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离 第18部分阅读
桃花离 作者:肉书屋
桃花离 第18部分阅读
该想些法子绑住皇兄的心,好歹你已进了这门槛儿,莫不是就此深居在此做个对影人儿吧?”
李芙叹着气,双手一摊,“瞧你说的话,我能有什么法子?你那皇兄就是一个不近女色的冷面君王,看那玄歌,那样一个美人也不过让你皇兄进了两次阙星宫,像我这等姿色更是想都别想。”
秦羽呵呵笑道:“也只有你这性子才敢在这儿叫我皇兄冷面君王,若是其他人怕早就吓得咬舌了。不过我那皇兄自小严律克己,自当了太子起就很少看到他有轻松的时候,那时父皇要给他多纳几个妃子,他都拒绝了说玩物丧志,父皇还夸了他呢,你呀,都是我嫂子了,虽然这后宫耳目杂乱,但我也只信你能给皇兄带来真正的快乐,你就看在我的面上,照顾照顾他吧。”
“听听,这什么话,堂堂静阳公主竟然请我这个后宫妃子好生照顾一国之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再拒绝也不好啊,再怎么说,我还真是你嫂子哪。”
秦羽又笑了起来:“是,嫂子,小妹给你说声谢谢啦。”想了想,她又问道,“对了,前些日子,这宫里有没有什么事儿发生?”
“前些日子?”李芙抬手支着头回忆了一会儿,“倒也没什么,不过听说明辰宫的王御医在自己家里自尽了。”
“王御医?是御医院的那个王御医吗?”
“这倒不清楚了,我一向对宫里的人不是很熟悉。”
“王御医医术精湛,曾得先帝赏识,皇兄登基后也将他提拔为御医院副史,几年后便可衣锦还乡而且家有老小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自尽?”秦羽喃喃道,甚是不解。
“哎呀,这有什么奇怪?说不定那王御医犯了什么错,想不开才会自尽,年纪大了就喜欢钻牛角尖。”李芙叫了起来,“别想了,来陪我下棋。”
接连几次的早朝让所有大臣都发现了一个问题:深受皇上看重的林太傅变得不爱说话了。
每次早朝她几乎都不发一言,即使皇上问道她也只答:臣无异。如此几番,宏帝也不再问她转而加深了对公察使欧阳裕丰的关注。林呈皱着眉看向自己脸色不是很好的“儿子”,从头到尾他都低着头,这对皇上已是大不敬的行为,然而却不见皇上责怪,这又是什么状况?自他大病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不怎么说话,听说连饭也少吃,身体是越来越虚,是病根未除还是另有心事?看来得找个时间仔细问问乔升了。
林苏扬很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每天在秦羽和其他人面前都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当自己一个人时才倍感痛苦和折磨,现在的她顶着一个大央太傅的头衔却什么也不做,也没有再去过御书房,和秦皓单独待在一起会让她觉得更加危险和恐惧。
在家的时候,没事写诗作画,和秦羽聊聊天,渐渐地心也静了下来。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和发泄,倒也勉强能够坦然面对那个人,否则又能怎样呢,她能反抗吗?不能,两世的记忆到了这个君为上的封建王朝也只能俯首称臣。然而沈笑的一封信将她原本快要冷下来的情绪又搅了个天翻地覆。沈笑在信中告诉她,归乾真人只好了司君行的眼睛,不日他就将下山来云都找她。
林苏扬又悲又喜,喜的是他受了那么多苦,终于可以让眼睛康复,悲的是自己已不再是从前的自己,要她该以怎样的面目去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他?
无论怎么不舍,怎么心痛,她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逃避。
卷三 情伤 第七十五章重归何处(上)
恰逢宏帝欲在二年初派遣朝中大臣远赴西北视察殷王上年的政绩。谁又不知这仅是个借口?殷王刚离开云都不久宏帝便派人跟去,明里是视察,暗里却是监视或打探,若殷王真有异心料也未想宏帝随后就让人跟来,即便快马回去安排也来不及了。林苏扬冷笑,他还真是“谨慎小心”啊!
虽然宏帝只需视察的大臣比殷王晚两步到达西北即可,就算途中被发现也可以大大方方说是奉皇上之命前来追随王爷,但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一面要小心翼翼接受殷王防备的对待,而且在人家地盘上还得事事看清,否则一不小心什么时候丢了性命也不知道,另一面呢,自己的眼睛要尖利,脑子要灵活,一见苗头不对就得赶快送信回来报告。这时代的间谍还真不是个容易的活儿。
这次林苏扬破天荒地递了一份折子要求加入视察大臣之列,秦皓想也没想便将她的要求驳回,谁知她竟接二连三地上奏,大有不同意便不会罢休之势。秦皓思量再三,一则心存了愧疚,二则也想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至于她和九王爷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不想去深究,那天该说的他也已经对林苏扬说过了,相信她也知道自己哪些话是真哪些是假。最后朱笔一勾,把她的名字加进了视察大臣的行列之中。
此次同行的大臣一共有三位,除了林苏扬外,还有吏部侍郎李匡进和御史台北梁道右御史冯书。另外,宏帝也将皇城护卫统领林子言划了上去,让他亲自带上两千精兵护送三位大臣到达西北河丹城。
临行前,林苏扬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竟然把另一个危险人物给忘记了。当天下了早朝,她赶紧换了便服就往醉楼坊走,刚走进门就瞧见老鸨嬉笑着脸迎了过来:“哎哟,是林公子啊,姑娘们快来快来,林大少来啦!”这老鸨倒长了记性,那些时候林苏扬陪着秦皓来哪次不是真金白银地砸,现在老鸨一看见林苏扬独一无二的脸,眼里就开始放光,如水的银子啊!
不过注定这次她什么也捞不到,林苏扬拿眼看了看乌烟瘴气的里面,淡淡地朝老鸨问道:“锦翎姑娘呢?”
“啊?锦翎……嗬嗬嗬嗬,林公子,您看小人这醉楼坊里美人处处,比那锦翎好的多的是,大人您看……”林苏扬避开瞬间就要围上来的莺莺燕燕,看着老鸨说:“我只要锦翎。”
老鸨知道上几次林苏扬来的时候也只点了锦翎,现在锦翎不在,这个大财主怕是要掉头了,可她也听说了这林大少是当朝太傅,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主,因此没敢怠慢地使退了周围跑来的姑娘,谄媚地回答说:“林公子,不是小人不让公子见锦翎,只是这锦翎早已不在我醉楼坊,小人就是应了公子也叫不出这个人啊。”
“不在这里了?”林苏扬蹙起了眉,她的目的不就是要待在这里伺机报仇吗,怎么会离开?难道她知道司君行要来所以在半路拦截?
想到这里,林苏扬急急问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老鸨摇着头,不明所以:“锦翎是上个月就离开了,当时小人可是好说歹说那姑娘都不愿留下,至于去了哪里小人就不知了,只听她说她找到了失散的亲戚,要去投奔。”
“难道她来这里时没签卖身契?”一般来说。要靠这一行吃饭地人都得在待地楼里签上一张卖身契。不然让她钻了空子卷着钱跑了。青楼老鸨们上哪儿找去?
老鸨红了脸。支吾着说道:“林公子。不瞒您说。锦翎是自愿进来地。她说赚地钱可以一分不少地交给小人。只要小人供她吃住就行。小人看她模样难得。所以就答应了。”说到底还不是贪钱。林苏扬叹了口气。细细回想。接到沈笑地飞鸽传书才没到几天。算上路程。她用地是速度极快地信鸽。最多也只会花上几日地时间。这样看来孔翎应该是另有他事才早早离开。而且林苏扬也相信孔翎不会真地狠心伤害司君行。不为什么。就为感情二字。
因为要赶在司君行来云都之前离开。所以林苏扬准备得很匆忙。在外面招了不少丫头和婆子进府专为照顾“孕期”中地秦羽。然后千叮咛万嘱咐要乔升小心跟在公主身边。在主子没回来之前千万不要让公主出门也不要让任何人来拜访。对外只称公主身体不适需多休息不宜见外客。乔升连连点头答应。
一切妥当后。林苏扬便带了一个随从赶到城外官道与其余两位大臣会合。彼此寒暄了几句。林子言遣人牵了几匹马来交给他们。虽然大家是文官。但都没有谁不会骑马。况且这次是远行。如果乘轿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只预备了一辆马车延后。每人挑了一匹合适地马就准备上路。
李匡进勒紧缰绳。正要踏着往上翻突然看清旁边马上坐着地人穿着深蓝长袍。身材娇小。面目清秀。脑后长长地头发在黑色网带中间挽了一个髻。余下地竖直垂落。想了想好像是林太傅带来地亲随。不由好奇地对林苏扬问道:“林太傅。这位小哥是你地亲随吗。怎么看着很陌生?”
林苏扬顺着他地目光看了看那个人。笑着回道:“是啊。他叫玉千。是我刚收进地亲随。李大人事务繁忙恐也无时机认识。”
李匡进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对,最近吏部公务不轻松,幸得皇上赐了这个差事,否则又不知要累多久。对了,冯大人是第一次出远差吧?”说着看向了骑着马等在另一边的冯书。
“下官能随两位大人出行,也是皇上的恩赐,还请两位大人多多提点下官才是。”
“哪里哪里,都是同僚,何来提点一说,大家互相照顾才是真。”李匡进摆了摆手。
对于冯书这个人林苏扬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此人虽是她老爹林呈的门生却从未见他和林呈有过密切的交往,平时上朝相见也仅仅恭敬地叫声“老师”,不过听说他这御史台右御史之职还是当初先皇封赐的,足以见他的能力不低,后来先帝驾崩,宏帝就将北梁道交由他负责,大央国总分十道,每一道有一名右御史监察辖管一片区域,而北梁道属大央中心云都通往河丹一路,这次视察恰是他分内之事,也难怪宏帝会让他一同前往。
初春将至,冰雪融退,山间林野少了几分寒冷萧肃多了几分嫩翠花彩。车马行进,林苏扬有意无意地靠近“玉千”,然后和他渐渐落在了后面。
“玉千”原本还正正经经骑着马,结果一见林苏扬靠过来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苏扬望了望前边聊得正欢的李匡进和冯书,转头对仍旧笑着的“玉千”说道:“哪有这样的亲随,竟敢在主子面前放肆?”
“玉千”捂着肚子不消停,好一会儿才低声回道:“想不到林子言的这张面具如此管用,叫那李老狐狸也没人出来。”听声音十分熟悉,明明该是温婉的人儿却带了几分俏皮,这样的个性又和林苏扬走得极近的人除了她的“娘子”静阳公主还能有谁?举止言谈若不细看还真是认不出,加上戴了一张完美的皮面具就是让李匡进视力再好也不会认识。
“胡说,人家李大人可没得罪你,怎就叫他老狐狸了?”林苏扬笑问。
“他没得罪我可他女儿得罪我了,女债父还,本宫可是有仇必报。”秦羽嘟了嘟嘴,那一瞬间林苏扬仿佛又看到了第一次和她相见的情景,那时的她也像现在这样活泼可爱,不过却是带着别人不会细看的哀愁,和她成亲以后她变得端庄贤淑,却常常有发自内心的欢喜,这让林苏扬很纠结,是以前她将自己真正的快乐隐藏给了别人假象好,还是成亲后将假象隐去得到了真的快乐好?
“又在发呆了。”秦羽在林苏扬挥了挥手,故作生气地说。
林苏扬定神,嘴角微翘,可以肯定的是,此刻秦羽的心情无论真假都是最快乐的。
卷三 情伤 第七十六章再归何处(中)
要问秦羽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得从两天前说起。当她得知林苏扬又要离开后心里虽凄苦无比却又不想让林苏扬知道。打发乔升上街买些路上要用的物品,自己躲在房里黯然地收拾行装。
这一日林苏扬因去了朝中大臣为他们摆的践行宴所以回来得很晚,带了几分酒气的谈笑很快就让秦羽把她拉回了卧房。趁着丫鬟整理床铺的当儿,秦羽给她端了碗醒酒汤,林苏扬皱眉几口灌下,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秦羽耳边说:“我有一个好消息。”
秦羽接过她递来的碗疑惑地看着她问:“什么好消息?”
林苏扬转头看着丫鬟退出去把门关上后才对她说道:“我想带你去。”
秦羽低着头没有反应,等到明白她说的话时立刻惊叫了起来:“什么?”
“嘘……”林苏扬赶紧捂住她的嘴,眼睛朝外面瞄了瞄。“你说……要带我去河丹?”秦羽压低了声音问,看到林苏扬肯定地点头,她高兴得想大叫,随即想到了什么,摇头道:“怎么可能,我现在是‘孕妇’,怎么可能和你长途跋涉地跑去西北?”
林苏扬笑道:“别人当然不可以偏你就可以。”说着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打开来摊在了她面前。
“这是……人皮面具?”秦羽惊道。
“不是人皮面具,是辛老将军一个江湖朋友仿着做的一张皮面具,戴上它可以把人的五官改改,不像人皮面具那样能够完全换一个模样。辛将军对子言甚是喜爱,于是把这张皮面具转赠给了他。我今日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子言那里讨了来。”
秦羽拿起面具左看右看,因林苏扬为她着想感动不已,兴奋之余还是有些担忧,“那府里怎么办?”
林苏扬朝她一笑,“本公子自有安排。”……
不紧不慢地赶路。一行人终是在日头西落之前到达了一个小城镇。林子言让那两千护卫精英于外寻地扎营。然后带了十几个人与三位大臣一起进镇打尖。虽是小城镇地人。好歹也在离云都不很远地官道上。见过不少世面。所以这些人地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地影响。只偶尔有人会盯着林苏扬瞧。
安顿好后。林苏扬带着秦羽下了楼。瞧见李匡进和冯书早在一边聊了开去。于是另寻了一处清净角落坐下。刚倒好茶就见林子言站在店门口向内望了一圈。最后朝她们走来。
“喝口茶吧。”林苏扬把自己地茶杯推到了林子言面前。林子言看也没看端起茶杯就喝了下去。“刚才去打听了一番。前面有一段路因山上雪融得厉害。道上泥泞异常。明日骑马地时候你们可得小心些。”他嘱咐道。
林苏扬点点头。“正是冬末春初。山雪融水理所当然。路上怕是滑溜得紧。子言你去告诉两位大人一声。让他们也多注意些。”
随后林子言又出了门。让人够了不少物品。如果明日道路难走。晚间到不了下一个地方就要做好夜宿在外地准备。
一夜无话。第二天晨雾稍浓。所有人又在客栈等了小半日才见雾散云开。骑马上道。前行了约莫两个时辰。果然遇上软泥铺道地路段。雪水渗进稀松地土层。从山上滑下淹没了道路。一眼看去。碎石官道上满是厚厚地稀泥。人走在上面整个鞋面儿都会弄脏。
林子言命两千精兵先行,踏出底来,让林苏扬他们几人驾马跟上。淤泥被前面的人踩得分向两边,后面的人倒也走得轻松了许多。
如此缓慢地行进了好几个时辰,眼见天色也快变暗时才总算过了那段路。继续走了没多远,一长列的队伍突然就停了下来。林子言勒住马喝问发生了什么事。从最前面跑来一个士兵说有一个路人受了伤正躺在前面拦着,说什么也不让,非要他们替他治了伤才肯让开。
林子言当即就问,这么宽的路,他就有能耐全挡着?士兵吞吞吐吐地回答说那人身后还带了一大群羊。
此话一出,林苏扬身后的秦羽“噗”地就笑出声来。林足矣皱了皱眉,心想莫非遇上打劫的刁民?吩咐了士兵保护好几位大臣,策马就向前面奔去。
林苏扬因笑道:“这样逗趣儿的人,本官还是头一次见,走,去瞧瞧。”冲秦羽使了个眼色,双腿一夹,马就“嘚嘚嘚”跟着林子言走了过去,还没走近,远远看见前面白花花的一片。伴随着不安分的走动“咩咩”叫个不停的羊群将路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有些士兵已经不耐烦地想要抽刀赶开这些羊,谁知羊儿们恁是尽忠职守,这边被赶开那边又围了过来,赶来赶去仍是赶不出一条道儿来,反倒像在和他们拼耐性。
林苏扬哭笑不得,抬头望见林子言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只一瞬便转回了去,凝了凝神,继续往前走。待到近前发现地上有一小滩暗红的血迹,而受伤的人穿着宽大的青色长衣悠闲地侧枕在一只趴着的绵羊身上。
因着是背对林苏扬,所以她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她看了看地上的人,转头轻声问林子言:“怎么回事?”地上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全身猛地一颤,却是慢慢坐起来,转过了身。
林苏扬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黑色的瞳孔泛着吸引人的光彩,那么干净,没有一点的杂质。她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很久才目光微移,看见他的衣服像被树枝刮破了似的破破烂烂,手臂上还在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却浑然不顾,一动不动地看着林苏扬。
林苏扬轻叹一声,下了马向随行的医官拿了些金创药和纱布,然后朝他走去。
林子言脸色难看地望着林苏扬的背影,后来的秦羽也看清了“逗趣儿”人的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一时却想不起了。
林苏扬走到那人身边,蹲下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还不叫你的‘帮凶’走开?”
那人咧嘴一笑,伸手在嘴旁打了个口哨,那些羊就像听到了命令一样,齐刷刷地往道路两边跑去。
林苏扬看到前面空旷起来,仰头对马上的林子言说:“天色已晚,你们先在前面找个地方扎营,我稍后就来。”
林子言犹豫了一会儿,看了几眼依旧傻笑的“伤员”,带着后面的一队人再次行进。秦羽立在一边思考要不要离开,望了望正专心展弄纱布的林苏扬,最后也跟着队伍走了。等到李匡进和冯书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李匡进也只是疑惑地瞧了瞧,什么也没问。
林苏扬轻轻卷起了那人的袖子,看见他手上被划伤了好几道口子,心中一气,下手重了些,疼得他龇牙咧嘴地直叫唤。撒上金创药,再用纱布细心绑了一圈儿,打上一个漂亮的结,林苏扬才淡淡地说:“好了。”
低头收拾剩下的药粉,冷不防被人拉去抱了个满怀,林苏扬担心被人看见挣扎着要推开,他却把她搂得紧紧的,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没人了。”
熟悉的体温穿过衣衫透了过来,暖暖地,像日里的太阳。司君行把头搁在林苏扬的肩上,柔声道:“我好想你。”林苏扬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然后慢慢环上他的腰说,“我也是。”
片刻后,林苏扬推开他,再一次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抬手从他的眼角抹起,沿着眼眶描了一圈,指尖微凉,让司君行觉得无比的舒适。
“我终于又能看见你了。”他说。
“我知道。”他的眼里,是一个完完整整,真真切切的她。
卷三 情伤 第七十七章再归何处(下)
“噼啪”轻响的篝火,红焰跳跃纠缠,溅起的火星悄落在依旧润湿的浅草地,瞬间就熄灭。秦羽盯着面前燃得正欢的柴草发呆,林子言曲着膝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暖身的酒。另一边,李匡进和冯书以及士兵畅谈的欢笑传了过来,更加映照了这边的寂静冷清。
“他是谁?”秦羽抱着腿,把头搁在膝上低低地问。
“谁?”林子言怔了一下,然后答了一句:“司君行。”继续灌进手中的酒。
司君行,这个名字好熟悉。秦羽突然想起申州发大水那年,追着林苏扬赶到那个地方正好遇上粮草被劫,好像就是这个人帮着找回来的,难怪看着不陌生。只是,林苏扬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今天他那个样子明显就是在专等林苏扬。
“他喜欢她。”林子言说。
“谁喜欢谁?”秦羽抬起了头。
林子言转过来看着她,说:“司君行喜欢我姐,姐也喜欢他。他们俩,相爱。”
“你早就知道了?”秦羽又低下了头,不让他看见她眼里的伤痛。
“是啊,在回云都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从小爱慕崇拜的‘哥哥’竟然是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和别人相爱。清香醇洌的酒何时变得这样苦涩?
原来她已经有心爱的人了,原来这就是她这么久才回云都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她才不得不离开他回来呢?秦羽睁大了眼看着火堆的底部,是烟太大了吗,怎么熏得她的眼睛好想流泪?
人生就是这样,命运的捉弄往往会让人失去继续的勇气,尽管当初豪言壮志即使拼了命也要抗争的信念也会在自己知道了结果的情绪下夭折。喜欢一个人没有错,然而喜欢了一个错误的人就是错。林苏扬不管是于秦羽,还是于林子言,中间都存在着天生就不能逾越的鸿沟,哪怕他们的心是多么真诚却注定了这个永不可能实现的结局。
李匡进喝着酒摇头晃脑地对一旁地冯书说:“这林太傅不知欠了那人什么。到现在竟然还没回来。”
冯书奇怪道:“李大人怎知林太傅欠人债了?”
李匡进低声说:“今天那人显然就是在等林太傅嘛。应该是有求于林太傅。不然还会有什么。唉。林太傅平时那么冷静地一个人。这次怕是被人吃上了。你瞧瞧那人地计谋。竟想得出领着一群羊来挡路。要我说。他可是脑瓜子灵通得很哪。”正说着就见林苏扬从漆黑地林子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今天下午拦路地那个人。
司君行以羊阻官驾地行为很快就在队伍里传了个遍。眼见他竟然跟着林太傅走了过来。上至李匡进、冯书位高之臣。下至巡逻休憩地士兵。无一不对他侧目相看。先前没有注意样貌地人更是眼珠子也不动地盯着瞧。然而。如果不是他那身宽大地青衣特别引人瞩目。任谁也不肯相信现在眼前这个丰神俊朗地人物就是今儿个傍晚躺在绵羊身上赖着不走地“刁民”。
林苏扬不顾周围聚向身后地目光。径直走到李匡进面前说道:“李大人。这位司君行公子是我地一个朋友。因有事也要去河丹。可否让他与我们随行?”
李匡进忙道:“既然是太傅地朋友。随行又何妨。太傅不必告诉下官。”
林苏扬微微一笑:“哪里,多一个人总是要大家知道的。我们就先过去了,两位大人慢聊。”
秦羽和林子言听见响动,齐往这边看来。林苏扬走过去问道:“怎么这样安静?”在秦羽身边整理了一片地儿坐了下来,司君行也跟着坐到了林苏扬的旁边。
秦羽侧头看了看向她笑着点头的司君行,然后对林苏扬说:“在等你啊。”
“是吗?对了,他是司君行,我想你们都应该认识吧?”林苏扬指着司君行对他们说。
“当然认识,我还记得他那时可是‘有趣’得很呢,不想几年过去还是这样。”秦羽状似很生气地瞪了司君行一眼。
“哎呀,这位小哥可真是冤枉人,好歹我也为你们做过不少事吧,怎么好人就这么难当呢?”司君行哀怨地看着秦羽,他的语气逗得秦羽“呵呵”直笑。
林苏扬浅笑着抬头,看见林子言躲在阴影里不说话,于是开口问道:“子言,你怎么了?”司君行低下了头,凭着直觉知道有一道带了些许敌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仅仅是直觉,男人的直觉。
“没什么,我很累,你们聊,我先去休息了。”林子言起了身,一脚踢开空空的酒瓶朝远处另一火堆旁的空地上躺下。
“他怎么了?”林苏扬莫名地问秦羽。
秦羽收回目光,摇摇头说:“可能真是太累了吧,今天忙坏他了。”轻松一笑,立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我过去和那些士兵打听打听西北的风土人情,否则什么都不知道岂不让人笑死。”不等林苏扬说话,几步就离开了。
“真像小孩子。”林苏扬笑着转过来,发现司君行正深情地看着她,心里一慌,忙垂了头说:“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司君行悄悄拉起了她的手说:“我在想,我可不可以带着你离开,走遍山川河流,看遍雾海云收。如果你不喜欢,我们还可以像在暨敖一样,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
“你知道,不可能。”林苏扬苦笑着说。
“对,现在不可能,但以后可能。你们宏帝不是说过两年后就让你罢官归隐吗?两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空闲可以挥霍……”
我可以容忍你心里有别人,甚至可以容忍你们在一起,但我不能容忍你永远离开我的视线。秦皓的话像魔咒一样突然出现在林苏扬耳边,吓得她猛地一颤,使力抽回了被司君行握着的手。司君行对她突显的慌张感到疑惑,伸手再次拉过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苏扬挣扎了一会儿,见他不放手也停了下来,只是依旧颤抖着倚在他怀里。因为身后是一块高大的巨石,所以李匡进他们根本看不见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司君行把她环过来,轻轻抱着,“别害怕,有我在。”
林苏扬不说话,尽力压下自己悲伤的情绪却依旧挡不住林子里悄然绽放的野花。司君行亲眼见到了脚边细小青涩的茎瞬间长大,然后开出了一朵耀眼的粉红。移了移腿,一脚踩中新鲜却让他逐渐沉重的野花。
轻轻捧起林苏扬的脸,低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赖定你了。”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鼻尖,摩挲着她的唇角,嘴里溢出一句话:“你答应我的,不许食言。”稍偏头,吻上了许久的相思。林苏扬闭上了眼,却滚落下一滴泪珠。
秦羽抱着棉被呆呆地站在侧面,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拥抱着的两个人。脆弱的心像被人掏空了,只留下一个沙做的躯壳,摇摇晃晃,风吹就散。
“咦,玉千,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林太傅呢?”李匡进的声音远远地岔了进来,秦羽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转头回道:“太傅已经休息了,李大人可记得让大家小声些。”
“哎哎哎,快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别到时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冯大人也睡了啊……”声音渐渐消了下去。晚上的风格外凉,秦羽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眼睛却执着地看着司君行怀里的林苏扬。
“我听到羽儿的声音了。”林苏扬推开司君行说道,转眼便见秦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糟了,林苏扬朝司君行望了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羽儿……”
“不用说,我早知道啦,子言已经告诉我了。”秦羽笑着拉过林苏扬走到司君行身边悄声对他说:“不过现在我还不能把她交给你,我的驸马怎可以说给别人就给别人?”
“那是当然,不过草民还是谢过公主的成全。”司君行理了理长衣对秦羽行礼道,不过他是坐着的,那姿势看起来要多怪就有多怪,秦羽立刻又笑了笑。
林苏扬让她一起坐到了旁边,“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秦羽点点头,拉过被子就躺在干草垛上睡了起来。
卷三 情伤 第七十八章梦觉君痴(上)
因为没有多余的马,所以司君行很“自觉”地坐在了林苏扬的后面。时不时地做做小动作,气得林苏扬很想就这样把他给丢下马去。深知那张脸皮比城墙还厚,她不得不放慢速度走在了最后。
“你在干什么?”林苏扬咬着牙问道。
“没什么啊,我怕娘子太累替你驾马。”很理所当然的回答。
林苏扬抓着围着自己铁箍一样的手臂说:“快放开,让人家看见成何体统?”
“我不介意别人说我断袖,怕什么?”
“叫你放开,听见没?前面都是朝廷里的人,要是被他们看出什么不是就糟了么?”林苏扬见他无动于衷只好温声劝道。
“唉,真是,什么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司君行很郁闷地说,把缰绳放到了林苏扬手上,两手却悄悄滑到了她的腰侧。
“我带你走。”
“你说什么?”林苏扬吃惊地转过头看着他。
“我说,我带你走。我们从另一条路去河丹,到时在那里与他们会合。”司君行说。
“你在说笑吧?我是随行官员中官职最高的,要是我离开他们怎么办?”
“他们有手有脚难道不会自己走么?再说你这个最高地官儿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林苏扬挑了挑眉:“你地意思是说我很没用。”
“这可是你说地。”司君行邪笑着看着她。
“你……”林苏扬瞪了他一眼。回过了头。“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林苏扬冷下了语气。抖了抖缰绳加快赶上已经前行很远地队伍。
司君行没再说过一句话,林苏扬以为他在生气,也不开口劝和,直到中途休息的时候她准备好好和他讲道理,谁知他一下马看也不看她就往林子言那里走去。叹了叹气,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气了?
秦羽拿着一些干粮和水走过来递给林苏扬说:“累了吧?快吃点东西。”
林苏扬拉着她找了干净的地方坐下:“一点也不累,倒是你,以前一直待在家里很少出门,现在却要随我们风餐露宿,车马奔波,真是难为你了。”
秦羽立刻说道:“怎么会,你知道云都那个地方我生活了快二十年老早就想这样出来玩玩,这次多亏你,否则我可能不知要等到何时才可以有这个机会。”她说得越开心,林苏扬心里就越黯然。她们所有的自由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上,只是那个人,恐怕真的会永远也不让她们如意。
秦羽看她情绪低沉,不由安慰道:“别担心,等这次从河丹回去我就找皇兄,然后我们就去畅游名山大川,那时我想出外就出外,不是更好么。”只是到时候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林苏扬强笑了笑,“是啊,很好。”
休息过后,一行人又开始上路。林苏扬上了马,看见司君行站在远处不动,也有些气了,打马走过去俯看着他问:“你不走?”
司君行瞧瞧其余的人都已走得差不多,才利落地踏了上去。不待林苏扬开口,他一把拉过她手里的缰绳掉转了马头,伸手在马屁股上猛地一拍,马儿就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你疯了?”林苏扬想要扯过马缰,司君行就是不让,一手驾着马,一手把她环住困在怀里。
“你到底要做什么?还不赶快停下!”林苏扬提高了声音,继续挣扎去抢被他拿得紧紧的缰绳。
“我说过要带你走嘛,你又不信,我只好这样了。”司君行似乎很无奈。
林苏扬哭笑不得,“我信了可以吧,快掉头,不然他们就走远了。”
“谁说要跟着他们?我已经找林子言说过了,我会一个人带你去河丹,让他们在那里等。”
“你竟然去找子言?”这下林苏扬才真惊讶了,难道刚才他找林子言就是说这些?
“是啊,你不是担心他们不同意吗,我不止找了林子言,连另外两个什么大臣我也找了。”司君行很是得意洋洋地说。
“子言他,同意?”不应该啊,好像他们每次见面都不对盘,子言怎会同意让他带走自己?
“一开始是不同意,不过,我说了一句话就让他答应了。”
“什么话?”
司君行低头看了她一眼,把嘴移到她耳边说:“我对他说,你是我的,妻子。”林苏扬的身子瞬间僵住,这个人真是疯了,他竟然对林子言说这种话!
司君行慢慢松了绳,道:“好吧,如果你不愿意就掉头。”
林苏扬苦笑:“你都策马赶了这么远,还追得上?”
“现在是你自己答应的啊。”司君行重又驾骑马来,趁怀里的人没注意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笑。
“你要是不识路,休想我再理你。”
“怎么会,娘子大人,你夫君我别的不行就认路可是一道一的准……”
秦羽频频回首,始终不见林苏扬的马追来,心里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向不远的林子言望去,只见他冷着一张脸,好像谁抢走了他最心爱的东西一样。
秦羽骑马靠近提醒他:“林大人还没来。”见他既不说话也不看她,心里来了气,又继续说道:“林大人还没来,我们不等等吗?”
“喂,你倒是说话呀。”
“不用等。”林子言沉沉地开口,“她不会来了。司君行带着她从另一条路去河丹,我们在那里会合。”
“这样啊。”秦羽喃喃地说,垂下头,两手把马缰抓得更紧,勒得她很疼。无知无觉地跟着队伍走了很久,晴朗的天阴了下来,好像要下雨。今天应该可以找到地方住宿吧,昨天睡得好难受,火也不大,晚上很冷,怎么这么快又饿了,听,肚子还在响呢,呵呵,原来饿肚子是这种感觉啊……
行尸走肉般随着林子言他们进了农庄,找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房门,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咦,怎么是湿的,屋子漏雨了吗?抬起头,秦羽摸了摸脸,哭了。
房闩一响,门被打开。林子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从庄子主人那里拿了几坛好酒,要喝吗?”
“好啊。”悄悄抹了抹眼睛,秦羽答道。
林子言递给秦羽一坛,自己坐到了地上,拍开封口就往嘴里灌。秦羽抱着酒坛,顿了顿也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她说过要带着我,结果却跟着另一个人离开了……”她说,把鼻子凑到坛口吸着醉人的酒香。
“你不觉得你错了吗,她是女人,你也是,但你爱上了她。”林子言嘲笑道。
没有去管他怎样知道自己喜欢林苏扬,秦羽反讥道:“我错?那你呢,你还是她的弟弟,你错得更离谱!”
“是啊。你和她都是女子,而我是她弟弟,我们俩都没有资格。”林子言举起酒坛,冲秦羽晃了晃,仰头又灌了一大口。
“她是我在这个世上除了皇兄外唯一的亲人。”秦羽迷蒙着双眼,眼前的东西怎么都重叠了?
“她也是我在这个世上除了父亲外唯一的亲人。”林子言说。
“可是,我更宁愿从未认识她。”
“我也是。”林子言望着秦羽相视而笑。
这个世界,虽然并不是没有了谁就活不下去,可是一旦你心中唯一的信念和追求都注定了一场空时,活着的经历就变成了最痛苦的过程。不想臣服就会抗争,殊不知即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终究敌不过早已存在的命运。
卷三 情伤 第七十九章梦觉
桃花离 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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