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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作者:鬼策
明知道我不想见他。”
任维站在他身侧,“陈宜从一年前发现了那场车祸的真相,一直都在找你,躲是躲不过去的,迟早会被他找到。”
周子明哑然,这一点他当然也有想过,不过能躲一日是一日,这种鸵鸟心理让他拒绝正视这个事实。
也许不会被找到,只要藏得好一点。
毕竟,这个国家这么大,人这么多,一个人就像池子里的一滴水。
“别想着能躲起来。”任维突然说。
周子明闷闷地抱紧了手里的孩子。
任维看着在小床上睡得正香甜的小婴儿,“这个孩子是俞清的继承人,你知道有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吗?就算有我挡着,他们迟早也会发现真相。”
周子明震惊地抬头,“不――不是都给你了吗?”
遗嘱宣布的时候,他也在场,俞清把绝大部分的财产都交给了任维。
任维摇了摇头,“有两份遗嘱,那一份是假的,俞清真正的遗嘱把所有的股份都给了你和孩子,我只是暂时代管。”
“――”听到这个消息,周子明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地说,“能不能不要?”
这孩子他会尽力抚养,他不想再卷入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中。
那些俞家的人可不是吃素的,现在压制他们的俞清已经不在了,到底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是可以想象的。
任维看了他一眼。
目光很奇怪。
周子明不安的动了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俞清太了解你了。”任维这么说,“他把你听到消息后的反应都预测到了。”
“――”周子明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他追问道。
“股份挂在这孩子名下,在他成年前,由你和我代为管理。”任维干脆地说,他转过头,冷漠地看着周子明,“也就是说,你想走,也走不了。”
周子明无言以对。
俞清就算是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是在操控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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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天很晚的时候,陈宜才出现。
他一边解开领带,一边走进病房,周子明看到这一幕,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戒备地看着陈宜。
陈宜一脸疲色,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问了一句,“孩子睡了?”
周子明紧张地点了点头。
陈宜走到床边,看着已经熟睡的孩子,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转身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在关上门的时候,他对周子明说了句“晚安”。
周子明看着关上的房门愣得半天说不话来。
第二天,在周子明还没醒的时候,陈宜就已经去上班了。
周子明问任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维冷静地看着他,“这是俞清的意思,不再阻止陈宜在你身边出现。你迟早要做出一个决定。”
周子明苦笑一声,交给他?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权力。
陈宜不会给他。
任维似乎看出了他的焦虑,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不会让他乱来。”
事实也是如此。
任维和陈宜交替在这个病房里出现,两个人从来没有同时在场过。
陈宜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把孩子交给周子明照顾。
周子明无奈之下,好几次想和他主动谈谈,都被陈宜顾左右而言他的敷衍过去。
他又不敢过于严厉,怕陈宜突然狂性大发。
周子明那些拖沓的拒绝,只不过让陈宜愈发嚣张的进驻他的生活。
74、番外之俞清
他躺在床上,刚刚那番激烈的纠缠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他眼角还带着点泪痕,让人看了心里一热,很想把他弄醒了再来上一回。
可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念头。
我坐在椅子上看了他很久。
看一时是一时,看一日是一日,多那么一点,都是运气。
我撑不了太久了。
回想这一生,似乎一直都在痛苦中挣扎,到了晚上,被各种病痛折磨得辗转反侧,连安稳觉都没睡过几次。
有时候太苦痛了,难免的,就怨恨起来。
我记事很早。
在那栋阴森森的房子里,只有母亲还有几个佣人在。
母亲常年卧床。
她不光是身体被毒素摧毁了,精神也已经不太正常。
她喜欢我时刻陪在她身边。
我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窗外绿树浓荫,引人遐思。
我听着枯瘦如柴的母亲一遍遍的回忆着她与父亲的那些过往,脸上带着少女的娇羞。
其实那时候很少看到父亲来这里,就算是来了,也是匆匆就离开了。
这栋房子是个坟墓,埋葬着两个活人。
在两个女人的争夺中,没有谁是真正的胜利者。
那个女人生下了一个孩子,过不了几年就自杀了。
我的母亲,是活着不如死了。
而我的父亲,在最初的愧疚之后,就被身边围着的其他女人抚平了伤痕,继续他沾花惹草的生活。
这纷扰的一切,难免让人觉得是场滑稽的闹剧。
就算是身为剧中的一员,我还是这么认为。
我并不恨父亲,也不同情我母亲。
正是我这种毫不关心的冷漠,让我母亲更加无法接受。
她渐渐变得暴力,打骂或撕咬也是有的。
这些我都随她。
只要这样做能够让她开心点。
要说不痛是不可能的,但是因为有身上的病痛在,那些痛也就显得不那么痛了。
她清醒的时候会歇斯底里的哭,有时候会哭得背过气去。
她死的那天,天气很好。
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平静而安详。
我坐在她身边,她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起了她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宠爱她的父母,无忧无虑的时光,亲密无间的朋友,还有因为爱慕她做出了各种傻事的男子,还哼了一首不知名的歌。
她的声音轻快,温柔,就像拂过树梢的微风。
我们坐了很久。
直到老管家进来,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
过了两天,母亲的妹妹把我带回了她家。
她告诉我,这是我的新家,还把一个小男孩领过来,说是我弟弟。
这个小孩愣愣地看着我,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哥哥”。
我看着他,觉得这个房子终于有了一点不同。
自我懂事以来,就没怎么出过门。
我先天免疫系统有问题,稍不注意,一个小感冒都可能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只能在一个封闭而干净的空间里生活。
我没办法做一切同龄人能做的事情。
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大喊大叫,不能外出,不能上学,不能交朋结友。
开始还难免还会渴望那些得不到的东西,到了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姨母请了很多的老师给我上课。
我学得很好,他们对我这个学生都是交口称赞。
其实学习对我来说,只是一件打发时间和转移注意力的工具。
就算大人们在我面前遮遮掩掩,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我可能活不了太久。
换了个环境之后,我有了自己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姨母请来的老中医带过来的外孙。
我后来觉得,也许因为老中医是个很宽厚慈祥的人,所以他才会把自己的外孙带来见我。
中间也有过几次病危的情况。
那时候年纪小,耐不住,偶尔会偷跑出去。
看到一次没问题,胆子大了,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第三次的时候,不小心淋了一点雨,得了急性肺炎差点没命。
也就是经过这一次,我再也没有任性。
这么磕磕绊绊的活到了十五岁。
那一年,父亲意外病逝,把一切都留给了我。
俞家其他人,我也没怎么见过。
我是个病秧子,他们总以为我活不长,没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成了这情况,也是始料不及的。
我对俞氏集团并不感兴趣。
因为身体,还有其他一些原因,我对周围的事物都很消极、冷漠。
但是那些人眼睛里的贪婪和轻视,让我觉得还是应该玩玩这个游戏。
玩不好,俞氏集团自此垮掉,反正我也不在乎;玩得好,俞氏集团起死回生,我就要把它变成我的。
用了好几年时间,才实现了这个目标。
后来,我检查出了白血病。
当任维告诉我这个诊断的时候,我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死亡的阴影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不过还是不能就这么放弃,活着有时候都成了一种惯性。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从卫生间走出来。
有些稚嫩的少年,干净、清秀,眼神里藏着一点忧郁,他身上有种吸引人的东西,带着点不自知的诱惑。
他就像院子里的那丛白玫瑰花,软弱中带着强韧,纯真中透着诱惑。
还有从生命的荆棘中酝酿出来的勇气和坚持。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矛盾的特质,让他被陈宜发现,无法再放开。
其实接近他,并不需要那么多理由。
什么报复,都只是借口。
真相早就一清二楚――我喜欢上了他。
因为他的存在,我有点不想死了。
但是我可以掌控一个公司,却无法掌控命运。
他是我的异母兄弟,这一点让我很高兴,血缘关系是无法磨灭的联系。
更让我惊讶的是,他是罕见的双性体质。
我想要个孩子,想要个和他的孩子。
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从小到大吃的药、做的治疗太多,精子数量和活性都太低。
所以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只要是他生的,就好。
那时候,我以为我还可以活很长的时间。
当白血病复发的时候,我头一次失去了冷静。
怎么可以在我找到了这个人之后再给出一个这种结果。
我还没有让他接受我,还没有牵过他的手,还没有让他――爱上我。
我不甘心。
死也不甘心。
我心里面冒出了一个念头,我要在他的身上、心里刻上自己的名字。
孩子只是个附带品。
非有了孩子,就是我,和他生命的延续。
凡我停止了一些治疗,这是自寻死路的做法,但是这样才能让他生下我的孩子。
电做这件事的时候,我犹豫、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败给了心里的渴望。
子我计划了很久。
书把他禁锢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这种感觉很好。
论我把他关在地下室里面,用最严酷的手段去改造他。
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只能依赖我。
摧毁他,再给予他所需要的温暖。
这就是我想要的。
一旦得到了,就更不想放手。
他被迫接受了我。
其实如果放在外面的话,我不介意哄他,也不介意宠他,用时间去慢慢磨合,让他习惯我,爱上我。
但是我对他的了解,比他自己可能更深。
他太被动,也太固执,总是想要那些“正常”的生活,绝对不会如我所愿。
他也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
何况我们之间,还有个血缘关系横在中间。
我也尝试过,不太成功。
让他接受同性已经很难,让他接受自己的兄弟,那连一丝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这么做。
他现在很顺从。
我心里也明白,他的顺从只是一种无奈,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会逃走。
就算是这样,我其实也是高兴的。
做不□都是次要的。
虽然他在床上的表情很迷人。
我喜欢的,是把他抱在怀里那种充实感,虽然他的反应总是很冷淡,可只要我稍一示意,他就会主动靠过来。
这样虚假的温柔,也让人沉迷。
我越来越贪婪。
这是人性,我无法避免。
他还是那样,不冷不热,即使比以前那种漠视要好得多。
我把他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让他的眼里只能有我的存在,这样做,有一定的效果,但是他的心里有个角落我进不去。
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有点伤心。
可还是释然了。
他是被我禁锢在这里,我使尽了手段,才终于有所改变的。
我不能要求得太多。
他做不到,就算强求,也只是虚假。
假的,已经太多。
当知道他终于有了我的孩子,我高兴得连心都飞了起来。
我更加小心的照顾他。
为了他的身体,我终于答应让他到外面走动。
其实我知道,这样并不太安全,但是我必须这么做,他的身体太弱,长期在地下室生活,对孩子来说,可能会造成畸形。
他很高兴,眼睛里也有了点神采。
我陪着他在沙滩上散步,偶尔的时候,会亲热一下。
这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很差了。
大概是坚持不了太久的时间,所以也就格外珍惜眼前的一切。
那几个月,我们之间相处得很好。
他就像融化了的冰一样,脸上也有了各种不同的表情。
那天,我在岛上到处都找不到他,我就明白他逃走了,这件事我并不意外,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屈服和软化的人。
很快就推测出,他上了那艘运输船。
我开着飞机追了上去。
对他的逃走,我并没有太生气,只是他现在身体情况特殊,我很担心。
上了船,翻遍了,终于找到了他。
他躲在一个菜篓里面,看着我,眼神里充满着恐惧。
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很难过。
但是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开,至少也要等到他把孩子生下来。
这些话,我告诉了他,也不会信。
尽管我已经和他说过很多次。
他害怕地往后躲!
我走过去,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他的逃走,让我意识到,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这让我受不了。
我压着他,想借着身体的直接接触,再一次确认他还在我身边这个事实。
他拿刀刺向我胸口的时候,我的心痛得好像要裂开。
他没做过这种事,也吓得呆呆地。
我只好反过来安慰他
血液流失的速度太快,我觉得眼前发黑,全身发冷。
我知道,这一次大概是过不去了。
我用手摸着他的脸,哀求他把孩子生下来。
他茫然失措地坐在那儿。
以后的事,就那样了。
我有几个一直跟随着我,很忠诚的手下,他们会按照我的吩咐把一切都安排好。
任维会过来,把他接去照顾。
我很早就看出来,我这个好友对他也有兴趣。
这个世上,我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任维。
把他,还有孩子交给任维,我才能放心。
如果一直都平平常常的生活,还好,一旦遇到一些人或事,他没有自保的能力,更不用说反手。
这和他的性格有关,也和他无权无势有关。
他现在,早就已经不可能平平常常的生活,虽然他还认不清这一点。
还有一点,我也不会容许他逃走。
我要用孩子,用俞氏集团,把他牢牢的拴在我曾经存在的地方。
让自己的气息始终在他左右。
在我死后,也是如此。
这里面也有的私心在,我希望我的事业由我的孩子继承。
这样,不光是血缘,还有精神,他都会感受到我留给他的东西。
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在清醒的间隙,我一直在看着任维传过来的图像。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任维告诉我,他受刺激过大,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
我很想抚摸他的头发,亲吻他的脸。
走到他面前,让他知道,我没事,然后他会醒过来,抱住我,大哭起来。
我闭上眼睛,最后一个念头是――
其实我真正想要的,是和他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购物,一起养育孩子,就好像他所希望过的平常人生活一样。
可惜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有点内疚。
但是,我不后悔。
75、最后
当医生宣布身体全面恢复的时候,周子明松了口气。
在两个孩子,还有陈宜的高压下,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随时会断裂的程度。
新的住处是任维安排的。
本来周子明想单独在外面住,被任维阻止。
他入情入理的分析让周子明无从反对。
现在的情况,他已经不能脱身,不管是俞氏,还是其他方面都是这样。
他一个没学历,没体力的人,养活自己都不容易,何况还有个孩子。
先让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再说其他。
新家是一个高层公寓。
四室两厅的结构,装修简约,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
周子明觉得这个风格有点眼熟。
直到任维说起这是他的房子,周子明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任维身上给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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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任维去上班,周子明在家学习。
门铃响了,周子明走过去,看到旁边的闭路电视屏幕,是陈宜。
他一脸不耐烦地按着门铃。
周子明犹豫了一下,陈宜可以不理,但是陈宜抱在手上那个,他有点不忍心。
最后,他只好开了门。
陈宜大步走了进来。
周子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僵硬地站在离陈宜不远的地方。
陈宜把陈连州放下,“他要见你。”他对周子明说。
陈连州跑到周子明身边,拉着他的裤子不肯放手,眼睛里都是泪水,“爹地,爹地,你不要我了吗?”
他委屈地哭音,让周子明心里也有点难过。
周子明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安抚着他,“乖,不哭。”
陈宜实在太狡猾了。
他无法拒绝这个无辜的孩子。
陈宜的嘴角露出一点笑容,让周子明觉得自己就像被野兽盯上的猎物。
他觉得两个人应该好好谈谈,把话说清楚。
可是陈宜从来不给他机会。
当他要说的时候,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子明就没有勇气再继续了,也就只能这样混混沌沌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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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维早出晚归,过了一阵子之后,周子明开始继续在俞氏上班。
睽违了三年多,即使过了几个月的缓冲期,周子明还是不太适应。
周围的人让他紧张,手里的工作让他焦虑。
俞氏目前还是任维掌控着。
他被放在任维手下当了一个特别助理。
任维的助理有五个,他的工作是最简单、最轻松的,但是周子明还是手忙脚乱,每天不加班就完成不了任务。
在这方面,任维非常耐心。
手把手的指点他,遇到不懂的,也会尽量抽出时间教他。
时间久了,周子明心里就开始不安。
虽然任维不管是言行还是举止,都没有表露出半点暧昧,但是像这种毫无目的、毫无保留的好,还是让周子明有了一点迷惑。
就算是俞清的嘱托,这做得也太过周到和细致。
他不能不怀疑。
这天,他又提出已经让任维照顾得够久了,他可以单独出去住了。
任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没反对也没赞同。
周子明拿不准他的想法,又觉得自己这样受制于人,不太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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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周子明实在累了,他需要一个地方――只属于自己的空间,好好休息。
他开始关注租房信息。
找个合适的地方并不难,很快他就看妥了一处。
和房东签了半年的合同,定好了搬家的时间,他直接回了家。
任维已经先他回来了。
周子明看着那间关着的书房门,有些踌躇不前。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本来应该理直气壮的事情,为什么临到头了,却这么畏缩不前。
想到任维那张冷漠的俊美面孔,话到了嘴边就咽了回去。
周子明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任维干净、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进来。”
周子明推开门。
任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眼镜,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看到周子明进来,他略一示意。
周子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正襟危坐。
过了十几分钟,任维终于把目光移开,他拿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有事?”
周子明咬了咬牙,“我、我、我找好了房子,这两天就搬出去,和你、你说一声,谢、谢谢你这么久的照顾。”
任维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
“也好,”任维看了一眼手里的眼镜,“什么时候?”
周子明呆呆地看着他,“什么什么时候?”
事情这么顺利,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以为任维肯定会反对,还准备了一个长篇大论来说服他。
周子明看到任维轻轻地抬眼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上冒起了热气,结结巴巴地说,“明、明天下午。”
任维点了点头,“我送你。”
周子明非常诚恳道了一声谢谢,然后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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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维实在是个很好的人。
周子明看着自己租的房间感慨了一句。
不但把他的东西全给送到了这里,还换了一些家具添了一些日用品。
周子明考虑到的他想到了,周子明没考虑到的,他也替他想到了。
甚至还找来了一个照看孩子的保姆。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周子明抱着含着手指不停打量这个陌生地方的孩子,“宝宝,以后我们就住这了。”
他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普通的二室一厅,家具称得上简陋,但是周子明却越看越顺眼。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从手忙脚乱到有条不紊,习惯这种生活也就用了短短的时间。
被娇惯坏了的孩子,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大哭大闹。
周子明被他折腾得焦头烂额,对着那张酷似俞清的脸,咬牙切齿,最后还是得抱在怀里耐心哄着。
等他哭累了闹腾着睡着了,周子明已经快脱力。
还没几天,周六清早就响起了门铃声。
周子明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昨晚上,他陪着白天睡多了晚上精神头太足的孩子玩到了半夜三点,才刚睡着又被门铃声吵醒。
周子明打开门,脸色有些难看,“谁啊?”
“爹地。”一声娇嫩的叫喊在他脚边上响起。
周子明浑身一抖,半开不闭的眼睛被吓得完全睁开,陈宜带着儿子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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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陈宜登堂入室,周子明苦笑一声,他关上门跟着到了客厅。
陈宜把手里的白色纸袋递给他。
周子明顺手接过来,往里面看了一眼,是早餐。
“我们都没吃的。”陈宜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缠着周子明撒娇。
“爹地,我饿了。”陈连州也适时地喊了一句。
周子明无奈,进厨房拿出碗筷,把纸袋里的早餐拿出来一一放好,再煎了几个蛋,打了一点豆浆。
有个孩子,吃的用的,他都很小心。
把陈连州抱起来放在椅上,在他手里塞了只汤勺。
陈连州很乖的自己吃起了早餐。
等吃完了,陈宜看着正在看电视的儿子,突然说,“去外面玩玩吧,游乐园怎么样?”
周子明正在整理文件的手一停。
陈宜目光有些黯然地看着儿子,“他从来没去过,一直吵着要去。”
周子明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他嘴里有些干涩,“那,怎么不带他去?”
陈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那地方都是父母带着孩子在玩,我要是带他去了,他回来得伤心好几天。”
淡然的语气,却让周子明有些心酸。
他想起了自己还不懂事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情形。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不忍心。
所以他同意了陈宜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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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也好,因为是周末,游乐园里人山人海。
周子明吃力的抱着小一点的那个在密集的人堆里艰难的前进。
到了人少一点的角落,他疲累得擦了擦额头上汗珠。
两个孩子倒是兴高采烈。
连还不太懂事的那个,也一反平常的别扭,胡乱指着周围哇哇乱叫。
陈宜把一瓶水递给他。
周子明拿过来,喝了两口。
精力充沛的陈连州小朋友还没休息几分钟,就吵着要去做过山车。
周子明看着远处那急速俯冲的车道,脸色有些发白。
他有些为难的看着拉着他裤脚不放的陈连州,“这――”
无奈地抬头看着陈宜。
陈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乎是知道他的窘况,但没有解围的意思。
周子明只好摸了摸陈连州的头,“――好。”他眼角看了眼那个过山车,等会儿不要连苦胆水都吐出来才好。
他这辈子就玩过一次过山车。
那还是十三岁的时候,何飞拉着他去的。
结果他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双脚发软,吐了个昏天暗地,从那以后,他就对这东西有了心理阴影。
以前觉得可怕的回忆,现在想起来,却格外温馨。
当时如果他知道,去游乐园的钱是何飞偷来的,那大概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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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觉得自己肩头上多了个东西。
转头一看,陈宜的手就搭在他肩头,正不轻不重的捏着。
陈宜侧过头,“在想什么?”
周子明摇了摇头。
陈宜叹了口气,突然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像他们这种大家子弟,看上去要什么有什么,但是其实很多一般人享有的快乐他们都没得到过,像他,从小就被压着一直学习,就连玩,都是限制了时间、地方和方法的。
对他们来说,玩从来不是单纯的快乐,而是另外一种相对来说,没那么枯燥乏味的学习过程。
陈宜俊美的眉目间有些怅惘。
周子明听他说着,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开口说,“我也就来过一次。”
“哦?”陈宜一挑眉。
“很狼狈――”周子明有些尴尬的把当时的情况略略描述了一遍。
“哈哈哈――”陈宜的放声大笑让周子明手足无措。
这虽然是有点――
但也不至于笑得这么夸张吧!
陈宜边笑边把陈连州抱在手上,“儿子,你爹地不能坐过山车,我们去好不好?”
陈连州小朋友歪着头,明亮的黑眼睛看着周子明。
周子明瞪了陈宜一眼,“宝贝乖,等会儿我再陪你玩别的好不好?”
陈连州小朋友满意了,高兴得抱着陈宜的脖子。
周子明看着陈宜混入人群中,直至消失不见。
刚刚那种亲密但又不会过分亲昵的氛围,周子明并不特别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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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抱着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没有尿湿,也不是饿了,看着张着嫩红的小嘴哭个不停的孩子,周子明手忙脚乱的哄着他。
他看着含着他的手指,小嘴不停吮吸的孩子。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喜欢把他身上的某个部位抓在手里,或含在口中,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周子明觉得不能再这么放纵下去,狠心不理。
那孩子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到脸都父亲,身体抽搐。
几次下来,周子明彻底妥协了。
要拉就拉,要扯就扯,要含就含,要咬就咬,都随他。
想着,孩子还小,有点小毛病也没必要太严厉。
现在想来,当时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现在这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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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听话。”周子明轻声骂了一句。
孩子听到他的话,睁开眼睛看着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得仿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周子明把手指抽出来,摸了摸他的脸。
这孩子――
大概无论是谁都会不忍心让他哭吧。
周子明没注意到有几个人正在慢慢往他这边靠近,围拢过来。
一个男人满头大汗的跑到周子明跟前,满脸焦急地问他,“这位先生,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穿着蓝白色海军服的小男孩?”
周子明看着在原地直打转的男人,“对不起,我没看到。”
男人急切的样子,也让他紧张了起来。
他也是为人父母的,当然明白孩子不见了那种恐慌的心情。
一边尽力安慰那个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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