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离 第19部分阅读
桃花离 作者:肉书屋
桃花离 第19部分阅读
君痴(中)
“其实我很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离开云都往西北去的,还确定了我们会走那条路?”林苏扬挺直了身子,骑着马问背后的人。
司君行的两手搭在她的腰上,偏着头靠近她裸露的脖子说:“秘、密。”呵出的热气弄得林苏扬有些麻痒,她向后仰了仰头躲了开去,“别在这儿打哑谜,快说。”
“咳咳咳,想你夫君我可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上天入地……”林苏扬转头冷冷地看着他,他立马打了个噤,嬉笑着道:“是,娘子大人,我这就交代。那天我到了云都后就听人说你和一些大臣去了西北而且已经离开两天了,我想了想,既然你们是这么多人应该会走官道,于是我快马加鞭抄近路日夜兼赶,其实我也不敢肯定你们到底走没走过,于是碰碰运气,嘿嘿,想不到我竟赌对了。”难怪他身上到处都是被树枝刮破的伤,如今他又没有武功,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赶路,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他还真是个傻子。
“如果错过了或是我们根本就没走官道怎么办?”
“那我再掉头追啊,时间那么长,我总会找到你的。”司君行无所谓地说道。
林苏扬叹了气,“你这样做,值得吗?”一想到自己已不是清白之身,心里又酸又紧,很想就此推开他让他另寻所爱,可是自己也已经对他割舍不下了,这算是自私吗,如果是,那就让自己自私一次,如果有一天两个人最终分开,至少,她还有回忆可安慰,这也是她愿意陪他离开林子言他们的原因。
“值得,为什么不值得。你是我的娘子,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的娘子只有你一个,即使有一天你不愿意了,不在我的身边了,我也会远远看着你,心里念着你,哪怕你再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马慢慢停了下来,司君行又把头枕在林苏扬的肩上,声音颤颤的,像是小孩子的低泣。
“你知道吗,当我得知我的眼睛可以医治时,我最希望的就是再次睁开眼的刹那,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四十九天,我用了四十九天的药,每一天我戴着药布坐在门前,听风吹,听雪落,然后想着现在已经是第几天了,你又在干什么,想着想着心里又开始担心,要是你知道我的眼睛好了,会不会就要离开我,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一辈子也看不见。”
“我知道沈笑给你传了信,所以当我一到云都就听说你已经走了时,我的心里立刻就凉了下来,难道你真的是不愿见我吗。这个疑问让我害怕,仿佛天要塌下般的害怕,于是我不停地追,不停地赶。等到终于见到你时,我的害怕竟然就这样消失了,我看到了你眼里的心疼,所以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会不理我,对不对?”
此时的林苏扬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向后靠进司君行的怀里,声音很轻,很慢地说:“是,我不会丢下你,不会不理你,我要跟着你走遍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要陪着你度过每一个日日夜夜。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你,你不要伤心,因为那个已经不再是我,你要相信,真正的我,眼里绝不会有别人。”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林苏扬从来都认为这只是一句空话,或者是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梦,可是现在她无比希望这句话能成真,得了一心人,只求可以白首与共。如果说在这之前她还在纠结彷徨,那么现在她的心里就只剩下平静和坚决。
山无棱。江水竭。冬雷响。夏雨雪。天地合。才与君绝。林苏扬不敢许下这样地诺言。但是。她可以君生我生。君死。我随。
石城位于北梁道中部。过了石城就完全进入西北这个区域地范围。不仅地势和气候。建筑和风土人情都会有极大地变化。因此在石城这条隐形地分界上。你可以听到不同地地方语言。看到不同地地方特色。
林苏扬换了女装跟着司君行刚走上大街就见不少人往城中心跑。司君行叫住一旁布店地老板问道:“这位掌柜。敢问前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大家怎会都往那边去?”
那人见叫他地是一个年轻俊俏地公子便耐心地停下回道:“看公子是外地人吧。难怪会不知。这石城中心有一处比试台。但凡有文比或武比地试赛都会在那里举行。今日太守大人在比试台开了场。举办文诗会。得胜者可赏千两白银呢。公子若有兴趣不妨一试。”
千两白银?司君行地脑子快速转了转。然后巴巴地跑到林苏扬面前拉过她地手说:“娘子大人。要不我们也去试试?”
看到他亮闪闪地眼睛。林苏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甩开他皱眉道:“为什么要去试。你缺钱吗?”在人生地不熟地情况下做这种事无异于自找麻烦。
司君行不好意思地望着她,干笑道:“呵呵,那个,原来下山时木清替我备足了银两,可是一路上的花费再加上为了拦住你们,我买的那群羊……现在已所剩无几,恐怕支持不到河丹了……”
“你……”林苏扬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没有钱也不早说,早知就从秦羽那里拿一些,谁又料得到那日他一声不吭就把自己带走,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你认为我现在的装扮可以去参加比试吗?”林苏扬意有所指地瞧瞧自己的女装抬头问司君行。这时代同样是男尊女卑,女子除了在家相夫教子几乎不登台面,那样的比试应该只允许男子参加吧?
司君行笑了笑,摇头说:“不用你去,是我去。”
“你?”林苏扬怀疑地盯着他,“你会?”
司君行哼了哼鼻子:“小看了吧,今日就让你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说着便拉着她往城中心走去。
所谓的比试台,其实只是石城中心一块宽敞的空地,空地中央放了十余张长桌,参赛之人需站立于长桌后写诗作画,然后再一同交予远处高亭中太守那里,经过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文人一致审定,最终胜利者就可得到千两赏金。
此时空地外围已站了不少人,或是跃跃欲试上去一展才能,或是为朋友亲人加油打气,更多的则是来凑热闹的,总之,在这个不算很大的城内也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了。
看的人多,参加的人更多,林苏扬都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来观赛,哪些是来参赛了,只见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各式各样的服装随处可见,耳边回响着听不懂和听得懂混杂的语言,闹得她心里烦。
司君行带着她退得远远的,不让冲撞的人群碰着她,凭着不低的个子和不俗的眼力,他发现越是离太守的亭子越近的长桌,聚集的人就越多,反而在最远的角落里人却稀少安静,那些不停往前挤的人无非也是想引起太守的注意罢了。
司君行拉着林苏扬走到最后一张桌上站定,见那里已站了两三人,朝他们点头致意后,拿起一旁的笔展开宣纸开始思考起来。林苏扬看到他装模作样的样子不禁有些发笑,她靠近了低声问道:“不会?要不要我帮你?”
司君行斜眉看她一眼,“娘子啊,如果我写出来了,可有什么奖励?”林苏扬断定他写不出什么绝好的文章,于是笑道:“好啊,如果你真得胜了,我就叫你一声‘夫君’可好?”
司君行低下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一言为定!”转过身,提笔就写道:
君若磐石妾似苇,两相无望泪自垂。
连理不知鸳鸯戏,并蒂笑看鸟双追。
江山万豪是君慕,独我长盼草间回。
九曲深路空怀巷,夜高可比疾风归?
笔锋有力而沉稳,刚劲之中带着些许的柔和,笔断意连,无往不收。林苏扬从来不知他竟会写得这样一手好字。再看纸上,墨色的印记,字里行间尽是宁舍万里江山,只愿归家陪妻的痴情之感。心无触动是假,只不过她已经不知该用怎样的情绪,怎样的态度去承接,去应和。
君痴如此,君顾如此,妾愿相随,妾愿相追。
卷三 情伤 第八十章梦觉君痴(下)
因为人太多,比赛的结果要第二天才能知晓,所以司君行一交了诗作便又拉着林苏扬离开了那个人声嘈杂的地方。走出人群不远,他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看见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晃过眼前。
林苏扬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不解地抬头望去,只见司君行苍白了脸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她循着望去,除了叫卖的商贩和过往的行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司君行低声说了句:“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放开了她疾步就往那边追去。林苏扬站在那里暗自思考他刚才究竟看见了什么。很快就见他失魂似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她问。
司君行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个很久未见的熟人。”重又牵起她的手往街上走去。
“谁?”
他顿了顿,回道:“连叔。”
林苏扬知道他口中的连叔是谁,他曾经告诉过她很多关于这个连叔的事。他是第一个对司君行好的人,虽然司君行的一切痛苦都是拜他所赐,但林苏扬相信他本性并不坏,否则也不会让爱憎分明的司君行想念那么久。
“放心,如果真是他,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会来看你的。”林苏扬安慰道。
司君行点点头,一扫刚才的不快,涎着脸凑过来说:“娘子放心,只要有娘子在身边,其他人对我也无所谓了,不过娘子,你可一定要记住你的承诺啊!”本想讨个好结果换来了林苏扬的一个巴掌,用极其哀怨的目光看着她,她却拉起他的袖子像拖着一个要糖不到的小孩儿往一家客店走去。
第二日起床后不久就听见有人来敲门说太守大人有请司君行公子过府一叙。应该是昨日的比赛有结果了,林苏扬不得不佩服这太守的办事效率,这么多人,不说上千也有成百,一晚上就审完确是难为他了。司君行甚是得意地朝她瞥了一眼,怎样,我就说我行吧!
林苏扬不免失笑道:“快去吧。记着早去早回。”待他走后。她才叫了小二送早饭上来。这边地食物比起其他地方稍油腻了些。原本林苏扬也不是挑食之人。可今日一闻到满碟地油味儿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怎么也吃不下。只当是最近几日饮食不规律也没多大在意。
少喝了几口清淡小粥。她就坐在窗前看外面湛蓝地天。已近三月。桃溪林地花也该开了吧。可惜这西北地气候不适合桃树地生长。否则衬上这干净地天色不知会有多美。
数数日子。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一个年头。时间过得真快。二十一年。她都忘了自己地前世是什么样子。生活在怎样地地方。有时想起来。总觉得那是一场梦。一场生在这个时代却做着另一个时代地梦。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当她开始发冷地双手被人捂在怀里时才回过了神。
“怎么就坐在这里动也不动。看。手这样凉。”司君行低头搓着她地手。不停往上面呵气。林苏扬感觉到了阵阵温暖从指尖传来。然后顺着血液神经一直传到了心底。
她抽回了手。站起身。靠近他地胸膛。听着他有力地心跳声。嘴边露出了浅浅地笑。
“哎,娘子大人可真是神通广大,知道我得胜了这就投怀送抱……哎哟……”
林苏扬松开了掐在司君行腰上的手,推开他自顾坐到了凳子上。
“娘子,”司君行贴了过来,扬起大大的笑脸伸到她面前,“昨日你说的,可要兑现啊,你看,这是我的赏金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到桌上。
林苏扬陡然想起昨日自己承诺的话,立时就红透了脸。
“娘子大人,你不会不认账吧?”司君行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紧张地盯着她。
“这个以后再说,先欠着。”林苏扬回答。
“不要吧,这都能欠?”正要抱怨,一眼看见她的眼神马上改口笑道:“是,娘子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完后他忽然变了脸色,忙拉起林苏扬就要收拾东西离开。
“你干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路上再告诉你。”
原来这次石城太守并非单纯举办文诗会而已,最主要的目的却是为他的宝贝千金选一个东床快婿。今日一见司君行俊美非常,文采也了得,满意得不行,本欲明里招纳却又担心太过唐突,只得暗着“提示”几番,谁料司君行不停装傻充愣,最后竟让他逃脱了,如果继续待在这里难保那太守不会派人来“强抢”。
听到这里,林苏扬笑得直不起腰来,司君行担心她摔下马去,忙拉过她坐稳。“自家夫君就要被人抢了亏你还笑得出?”
“什么时候你成我夫君了,我怎么不知道?”林苏扬笑着问。
“看吧,你又在赖,我都叫你这么久的娘子你也没反对,不就是承认我是你夫君了么?”
“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你……”正说着,又一股恶心的感觉袭了上来,她赶紧捂住嘴转过了头。
“怎么了?”司君行慌忙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吃坏了肚子,胃不舒服。”林苏扬嘴里说着,心里却颤个不停,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惊得她松开了抓着司君行的手,眼看就要摔下马去,司君行猛地抱住她,然后齐齐往前倒压在了马身上。
“怎么回事,很难受吗?要不回去找大夫看看?”司君行扶正她着急地说。
林苏扬摇头:“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别担心。”
后来几天里这种状况再也没有出现,林苏扬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因为他们走的是偏路,所以附近很少有城镇出现,偶尔遇到几个村庄也只去买些干粮,其余时间都在山野之中度过,常常是露宿深林,或小河边,或山洞里。日子过得艰苦但却很快乐。
这一晚他们就住在了一间破庙里,临近清晨时林苏扬偶然醒来发现身边本应睡熟的司君行不知所踪,她左右看了看,火堆还燃得起劲儿,好像有人刚添过柴草一样。
她出了破庙往前面的林子走去,此时天还不是很亮,只微微看得清周围密密重重的影子。寻觅着走到一处较宽敞的地带,看见到处都是残叶断枝,两人合抱的树干被拦腰砍断,狼藉一片,很像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斗,林苏扬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急急地撞上一个人吓得她后退了几步,待看清司君行正惊讶地望着她,也不顾说话,上前抱住他颤声道:“我以为你出事了。”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害怕。
司君行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怕你吃不惯那些腥气野味,出去寻了熟透的果子,你看。”林苏扬这才看见他手里提了一大包硬硬的东西。
“可刚才我过来的那片树林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伐木的农户来过吧,我也看见了,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好了,快回去,天还冷,仔细着凉。”司君行牵着她向破庙走去,经过那片凌乱的树林时,一个人影快速地从他们背后闪过,司君行的眼里划过一道亮光,趁林苏扬没注意,嘴角勾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几日林苏扬总觉得自己很累,不仅晚上睡得熟连白天在马上也是头脑昏沉,幸好有司君行在后面把她揽住不然都不知掉下马多少次了。每次司君行说要去找大夫瞧瞧她都拒绝说这荒山野岭一定没有大夫,又说自己恐是太累没有什么大碍。
其实她不是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只是不敢,不敢知道结果,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她不知该怎样面对司君行,现在她只想趁着这有限的时间快快乐乐地和他在一起,至于以后,顺其自然了吧,要走要留她不会阻止,就像当初想的那样,至少这段回忆是好的。
卷三 情伤 第八十一章桃花妆薄(上)
林苏扬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怪很怪的梦。长远得没有尽头的回廊,暗黑沉闷的天,好像下了雨却又不像,四周冷冷的,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细细听去,悠忽飘渺,从回廊另一边传了来。她穿着一身浅蓝的纱衣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带起的风掀起了她的衣角,明明感觉自己踩得很有力却听不见脚步的声音。
远处的谈话突然变了,变成婴儿的啼哭,声音由最初的嘤咛渐渐转为震破云霄的嚎啕。她的耳膜阵阵发疼,眼前忽的又出现了一片白雾,雾里站着一个人,那人带着永远不变的笑对她招手:娘子,快来。
司君行。她喃喃叫着,停下来的脚步很自然地朝他走了去,然而还没走到一半,他的脸变成了另一张俊朗而霸气的冷漠,他对她说: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她后退,却被他倾上前狠狠抓住了双手,她挣扎,他不放,只在她耳边低声说:听。依旧是刚才那婴儿的啼哭,听着让人怜爱的哭声此时却像冰冷的箭从四面八方射来,一寸一寸刺上了她的身体,她惊恐地大叫:不……
睁开眼,洗得发白的蚊帐映入眼帘,全身酸痛无力,像经历了一次负重长跑。动了动手指,身边立刻就有人俯了过来:“你醒了?”是司君行的声音,只是带了明显的颤抖。
林苏扬看着他,眼睛红红的,头发凌乱,衣服也有些脏了,原本光洁的下巴此刻却满是青色的胡茬。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林苏扬虚弱地问道,喉咙干涩,说的话也是嘶哑的。
司君行却没理她,一下倒在了她身上:“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像小孩的哽咽催着她的心疼疼的,仿佛流着泪。
“咳咳咳,你想压死我吗?”林苏扬装作难受地说,其实他并没有把全身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最多不过靠着她而已,可是,她不想看到他现在这个脆弱的样子。
“我怎么了?”待司君行起了身后她慢慢问道。
司君行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很快,所以依旧昏沉的林苏扬并没发现。
“大夫说你身体太虚,最近吃得又不好,所以血气不足以致昏迷。”
林苏扬笑了笑:“既是这样。你还担心什么?”
司君行拉起了她地手。愧疚地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强着带你走你也不会吃这个苦。”
“说什么话。是我愿意跟着你地。何况我也不觉得苦啊。在你身边。我很快乐。”最后一句说得很轻很低却仍然被司君行听见了。他高兴地低下头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我就知道娘子最好。”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啊。”林苏扬无力地想推开他可怎么也推不动。
“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越过司君行地肩。她打量着这间屋子。简陋地摆设。不像是客栈。
“在一家好心地农户家里。那日你突然就倒了下来。我慌忙抱着你东找西找才找到这里。幸亏有这对好心地夫妇。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早知道还是走官道。”司君行懊恼地说。
“别再自责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只不过身子虚了些,又无大碍。”林苏扬劝道,手撑着床要起身坐起来,结果仍旧是无力要倒,司君行伸手抱住她问:“你要什么?”
她摇摇头:“躺得久了想坐坐。”
于是司君行一手抱着她,一手把枕头立高了靠在墙上让她倚上去。
“休息一下就有力了,我去拿些吃的来。”
林苏扬感觉背上凉凉的,用手摸了摸,湿了一片。
司君行端了一碗熬得浓浓的米粥坐到了床前,“先喝点这个垫底,等你好些了就吃你最爱的糖醋鱼。”轻轻吹了吹米粥,感觉不烫了才一点点舀着喂她。
“这几天你要好好待在这里,恢复够了才可以赶路。”司君行像个老头子一样喋喋不休,逗得林苏扬很想笑,却笑不出。
喝完了粥,他又替她擦了擦嘴角才说:“我给你烧好了水,等等就可以洗个热水澡了。怎么样,感动吧?”
“是,很感动。”司君行没料到她会这样轻柔地回答,愣怔了一会儿,放下碗一把抱过她闷闷地说:“我不要你的感动,从来就不需要,你只要知道我为了你,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就好。”
碰到了她的背,发现衣衫竟是湿透,冰冷地贴在她身上,他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后面都湿透了。”
“做了噩梦,兴许是冷汗吧。等一下洗洗就行了。”一想到那个梦,林苏扬不自在地退了退。
“那我现在就去提水,别又生病了。”司君行说着便急急走了出去,然后就见他搬着一个大大的浴桶进来,接着又提了好几桶热水倒进桶里。调好水温后,他迟疑着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林苏扬点头道:“可以,你出去吧。”
等到门关上了她才扶着床站了起来,艰难地走了几步,靠着旁边摇摇晃晃的旧木桌走到木桶边,双手紧紧撑在了木桶边缘,待身体站稳了才腾出一只手来解腰带,不料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
只听不远处的门被“砰”地一声撞了开,司君行紧张地跑过来问:“怎么样,还好吗?”
林苏扬半躺在地上不说话,慌得他立刻抱起她就要出门,林苏扬忙拉住他说:“没事,还没缓过来而已。”顿了顿又问:“这家农户是一对夫妇?”见司君行点头,她才说道:“你……去请那位夫人……帮我……”
司君行一听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俊脸浮上一朵红晕,低下头不敢看她,嘴里嗫嚅着说道:“我,我对他们说我们,我们是夫妻。”一向在她面前吊儿郎当的司君行哪时有这样的窘迫,即便是失明的那段时间也不见他如此过,林苏扬想着想着便轻声笑了起来。
司君行听到她的笑声,沉默了下来,静静地走去关好门,然后抱着林苏扬来到浴桶旁。
“你……你要干什么?”林苏扬惊道。
司君行不说话,把她放下来小心扶着她,伸手就搁到了她的腰间,林苏扬忙抓住他的手说:“不用,我还是自己来,你出去。”他叹了叹气,把她拉进怀里轻声问:“你愿意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
林苏扬怔了一下,知道了他的意思心里五味陈杂,愿意吗?从私心上说自己是完全愿意的,可是……没等她可是完,司君行早已快速地解开了她的腰带。
“你……”林苏扬惊讶地望着他。
“等你想完,水都凉了。”司君行无奈地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夫君了,所以,娘子,不必害羞啊。”
当司君行略显粗糙的手抚上林苏扬光滑的背时,她微微地颤了颤,垂着头,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司君行慢慢把她放进水里,然后把从主人家借来的干净衣服放在最近的地方。自始自终他都是认认真真,没有像平时一样的不规矩。
“现在你可以一个人洗了,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看到林苏扬轻轻点了点头才打开门出去。
感觉身边灼人的温度离开后,林苏扬反而觉得冷了,抱着双臂软软地坐在桶里,水正好淹过肩背,水温微烫,很合适。
氤氲的热气熏得人眼眶润润的,想要哭,低头望着水中的自己,绝美的脸处处透着苍白,稍动一下,晃荡的水纹就将那张迷人的面貌撞得个支离破碎。
司君行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望着摇曳的春花,点点嫣红翠绿,给这个干燥的地方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机。后面的路程恐怕就很少能看得见这样的景色了,那几日的山清水秀其实是他带着林苏扬在打回乱转,像她那样聪明的人恐怕早就是知道的吧,可是她没有点破,只是随着他像真的赶路一样瞎晃。
司君行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的心,是在自己身上的啊。
卷三 情伤 第八十二章桃花妆薄(下)
被司君行强迫待在这里休息了好几天,每天他都变着花样弄些好吃的饭菜,让林苏扬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终于等他同意可以走了时,林苏扬才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在屋子里闷下去了。司君行赶着去山林准备些新鲜果子,她就在屋里收拾细软。整理妥当后,见时候尚早,便出了门去向主人家道谢。
热情好客的妇人见林苏扬过来,忙从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说:“夫人真是好福气,寻到那样一个体贴的相公,哪像我家那汉子,喏,今儿个一早出门招呼也不打一声,唉,要他平时多关心自家娘子简直就是妄想。”
林苏扬听了只是微笑。那妇人把手里的汤端到她手上又说道:“夫人,说真的,难得看到有你家相公这样的好人啊,这不,他出去前还请我给你炖了鸡汤说让你多喝些好赶路。倒也是,怀孕的人可得多补补才行……”
“哐当”一声,林苏扬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吓得妇人惊叫了一声。
“你……说什么?怀孕?什么怀孕?”林苏扬的脸瞬间惨白,她睁大了眼睛颤声问道:“告诉我,谁怀孕了?”
妇人吓得不清,可看林苏扬的样子似乎还不知自己的事情,于是回答道:“难道夫人不知?那日你家相公抱着你跑到我家说你病了,求我们帮帮忙,我那汉子忙赶了山路跑去请了附近村里的老大夫。大夫说你已有近一月多的身孕,因为没有吃好才气血不足晕倒,你家相公紧张得不行,这些天日日出门寻些野味回来给你补身子,莫非你相公没告诉你?”
听完妇人的话,林苏扬如坠冰窟,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问,还……
妇人见她脸色吓人,结结巴巴地问道:“夫……夫人,你、你怎么了?”莫非她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看他们夫妻俩挺恩爱的啊?瞧这夫人的神色不对,可别让她做什么傻事。妇人决定立刻去把那相公叫回来,好在她家后面不远就有果林,那相公怕是去了那里罢。打定主意,妇人一边盯着兀自发呆的林苏扬,一边悄悄走出门,转身往后山跑去。
司君行攀在树枝上一个一个挑选红透的缠沙果,听大夫说怀孕的人最喜吃酸的,这种果子正好甜而带酸,她应该喜欢吃吧。数数兜儿里的果子,三十来个,还不够,多摘些备用。
正当他把这一片的果子都快摘完了时就看见借住那家的农妇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心里一紧,只听得那农妇大声喊道:“快,快回去看看,你家夫人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他猛拉住她急问道。
“我、我告诉她。她怀、怀孕了……”话还没说完。司君行手里地果子“哗啦”全倒在了地上。他看也不看。匆忙地赶回去。
冲进院子。发现门都开着只是人不在。他每个房间都找了个遍也不见林苏扬地影子。又冲出门外。撞倒了正跑进来地农妇。不顾她地叫喊发了疯似地往外面跑。昨晚下过一场小雨。路上还有不少泥泞。这也恰好让司君行看清楚了地上地脚印。脚印地方向不是通往山外地小道。而是另一边地……悬崖!
这一发现让他顿时六神无主。人虽然跑着身体却不像自己地。看着一路上遍开得灿烂地花。心里冰冷得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找到她。
林苏扬恍恍惚惚站在了悬崖边缘。望着远处地山峦。清墨留烟。很美啊。美得像画里地一样。伸出手虚空抓了抓。摊开来。什么也没有。
老天真是会捉弄人。明明有这样好地景色。为什么还是阴沉着要下雨呢?林苏扬笑了笑。看着脚下雾袅不见底地云端。好想踩在上面。飘飘荡荡。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慢慢伸出了脚。正想走进仙境一般地世界却被人一把拖了回去。
司君行从后面把她紧紧抱住,颤抖着说:“不要,不要去。”转过她的身子,看着她大声喊道:“听见了吗,我叫你不要去!”
林苏扬失了焦距的眼渐渐回神,看着从来都笑着的司君行此刻近乎疯狂的表情,嘴里喃喃地说道:“是你?你来干什么,走开,我不要见你,你给我走开。”她挣扎着要退开,司君行却把她抓得更紧,她争不过,张口一下咬住了他的手臂。
咬得深了,殷红的血浸透衣衫滴到了地上,像开出的花,妖冶绝伤。
司君行一动不动,任由她咬,任由她打,却是轻声说道:“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一辈子,为什么你总是喜欢食言,以前是,现在也是,难道我只是你愿意的时候就来,不愿意的时候就离开的玩偶吗?”
满嘴的血腥味让林苏扬又开始干吐起来,她抬起头,看着他惨笑:“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怀了别人的孩子,一个我痛恨的人的孩子,我不想要他,可是我更不忍心杀了他,一个生命啊,我不想杀他,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哭,满脸的泪落在司君行的身上,很湿,好像天上下的雨。
司君行把她抱在了怀里:“生下他吧,我来照顾他。我会把他当做我的孩子一样照顾。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人浪迹天涯,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起,永远不分开。”
林苏扬放声哭泣,不停摇头:“不行的,不行的,如果让他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不会放我走,一定不会……”
“不,”司君行打断她,“孩子是我的,你听清楚,孩子是我的,知道吗,不管那个人是谁,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和我的孩子也没有任何关系!”像在见证他的誓言,一道响雷凭空砸下,倾盆大雨随之落了下来。
渐渐的,林苏扬松了抵在司君行胸前的手,司君行以为她想通了也放松了抓着她的力道,不料她突然猛地使力把他推了个趔趄,然后往后不停地退,最后站在了悬崖边,司君行一看马上就要过去拉她,林苏扬却大叫道:“别过来。”司君行停住,悲苦地望着她:“你不相信我吗?”
林苏扬摇摇头说:“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太相信你,相信你可以不顾自己来照顾我,相信你可以不顾别人带着我远走天涯,相信你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可是,我不想,你知道吗,我不想。我已不是清白身,还带着另一个人的孩子,即便你不在意,可我在意!”
见司君行又向前走了一步,她立刻又说:“别过来,如果你再向前我就跳下去。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司君行果真停住了脚步,只是看着她的眼里,除了悲伤还是悲伤,他说:“我不想听,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你知道吗,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把你放在了心里,怎么忘也忘不掉,我一次一次追逐你的身影哪怕你从来就当我不存在。林苏扬,你何其狠心,我为了你答应瀚宇风把魔教拱手送上,为了你和正道作战以致失明,为了你,我放弃了我的一切,可你要知道,我从来就不求你的报答,不求你的同情。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给了我希望又给我绝望?林苏扬,难道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我每次都要满怀幻想地等着你,等着你把我抛弃然后又来寻找,等着你愿意的时候接近你,不愿意的时候离开你。你要跳是吗?好,你跳吧,没有你,我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了意义。”
林苏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整个人都被他眼中深深的绝望给震撼了,眼前突地划过一道白光,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鱼肠短剑瞬间就没入了司君行的胸膛,接着就见他缓缓倒了下去。
“不……”林苏扬大叫一声,朝他奔了过去。很快,烫人的血和着天上的雨水在司君行身边汇成一条小溪或渗入地里,或流向远处。林苏扬扑过去,抽出挺立的剑,双手紧紧捂住他的伤口,“你不要这样,我不跳了,好不好,你快起来啊!”
刺眼的红依旧汩汩地从指缝里冒出来,豆大的雨点冲开了她手背上的红,却又被另一股淹没。司君行的脸白得如同一张纸,他抬手摸着林苏扬,“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我不会亲眼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所以我要比你先死,这样,我总算是做了一件自己做主的事了。”
林苏扬哭着,不知是泪还是水,流进嘴里,咸咸的,好难受。
“现在……我……终于……可以说……那三个字……”司君行猛力地咳嗽,胸口的伤被强力扯得裂开,血流得更加厉害。
天上的雷更响了,雨也是如倾泻的河水冲了下来,只听阵阵雷雨声中,隐隐回荡着三个字:我爱你。
漫山遍野,还在等着春日盛开的花骨朵儿刹那间绽放,五颜六色,光华异彩,淋淋的雨湿润着,冲刷着,遍地摇曳,满天花落,铺的一层花色地毯,淌过血红的溪,绝美,绝艳。
卷三 情伤 第八十三章春来无声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万法诸生。皆有前缘。缘起缘灭。缘生缘空。六世达赖看得透彻。所以才会写出这样地情诗。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想为佛。理可堪破。可放下。最终成就无上自在。睿智如仓央嘉措。斩不断地情丝。却是连不了地线。
那一天。林苏扬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地绝望。那种直指心底地悲伤。当她感觉手里地温度一点点退去时。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如同被笼罩进阴冷地黑暗。意识渐渐被抽离。脑中最后地一丝清明全部停留在永远不想放开地手上。
朦胧中。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然后自己像被放进了马车。隆隆地声音时强时弱。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漫长地昏睡终究还是要结束。十天后。林苏扬醒来看到地第一个人。竟然是许久未见地沈笑。
“素颜姐姐。你终于醒了。”沈笑红着眼睛。欣喜地看着她。
她怔怔地望着沈笑。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司君行……他在哪里?笑儿。告诉我。司君行他在哪里?”胸前一闷。又是一阵头晕。
“素颜姐姐,你别着急啊,司君行大哥他,他没事。”沈笑慌张地说道。
“那他在那里?快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说着便起身要下床,沈笑忙按住她说,“素颜姐姐,司君行大哥他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为什么不在这里?”林苏扬抓住沈笑的手连声问道,带着恐惧,“你是在骗我对不对?司君行他已经不在了对不对?不,不,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林苏扬
桃花离 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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