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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话桑麻第10部分阅读

      把酒话桑麻 作者:肉书屋

    把酒话桑麻第10部分阅读

    以天下为师就是了,虽然觉得皇上的聪明处比博蕙还差一点,但洪先生也很清楚,他完全可以称得上千古明君,虽然他年龄不大,但杀罚果断比先帝还要冷厉几分,所谓乱时用峻法,洪先生深以为然。

    正是如此,才有前些年大乱后,如今的大燕初定,不过洪先生躲出京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皇上即将大婚,这大婚的人选,可干系重大,未免太后来问询自己,洪先生只能躲出来,太后的心思洪先生知道一二,虽说太后是个难得的聪慧女子,但于某些事上,依然有些糊涂了,她和洪先生透过口风,想给皇上选自家的侄女为后,洪先生非常清楚,即使是危难时扶助走过来的母子,皇上也必不会依从的。

    皇上虽年轻,但却是个心机深沉有远见卓识的君王,太后的家族本就是本朝世代大族,出了尊贵的太后,再出一个皇后,外戚做大指日可待,以圣上的聪敏,绝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所以洪先生怕到时夹在他们母子中间,左右为难,故知道躲出京才是上上策。

    再说他也着实放不小博蕙的学业,临行皇上和他说过,博蕙是个可造的大才,让他好好教导,洪先生知道,皇上一向目下无尘,高傲非常,这样赞一个孩子到令自己也不禁奇怪,皇上倒也没让他猜测,而是给他说了第一次见博蕙的情景,洪先生才恍然大悟,这时也才大约明白过来,张云昊那个探花郎,虽说有真才实学,但没有博蕙,恐也入不了皇上的眼,所以内心也非常欣慰,毕竟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被人称赞,这种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他随着平安王父子一起回了平安城,以后至少有三年的时间,好好教导博蕙,世子和平安王洪先生回来的当天,就听说张家已经定了嫁娶的吉日,杨奇遂命管家去备一份厚礼,遣了二管家亲自送过去,也算自己的一份心意,二管家得了差,急忙去置办,却在外面被要回自己院子的杨紫安叫住道:

    “你顺便看看博蕙现如今作什么呢,若空闲,让她过来一趟,说我给他捎了好物件来了”

    二管家答应一声,匆忙出去了,春花在一边笑道:

    “世子爷,您这刚回来,就去寻博蕙公子,可见是想念的紧了,这不过几天没见罢了,若是以后博蕙公子金榜题名进了官,当了封疆大吏,那里还能天天一处呢,到那时可怎办”

    杨紫安瞥了她一眼道:

    “你们越发的胆子大了”

    春花忙低头下去,和博蕙打趣惯了,倒是忘了世子一向是规矩大的,除了博惠公子在的时候,可以说笑几句,常日也不喜玩闹的,杨紫安扫了她一眼,低声道:

    “这个我也想过的,和博蕙仿佛是前世的缘分,一时一刻也不想分开,皇上说了,以后留博蕙在京城,那时我势必也是要在京的,故此,我们还在一处的”

    说着已经到了自己的院子,竟自走了进去,夏荷冬雪这一程子清闲的很了,这时急忙跟进去伺候,春花秋月落在后面,秋月低声道:

    “春花姐,你说我怎么瞧着世子爷对博蕙公子大不同呢,说的话倒像是那戏文里的才子佳人一般”

    春花呸一口道:

    “作死的小蹄子,你在这里敢编排主子们的不是,那里来的才子佳人,世子爷和博蕙公子都是真真的男人,那里由得你胡沁,小心爷听到了,打你一顿板子你就知道厉害了”

    秋月吐吐舌头忙住了嘴,话说二管家带了礼物直接去了张家,张云卿兄弟得了信,不免唬了一跳,急忙迎了出来,请二管家堂屋奉茶,二管家忙辞了道:

    “两位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府里还有差事未了,不过来的时候世子吩咐了,让瞧瞧博蕙公子做什么呢,若是空闲,这就随我一起回府吧,世子爷说捎了几件玩意给他”

    张云卿兄弟对看一眼,急忙差人去后面叫博蕙出来,蕙畹此时正在后院正闲着无聊,边喂兔子,边逗自己的小弟玩耍,午后时分,阳光正好,刘氏院子东侧,用木栅栏搭了两个小巧的兔子窝,小弟被婆子抱在怀里看蕙畹用胡萝卜喂兔子,宝宝大概觉的新鲜有趣,大眼睛瞪的圆圆的,一瞬不瞬看着蕙畹手里的胡萝卜,两只兔子显然已经被蕙畹喂熟了,张开三瓣嘴咔的一声就咬了一块下去,咯吱!咯吱!嚼的甚响,逗得宝宝发出咯!咯!咯!的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兼手舞足蹈,依依呀呀表达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语言。

    刘氏在纜|乳|芟潞臀獯竽镎凳虑椋叫i房垂ィ唤Γ獯竽镄Φ溃?br /gt;

    “要说三公子倒真是个有耐心法的,你看她哄小少爷玩的情境,倒是有趣的紧”

    一句话未了,外面进来一个婆子施礼道:

    “夫人,前面平安王府来人了,让三公子跟着去呢,说是世子爷回来了,给公子捎了玩意”

    蕙畹听了,急忙站起来道:

    “世子哥哥回来了”

    说着就要往外跑,刘氏急忙叫住她道:

    “博蕙,你且等会儿,秋桂服侍着她先换了衣服再去”

    蕙畹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禁嘿嘿笑了,整日家里呆着也不出去,故,蕙畹嫌那袍子行动不便,只穿了一件葱绿的稠裤和短褂,倒也自在舒服,这身出去见客可万万使不得的,急忙辞了刘氏回房去换袍子,看着她的身影走出去,刘氏不仅暗暗叹息,吴大娘道:

    “这世子爷倒是一时一刻都惦记着三公子,听秋桂说,在京城的时候,一饮一食,穿戴起卧,都和世子爷在一处的,世子爷待三公子真是个好的”

    刘氏道:

    “正是这样,我才担心呢,算了,不说这个,左右现在还小些,你接着说二十七嫁妆进来之后……”

    蕙畹即来了平安王府,必然要按礼先要见过洪先生的,大约旅途劳顿,洪先生不过问了他几句功课也就放了他,蕙畹不禁暗暗松口气,随后进了杨紫安的院子,杨紫安正在东次间的沿炕上靠着喝茶,蕙畹上前见礼毕,在杨紫安对面坐了,蕙畹才坐下,杨紫安拉着她的手上下看了片刻道:

    “瞧着像是瘦了些”

    蕙畹撇撇嘴道:

    “才不过几日光景而已,即使瘦了,那里是瞧的出来的,更何况我真真还胖了几斤呢”

    杨紫安微一挑眉又细细打量了她几眼,见博惠今儿穿着一件雨过天晴的葫芦缠枝缂丝袍,腰间系着明蓝色丝绦,下摆处垂着一个带珠翠茄楠香佩,并一个红缎镶珠的荷包,面似银盆,双眸闪亮,两颊处有些婴儿肥,圆嘟嘟的甚是可爱,仔细瞧,倒真的胖了一些,自己刚才一打眼,瞧着瘦,大约是换了轻薄春衫的缘故,不禁莞尔。

    不一时冬雪上了茶来,蕙畹扫了一眼沿炕和侧面的长案,并没有看见什么礼物的影子,正想暗暗腹诽几句,春花和秋月端着盒子走了进来,放在沿炕的桌上后,给蕙畹见礼,蕙畹摆摆手,目光投向桌上的盒子,眼巴巴的望着杨紫安,心道既然是给我的礼物,你怎的也不发话,杨紫安抬眼看到她的表情,不禁笑了,伸手打开上面的两个盒子。

    蕙畹探头看去,一个里面装着黄杨木雕笔添,一个装着文竹贴花水丞,不禁一愣,这两个她识得,是皇上平日用过的,遂抬头看着杨紫安,杨紫安伸手点点他的额头道:

    “你这鬼灵精,皇兄的东西你也能弄了来,从今天起我服了你,这是我出京时,皇上特意赏下来给你的,说每次他写字,你都盯着这两样,眼珠子下死力的瞧,定是爱的狠了,所谓宝剑赠英雄,这两样给了你到也不亏”

    下面几个丫头都低低轻笑起来,蕙畹不免脸一红,其实她盯着这两样看,完全是看这两样精致的巧夺天工,估摸着值不少钱,没想到却被杨紫青看在眼里,不过虽被笑了去,结果却蛮好的,这两样最终归了自己,虽是御赐的不能卖,但哪天寻了机会去古董店打听一下行情也不错。遂小心的盖上盒子,放在一边,抬头又看向杨紫安。

    杨紫安嘴角上扬牵起一丝笑意,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质雕花怀表递给她道:

    “这是洋人进贡来,太后赏下的,我看着新奇,就留了给你,你素日里就认不大清时辰,这样也更方便些”

    蕙畹接过细细把玩,正面是嵌白玉的仕女图,背面镂空雕花,可以看见里面精密繁杂的机芯,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的确是有银子也买不来的稀罕物件,她也只在尚书房和皇上起座的暖阁看到过西洋的钟表,可见不是寻常能得的,急忙下了炕,谄媚的一鞠躬道:

    “博蕙谢世子哥哥惦记,这个正是救了我的最实在的好东西”

    杨紫安笑了,些许问了些这几天都做什么,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就到了晚膳时分,除非大宴或年节,平安王府都是各吃各的,每院都有自己独立的小厨房,倒也便利,故杨紫安留了蕙畹吃饭,饭毕,蕙畹打量杨紫安有些倦怠了,遂辞出来回家去了,杨紫安也没留,左右明儿她还要来府里和自己一起读书的。

    有了皇上的认可,洪先生越加悉心严厉的教授蕙畹,这次更糟,身边没有了众多枪手,每每罚抄都令蕙畹苦不堪言,最后终于寻了一个彻底的解决之道,那就是索性打叠起十万分的精神来学好也就是了,遂这才算真正认真起来,有前世的基础和这世的聪敏,加上的确刻苦用功了,蕙畹的进步是巨大的。

    不仅洪先生常常带着笑容满意的颔首,就是那琴艺的师傅也暗暗纳闷,以前教这个博惠公子可是头疼的紧,虽是伴读,可世子爷甚是着紧,这个博惠公子虽古灵精怪的,偏于乐理上甚是不通,教了半年,连宫商角徽羽也弄不懂,说实话,虽在诗书上素有名声在,琴艺上,实实是块朽木,可谁知,这次从京里回来后,仿佛变了个样,虽不能说多天才,但至少认真对待了,不像以前那样惫懒,又兼本来就是个聪慧的,到学的很有些样子了。

    小叔婚后一个月,就携了妻子去江南上任了,博文、博武、贺家兄弟和宗民宗伟,继续在府学读书,刘家也举家搬来了平安城里安家,和张家离的不远,往来甚是方便,刘三舅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如今在平安城里也是数得上的。

    三年后,平安府可巧出缺了一个正八品府经历,刘东林保荐,张云卿原地不动直接升了上去,虽说仍不入流,但已经是连跳两级很不得了了,蕙畹也满了八岁,而杨紫安十五。

    又是一年春,平安府后面宽阔的教场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吆喝声:

    “驾!小白,快追上去,快啊!咱们不能让大黑小瞧了去”

    声音清脆有些气急败坏,午后的阳光穿过教场旁大树的枝桠照了下来,印下斑驳的阴影,教场上跑着两匹马,前面一匹通体黝黑,高高壮壮的神气活现,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锦缎骑装的少年,阳光化作缕缕金光照在他的身上脸上,使得他俊秀的五官和矫健的身姿,显得更加璀璨夺目,如果细看的话,会看到他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和眼中促狭。

    后面的一匹白色的小马就跑得慢多了,不过也莫怪,马上的人儿也不大,看上去七八岁左右,粉妆玉琢的一个小公子,穿着一件大红的锦缎骑服,手里握着小马鞭,虽然高高扬起,却始终没有落下,只出口吆喝恐吓着□的小白马,小白马仿佛也知道主人不舍得打它,故也不怎么出力,只一路小跑不紧不慢的尾随着前面的大黑马,很搞笑的场景,却是平安王府教场,近一年来经常能看到的场景,不错,这两位正是杨紫安和蕙畹。

    金蝉脱壳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一圈,杨紫安翻身下马,小顺子急忙上前来牵了一边去,杨紫安仍站在原地,待蕙畹到了,伸手扶着她跳下马,蕙畹嘟嘟嘴,冲着小白马举了举手里的马鞭道:

    “这次就暂且放过你,下次再偷懒,害我落下这么多,我真会抽你一顿的”

    回头冲杨紫安眨眨眼道:

    “世子哥哥,你说小白是不是其实喜欢被打,你看你的大黑,就是越抽越来劲”

    杨紫安不禁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如今已经绾起了一个小发髻,和过去的羊角辫比,已经齐整了不少,牵着她的手道:

    “你还太小,等大些,我把大黑送给你如何”

    蕙畹侧头看了一眼旁边喷着气的高头大马,摇摇头道:

    “不要,我还是等我的小白长大些好了,等她长大了,说不定比大黑还有气势”

    杨紫安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没告诉她,她的这匹小白马,原就是他特意找人寻来的,长不太高,是去年她闹着要一起骑马,杨紫安才弄来哄她的,不过她虽然身量不大,骑马射箭倒很有些天赋,至少比琴艺和下棋要厉害太多,其实杨紫安也知道,三年来,她的琴艺已经很拿的出手了,不过就像洪先生,明知道她学问精进,可是依然继续严格的要求她,每每总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和进步。

    其实琴艺上,杨紫安觉得他还是颇有灵性的,就像去年,她不经意弹出的一首曲子,愣是令琴艺师傅都惊艳的很,问了她出处,说是在街上偶尔听来的,吱吱呜呜的也说不清楚,不过在骑射上,却真的称得上举一反三了,博惠的骑射是杨紫安亲自教授的,就像下棋,也是他来教的,不过下棋,博惠倒是真的是块朽木,连洪先生都摇头道:

    “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当如是,博惠必是有一样不通,才合乎常理”

    想到此,杨紫安不禁微微笑了,教场边搭建了一个可供休息的檐棚,放了一张几案两把藤椅在那里,案上置着两个汝瓷青釉茶盏和高背尖嘴茶壶,两人坐下来歇息,蕙畹跑了这大会子马,早就渴了,直接端过茶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侧面的几个丫头不觉轻轻笑了几声,秋桂急忙上又倒了一盏来递给她,蕙畹这才端着茶和杨紫安说话。

    侧头看他,虽然有些欣悦的神色,但眉梢眼角仍然拥着明显的愁绪,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的母亲平安王妃,平安王妃,蕙畹虽几乎天天出入王府,但是也没正经见过几次,知道身体一向不康健,平日里也鲜少出来应酬,年节的时候略略见过,长得自不必说,算不得花容月貌,也差不太多,更兼通身的贵气和那一股子羸弱气息,蕙畹觉得,就是一个长大版的林黛玉,即使精于保养但,估计天生就有不足之症,故近一年越发的不好。

    听说最近一月,竟是连屋子都甚少出来了,杨紫安本就没有兄弟姐妹,除了母亲,父王的几个妾氏不过算大奴才罢了,王府里一贯的人气不旺,若王妃再有个好歹,这王府到时就越发的孤寂了,想到此,蕙畹道:

    “你也不必太愁了,皇上不都遣了最好的太医来问脉吗,想是有转机的”

    杨紫安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虽管不大用,但胸中的郁闷到遣了一些去,杨紫安看着她道:

    “过些日子,我恐要塌前侍疾,已尽孝道,京里有事,洪先生也要回京述职,你势必要在家呆一阵子了”

    蕙畹点头道:

    “这个,我自是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两人话是这样说,果然没过几天,王妃病重,杨紫安按着孝道在塌前侍疾,一时也顾不得蕙畹,且几个太医会诊过,都摇头说无法,如今不过是用那珍奇的药吊着命罢了,洪先生也去了京城,蕙畹一时没有人拘束,轻松的在家闲着,刘氏瞧着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遂悄悄和张云卿商议了个绝佳的脱身之计。

    如今的张云昊,三年间政绩卓越,已经升任了杭州知府,自是不同往日,弟媳妇去岁初春,头胎就得了一个儿子,取名张博英,上月上又有了,如今也是个有家业的,内宅没个亲人照管也不成样子,蕙畹虽小,可实实的聪慧,又知书达礼,且这两年跟着在家把那家务事学了个七八,于那外面的庄子上的营生,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蕙畹去云昊那里呆上一阵,一个是帮扶弟妹,一个是寻个机会,也脱得身去。

    如今这情景,刘氏暗地里琢磨了很久,惟有死遁为上,虽不吉利,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毕竟博惠的名声混的太响,就是近年来,过年过节的,皇上都经常指名的赏赐玩意下来,长此以往,弄不好一个欺君之罪就是下场,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拿了主意,就细细和张云卿商量了,张云卿乃至于张老太爷,如今也早有些骑虎难下,得了这个主意,虽不十分好,但最起码心都落了地,不用终日提着了,可是又一想将来蕙畹回来可如何交代,刘氏低声道:

    “等过些日子蕙畹回来,咱们对外只说是博惠的同胞妹妹也就是了,因出生时,来了个过路的游方僧人言道,八岁前不可见外人,否则必夭折了去,遂从小送到她干娘处养了这些年也就是了,这个到也说的过去”

    张云卿遂点点头,两人商量妥了,张云卿就去知会了张老太爷,张老太爷也叹口气道:

    “可惜蕙畹终是个女子罢了,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刘氏把蕙畹唤到房里细细与她说了,蕙畹也是很清楚厉害关系的,虽与杨紫安情面上未免过不去,可眼看着杨紫安就要议亲了,想必大婚过后,夫妻举案齐眉,也就把这几年的情分忘却一二了也未可知 ,于是也点头同意了,不过势必要辞了杨紫安才像话,刘氏知道她和世子爷情分不同,于是也就没拦着她。

    张云卿那里自书信一封给云昊,阐明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令人先送了去,定下了十天后启程,蕙畹这几天虽不来王府上学,但每日也要来探看一二,可是掂量了许久,也没说出口,总觉得难以开口的很。

    这一日却是最后一天,午后时分蕙畹来了王府,杨紫安伺候着王妃喝了药,就回来自己院子略歇会儿,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窗外,待看到博惠的身影进了院子,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蕙畹问了王妃的病,然后就沉默了下来,杨紫安奇怪的打量她几眼,感觉今天博惠有些不同寻常,遂开口问道:

    “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蕙畹深深吸了口气道:

    “今天来我也是来别世子哥哥的”

    杨紫安一惊道:

    “别,别什么,你要去哪里吗”

    蕙畹道:

    “是啊!小婶有孕在身,母亲不放心又离不开,正好我空闲,于是差了我过去探看”

    杨紫安听了,反倒笑了:

    “我当什么大事,你现在左右也无事,这来回也不过一个月也尽够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或经年不见,哪里就值得你这样的脸色了,最近这一程子,我也闲不下来,你小叔如今在杭州做知府吧,闻得杭州哪里风景甚好,你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蕙畹看着他的目光,不禁有些欲言又止,可是想了想遂颓败的低下头去,杨紫安伸手拍拍她的头道:

    “我这里你不用惦念,古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自去打个先锋,等来年皇兄定然南巡,到时我们再一起去,你也可给我讲讲哪里的典故,这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要再撅着嘴了,让丫头们看了,以为你要果子吃,我没给,你恼了呢”

    蕙畹扑哧一声笑了,从秋桂手里拿过一个竹编的小盒放在桌上,杨紫安瞧了瞧,通体都是竹子编成的,没什么精致的花样,但很素雅,知道博惠向来爱买一些这样的东西,也不奇怪,盖子处栓了绸带结,看着甚是好看,伸手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两双皮制的手套,这个也是博惠往年间想出的主意,因冬天天寒,她又不耐烦总拿着手炉,就让春花几个,按照她说的做了几副套在手上的东西,夹层里放了棉花,倒也暖的紧,所以冬天里若外出,杨紫安也不用手炉,只带这个手套,倒也方便的很。

    杨紫安拿起来仔细端详,这次的和往日见的不大相同,皮子做的,甚是精致漂亮,而且手指都是露出一骨节的,不免奇怪,蕙畹道:

    “这本来是我今年打算送你的生辰礼物,戴上骑马射箭应该很方便”

    杨紫安拿起一只戴上,握握手,的确活动自如,遂非常喜欢,两副不一样,另一副是不漏手指的,也是皮子的,轻薄保暖,遂睨了他一眼笑道:

    “你一向是个小气鬼,如今我的生辰还远着呢,你现在送了给我,到了我生辰的时候,我可还要一份的,你若是打着现在就送了生辰礼物,可是错了主意”

    蕙畹想不到他这样小肚鸡肠的,遂瞪了他一眼道:

    “你放心收着吧,只要我在,定然不会少了你的礼物去”

    说着不由的心里叹息,可惜到时我已经不在了,而张蕙畹,你大约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吧,略略说了会子话,蕙畹就辞了出来,走到院子门口站住脚,回头望了望,心里却暗暗的说了句:

    “再见了,杨紫安。”

    王妃的病又重了些,杨紫安也没得空去送博惠,第二天两辆马车出了平安城,向南而去,吴贵领着两个小厮并秋桂一起同行,一路上,蕙畹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吴贵也大约知道,这朝夕相处的猫狗,若乍一离开也难受的不行,何况三小姐和世子爷,那可是真真从小的情分,这四年来,几乎日日在一起不曾稍离,蓦地分开,而且想以后,恐也见不到面的,自然不好受,遂只让秋桂小心伺候了。

    吴贵是刘氏遣了他来送蕙畹的,到了地方,还是要回来的,到了运河湾雇了船一路南下,谁想走到一半,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还是时疫流行,蕙畹竟生了病,故耽搁在了半路的一个小镇上,吴贵只得寻了客栈,请大夫抓药,十天方好些,才从新启程,因那大夫说今年这里好发时疫,尤其小孩子,因此夭折的不知凡几,蕙畹是个命大的呢。

    吴贵捏了一把冷汗,写了书信细细的说明后,送回了平安城,刘氏接了信,念了几万声的佛祖保佑,索性将计就计,直接对外说博惠路上染了时疫去了,因孩子不过八岁,不能发丧,也不过简单的告诉了走的近的几家亲戚罢了。

    因平安王府的王妃前几日没了,世子杨紫安扶灵进了京城,一时也没法送了信去,就先压着,宗民宗伟是知道内情的,倒也不多伤心,那贺家兄弟和刘言鹏倒是大哭了一场,博惠虽小,在平安城里也是个颇知名的人物,如今猛的传出来死讯,到令不少人叹息,都说太聪明了,遭了天嫉,不过议论了一阵,也就渐渐淡忘了。

    再说世子杨紫安,扶着灵回京,接着守灵三个月,再回到平安城的时候,突然听说了这个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怪不得,在京城时,洪先生和皇兄都隐隐的劝解他,死者已矣的话来,原来不是说母妃,而是应在了博惠身上,想到博惠的音容笑貌,机灵鬼怪仿佛还在眼前一般,怎么转眼就染了时疫去了呢,他是听皇兄说南边今年因时疫泛滥,死了不少的孩子,可是那里想到会和博惠沾上边。

    一时难耐悲恸,加上母亲新丧,竟然大病了一场,平安王急的不行,命太医问脉,只说是情志不逾,故得了病症,抓药细细调理了小半年,才渐渐好起来,下了床第一件事,杨紫安就去临济寺,捐了一个长生牌位贡在了佛堂里,指望博惠能投生个好人家,再不要这样聪慧机敏,愚鲁长寿才是真的。

    因着大家都说博惠聪明过头了,所以才夭折,虽然是谣言,但洪先生、皇上、乃至杨紫安都有些信的,毕竟世上的人千千万,那里见过如博惠这样聪敏伶俐的。杨紫安虽说病好了,但却自此郁郁寡欢,再没有昔日的轻松笑颜,春花秋月几个丫头,见世子爷这样,遂在博惠的牌位前祷告:

    “博惠公子您若在天有灵,还投生平安城来,与我家世子爷在一处才好”

    当然他们不过是这样祷告,能不能实现,就要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蕙畹归家

    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 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

    两年后平安城郊,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前行,两侧的护卫俱都衣装鲜明,护卫着中间的两辆奢华马车缓缓前行,虽是初春时节,然,因近清明,天气总有些阴暗暗的,仿佛和那些悼念逝者的亲人们一般的心境,后面的车里,杨紫安靠在软榻上,出神的看着手里的一沓,已经装订成册,写着大字的宣纸,不禁一阵黯然。

    宣纸上正是以前博蕙习的字,从开始的稚嫩笔体到后来越来越有模有样,他的进步是那么明显而快速,手里翻到的这页,正是博蕙曾经抄录的宋朝王禹的一首《清明》,读着,直觉竟和自己的情境如此贴近,不由暗暗叹息,春花坐在角落里,透过车帘的缝隙向外看了看,杨紫安开口道:

    “到了那儿了”

    春花急忙道:

    “回世子爷,到城郊十里亭了”

    杨紫安放下手里的册子,拨开窗帘望了望,入眼正是十里亭侧,那一片妖娆美丽的桃花,如明霞一般平铺过去,灼灼的的粉色,仿佛蔓延到了天边,不禁想起以前博蕙曾经说过的,遂露出一丝笑容,指了指桃花林道:

    “博蕙以前和我说过,这片桃花林后面,是一弯清澈的小溪,风景至美,她和宗民博文他们,那年在这里烤过鱼吃,你道他淘不淘气”

    春花一愣,想到那个精灵古怪的博蕙公子,也不禁微微笑了,瞧了世子爷一眼,又不禁暗暗叹息,两年都过去了,世子爷仿佛还时刻想着博蕙公子,不仅让人去张家把博蕙公子素日写的大字都寻了来,装订成册,每日必看一二,书房里还自己亲手绘了博蕙公子的小像,悬于沿炕一侧,抬头必见,这样下去,也终不是个了局。

    眼看着车马渐渐过了桃花林,杨紫安才放下窗帘,重新靠在团花如意靠枕上开口道:

    “临济寺那里可都知会好了”

    春花点点头道:

    “按世子爷的吩咐,小顺子已经亲自去交代好了,让那里的僧人清明日,必会给博蕙公子作法事祭奠的,您放心吧”

    杨紫安低低叹口气道:

    “无奈祖宗家法为大,每年清明都要回京祭宗庙,倒不能亲自给博蕙上一炷香,不知道他可怨我不”

    春花急忙劝道:

    “世子爷的心意,就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真真的体会的到,何况博蕙公子,您安些心吧”

    杨紫安低声喃喃道:

    “即使体会的出,何故连梦里看我一看的时候都没有,难道已经投生转世,忘却了我们两个素日的情谊”

    春花看他又有些伤感,急忙道:

    “常听外面的老人们说,这去了的人若是好人,阎王爷必会选了好人家,让他即刻去投胎的,只有那些不能超生的孤魂野鬼才会继续在人间游荡,所以您没梦见博蕙公子,是大大的好事呢,说不定,博蕙公子已经重新投胎到那尚好的人家去了”

    杨紫安有些愣愣的出神,过了半响才道:

    “真如此也就罢了,算了,待我们回来,再去给他上香也就是了”

    低低叹息一声,一行车马辘辘而过,官道上迎面驶来两辆青帏马车,看见平安王一行的车架,急忙停靠在路边,等着平安王一行人过去,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怎么停了”

    前面车辕上一个小厮道:

    “秋桂姐姐,前面是王驾经过,咱们当然要避开为上,不然可是犯上之罪呢”

    秋桂咦了一声嘀咕道:

    “王驾,这都快到平安城了,那里来的王驾”

    刚说到这里,猛然想起来,不禁侧头看向马车里看书的女孩,女孩子看上去十岁左右,梳着双丫髻,用嵌着银丝的五彩缎带系住,垂下些许流苏,耳中带着一对亮灿灿的明珠坠子,映着一张小脸越加白皙晶莹,五官很漂亮,尤其一对眸子灵动晶莹,流转间,仿佛带着潋滟的珠晖,身上穿着一件水绿色苏绣花蝶牡丹纹长衫,下面是浅粉色暗纹撒脚裤,露出下面一双粉缎平针绣桃花的绣花鞋。颈上带着一个万福如意的银质项圈,微微抬起的手臂处,可见手腕上带着一对嵌金珠银质手镯,微微一动,金银珠彼此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煞是悦耳。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恢复女儿身的蕙畹,这两年,蕙畹过的很是舒心,小叔的府邸虽大,但人却不多,小婶婶刘映雪十月怀胎产下一女,取名张蕙晴多亏了蕙畹在一边协理内宅事务,才宽泛些。

    说道刘映雪,当然是瞒不了她的,蕙畹没到杭州的时候,张云昊就把真相细细告诉了她,刘映雪刚一听,当时觉得,简直就像戏文里的祝英台一般,不禁回想了一下博蕙的言行,细细一琢磨,却有些小破绽的,自己一向没注意的,不禁惊讶非常,也暗暗出了一身冷汗,博蕙如今的名气,那可是在皇上前头都挂了号的,若是一个弄不好,就是满门抄斩的欺君大罪。

    不过还好,这一次寻了这个时机金蝉脱壳,不然以后的下场,还真说不准去就是一场大祸也未可知,不过惊讶过后,刘映雪也大约体谅了大伯的心思,蕙畹的聪明的确世所罕见,又遇名师亲自指点,那里能错过了,故才有这一停事,转而又不禁佩服蕙畹,一个女儿家竟然能在男孩子中拔了头筹,不得不说是真真少见的。

    况,自她来了这里,协理家务,虽才八岁稚龄,却少有的有条理,且虽说读书甚出色,于那女红上也没有落下,虽不是多么出类拔萃,但年轻女孩中也是不多见的,况厨艺上也是晓得一二,到令刘映雪对嫂子越加的敬佩起来,怎的教导出这样一个灵透得体的女儿来,且经常做些玩意来逗博英和蕙睛,弄得两个孩子一看见她就粘上去,倒令刘映雪哭笑不得,就是这一次大嫂来信,让蕙畹回去,自己的一双儿女还大哭了两天呢,还是蕙畹那丫头做了几个好玩的东西来才好了。

    刘映雪不禁暗叹,这样一个难得的女孩,将来也不知谁家得了去,忽然想到自己隔母的弟弟言鹏和她年龄相近,可是无奈辈分终有区别,到是可惜了,刘映雪是个稳重谨慎的性子,知道蕙畹这女扮男装一事,非同小可,故也没和娘家吐露,只自己知道也就是了。

    蕙畹在杭州这两年,张云昊知道自己这个侄女是个聪慧不凡的,到也不能真圈于闺阁之中,反暴殄了天物,遂认真寻了那博学的先生以及琴艺绘画的师傅,悉心教授于她,倒是成绩可喜,尤其于那绘画上,令师傅都赞不绝口,张云昊也看过蕙畹画的一幅工笔花鸟图,纤毫必现,细腻逼真,竟是和那真的一般无二,加上一手好书法的题跋,说是出自一个十岁的闺阁少女之手,恐无人相信。

    遂不禁暗暗同意兄长的话,这样多才多艺的,可惜了是个女子,若是男孩,恐是个不得了的,况随着长了一两岁,性子越发的稳重温柔。可是却不一味的脸软好欺负,决断间柔中带刚,竟是和嫂子刘氏有八分相似,想将来持家也必是有道的。就不知将来可是要嫁何种人家,一般人家,不说兄长,就是他这个小叔也必不依从的。

    这次兄长来信说让回去,张云昊和刘映雪虽不舍,但也知道兄嫂着实想念女儿,也就遣了稳妥的家人一开春就护送了回来,没想,到了城外,却正好遇上平安王进京的车架,秋桂整日和蕙畹在一处,自是知道些她的,虽说小姐表面上不说,可心里也时常惦念世子爷,毕竟是从小一起的情分。

    听说世子爷因着她的死讯,得了一场大病,平日里从不烧香拜佛的小姐,也去那西湖北面的云林寺去烧香祝祷,茶饭也减了许多,人也瘦了下来,到如今却没有前两年的珠圆玉润了,身材抽长,反倒初初显出了些娉婷少女夫人身姿,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秋桂平日里对平安王世子以及过去的事情,是只字不提的,谁想还没进平安城就遇上了,秋桂暗想,自家小姐和世子爷也不知是个什么缘分。

    蕙畹看了她一眼,伸手微微掀起一角车帘,向外看去,只见高头大马正装严谨的护卫随扈着中间两辆马车前行,车身有烫金的平安王府的徽章印记,前面坐的的大约是平安王杨奇,后面的不用说,该是杨紫安了,蕙畹看着渐渐过去的一行车驾,不禁暗暗呼气,这也许就是自己和杨紫安的宿命,擦肩而过,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也是无奈的事情。

    放下帘子,低声道:

    “秋桂,走吧,走快些,赶在午时前回家”

    秋桂答应一声,自去吩咐马夫,张家如今已大大的不同往日了,张云卿这三年官运亨通,每年必都要晋升一级的,倒是少有的很,到了今年考评政绩,得了优,因在百姓民生上甚有功绩,故得了嘉奖,刘东林卸了知府回京述职,被皇上照见,钦点了山东巡抚去上任了,平安城的知府空缺下来,刘东林举荐,加上平安王杨奇和张老太爷也上书推举,皇上本也有意,故张云卿原地升任了平安城的府台大人,令同僚们不仅羡慕非常。

    可是都晓得和他没得比,一则张云卿确实为官清廉公正,妻族一家生意做得虽大,但是时常救济穷苦,在百姓中,刘家常有善名,更兼有夭折的博蕙公子的体面,自是通着天的,谁也没得比,所以也没敢使什么绊子,故,张云卿得以顺风顺水的一路升将上来。

    随着张家的腾达,刘氏把旁边两家的院子,也给了成倍的银钱买了下来,打通了,重新布置,挖池造景,植树移山,如今的张家,已经非昔日的小门小户可比了,也是树木蓊蕴,亭台阁榭,体面非凡的,比邻的原是两个官员的三处私宅,地方不小,刘三舅使银子买了下来,改造一新,大门看上去是刘府一家,里面却是三个独立宅子,中间有穿堂侧门相连,倒也便宜,且和张家比邻。

    刘氏所幸也在两府侧面开了侧门,以便两家人来往,这样一来,原来的一条街,竟是被张刘两家沾去了一半,且小街也被两家出银子阔了开去,所以一拐进来,蕙畹从窗子看去,竟然仿佛不识得了一般,不禁开口道:

    “秋桂,咱们不是走错路了吧,这里不像是咱们家里的路啊”

    秋桂笑道:

    “想是夫人每常给您书信,没说过这些杂事的,我娘来信说了,舅爷亲家老太太一家,如今也搬在了这街当,加上咱们家阔了几倍去,门前的路道自是重新修整了的,您看这里就是刘府”

    蕙畹侧目看去,果然,青石台阶上面一座体面的大宅门,大红灯笼的檐廊下,写着刘府两个大字,蕙畹认得,是爹爹的字体,不禁笑道:

    “看来三舅这几年的生意越发的好了”

    秋桂笑道:

    “可不是,如今的平安城里,谁不知道舅爷的大名呢”

    蕙畹不禁莞尔,恍惚她还记得小时候,三舅套着牛车接他们去的情境,真是令人不可料想,就算是有些自己的功劳,但蕙畹知道,三舅真真的是个少见的商业奇才。

    却说刘氏夫妇得了信,知道蕙畹回来就是这几日,张云卿还罢了,刘氏每日必让吴大娘去门口张望许久的,吴大娘也是惦念着自己的三丫头,故也和刘氏一个心思,这一日,眼瞧着快到了午时,远远的看见了两辆马车缓缓行来,吴大娘估摸着该是小姐到了,急忙差了下人进去报信,自己几步走下来,马车到了近前,果然,下来的是秋桂。

    吴大娘上下打量秋桂片刻,倒是长大了好些了,气色衣着甚好,知道必是不差的,遂放了心,急忙和秋桂把蕙畹扶下来,一打眼,吴大娘险些不敢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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