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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守则 作者:清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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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章
昌平犹豫了下,没有出声。
步效远分开了人群到她面前,低声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不能进来吗?”
昌平看了眼还不住看过来的阿杏,声音虽然也压得很低,却已经带了丝不快。
步效远急忙摇头:“不是……,你刚才不是说不愿进来,在外面等我?”
“我改主意了。”
昌平说得很干脆,这回声音很大。
步效远哦了一声,知道身后的阿杏娘和众人眼睛都还盯着自己和她,后背已经一阵发热,看着她小声说道:“婶娘从前待我很好,经常给我送吃的。昌平你看……”
昌平刚才陪他到这,只放他单独进来,自己却是留在了外面巷子口的马车里。等了片刻,想起两年多年的那个午后,自己信步到此时的一幕,又有些好奇他现在在做什么,忍不住这才叫已作寻常打扮的侍卫们侯着,自己跟着进来了。没想到却是看到了阿杏和他对话的一幕。见阿杏虽然一身chu布衣裳,却也明眸皓齿,而且一口一口的“效远哥”叫得亲热,听起来分外刺耳,心中立刻就升起了阵奇异的陌生感觉,这才忍不住冷着脸说他已经入赘。
她说这话,完全没注意旁人的脸色,只是盯着阿杏。见她脸色有些变了,这才觉得松了口气,心中忽然又有些后悔让他回来,恨不得立刻就命令他跟了自己回去。见那阿杏的娘请自己到她家作客,哪里还愿意,正要一口回绝了去,忽然见他抬眼望着自己小心说话,乌黑纯净的眼睛里满是恳切和请求,那个“不”字就说不出来了。
“昌平……”
步效远又小声叫了下她,带了丝央求。
她的心忽然一软,头已经点了下来,看见他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心情一下明朗了不少。
“婶娘,公……,她说她愿意!”
步效远已经拉着她的手,回头朝阿杏娘欢快地应道。
众人善意地大笑了起来。
昌平被他这样忘形地当众拉着手,微微有些羞赧,缩了下手,他并没松开,也就由他去了,心中涌出一丝淡淡的甜蜜。
阿杏家不大,收拾得却很是整洁,小院里种了一架子的藤萝,现在正开着团团簇簇的紫花。阿杏娘用抹布把摆在院子中的桌凳擦了又擦,直到连昌平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去阻拦了,她才笑眯眯说道:“阿步,陪着你媳妇坐下,婶娘这就去给你们做蛋面吃。”
步效远看了眼昌平,见她并无异色,笑着应了下来:“有劳婶娘了。”
阿杏娘叫还站在一边不肯走的阿杏去帮忙烧火了,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两个。昌平正打量着四周,忽然见步效远坐对面,只是看着自己笑,十分快活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白了他一眼:“看你笑得,傻瓜似的。”
步效远收起了笑脸,了下头,终于小声说道:“昌平,我很快活,没想到你竟然会进来陪我……,他们都是好人。”
昌平的心又软了几分,忽然觉得刚才阿杏娘叫她“阿步媳妇”,听起来竟然那么新鲜又顺耳。
“阿杏,她对你很好啊……”
她随手拣起一朵从头顶的藤萝花架上新掉下飘落到桌面的紫色小花,凑到鼻下略微闻了下,抬眼看着他,轻轻软软地说道。
他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阿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我的妹子,真的!”
他见她垂下长长的眼睫,只盯着手上的那朵藤萝一语不发,有些发急,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相信。
她微微抬眼瞟他一下,见他看着自己,一脸的焦急和无措,额头已是绽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终于嗤一声地轻笑了起来,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把手心上那朵藤萝往他面门弹了过去。
“傻瓜!”
她轻骂了一句就不再理他,只是站了起来到矮墙边朝那边张望:“这就是你家吗?梨树原来种在哪里啊?”
藤萝花轻轻砸到了他的眉心,贴着他的脸颊扑簌簌跌落下来,不止他的脸,连他的心头也仿佛起了道痒痕。
她没听他回应,于是又问了一句,步效远这才惊觉,慌忙站了起来,正想回答,身后已经响起了个甜脆的声音:“老梨树原来就在这墙g脚下的,每年春天会开好多的梨花,都开到了我家的院子里呢。阿姆还在的时候,就会给我和效远哥做梨花糕,梨花糕可好吃了,我吃了还要,效远哥就会把他的份让给我。”
阿杏用个木托盘端出了面,轻轻巧巧地放在了桌上,站在一边说道。
步效远一时语塞,怕昌平听了生气,急忙朝阿杏丢眼色,阿杏哼了一声翘起了下巴,脸上带了几分倔强。
步效远有些尴尬不安地看了眼昌平,见她只是眉毛微微一挑,脸上还是笑吟吟的,这才放下了心。
“阿步,快叫你媳妇吃面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杏娘从屋里出来,把两只碗里各加了个煎得黄灿灿圆溜溜的蛋饼。
“给你,婶娘的蛋煎得特别香。”
步效远把自己碗里的那个煎蛋夹到了昌平的碗里,然后端起了自己的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昌平微微笑了下,慢慢地夹了一筷的面,放进了嘴里。
没有山珍海味的那种鲜美,却也柔韧可口,带了扑鼻的麦香,比她想象的要好吃很多。但是碗很大,她吃了一半就饱了,于是放下了筷子:“我饱了。”
“这可不行。小媳妇要多吃些,身子才养得壮,壮了才好生娃娃的。”
边上坐着顺手在纳鞋底的阿杏娘看见了,开口说道。
昌平的脸微微热了起来。偷偷看了眼对面的步效远,见他也正红着脸在看自己,一下心如鹿撞,慌忙低头又夹了一筷子的面。
“真的吃不下了……”
趁着阿杏娘站起身进屋,她朝步效远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小声说道。
步效远把她碗里剩下的都飞快地倒在了自己碗里,然后冲她笑了下。
昌平看着他把自己咬了一半的蛋饼吃进了嘴里,心里又是一阵微微的甜蜜。
很奇怪的感觉。她从前g本就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允许别人吃自己吃过的东西。
“娘,是效远哥帮她吃完的!”
阿杏看见了,朝自己的娘告状。
“傻丫头!”阿杏娘忍俊不禁,轻轻打了下她一巴掌。阿杏不服,嘴里轻声嘀咕着:“她就是没吃完么。才吃这么一点,风都能吹走,怎么给效远哥当媳妇!”
“阿杏你个疯丫头!”
阿杏娘见他两人都是飞红了脸,急忙朝阿杏瞪了下眼睛,她这才顿了下脚,气呼呼地一头钻进了屋子里。
阿杏娘有些难为情,看着昌平解释说道:“阿步媳妇,我家阿杏从小就野,说话少跟弦,你别和她计较。”
她自小习惯高高在上,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遇到,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应对。慢慢地脸色才恢复了些,点了下头,说道:“我不会怪罪她的。”
这回答在阿杏娘听来却是有些不伦不类,愣了下,笑了起来,心想:阿步这媳妇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奇怪呢。
“昌平,幸亏有你帮我想到了。我真笨,竟然只想着回去,却没想到要带礼物给大家的。”
回到公主府,送她到了南苑的门口,望着她往里去的背影,步效远终于忍不住,赶了上去把自己一路上想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
“嗯。”昌平停下了脚步,侧头看他一眼,“没什么。不过就是些寻常的东西。你这么久没回去了,空着手的话,我还怕别人背地里笑话我这个当媳妇的不懂事呢。”
步效远眼一亮,猛地抬头看她,颤声说道:“昌平,我……我……”
昌平话音刚落,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也顺口说出了“媳妇”这样的字眼,一下有些羞臊起来,又见他慢慢朝自己靠近,仿佛有一股热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要是说,想住到我的南苑陪我,我该怎么回答?是准了呢,还是不准?
昌平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心怦怦直跳,终于低声说道:“你想说什么?”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了水。
“我……,我明天起要去军营了,每天回来会很晚……,你放心,我有空的话,一定会继续读你给我选的那些书……”
步效远终于想出了他能说出口话。
他其实是想说:真的给我当媳妇吧。却终于还是没勇气说出来。
昌平咬紧了唇,盯他一眼,用力推了下他:“你这个笨蛋!你去好了,最好都不用回来了!”说完扭身就进去了。
步效远呆呆站着,望着她消失在花影中的背影,心中一阵沮丧,又一阵茫然。
我该怎么做,她才会愿意真的做我的媳妇?于是又一夜难眠。
步效远跟在鲁大将军的身边,听他阔谈天下局势,谋略兵法,每天与军士们共同c练,挥汗如雨,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从前的视野真的是太窄小了。
遇见昌平公主之前,他是个陋巷中的屠牛少年,快乐而平凡地活着。遇见昌平公主之后的两年,他的世界更只缩小到太宁g最低微的伙房之中,那个高贵华美的背影就是他日夜的唯一念想。
他被公主改变了生活的轨迹,心中满装了懵懂而刻骨的爱恋;被义兄推上了黄武殿的校场,一战扬名天下;就连现在这个名不副实的尚公主驸马的帽子,也是在稀里糊涂中毫无选择地被冠上的。但是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为之去努力拼搏的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他的全部心神很快就被这种全新而火热的生活给吸引住了,他开始早出晚归,渐渐地,连昌平也发觉到了他的这种变化。
他的世界本来全是她,他在她面前本来唯唯诺诺,招之则来,呼之则去,但是现在,情况变得让她好像有些不痛快起来。
“公主,驸马爷现在还在书房用功呢,要不要送宵夜过去?”
茯苓回来向她报告。
昌平坐在榻上皱眉想了片刻,终是忍不住掀开锦被下床,罩了件外衣,随口说道:“我过去看下。”
茯苓知道她意思,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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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章
夏末的夜风吹过,带了几分凉意。天上月弯如钩,星子寂寂,夜色里的公主府沉寂一片,回廊上虽悬了长长一溜的灯笼,只是那晕光却驱不散浓重的暗黑。
昌平拉紧了身上外衣,远远看见正屋之侧书房的槛窗上还映出了昏黄一片,微微加快了脚步。到了门前,从身后跟着的侍女手上接过了碗盏,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步效远正坐书案之后,微微低着头,就着烛火正在写什么,全神贯注的样子,连她推门而入都没注意到,连眼都没抬一下。
昌平清了下嗓子,站着不动。步效远抬起头,这才急忙放下了手上的笔,站了起来。
“昌平,你还没睡?”
他朝她走了过来,有些惊喜地问道。
她没理睬,绕过了他到了桌案前,把手上的碗盏一放,瓷骨碟相碰,发出轻微的“叮”一声响。
“宵夜,吃吧。”
她很自然地坐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上,靠在椅背上,这才盯着他淡淡说道。
步效远了下肚子:“真的有点饿了,幸亏你给我送吃的。”
昌平唔了一声。
“你现在是忙人,陛下的功臣,鲁大将军的左右手,我却整天闲着,给你送点吃的算什么。”
步效远被她嘲讽,却不以为意,只是嘿嘿笑了下,站着端起了碗盏,三两下就吃光了,放下了碗,看着她小声说道:“还没饱……”
昌平就算心里再不痛快,被他这样的话也给逗笑了,娇斥了一声:“你的鲁大将军都不给你吃饱饭吗?”
步效远起头几日还是回来吃晚饭的,只是最近几天,据说鲁大将军一向与士兵同灶吃饭,于是连他也效仿了起来,每天都是在军营吃过了大锅饭,练了晚c这才披星戴月地回来。
“大将军很好,没有不给我吃饱。”
步效远认真说道。
昌平瞪他片刻,终于无奈摇头,叫候在门外的侍女让厨娘再做一碗送过来。
“写什么呢?”
昌平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张纸,瞟了一眼。
“大将军要我把前些时候对所读兵书的心得写下来。”
“他今天还称赞了我。”
他想了下,又补了一句,显得有些羞涩,眼睛却是闪闪发亮。
昌平本来想再嘲讽他几句的,只是见他这样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终是忍了下去,绷住了脸说道:“那我来得不是时候啊,打扰了你,我还是走吧……”
“没有没有。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步效远急忙摇手。
“可是我占了你的位置,你不能写字呢……”
她拉长了声调。
步效远立刻从边上搬了张凳子,放到了她的一侧,自己坐了下去。
侍女很快又送了一碗新的宵夜,放到了桌上。
“吃吧。”
昌平夺过了他手上的笔,把碗推到了他的面前。
步效远舀了一勺,刚要放进嘴里,突然停了下来,送到了昌平的嘴边:“你也吃。”
昌平肚子不饿,本来不想吃的。只是见他这样望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就张开了嘴,吃了一口荷香丸子。
步效远再喂她一口,她又吃了,等吃完第三口,摇了摇头:“刚才嚷饿的人又不是我,你自己快吃!”
步效远这才几口吃完,低头又认真写了起来。
昌平看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趣,打了个呵欠,拿火夹捻了下灯芯,让它更亮些,见他还在冥思苦想,忍不住说道:“这么晚了,明天再写好了。”
步效远抬头,见她脸上有淡淡的倦容,摇了摇头:“今晚一定要完成的,明早大将军就要亲自考问。你困了,我送你回去,你先歇了吧?”
昌平皱眉:“我不困。”
她起先是靠坐在那张椅上的,慢慢嫌累,就两肘支在了桌上,头歪在肘上,看着自己身边的步效远。见他写写停停,不时抬眼看过来,朝她笑下。满室寂静无声,只有灯花爆裂时发出轻微的噼啪之声,更显夜的宁静。
步效远终于收了最后一字,誊抄了一遍,放下笔甩了下有些酸的手腕,正想叫她帮他看下,抬眼才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步效远有些心疼,轻轻叫了声她,见她仍是沉沉闭目,脱了自己外衣盖到了她身上,犹豫了下,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门口一直候着的茯苓和另几个侍女早也犯困,正靠在廊上昏昏欲睡,突然见门开了,他抱着公主从里出来,有些惊讶。
“她睡着了,我送她回房。”
步效远轻声说道。
茯苓急忙朝另几个侍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当先在前引路。
步效远一直抱了她进了南苑的卧房,茯苓帮着铺展好了用香熏过的卧具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步效远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了榻上,给她脱去了鞋,盖好了锦被,想起她从前叫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的那几条守则,现在应该离开她的卧房了,但是眼睛却是像是粘在了她脸上似的,舍不得挪开半寸。
她的两颊鲜润如花,红唇微微撅起,莹润生光,长长的眼睫被烛火在下眼睑处投s出了一道扇形的y影,仿佛还在微微抖动,看起来娇弱勘怜。
他的呼吸慢慢地有些chu重起来。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甜蜜可口。
亲一下她。
这个盘旋在他脑中许多天的想法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了起来,充满了诱惑力。他的心猛烈地怦怦直跳,跳得仿佛要蹦出了喉咙。
就一下,只亲一下,她可是他的媳妇呢。
他飞快地看了下空寂的卧房,见只有帐幔低垂,红烛静燃,鼻端里弥漫了一种和她身上一样的那种幽凉又甜蜜的芬芳。
一阵仿佛身在梦境的晕眩感朝他袭了过来,他控制不住自己,微微地打了个冷战,终于屏住了呼吸,朝她莹润的唇瓣慢慢俯下了身去,仿佛唯恐将她惊醒。
和她越来越近了,只要他再稍稍压下去一点,就能撷到她的樱唇了。
她的睫毛突然颤动得厉害,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脸上一片红晕。他吓了一跳,以为她醒了过来,僵了片刻,见她仍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终于长长松了口气,禁不住那两瓣红唇的诱惑,微微地又压下去了些。
他已经能感觉到她呼出的如兰的气息了,眼睛一闭,唇就已经触到了她的两片唇瓣。
不过瞬间的擦碰,他却感觉到了来自她唇瓣的温暖、柔软和香甜。
再亲一下,真的就一下。
他正犹豫着,“啪”一声,身后的灯花突然爆裂,在静谧的内室里,听起来分外地醒耳。
步效远一抖,整个人清醒了过来,一下直起了身子,用力打了下自己的头。
他可真不是个东西,竟然会趁她睡过去了的时候这样轻薄她!
脸热得仿佛要着了火,额头汗却涔涔而下,他不敢再看她,猛地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快步朝外而去。
身后,昌平慢慢睁开了眼,指尖伸到了自己刚刚被他飞快熨烫了下的唇上,坐了起来,看着因为他片刻前匆忙掀开离去还在微微抖动的垂地帘幕,怔忪了片刻。
被他从书房里抱起来的时候,一向眠浅的她其实就已经醒了过来,却是一直蜷缩着任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送回了这里。刚才他偷偷蜻蜓点水般地亲了她一下,她如遭电掣,差点忍不住就要睁开了眼睛,却是硬生生忍住了。
竟然这样被他轻薄了去!明天该不该找他,好好地羞辱他一顿?
昌平心里各种念头乱转,到了最后,却连自己也不知道是羞是恼还是失望,呆呆坐了片刻,四顾看了下这间华丽却空寂的内室,终于叹了口气,颓然躺了下去,扯了锦被蒙住了头。
第二天的整个白天,她都在为要不要当面戳穿步效远的无耻行径而犹豫不决。他竟然一早就出门去了,是做贼心虚,不敢见她的面了吗?
到了傍晚的时候,昌平终于决定还是暂时放过他,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心中却悄悄萌起了丝微微跳跃着的欢快,尽管她已经极力忍着了,这欢快在镜中人的眉梢眼底却是暗藏不住。
“公主,驸马爷派了个军尉过来,说鲁大将军今天起要封训大军七日,他不能回府了。怕公主还不知情,所以派人来传讯。”
当她把最后一枝堪配她一身新衫的娇黄夜合花簪进自己刚梳好的发鬓中后,听见身后进来的侍女这样轻声说道。
步效远第一次听到云卿这个名字的时候,脑中立刻就浮现出了蘅信的样子。
蘅信已经如昨日逝去之花,没有谁再愿意提起他的名字。现在或许还被关在秘卫的暗室之中不见天日,生死完全掌握在了别人的一念之间。但是云卿却不一样。
云卿是个画画的,但他又不是一般画画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成名的,但是现在,他名扬帝都,成了贵妇夫人们竞相邀请的座上宾。他的绝美容颜和超凡的画技成了她们锦绣宴会上的最耀目的装饰,甚至连女皇陛下也听闻了他的名气,有一天在来了兴致的时候,把他召进了g让他给自己画像,称赞不已。
“公主说了,云卿还在画画,请驸马自己随意。”
步效远的七天封训结束了,在他怀着忐忑又有些兴奋的心情终于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听到的却是这样的答复。
夜色幽暗了下来,南苑的大门还紧闭,一直不见那个叫云卿的男人出来。步效远站在门外。
他一直默默站到了月上头顶,头发和肩膀被重重地露水打湿了,想起明天还要回军营,这才终于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回了自己的正房。
那个云卿,一直都在观着她的眉眼,伴她身侧给她画像吗?
她这么美,画出来一定很好看。
步效远深深地迷惘了。这夜他一直无法入睡,心里仿佛被掏了个洞,空荡荡的找不到边,又苦又涩。
他想起了七天之前的那个夜晚。他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地亲了一下她。那其实g本算不上亲,只是碰了下她的唇。但是那种柔软和温暖,他到现在还难以忘记。第二天他比平时更早地去了军营,得知了大将军的封训命令。大将军一向执法如山,就算他是尚公主的驸马,也不能离开军营。
他起先觉得松了口气。在自己做了那样叫他自己也不齿的事后,可以有个堂皇的理由,叫他暂时不用再去面对她的眼睛了。但是很快,在军营里每个夜晚,白日挥汗如雨、筋疲力尽的他却仍不住地想着公主府里的她,暗自猜测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起他。终于熬到了出营的日子,他仿佛出笼的鸟,驾策着马用了全速赶回了城中的公主府邸,远远看到那扇黑漆大门上方高悬着的门匾之时,他的心涌上了一阵暖流。对她的想念已经完全压下了他之前的心虚和不安。他现在只想见到她,哪怕是听她骂自己一句“傻瓜”,甚至是“无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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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章
第二天,第三天……
她和那个云卿仿佛一直待在南苑里没出来。
清晨的时候,南苑的门紧紧闭着。
傍晚的时候,南苑的门还是紧紧闭着。
他向茯苓打听,茯苓目光闪烁,讳莫如深,就连一向话多的余甘,也只是不住摇头,至于其他的侍女,到了后来,看见他就远远地绕道。
步效远觉得自己彻底被抛弃了。
他甚至没见过云卿一面,这个几天来就与他一墙之隔,却让他心中如压了千钧巨石般的男人。
“小白脸,嘴巴抹蜜会哄女人。哪天犯事了给充军,看老子不压住干死他!”
有天c练间隙,有人提起了最近风头正劲的云卿,一个副将这么说,口气里满含酸意,听到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步效远也在笑,但是笑容却很僵硬。
至少他知道了,自己原先的直觉并没错。这是一个女人都喜欢的,和蘅信一样的男人。
他已经渐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不想回公主府,每天却又像着了魔似地一散营就赶回来。躺在床上,甚至不用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就会浮现出她和那个叫云卿的男人相对时的情景。
她和他说话,凝视他,对他笑,甚至……
他的拳头慢慢地捏了起来,手背青筋微微跳动。
第四天是军营的休沐日。步效远一直留在公主府,一步也没离开。
傍晚的时候,他看到一提提的j美食物和美酒被送了进去,而门还是闭着。
“公主说了,画作还没完成,请驸马自便。”
从南苑里递出的,永远是这样的回答。
步效远到了后院的武场,拉足了最硬实的弓,一发发地s完了箭囊里所有的箭,直到箭靶上再也钉不下新的箭。他又c起了行者b,直到汗流如注,终于用尽全身力气,怒吼一声,行者b的一头重重击打在了青石板上。
青石碎裂,行者b折断,他的虎口也震得开裂了,慢慢地渗出了殷红的血,月光下,看起来模模糊糊一片。
步效远盯着自己的虎口,突然把手上的半截行者b远远地丢了出去,握起了拳头,骨节相错,发出清脆的喀拉拉的响声。
他猛地转身,甚至连脱去的上衣都没穿回就大步朝着南苑的方向而去。宽阔的后背之上,汗水正沿着那道还未消退的长长疤痕,一滴滴地滚落下来。
南苑的门没反闩,门口立着的侍女刚要阻拦,他已经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一脚踏了进去,朝着水榭的方向直直而去。
水榭中的藕荷已经凋尽,只余几杆残j立在水面之上。
远远地,明朗的月光之下,他终于看到了十几天没见的昌平。她正站在水榭边高高翘出的露台栏杆之侧,高鬟华衣,低头仿佛在看什么。晚风吹过,她的衣袂飘动,犹如乘风而去。而那个男人,一身白衣的云卿,立在她的身侧,手上执了副长长的画卷,正在指点着对她说话。
他说话的时候,侧过了头,露出一张比女子还要j致的侧脸,正对着昌平在含情脉脉地注视。
一对璧人。如果她不是他的女人的话。
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是步效远看见昌平突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她越笑越大声,甚至已经弯腰伏在了栏杆之上。
云卿有些迷惑。
他刚才不过对公主说:如果他还有幸,能在白天的时候为公主作画,这副画像会更完美。但是她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竟然弯下了腰。
事实上,被召进公主府的这四天里,他就一直是在迷惑中度过的。
他有一张让女人过目难忘的脸,一双借丹青让女人的容颜永不凋零的手,甚至连女皇陛下也曾坐他面前,听从他的安排或颦或笑。
昌平公主,帝国之花。他早就听闻过关于她的种种传说。画尽了天下美人的他,一直梦想有一天能亲眼见到这朵高贵的帝国之花,用他手中的画笔丹青来换取她的一顾。如果可以,他甚至期望能成为蘅信第二。
蘅信曾是他艳羡并努力模仿的一个奇迹。尽管他像一颗流星,在中昭的天空之上划过一道轨迹就消失无踪了。但是他不会,他相信自己比他更聪明,更知道怎样获取女人的心。
公主已经有了驸马,但这无关紧要。只要她想,她就可以。
四天前,这样的机会终于来临了。他被召进了公主府。就在他激动满怀地等待着亲眼目睹公主的容颜、用自己全部的激情把她最美的倩影留在素绢之上的时候,他被安排住进了南苑的一个院落里,并且一住就是四天。
“公主说了,你安心住下。不要胡乱走动。没事的话就画画这院中的山石花鸟。”
当时,那个侍女有些冷淡地这么告诉他。于是他一步也无法跨出这院门,糊里糊涂住到了现在,糊里糊涂地画了厚厚一叠的山石花鸟,直到今天晚上,终于被带到了水榭之上。
他终于见到了公主。
月光下的那双眼睛,仿佛不沾半点人间尘埃,只是那样那样清清冷冷地看着他。但即使这样,他也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半寸。
“开始吧。”
她淡淡地说了句,就自顾凭栏而立,再没看他一眼。
这让他有些微微的沮丧。
这样的她,让他无法对她多说一句话。而且,他没有在月光下作画的经历。他喜欢白天明亮的光线,能让他更好地调染他的丹青。但是她说出的话却叫他无法反驳,他立刻站到了预先备好的画案之后,凝神捕捉她的线条,挥毫撒墨。
就着月光,他或许能画出另一种更打动人心的美人,他很自信。
他的画出乎意料地一气呵成,连自己都前所未有地满意。他把画卷拿到了她的身边给她看,用最动听悦耳的话赞美她,最后他说,如果他能有幸在白天再次临摹公主的仙姿,一定更画出更美的一副画。
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她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这样伏在了栏杆之上,仿佛风一吹就要飞进荷池里去。
他刹时心旌动摇,终于忍不住,伸手想要扶上她的腰身。
“驸马爷,不可过去……”
幽暗的廊池边,几个立着的侍女低声想要拦住他。
步效远充耳未闻。
他的血y沸腾,全身的皮肤之下仿佛有尖锐的钢针在密密地刺。隐忍的多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用愤怒的形式爆发了出来。
他现在忘了她是高高在上的,而他是必须仰视她的属于她的男人。
云卿的手堪堪要碰到她的腰肢之时,听见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有人大步从木梯拾级而上。侍女们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而且没有传唤,她们也绝不会上来。
他有些惊讶,但是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手腕剧痛,闷哼了一声,看见一只黧黑的手钳住了他的手腕,他的面前已经多了个男人。
他很年轻,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些,满面怒容,j壮的赤身在月光下闪闪泛出水色。就像是突然闯进一幅j致华丽画卷中的野兽,有点诡异。
“你是谁!”
云卿用力,却收不回自己的手腕,又惊又怒。
步效远没有回答,只是松脱开了他的手腕,将他推开,他踉跄了几步才站定。
昌平停住了笑,回头看了下,慢慢地转过了身,仍是靠在栏杆上。
“是你啊……”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下他,尾调拖得很长,“几天不见,你胆子越来越大啊,没我的允许就敢进我的南苑了?”
步效远脸涨得通红,紧紧抿着嘴巴站在她面前,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云卿的手可极是珍贵,经不起你这样的chu鲁。他的画极好,我还想多留几日呢。云卿,你的手可好,让我瞧瞧……”
昌平眼中满是怜惜之色,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朝着云卿走过去。
男人喉咙里突然发出声低沉的咆哮,猛地转身,从后有些chu暴地抱起了她还在走动的身子,撇下了目瞪口呆的云卿,下了露台。
被他抱着大步走在游廊上,惊异的侍女们看见了,都看向了茯苓。
“公主……”
茯苓犹豫了下,稍稍靠近了些。
昌平被这一声唤醒,这才回过了神。自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这样强行抱走,一时又羞又怒。
他让她不痛快,所以她要让他更不痛快这才有了之前几天的闭门作画。但是她没想到,在她面前一向低眉顺眼的他现在竟然大胆到公然做出这样chu鲁的举动,这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他没穿衣服,一股浓重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被他用手紧紧抱住的后背和腰臀感觉到了一阵热意,那是他的掌心在熨烫着她,她身子有些僵硬起来。
“步效远,你好大胆子!快放下我!”
她终于微微挣扎了下,低声威严地命令他,声音却带了丝颤抖。
她再次惊讶了。他竟然不理会她的命令,箍住她身子的手反而更紧了些,加快了脚步朝着她的南苑而去。一路之上,他始终一语不发,她只听到他越来越浓浊的呼吸之声。
他真的生气了,原来生气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她忽然有些微微地窃喜,慢慢地停止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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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章
他重重地踢开了她卧房的门,抱着她径直朝着被重重帐幔遮挡的内室而去,到了床前,她觉得他箍住自己腰身的手臂一松,已经趴着整个人跌在了锦褥之上。
锦褥很厚,她并不痛,只是这样落下的姿势有点像小狗,昌平又觉得自己被他摔成这样,太过狼狈,扫了公主的颜面。
“你竟敢……”
她双手撑着坐了起来,正要斥责他僭越了,一抬眼,见到他的样子,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他站在她的榻前,脸红脖子chu地怒视着她,颈间的喉结不住上下滚动,一双手还正紧紧地捏着拳头。这幅模样,就像……一只盛怒的大公牛,随时要用头上的怒张的角毫不留情地顶向她。
昌平觉得自己当然不会害怕,但是心里却又不自觉地起了些微微的紧张。
他不会真的要动手打她吧?
她很少见过真正发怒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或者说,g本就没见过。小时候,父皇对她爱若珍宝;她的两个兄长对她和颜悦色,甚至经常还带了些讨好;至于别的男人们,从来更是只有恭敬和仰视。她现在才有点知道,男人真正生气起来是怎么样的了。
有点……吓人。
“步效远,你想干什么!”
她坐直了身子,瞄了下他没穿衣服的x膛,终于挺着x脯盯着他,用她现在能发出的最威严的声音责问他。
步效远怔了下,拳头终于渐渐松了开来,只是很快,他的脸涨得更红,x膛起伏,呼吸也越发沉重了。
“你不能这样!我……我……”
他终于开口了,却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只是又急又怒地望着她,额头的汗不住地冒出来。
昌平忽然彻底地放心了。
他生气了也没关系,在她面前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而已。她忽然很想再逗下他,看看他究竟会怎么样。
“我怎么样了?你又能怎么样?”
她往后靠在了个垫子上,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看着他问道。
“你……你不能那样!”
他憋了片刻,终于又挤出了一句话。
昌平终于忍不住,嗤一声轻笑了起来,歪着头看他。
“我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说啊。”
你对他说话,对他笑,让他给你画像,甚至让他住在你的南苑里几天几夜……,我才是你的男人!
无数的委屈和愤怒涌到了他的心头,翻搅得他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到了最后,他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喘着chu气。
“不说就算了。我也不计较你的冒犯,你回去歇了吧,明早还要去军营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是下了榻,趿了鞋往外走去。
“你去哪……”
他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立刻追问。
她站住了脚,回头朝他嫣然一笑:“我突然想了起来,云卿的画还没拿过来……”
“不许你去!”
他猛地站到了他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眼睛睁得滚圆。
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但是握住她的手劲还是让她有些不适,昌平微微蹙了下眉。
他的脸色慢慢地变了,终于放开了她的胳膊,只是手却还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嗫嚅着说道:“昌平……我哪里做错了……,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不要过去了……,我……,我很难过……”
他的头微微耷拉着,看着她的眼中满是委屈和不解。
还有谁能这么硬心肠地去拒绝这样的恳求?昌平的心也软了下来,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
好像有些过了呢……,他不过就是偷偷亲了下她,然后逃到军营里七天没回来,她就让他这么生气。
她的脸微微发热,眼睛盯着他的喉结,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他迟疑了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昌平……你答应了……”
他小心地又问了一遍,抓住她衣袖的手攥得更紧了。
昌平微微低头,又点了下头。
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松开了她的衣袖。
昌平等了一会,没见他有别的什么动作了。忍不住抬眼,见他还是那样站着,一双手垂在身侧,一会儿握起,一会儿松开,一脸兴奋之色,却再没别的动作了,等了一会,心中抑制不住地失望,又微微有些着恼,忍不住转身坐回了床榻上,看着他绷起了脸:“你今天犯了几条守则,自己给我说说看。”
她答应我了,不再和那个云卿一起了!
步效远心中刹时y霾尽散。只是看着垂首站在自己身前不过半步之遥的她,一时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刚才那样狠狠地得罪了她,现在好容易得到她这样一句承诺,他应该立刻退去去才对。但是他却又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只想留在她的内室里,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守着看她睡觉也好。正在游移不定间,突然见她坐回了榻上这样问自己,后背一凉,一下有些讪讪起来。
“你不说,我替你说。光着膀子不穿衣服,没我的准许就闯进来,争辩顶撞,你说你犯了多少条?真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我不是故意的……”步效远有些发急,急忙解释,“我刚才只是忘了……我这就回去穿衣服。”说完就慌忙转身要走。
“站住!”
昌平叫了一声。
步效远停了下来,慢慢回头,见她神色似乎又是气恼又是紧张,一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怔怔立着不动。
“你过来些。”
昌平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地,朝他招了下手。
步效远身不由己,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心突然又怦怦地跳了起来。
她看着他的目光……,有点奇怪,让他琢磨不透,但是却又让他突然产生了些紧张的期待。
他停在了她几步之外。
“再过来些。”
他于是乖乖地站到了她床前的踏脚上,离她不过一臂之遥了。
“那个守则,要加一条。”
她突然说道。
步效远一怔。
“没我的允许,不准你亲我!”
她虽然还绷着脸,两颊却是微微红了起来。
步效远突然想起了那夜他偷亲她,压在她上方时她有些异常的睡颜,脑子轰一声地就炸开了,从头到脚的每一个毛孔里都蒸腾出了热气。
她那时候原来是醒着的!他偷偷亲她,她都知道的!
怎么办……恨不得能有个地洞,好让他立刻就从她眼前消失。但是没有地洞,所以他只能低垂着头,再也不敢多看她一眼,等着她继续教训自己。
“现在允许了。”
她突然咳嗽了下,飞快地小声说道。
步效远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去,见她还挺直身板坐那里,只是竟已经闭上了眼睛,烛火里两颊绯红,长长的睫毛不住乱颤。
她竟然叫我亲她!
步效远的心突然跳跃了起来,却又紧张得几乎要发抖,手心已经攥出了汗,紧紧地盯着她樱红的唇,僵了片刻,终于慢慢地俯身朝她压了下去,就在快碰到的时候,她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他又僵住了。
“笨……”
她突然咬了下唇,手掌搭到了他宽阔的x膛之上,用力一推,他就咕咚一声跌坐到了床前的踏脚之上,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顺势压坐了他的身上,就像那天跌落谷底她救他的时候的姿势。
她柔软弹绵的臀紧紧地压在他的腹部,与他的身体仿佛与生俱来地贴合。他刚要抬起上身,已经被她再次按了下去。
他手脚酸软,再也无法动弹了,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她颤声问道:“昌平,你想做什么……”
“谁叫你这么慢,我改主意了,并且……还要罚你,让你记住今天这样冒犯我的后果!”
她的脸还是有些红,只是眉头却微微挑起,看着他笑吟吟说道,眼睛里闪着叫他看不懂的光,一片粉红的指甲仿佛不经意似地从他□的x膛上慢慢划过。
一道异样的感觉顺了她指甲的划痕迅速地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在迅速苏醒。他不知道她要怎样罚他,但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被她用柔软的手掌压在身下,沉重地喘息着。
“该怎么罚你呢……”
她微微歪着头,看着他的目光闪闪发亮。
“昌平……”
他有些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
“不准说话!不许乱动!”
她用手按住了他的嘴,有些霸道地说道。
昌平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现在的这个场面,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之前的预想。连她也没想到,到了最后,自己为什么竟然这样把他压在了身下,看着他脸涨得通红,仿佛渴望,又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就像在等着她对他做什么,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感觉慢慢从她心里升了起来。
有什么关系呢,她是昌平公主,她生下的时候,她的父皇就以“天下昌荣太平”的美意赐她封号。这是她的公主府,内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而他只会任她为所欲为,只要她愿意。
她的眼睛落到了他的x膛之上。
去兵营一段时间,他的身体比以前晒得更黑了,深古铜色的x膛前,两点暗色的茱萸,看起来已经硬了。
她终于不再犹豫,朝他慢慢地俯身下来,凑近的时候,闻到了一种混合着汗水的他的体味,但是并不讨厌。于是她朝那朵早已发硬的茱萸伸出了舌尖,试探着轻轻舔了一下。
柔软湿热的小舌碰到他的瞬间,步效远全身一僵,喉间立刻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呻吟声,身下已经高高顶起,硬得让他发疼了,她坐得靠前,所以浑然未觉。
“不许动!”
她不满地抬头,瞪他,因为他刚才又动了下。
步效远喘着chu气,极力压住翻身将她压倒的欲念,努力抬起脖颈看着她低下乌黑的脑袋,继续在自己的x膛上肆意舔弄,渐渐地她仿佛有些不满足,突然又用牙尖叼住,慢慢地磨了起来。
“舒服吗?”
她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仿佛很享受他在她身下的这种挣扎。抬头的时候,莹润的唇与他的x膛间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唾丝,在烛火里闪闪发亮。
步效远痛苦地点了下头。
昌平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手撑在他x膛上坐直了,身子自然往后移了些,一下感觉到了身下那坚硬的异物。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夜晚,他压住了自己,猛地刺入她未经人事的身体时的一幕,那种疼痛和异样的感觉,到现在想起来仿佛还让她身体深处起了一阵痉挛。
她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步效远发出了一声似是解脱,又似是失望的呻吟。但是这声音还没歇去,他就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一只手竟然伸向了他的腰际,解着他腰间的束缚。
“昌平……”
他再次颤声叫她,身体微微发抖。
“不许说话。”
她低声呵斥他,脸颊也是通红,却咬着嘴唇,手上的动作并没停下来。
他的裤腰松了,她犹豫了下,终于飞快地一扯,一眨不眨地盯着这突然暴露在了她面前的男人身体上的异物。
这真的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东西。
她有些骇然地睁大了眼睛。
竟然这么chu大,看起来这么可怕。怪不得前次让她痛得恨不得事后重重踹他几脚。
步效远在她的目光之下,脸孔已经红得要滴出血了,下意识地伸手遮挡。
“不许动!”
她又娇斥一声。
步效远的手硬生生停住了,喘着chu气看她,目光已经烫得能点着火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仔细又看了片刻,这才朝着笔直竖立的它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下。
又烫又硬,但是平滑似绒,触感还是不错的。
她瞟了眼躺在那里衣衫不整,一脸痛苦之色的他,自己身体深处仿佛也起了阵异样的热流,心跳加快。
它的顶端看起来平滑而整洁,淡淡的粉红色,顶端仿佛渗出了什么透明的y体,烛火里看起来闪闪发亮。
她突然起了个大胆的念头,于是朝它慢慢俯身下去,像片刻之前做过的那样,微微伸出了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
一种似曾相识的淡淡咸腥味,就和从前那次他喷s在手上的y体一样的味道。
她微微皱了下秀气的鼻子,有些嫌恶地正要抬起头,突然觉得一侧脸颊一热,它竟然像是自己有了生命,突然跳动了下,弹擦到了她的脸蛋上,脸上立刻有些湿润的痕迹。
“讨厌!”
昌平猛地直起了身子,擦了下脸,转头怒视着他。
步效远再也忍耐不住了,就算要被她杀头,他也忍不住了。他低吼一声,猛地弹身坐了起她,一把抱起了她,反压按在了床榻之上。
昌平尖叫一声,在他身下瞪大了眼盯着他:“你敢不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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