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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小窗闭了闭眼,道:“好。”
他收起了翅膀,这位荏弱的小魔君终于成为了翱翔在天空的火凤,却因这一声落了地。
他看着李普洱,忽然想到当年,他随父君登上龙骨雪山,望到灵氛清圣的彼方,说:“小窗,这里美么?若美,便去护着它吧。”
太徽……原本是什么样子?
太徽原本,是那么安宁。
李普洱拔了铁剑,把一只邪物的脑袋砍飞,而屠小窗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站在了他身后。
百川重剑的剑身上爬满了裂缝,杀红尘也差不了多少,灵力在涣散,他按住百川肩膀,忽然道:“记不记得当初那套话本子,咳咳,封皮上的那两句话?”
他说的是他头一回上晞山,与他们争论究竟是魔尊在上还是仙君在上的那套话本。
那其实是一个十分烂俗的故事,但在某一册的封皮上写了一句全书的高光,是白仙尊在战死前,对魔君说的一句话。
他们请来的说书先生格外喜欢这一本套,每每念这一本,便要提一回,捻着胡须唏嘘几声。
百川笑了一声,道:“以前总担心日后道魔开战你我兵刃相向,如今和你折一块儿,倒也——”
倒也不亏,或者说很好。
此一生若困兽。
别问我为何,至死犹斗。
*
曜灵坐在一家客栈内,这间客房的窗户正对着曾经的凌华宗的方向。
那里原本有一座山。
他一手一个盆,杜鹃在说“渴了”,而石蒜在叹息。
被迷迷瞪瞪带出来的阿福问他:“这位长老,我们这是要等什么?”
话音刚落,却见屋内的传送阵一个闪烁,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啊,这是!”阿福瞪大眼,他在冥府的书中见过此人的模样,也听过他的名声。
可是这个人应该……早就陨落了啊。
他不由诧异道:“难道这个是……谢剑尊?”
借由大魔的躯壳,重新依灵线的溯源造化出的一个谢苍山,躯壳如旧,多年未见的样貌令曜灵眼中泛酸。
谢剑尊早就没了,阿福半信半疑,凑过去看,冥府魂魄敏锐,他发现这人居然还有细微的呼吸,却感知不到神魂,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曜灵重重合上眼,忽然问阿福:“你可知定天针的配方?”
“这我又如何能知晓?”阿福呐呐说:“我听他们讲,世上已经没人知道了。”
且祝东风无风自动,哑声道:“我知道。”
他是怜潜的配剑,从前并未觉醒灵智,故而听到了许多秘密,而后生出灵识,恍然一个瞬间,便可以回忆起那些话。
“你知道……我天!”阿福大惊,屏着了呼吸,心道这是要干嘛。
这人趁冥府大乱把自己和东风带到了这儿,现在他俩瞧起来就是一伙的,又和他说了这好些大机密,他会不会被灭口?
“别紧张。”
东风道:“一会儿送你去轮回。”
“啥?这年头去轮回我还有下一世吗?”阿福也是心大,看向窗外燃烧起金色大火的阴坑,闷闷道:“要不我还是等一个太徽的结局吧。”
又捏了捏袖子,说:“不过不论如何,还有你们陪着,也算是不孤单啦。”
东风的叶子轻轻颤了颤。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同行者陪伴。
“你不是一直一个人。”曜灵涩声道:“你从小长在仙道盟,后来拜师凌华宗,又独自去闯荡江湖,结识了很多好友,行侠仗义,亦有威名。在一次任务中意外离世,早几年江湖上还有你的传说,如今虽淡了,但你那些好友的后代还会给你带桃花酒。”
“……什么?”阿福一怔,“你认识我生前?”
“嗯。”曜灵摸摸他的头,如一个饱经沧桑的长辈,又托了一个阵圈在手上,安慰他:“不怕,等天边再响一次雷,你就会想起所有,捏碎这个阵法,你可以去正常轮回。”
顿了顿,轻声道:“多谢你,怜拂,这么多年你秉持本心神魂不散,没有让素拂完全把你夺舍。”
这也是为何素拂白发白瞳,身体虚弱的缘故,他想要夺舍怜潜之子借其名号,却反被游荡在外的怜拂的魂魄钳制,不能脱身。
于是他不得不去扶持谷生阳这个傀儡,却又被谷生阳告知楚兰因他的弱点。
素拂的夺舍术炉火纯青,但因被困怜拂身躯多年,他也就最多再有一次机会。
一旦他再度夺舍逃窜,便如滴水入海,再不可寻,或夺舍大魔,盘踞一方,以他的心性,又如何会放弃。
阴坑不在了,他也可以去孤注一掷,去联络太仪的那位。
这终究是一个隐患。
太徽的法则要重新圆融,必须驱逐这些非法穿书者。
“那定天针是在铸了是吗?”怜拂小心翼翼地问。
“嗯,定天针是太徽的因果,与太古银花净化阵一样,若强到了一个地步,可以完全涤荡邪物,放在我们这里,甚至能将阴坑填平。”
话至此,曜灵喉头剧烈滚动,几乎难以为续,其实在他看到谢苍山的一刻,便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震动天地。
阿福一个激灵,缓缓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再睁开,他先是茫然地望着曜灵,须臾,眼底又慢慢浮出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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