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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深埋于谢苍山心中最为隐秘的一念,也是他无尽的占有欲,以及那秘而不宣的私心。
在几乎所有的神志被因果冲毁后,他本能的欲念便昭然若揭。
剑灵却放松了灵体。
惯来笔直不可摧折的灵体忽然就柔软了下来,变得没有丝毫的煞气,就像是一把长年沐浴在山间竹野的剑,连缝刃都似是温和的。
他想把下巴垫在谢苍山的肩头,却又被那收了利爪长刺的手按在了肩窝里。馥郁的甜香和有若有若无草木气息如张开了一面遮天蔽日的翅,将外界的风霜尽数挡下。
正在层层破译的面板飘浮在剑灵面前,数据疯狂地刷出,快的不能被肉眼捕捉。
楚兰因任由它在哪儿刷着,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
不是灵力上的匮乏,具体是甚么他也说不上来。
剑灵被紧密地扣在他怀内,像是走在一场梦的伊始。
他模糊地想:谢苍山这样浑身披鳞冰冰冷冷,体格又大了他一号,能把他的灵体完全藏起来,不让外界窥探一丝一毫,倒是很像……
很像一把鞘。
面板刷到了底端。
楚兰因抬了手按在大魔的后心,哄他道:“乖。”
一股柔和的灵力涌入其中,高大的魔物竟完全不抵抗,沉了眼皮,陷入了沉睡。
灵屏碎开,穿书者们狼狈地逃窜出去,楚兰因瞥了一眼,反正之后也会有处置,便暂时不和他们计较。
楚兰因把谢苍山这副壳子平放在地,伸手在那灵线织出的异界人的面板上一点。
剑灵并不通程序,但灵族是太徽最擅长解构灵线的一族。
就在他触碰面板的瞬间,逃逸而去的素拂臂弯中的拂尘剧烈一颤,砰一声炸开。
素拂猝不及防,与爻镜被破时的爆炸相似的灵力冲击令他踉跄跪地,又被一股巨大的剑气卷上了天,向来路刮去。
有人在喊他,但没有人抓住他。
他不知撞倒了多少的山石和树木,脆弱的躯壳渐而支撑不住,在又一次的无情的创击中涣散了意识。
“他在干什么……”
素拂费解地回过头,喃喃了一声。
所有的法器为器主所用,面板上定会有所登记,素拂面板内,一定会有勾连了他能僭越法则的那根灵线,无视界面的通讯法则,与太徽天道联讯。
楚兰因化出本体,剑上一抹兰影淋漓鲜艳,他勾起那根灵线,道:“太徽天道在上,以兰因剑为誓,愿我太微界,苍生无虞,众生安乐。”
这是他入魔界前所发的誓言。
剑灵从不祈求天道的庇护,他的因果不在希望天道如何,而在与天道对赌。
太徽最重执念,以愿为执,等价交换。
面板寸寸崩裂,白雾弥散,一道悍雷落下。
那是重新接管太徽的天道对当初那个誓言的回应。
雷声过后,平躺在地大魔的身体在悄然发生变化,一团白光笼罩其上。
太徽天道最知如何应对穿书局,祂胆大包天,亦尝试过想要将祂的神龙从太徽地脉中再度提取,可是却无法做到。
分离必须在祂的神格下进行。
除非把太徽整个龙骨地脉全部启出,才能进行后续的重组,可这样便与神龙的意愿相悖,祂亦难以再携带神龙去创一个新的境界。
而谢苍山死在太徽,他几乎所有的神魂碎片皆在那定天针中。
定天针在涅槃火下,摇摇欲坠。
楚兰因如今已经知道这一轮的主角光环在谁那里,但却并不想用。
这般一本书一本书的填,何日是个头呢?
*
沉龙关。
百川与杀红尘两相配合,开剑阵斩杀邪物,邪水溅上他们的灵体。
灵力越来越不够用,邪物仿佛永远杀不干净,水潮声不断,伴随地脉嗡鸣,如崩裂前大地的残喘。
地面满是冰霜,冯晚冰按住被抓伤的伤口,楚律红了眼圈,想以木灵为她暂缓了邪化,却不过杯水车薪。
在不远处,她听到乔宗主大声令人加固灵屏,可是一次一万人的传送阵就算已经将城内百姓送出,但以这群邪物的进发速度,又如何能抵御。
他们没有第二个的传送阵,也无其他可去的地方,三个阴坑各夹南北中,东西方向城镇遍布,迁移又该如何安排。
沉龙关的邪气想要在与另两处汇合,龙骨雪山和这灵屏将会是最后的屏障。
屏障后,是曲州、甘州、宁州。
以及万千生灵。
这三个阴坑沉寂了这般多年,终于让修士们尝到了代价。
冥府的鬼魂大批量地逃窜,鬼官们人手远远不够,受邪气感染的魂魄发生接连凶化,落阳关外遍地成障,并在相互吞噬,范围无限扩大。
一旦所有的障融合完成,便如一个黑洞,足以吸进半个太徽。
一只青鸟掠过长空,在障上徘徊,哀哀啼鸣。
宋行杯望着满目疮痍的山下。
那个由乔宗主交给他的境界就在手上旋转。
凤凰火自天际卷来,李普洱对屠小窗嘶吼:“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凌华宗的剑阵呼啸起清凌凌的大风,他们在对乔岩怒吼,在说“宗主,我们不走”“宗主小心”“凌华宗在此”。
一个又一个燃烧全部灵力的净化阵在下方纷纷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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