦了, 龙牙刀上了姜太王的钩,张涵虚以血作画, 在半空中留下了一副山水图。
归隐弃了刀, 弃了掌中刀, 还有心中刀。
八步赶蝉这绝妙的轻功,能够让归隐在五人中游走,她似乎要去抢夺湘灵的瑟,可是在下一个瞬间,她已经赶上了那飞掠出去的龙牙刀, 刀光在姜太王的头上绽出了一朵花。身后有破风声,归隐腰一折,一双赤红的肉掌贴着自己的脸擦过,仿佛闻到了一股焦味。归隐的眸光微变,在这时候她竟是一挑眉,勾出了几分戏谑之意。这一次没有人逼迫,她自己丢到了龙牙刀,唯有没有刀的时候才能够将刀意挥洒地淋漓尽致。萧长歌能够以指风作剑?她为何不能够以此为刀呢?
姜太王的身躯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他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可是他还没有死,颤抖的手摸到了那钓人命、钓人魂的竿子,他意识到了面前的敌人远比江湖上传说的可怕。他的钓竿动了,那鱼线从血泊中拉过,被染得鲜红。崩直的线可以瞬间将人割成两截,可鱼软绵绵垂落在地时,便只是普普通通的线。姜太王舔了舔唇角的血,猛地一掌拍向地面,他要站起来,可就是在他动作的一瞬间,那原本藏在了他伤口中的刀意忽地炸开,这一刀中有万千的化相。
流血的何止是姜太王一个人?归隐与他们五人拼杀的时候也在身上留了几道伤口,那鲜血仿佛被鼓瑟声牵引着,不住地从手臂上淌出。要战胜他们得花上一些功夫,可是自己若要走,再来十个人都拦不住。这些是朝暮门的人,如果今天他们不死在此地,那么就会与晏歌站在对立面,不如自己替她除去这些麻烦。归隐的脸上盈满了笑意,而她的刀中也仿佛带了笑。
寂寞而又冷清的春夜长街,如金石脆鸣般的声音连接不断,隐隐还藏着几道已不成调的鼓瑟声。如果这里出现的第七个人又会是谁呢?月光照着一个倒骑着小毛炉的醉书生,缓缓入了视线中。此时,已是岳泽等人第三十七轮进攻,气急、气弱、气竭!他们发了疯一般,攻击着归隐,也攻击着那误闯入此中的年轻书生。
折了曾无畏手中的牛角,就像是折一朵梅花。
他叹了一声,冲着鼓瑟的任湘灵眨了眨眼,低吟道:“苍梧怨,水风悲,帝子远游归不归!”
帝子已逝归不得,空留思慕之悲,那破空的、艳烈的刀光归不归呢?书生的动作是轻盈的,有如撷取枝头的梅花,而刀光则是诡谲、变幻莫测的。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在片刻静谧后,任湘灵急退,那张二十五弦瑟在刀光中被搅成了碎片。朝暮门的四个人负伤而走,归隐没有追,她只是微微一挑眉望着那骑驴的李君临,淡声道:“你怎么会出现这里?”
“四处讨杯酒喝。”李君临笑嘻嘻地应了一声,揪了揪小毛驴的尾巴,懒声道,“晏大小姐怎么样了?你不是该跟她待在一起么?”
归隐剜了李君临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沉吟了片刻,又问了一次:“你不是和连云寨的人在一起?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连云寨啊。”李君临捂着唇轻咳一声,应道,“我跟你一样,并非是连云寨的人呐。不过倒是知道一些事情,你有没有兴趣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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