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部分
东野圭吾小说合集 作者:肉书屋
第 11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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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的侦探又咳嗽了。
“办公室是他专用的吗?”
“是的。”
“他一个人开的吗?”
“不,是共同经营,和一个叫畠中先生的人——不,是外子跟我说是共同经营。”
“什么意思?”
“其实外子完全没有出资。从这一点来说,‘洁娜维芙’是畠中先生一个人的,外子只是口头上说的‘我们是共同经营’而已。”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土地和建筑物的登记誊本了,全都是畠中先生一个人的名字。他们是用这个抵押贷款的,所以上面也列了一排抵押权人的名字,但是全都是金融机构,没有外子的名字。”
“‘洁娜维芙’是采用公司组织的吗?”
“是的。”
“你先生是经理?”
“对。”
“你呢?”
“不,跟我没有关系。”
我的侦探像在思考,沉默了一下之后说:
“只看土地和建筑物的名字,无法做判断。他或许是以别的形式出资的,或者说的极端一点,他只是贡献他的能力,当畠中先生的智囊。”
“这我知道。”
早苗说道,又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的侦探也像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可是,我不认为畠中先生信任外子。”
我的侦探在咳嗽,是g咳。
“回到正题吧!关于你先生的电话,他说了些什么?”
早苗似乎难以启齿。
“他说:我爱的只有你,你明白吧?”
“然后呢?”
“还说:我会找时间去见你的。”
“还有呢?”
这种事,像服务生接菜单一样事务x地询问比较好。
“他说:早苗没有发现,不过还是小心点。”
“只有这样?”
“挂电话的时候,他又说:我爱你。”
一会儿之后,我的侦探用有一点轻佻的口吻说:
“但是,不能证明对方是女x吧!”
早苗似乎也了解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
“外子是正常的。我们之前有夫妻生活。而且——”
“而且?”
“挂电话的时候,正确的说,他是这么说的:‘我爱你,法子。’”
我的侦探声音变得尖锐:
“‘法子’这个名字,你心里有数吗?”
“没有。”
“一个都没有?这还算是个常见的名字。”
“我的朋友里也有一个叫法子,但是她上个月才刚结婚。店里的女服务生,以及外子的朋友里,就我所知道的,没有叫‘法子’的女x。”
除此之外,早苗补充说明一些事,像是家里频繁地接到无声电话、塚田和彦一星期大约会晚归一次、和彦的衬衫衣领曾经有和早苗使用的颜s不同的口红印。
“就在最近,有女人打电话问;‘和彦在吗?’”
早苗的声音开始显得疲惫。
“因为是白天,我告诉她他在店里,那个女人就说:‘这样。那,你就是早苗?’”
“然后呢?”
“我问她是谁,她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便挂电话。”
我的侦探语气转强,“她的确是说‘你就是早苗’吗?不是‘早苗女士’或‘太太’?”
“没错,她直呼我的名字。那是前天的事。所以我才跑来这里——”
早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低声开口:
“其实,我是想回娘家才出门的。可是……又不想让家人担心。我连站名看都没看就下车了,四处徘徊,回过神时,就站在这栋大楼前,所以才看到了招牌……。虽说是偶然,但是我觉得在这里看到侦探事务所的招牌,一定有什么意义……”
我的侦探声音有着未曾有过的柔和,几乎可以说是温柔,他说:
“到目前为止的事,你告诉过谁吗?像是家人或朋友。”
早苗似乎摇头。我的侦探问:“一个都没有?”
“是的,我没有对任何人说。”
“你竟然能够一个人承受这些!”
早苗意外地说:“我很怕。”
相当久的一段时间,事务所静悄悄的,只有空调偶尔会一边喘息一边吐出冷气。
“我很怕,”早苗重复着。“我怕外子。”
语尾微微地颤抖。
“一开始,我不愿意相信这种事,努力想要忘记。明明都那么清楚地听到他在电话里那样说了,可是我还是不想相信,实在是很蠢。”
我的侦探静静地说:“我不认为这有什么愚蠢。”
“可是……已经没办法这么想了……”
“是什么原因?”
早苗打起精神,继续往下说。“是蜜月旅行。上个月初,我们去了塞班岛十天。他说刚结婚时没办法休假,所以才晚了一些。”
“这种事常有。”
“在塞班岛,我们一起去水肺潜水。他是个老手,而且可以指导别人。可是,我才刚开始玩潜水,很不擅于耳压平衡——你知道耳压平衡吗?”
“我自己没经验过,但知道是怎么回事。是防止水压压迫耳膜吧?闭上嘴巴呼吸。”
“对,没错。要是不那样做,水会流进耳朵,扰乱方向感,以为自己是在往上浮,实际上却不断往深处潜去——”
不擅于耳压平衡的早苗,在塞班岛潜水时就遇上那种情况了。
“我陷入恐慌,脑袋一片晕眩,不晓得该怎么办,完全无法控制身体。所以我向就在旁边潜水的他打手势,要他救我。我一次又一次地打手势,可是——”
这次我的侦探没有催促早苗。她不规则的喘息声,连我都听得见。回想和陈述,让她再度恐慌。
“他明明看着我,却不肯帮我,完全没有救我的意思,只是一直盯着我看,目不转睛地,简直就像在观察一样。”
结果,在附近的潜水员救了早苗,将她引导到船上。然后,跟着上船的和彦说他完全没有发现早苗陷入那种状态。
“他一次又一次地说‘对不起’,抱着我,抚着我的身体。可是,我无法相信他的话,我忘不了他在海底注视着我就快死掉的样子。”
早苗一定全身发颤。
“我也好几天想是自己太多心了,可是,还是没办法。”
我的侦探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问:
“你先生在塞班岛想要杀害你——故意见死不救——你这么认为,是吗?”
心中的不安被他人明白地说出来之后,早苗似乎开始哭泣了。
“对,就是这样。而且不止是那个时候,从那以后,我一直——一直觉得被监视。我觉得他在等待机会。我一回头,总是发现他一脸凶恶地望着我,但一两眼相对,他就急忙露出笑容。”
她深吸一口气地说:
“后来,他还好几次找我去潜水。结婚前,我们两个人常常到处去潜水,但是现在我实在没那个兴致。”
“可是,除了塞班岛的事之外,你没有遇到其他具体的危险吧?除了潜水之外,平r里的生活呢?”
早苗吐出发颤的叹息。
“嗯,现在还没有。但是,我一直提心吊胆的。前天那个女人打来的电话,似乎让我忍无可忍了。”
我的侦探沉默以对。事情似乎变得不止是单纯的征信调查了。
“可以吗?我们来整理一下。”我的侦探说。“你怀疑你先生有情妇,对吧?”
“嗯,没错。”
“然后,你认为他曾经想对你见死不救。”
“是见死不救。如果没有其他的潜水员,我早就死了。”
我的侦探并没有被早苗激动的语气影响。
“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看,你这么想;丈夫有了别的女人,所以你成了绊脚石,他想要杀掉你,是吗?”
早苗斩钉截铁地回答:“没错。”
“那,他为什么要跟你结婚?才新婚两个月不是吗?”
早苗轻声抽噎着说:
“我一结婚就保了人寿险。”
一片沉默。
“病故的话是五千万,意外死亡的话加倍,是一亿。受益人是外子。”
我的侦探很慎重地问:“他叫你投保的吗?”
早苗以哭声回答:“不是。”
“那,是你主动投保的?”
早苗尽是抽噎,没有回答。我的侦探稍微加重了语气:
“是你主动投保的吗?”
“对!”
那是爆发般的叫声,早苗明显地乱了分寸,话语有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是他设计让我那样做的!一切都是!全都是!不管是谁,所有人都被他笼络了!就连我的亲人也全都被他骗了!不管我说什么,他们也一定不会相信的!外子只要煞有其事地说‘早苗累了’,所有人就都这么认为,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听我说!”
她最后的那句话已经接近尖叫了。
早苗开始痛哭失声,事务所里尽是她痛苦的哭泣声。我的侦探既没有出声,似乎也没有任何举动。
早苗恢复了平静,等她安静下来之后,我的侦探慢慢地说:
“你说没有和任何人商量,是骗人的吧?”
早苗可能是点头了。
“因为没有人相信你,所以你才想找侦探。”
早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鼻塞,她说:
“因为我想,如果是侦探的话,听完我的话之后就不会说我是因为压力而神经衰弱,要我去看医生。”
“在仔细调查、明白你的怀疑是无中生有之前,我不会那样说。”
早苗微弱地说:“谢谢。”然后,她以哀求般的声音——令我许久难忘的声音——补了这么一句:
“求求你,不要让他杀了我……”
4
我的侦探紧紧地盯了塚田和彦一个星期。
理所当然的,我和我的侦探形影不离。话虽如此,他看到了什么、写了些什么样的报告,我无从得知,因为跟踪是无言的行动,我听到的,只有马路上的声音,以及车子引擎的低吼声而已。
除此之外,我的侦探所采取的行动,只有拜托佐佐木靠关系调查塚田和彦有无前科。
“嗳,小事一椿。”佐佐木说。“不过,上班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敬谢不敏。”我的侦探回答。不是以暧昧的说辞蒙混过去,而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但是在我看来,佐佐木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高兴。
“怎么啦?感觉好像有点恢复生机了。膝盖以下的血y又开始活络起来了,是吗?”
我的侦探笑了,“你说呢?不晓得,我自己也不晓得。或许我只是被一个有被害妄想的委托人牵着鼻子走也说不定。”
“但是,也有可能不是吧?”
“一半一半吧。”
然而,从我的侦探在深夜时分一个人在事务所独处时的模样看来,我不认为他觉得是“一半一半”。
他在房里来回走动,偶尔也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好久不见他这样神经紧绷的模样了。
在给早苗第一次报告的前天晚上,我的侦探与佐佐木碰面。
“塚田和彦,没有前科呢!”佐佐木说,“不过,三年前曾经被吊销驾驶执照,是酒后驾车,超速。”
我的侦探可能是在读文件之类的东西,传来翻页的声音。
“塚田和早苗结婚之前,早苗的姐姐和姐夫曾经委托征信社,主要是调查‘洁娜维芙’的经营状况,以及塚田个人的经济状况。”
“有查出什么吗?”
“不,这方面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那份调查报告,早苗也看过。她也拿给我看了……”
根据那份报告,就如同早苗所说的,塚田和彦完全没有投资“洁娜维芙”。一如字面所示,他只是人头而已。
“畠中原本是塚田以前任职的公关公司的客户。这似乎是家颇可疑的公司,不过暂且不管这个,待在那家公司的时候,塚田顺利地笼络畠中,成了他的合伙人。”
“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佐佐木绷起脸来。“八成很伶牙俐齿吧。”
“确实,他脑袋很聪明。现在塚田也把畠中哄得死死的。实际上,塚田开始参与‘洁娜维芙’的经营后,店的形象似乎就变得冼练脱俗了。营业额也蒸蒸r上。”
我的侦探苦笑了一下。
“只是,塚田似乎不打算终其一生都屈就在这种规模的餐厅的老板。他可能想扩展范围,做更大的事业吧!他好像老是对洁娜维芙的那些职员这么吹嘘。”
佐佐木的眼神变得锐利,“这需要一大笔资金。”
为了这个目的,杀害妻子取得保险金并非不可能。但是我的侦探没有回答佐佐木,他发出翻阅什么的声音,这么说:
“我也得到早苗的许可,重新调查了塚田的亲属关系。”
“然后呢?”
“虽然他曾经迁移户口,有点复杂,但是那家伙不是第一次结婚。”
“你说什么?”
我的侦探抬起头来,慢慢地说:“那家伙曾经结过一次婚,不到一年就离婚了。”
“早苗她——”
“不知道这件事。”
“可是,之前的调查,不可能没有查到吧?”
“我一查就查到了,之前的调查员应该也是。”
“那……”佐佐木的声音变得凝重。“是被压下来了?”
“恐怕是。”我的侦探说。“可能是被塚田给收买了吧?”
“曾经离过婚……。这是非常根本的欺骗,不过……”佐佐木吹了一声口哨。“我开始觉得早苗夫人的预感是对的了。”
“凭这一点还不能说什么。”
“然后呢?跟踪的事呢?”
“什么都没有。才一星期而已。到目前位置,和彦是只传信鸽:品行端正,也没有打电话给女人。”
“外遇什么的,真的只是早苗的妄想吗?”
“不晓得。”我的侦探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只是,从塚田的反应看来,我觉得他好像发现有人在盯他。他有时候走在路上会突然回过头来。”
“是你的跟踪技巧太逊了吗?”
“不,或许是早苗委托调查的事被他发现了。”
佐佐木发出“哈哈”的声音。
“那也难怪塚田会自重了。本来想直接监听,不过对方有所防备的话,就毫无意义了。我想先把他摆一边,等一段时间再看看。对了,我想找塚田的前妻谈一谈。”
“这样早苗不要紧吗?万一并非全都是她的妄想,岂不危险?”
我的侦探低喃:“说的也是……”
“你先生是不是发现了?”
早苗来访的时候,我的侦探劈头就这么问。
“雇佣你的事吗?”
她在回答“对”之前,大概说了两次“那个……”。
“我告诉他,我找人商量关于我们两个人的事。”
以她的个x来看,这种说法格外显得不g脆。
我的侦探虽然失望,却没有把心里的感受说出来。
“那,你先生怎么说?”
“他想知道我找谁商量,但是我没有告诉他。结果他说:‘你这阵子似乎很累,好像有些烦躁,找人聊一聊,或许会舒服一些。’之后,他明显地变得温柔许多。”
早苗的口吻变得有些辛辣。
“尤其是有人在的时候,更是温柔到了极点。”
我的侦探告诉她这一星期的“成果”,并说明和彦离过婚的事。早苗似乎受到了打击,但是没有乱了分寸。
“我得事先声明,这并不是你先生外遇的证据。只能说对于这件事,他对你有所隐瞒。而且他会说谎,或许是害怕万一告诉你事实的话,你会离他而去。他可能只是因为不想失去你而说谎的。了解吗?”
“我明白。”早苗回答。“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我打算去见他的前妻。不过,这份除籍誊本上登陆她结婚前的户籍是北海道。要从那里追查他现在的住址,或许得花一番工夫。”
我的侦探弄响椅子,似乎探出了身子。
“你先生目前似乎还颇自重,至少他不会去见那个女人。可能是因为你告诉他你已经找人商量的缘故。”
“嗯,我明白。”
我的侦探慎选措词:“如同你说的,他想谋害你的可能x也不能完全排除,请你小心。暂时回娘家去怎么样?你说想回老家的话,应该不会奇怪吧?”
“我会的。其实,上周末我也在娘家住了一晚。不过我的双亲都已经过世,说是娘家,其实是姐姐跟姐夫的家。”
此时,早苗想起来似地说:“其实——”,接着她开始说:
“我外甥——姐姐的小孩——似乎也和我一样的感觉。”
“觉得塚田先生很危险?”
“嗯。我没有明确地问过他,不过每次我去过夜,他就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等我要回去时,他总是用一种好像再也见不到面的难过眼神看着我。有时候,他会很不自然地说‘早苗阿姨,过马路的时候要小心车子’之类的话……”
“你外甥多大?”
“十二岁,小学六年级。”
我的侦探似乎在沉思。早苗仿佛察觉到了,补了一句:
“不过,或许是我的妄想感染了那孩子。”
我的侦探苦笑地说:“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再说了。”
然后他收起笑容:“接下来大约一个星期左右,如果有急事找你的话,要打到哪里呢?”
“请打到我娘家。你可以说是相马牙科打来的吗?那是我固定去看的牙医,负责预约挂号是个男的,以前也打过电话。”早苗说道,告诉他号码。
“嗳,不要想太多,泰然处之吧。”
听到我的侦探这么说,早苗低声地说:
“我姐姐也这么说。”
“如果异地而处,你不也会这么说吗?”
早苗终于轻轻笑了一下。“说的也是。还没有找到任何具体的证据嘛。外子打电话给女人,还有潜水的事,或许都是我想太多,或是幻觉罢了。”
“对,这也不无可能。”我的侦探说,“只是,也有可能不是幻觉或妄想,所以请尽量避免一个人独处。”
早苗临走时,我的侦探说:“对了,我都忘了。”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掉了一个耳环。”
那的确是早苗的东西,但是她不肯收下。
“能不能麻烦你保管?”
“为什么?”
“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迷信罢了。等事情解决了,我的内心重新获得平静时,再请你还我。我期待着可以笑着拿回那只耳环的结果。”
我的侦探答应了。
“家母她,”早苗自言自语地说道。“曾经在结婚十周年的时候,要家父买耳环送她。那个耳环比这个便宜许多,不过也是镶钻的。第一次戴那副耳环出门的时候,家母拜托一起去的我和姐姐看着,不要让耳环掉了。当时我才四岁,姐姐九岁。”
我的侦探静静地听着。
“姐姐对我说;‘早苗,你看着下面,姐姐看上面。’我们姐妹俩为了看好妈妈的耳环,外出的时候,一直像两个笨蛋一样,紧紧地贴靠着走路。”
停顿了一下,她微微地笑了。
“很好笑吧?但是,因为知道家母非常珍惜那副耳环,我们都非常认真。”
“真温馨呢。”
“对我来说,丈夫送给我的东西里,没有任何一样可以让我如此珍惜。”
我的侦探平静地说:“毕竟也才结婚两个月嘛!”
“应该是‘明明才刚新婚两个月’,不是吗?”
我的侦探没有回答。早苗说:
“请看看我的打扮。丈夫很舍得装扮我。虽然他不肯告诉我他真正的经济状况,但是看起来相当有钱的样子。我明明没说要,他却什么都愿意买给我。”
早苗打开门,门发出倾轧声。
“请你看看,我左手的无名指上不是戴了戒指吗?”
早苗似乎伸出了左手。
“但是这不是外子送的婚戒。在这次的事还没有结果之前,我不想穿戴他送我的东西,可是如果不戴婚戒,他会啰嗦地追问为什么不戴……所以,我找出以前用上班的第一笔薪水买的旧戒指来取代,假装还戴着,和彦……他根本没有发现戒指不一样了。”
我的侦探一边送她一边关心地说:
“在令姐身边,放松身心,好好休息。”
早苗离开之后,我的侦探坐进椅子里一动也不动。他只是偶尔j换重叠的双腿,有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陷入沉思。
5
一到了下个星期,我的侦探便前往北海道。当然我也和他同行。
回溯一个人的过去,这种工作靠的全是耐x,而找出塚田和彦的前妻的住处正是这种差事。
我的侦探走得很勤,他与许多人j谈,口吻有时候像是在拜托,但也有强硬的时候。他似乎有朋友在北海道的侦探社和调查事务所,他也拜托他们为他送资料来。
大约到了星期三,他暂时回到东京,打电话给早苗。
早苗说她平安无事,过得很好。丈夫没有什么动静。我的侦探劝她最好继续待在娘家,便挂了电话。
就在这一周的星期五,找到了塚田和彦前妻的住处,但是我的侦探无法见到她本人。
若问为什么,因为她已经死了。
她叫太田逸子。“太田”是她与塚田结婚之前的本姓,换句话说,她和塚田离婚之后没有再婚。
我的侦探见到了她的父亲,那是格声音听起来既沙哑又消沉的老人。或许孩子早死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吧。
“令嫒和塚田结婚不到一年就分手了,是吗?”
逸子和塚田和彦也是在东京结婚,婚后就住在那里。逸子与他离婚之后回到了北海道。
“因为和彦有别的女人。”
逸子的父亲唾弃地说。从我的侦探一开始便告知“我是来调查有关塚田和彦的事”时,他就非常配合。但是一提到和彦的名字,他就仿佛觉得脏似的,语气变得充满攻击x。
“和彦好像察觉到有人在调查他的事。”
“你的意思是?”
“昨天他打电话来,用r麻的声音说:我想有人会去问我的事,不要跟人家说些有的没的。”
我的侦探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我也吃了一惊。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又是早苗,八成是她说出去的。
这种委托人也是有的——真是败给了这种一时忍不住说出口的冲动型的人。
(我已经在好好调查了,我都知道了。我也找人去见你前妻了,就算你想隐瞒也没用,想骗也骗不成了。)
我的侦探勉强打起精神,他问道:
“你知道塚田的女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她详细的身份,不过,当时和彦叫那个女人‘法子’。”
我的侦探肩膀一震,待在衬衫口袋里的我也感觉到了。
“你认得她吗?”
“认得。我到东京找逸子谈的时候,她让我看了那女人的照片。逸子跟那女人以前在同一个地方上班。那个女人让我女儿不行,我不会忘记她的脸。而且——”
逸子的父亲语气变得更加激动。
“令人生气的是,去年十一月,小女去世的时候,她竟然跑来参加葬礼,还装模作样地包了奠仪。”
“逸子女士是怎么死的?”
“是意外。”孤伶伶的老父如此回答。他语调急促,仿佛想尽可能减少说出那句话所带来的痛苦似的。“不,是杀人——肇事逃逸。晚上逸子在路上走着就被车子撞死了。”
“肇事者——”
“没有抓到。”接着他愤恨地说:“太过分了。逸子被撞得血r模糊,连大衣的口子都掉了。”
我的侦探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有些难以启齿地说:
“你的手边——有那位叫做‘法子’的照片吗?”
父亲当下回到:“照片没有,不过有录影带。”
“什么?”
“我请业者拍摄逸子的丧礼,也拍到‘法子’了。”
6
由于逸子父亲的好意,我的侦探得以当场看到录影带。
“就是这个女人。”父亲用手指出“法子”。
“奇怪,”我的侦探说,“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认识她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在电视或杂志照片里之类的见过她。你最近有没有在什么媒体上看过她?”
父亲说:“我不怎么看电视或报纸杂志,从逸子过世之后就这样了。坏消息光是自己的就够多了。”
我的则很难谈向逸子的父亲借了录影带,离开之后,他立刻搭上计程车。
“这附近有没有大的图书馆?”
“有,在车站附近。”
我的侦探在前往图书馆的途中,计程车的收音机传来机场发生飞往东京的飞机起飞失败,二十多名乘客收到轻重伤的新闻。
我的侦探在图书馆翻阅了许多报纸、杂志。大约三十分钟后,他发出呻吟般的声音。
接着他快步离开去打电话。可能是对方没接,他用力甩下话筒,紧接着又打。
这次接通了。
“佐佐木吗?把你手边的事放下来,照我说的做。我告诉你住址,拜托你跑一趟塚田早苗的娘家。她没接电话。拜托你确定她是否平安,直到我回去之前你都看着她。嘎?”
佐佐木说了什么。我的侦探好像打断他的话说:
“我知道塚田和彦的情妇‘法子’是谁了,确有其人。你挺好了,那个人就是森元法子!”
佐佐木又说了什么。
“没错,就是那个森元法子。去年年底,她的丈夫森元隆一遇害,她也被侦讯,就是那个法子。死了老公,领了八千万元保险金的女人。我在电视里看过她太多次了,这才记得她的长相。那个案子,凶手还没抓到吧?传说森元法子有情夫,是这样没错吧?”
佐佐木在话筒另一头吼叫的声音,连我都听见了。
“你赶快回来!”
但是,我的侦探回到东京之后,等着他的确实塚田早苗失踪的消息。
第三天晚上,早苗被人发现弃尸在羽田机场附近的仓库停车场。是殴打致死。据说她是遭人以疑似钝器的东西猛烈殴打头部。手表及手提包里的东西都完好无损,很明显的并非抢匪所为。然而奇妙的是,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依据早苗告诉我的侦探,那只是冒充婚戒的戒指——被拿走了。
根据她姐姐的说法,早苗前天——也就是我的侦探发现“法子”的真面目那天——就在我的侦探联络她之前,被别人用电话叫出去了。
“家妹说,她有事拜托的人遇上了北海道机场发生的意外,受了重伤。”
(那个人好像得住院一阵子,可是他说有资料想马上j给我——)
(早苗,你打算怎么办?)
(打电话来的是那个人的同事,他说会帮那个人拿给我,叫我去羽田拿。)
“然后就完全没有消息了。”
被骗了。她中了人家的圈套……。
“被摆了一道。”佐佐木说。
这里是我的侦探的事务所。我似乎可以看见他们两个人抱着头懊恼不已的模样。
“被利用了。你的行动似乎都被看穿了。”佐佐木说道。他语调变得柔和地说:“你没想到早苗竟然会那样大嘴巴吧?”
“我应该要料想得到的。”我的侦探低声地说。
“可是,敌人手脚够快,毫无破绽。就算知道你去了北海道,竟然能够利用机场的突发事故把早苗叫出来……”
关于我的侦探,早苗到底告诉了和彦多少?搞不好她一雇佣就马上告诉他了。
这样的话,和彦反过来跟踪早苗——要法子跟踪早苗——找出这家事务所,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一定是这样。
不能责备早苗。她非常害怕。她可能忍不住要告诉丈夫:我也是有同伴的,我是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被你杀掉的。
但是,和彦和法子比她棋高一着。
“不过,这也太铤而走险了。”
“对方也急了。”
“早苗被杀的时候,和彦有不在场证明。他跟畠中去了伊豆。两天一夜。”佐佐木说道,接着他以安抚的语气说:“但是,这次警方不会那么轻易罢手。虽然只是状况证据,但是他和森元法子外遇——两人有共犯关系,这一点曝光了。”
“森元隆一遇害是怎么查都查不到的法子的‘情夫’,现在知道是和彦了。”
“没错。会继续侦办下去的。”
“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就算他们两个人有关系,却没有半点他们杀害彼此的丈夫与妻子的证据。”
“目前是没有。”
一片沉默。
“你呢?要收手吗?”
我的侦探啐了一声:“开玩笑。”
剩他一个人时,我的侦探站起身来,以惊人的力道踢飞了自己的椅子。
接着他拉开抽屉,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将早苗留下来的耳环放进我怀里的小口袋。
它由我保管了。我的侦探——
早苗的侦探。
第五章 目击者的钱包
1
我不知道姐妹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困扰。因为我没有那种东西。
不过,这阵子我的主人经常把“姐妹”这个词挂在嘴边。
像是“我们以前明明感情好得像姐妹”、或是“我一直以为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主人说完之后,又难过地叹气。
我的主人今年才刚满十九岁。她的鼻子四周长满了雀斑,脸颊圆润,非常可爱。宿舍周年庆的时候,她和同室的女孩两人穿着水手服唱歌,大受好评。
我的主人是个巴士导游。虽然不是东京出生的,现在却是以介绍东京为业。她穿着非常合身的迷你裙套装,头上戴了可爱的帽子,拿着旗子,带队到东京铁塔、浅草雷门、皇居的二重桥。
还有,她的脚底长满了硬茧,,不过她没有让任何人看见,因为到目前位置,都还没有出现过一个喜欢她到连她脚底的茧都觉得可爱的男x。
只有一次——对,大约是两个月前吧——曾经有个男x有机会和她发展到那样的关系,却好像并不顺利。
她曾经一边听音乐一边哭泣。那是一个带着点鼻音唱歌的女歌手的歌,是同室的女孩说“失恋的话,这个最适合当背景音乐了”,介绍给她的。
人类的年轻女孩真不可思议!为了哭泣,竟然需要音乐。总之,“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自己变得空空的?所以需要用音乐来填补吗?
那一阵子,我的主人好几次从我的怀里拿出钱来,去买那个歌手的“cd”。买衣服的时候,她总是慎重地考虑再三,却只有那个时侯乱花一通。她如果不是太伤心,那就是对那个歌手的歌中毒太深了吧!
到了口来,她早就忘了失恋这回事,可是却变得一听到那首歌,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实在有点好笑。
可是我没有笑她,因为我是她的同伴。她只身在东京这个地方过活最重要的东西可是由我负责保管的。
没错,我就是她的钱包。我知道发薪r前夕,她不安地察看我的眼神;我知道在百货公司或精品店看到喜欢的套装或上衣的标价后,在洗手间偷偷地数着我怀里的数目时,那柔软的手指触感。接着,她考虑未来的生活,盘算着可以花多少钱时,那细微的呢喃声,也听在我的耳里。
我是她的钱包——从想要掠倒年轻女孩的世间寒风里守护着她的、微渺的城塞。
但是,以我的力量无法守护到底的事,似乎即将要发生了……。
“人家说女人的友情不可靠,是真的呢!”
我的主人说道。现在是晚上,她在宿舍里休息。她刚洗完澡,正在为脚上的硬茧抹上ry。
同室的女孩在脸上涂抹着什么白s的东西。那个东西好像叫做“面膜”,她每次弄成这样,都会把我吓一跳。
“你是说你那个朋友吗?叫美咲吗?”
“对,小咲。我们之前明明感情好得像姐妹。”
“没办法呀,”同室的女孩以平板的声音说。敷面膜的时候,脸好像不能动。“人家有男人了吧?那样的话,哪有时间去管女的朋友啊?”
“可是我都跟她说我很烦恼,想找她商量。”
“你在烦恼什么啊?”
“就是那个啊……”
同室的女孩像变魔术一样,脸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应该是把面膜剥掉了吧。
“啊,真舒服。”她把像白皮一样的东西扔进垃圾桶,“啊,那个啊!你说的是那个奇怪的男人吧?”
我的主人点头,白皙的圆脸笼罩着不安。
“我又看到他了。我好怕。”
同室的女孩用一种有些吃不消的表情望向我的主人说:“我说小雅,那件事的话,我们不是都已经谈论过很多次了吗?不是已经说好了不要在意了吗?用不着再去找别人商量什么了吧?”
大家都叫我的主人“小雅”。小雅望着手指甲,喃喃地说:“嗯,可是……”
“不要紧的啦,那个男的不可能会做什么的啦!”
“可是那个人一定在找那条项链。”小雅一脸正经地在床上重新坐好。“我想他也发现到是被我们捡走的,所以才会在着附近出现,想让我们把项链还他。”
“那种事哪有可能?”同室的女孩笑出声来。“小雅,你想太多了。你真的有够胆小耶!”
小雅沉默了。
她的确不算是坚强的人。在研修期间,她是同期女孩子里最爱哭的一个。连我都担心得要命,怀疑她真的能够当上导游吗?
可是她绝对不是笨女孩(能够有计划地使用金钱这一点,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特别实在这件事上面,小雅的不安应验了。所以我才感到害怕,也才觉得只靠我一个人是无法完全保护她的。
事情大约发生在半个月前,小雅在每天早上的慢跑途中捡到了一个钱包。
小雅把那个钱包带回来的时候,一开始我还一位自己的缝线要绽开了。那个钱包既俗气又庞大,刺眼的鲜红s,上面缝满了琳琅满目的装饰,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不用说,一定是合成皮。虽然我也不是多昂贵的钱包,不过也是真皮的唷!
那个钱包里也没什么钱,不过两千多元而已。即使是这样,小雅还是想把它送去派出所,但是室友阻止了她。
(这种东西送去派出所,警察也会嫌麻烦的。拿走里头的东西之后就丢了吧!)
软弱的小雅拗不过室友,便照着她的话做了。换句话说,她将它据为己有。我也觉得无妨,只是希望可以尽早远离那个钱包。
然而,那个鲜红的钱包里还装着钱以外的东西,是一条项链。
小雅她们一开始也认为那八成是仿冒品。但是、但是,那竟然是真品!十八k金再加上绿宝石和镶钻,据说相当于时价三十万元呢!
(这么贵的东西,还是送去派出所比较——)
(事到如今,太迟了啦。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嘛。)
就这样,绿宝石项链成了小雅和室友的共同财产,是她们盛装打扮时才会戴在身上的珍贵宝物。
(这是为我们带来美丽项链的钱包,还是别丢吧!)
个x单纯的小雅这么说,将钱包收进抽屉。我担心极了,深怕她哪一天会一时兴起,用那个钱包取代我呢!
可是,认识之后才知道,那个钱包其实也不是坏家伙。虽然确实有些没品的地方,不过却比我成熟得多,不久后,我们就变得很熟络了,好得就像j心挚友一般。
然后,她——没错,那个钱包也是个“女的”——告诉我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她上一任的女主人遭人杀害,被埋在这里宿舍的附近。
2
她说起因是一宗保险金谋杀案。被杀的人是“森元隆一”,凶手是他的太太“法子”。当然,不是她一个人g的,有男人涉案。一定是情夫吧。他们两个人共谋,不但收拾了碍事的丈夫,还计划海捞一笔保险金。
而这个花俏钱包的主人就是被杀害的“隆一”常去的酒店的小姐,她手上似乎握有这个案件关键的“什么”——至少她是声称“我知道什么”,跑去威胁“法子”的。换句话说,就是勒索。
(就是g这种蠢事才会被杀的。)花俏的钱包说。
(我啊,是在她的尸体被搬到某处的途中掉下来的。)
(“法子”和共犯还没有被捕吧?)
(当然喽!有一段时间,警方好像也非常怀疑她,拼命地查,却好像找不到决定x的证据。)
光是这样就已经够恐怖了,但是还有下文。
(我怀里的项链啊,是我上一任主人从“法子”那里勒索来的。)
听到这件事,我吓得几乎连拉链都要错开了。我的小雅竟然戴着那种东西。
花俏的钱包似乎也打从心底为这件事忧心。她很喜欢小雅。
(她好可爱呢!我啊,到目前为止,从没有让这么乖巧的女孩给拥有过。)
你问她现在怎么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同室的女孩说没必要一直留着,在上星期的垃圾回收r,擅自把她给丢了。
最后的最后,她这么说了:
“你啊,要多留心点,别让恐怖的事情发生在你那可爱的女孩身上喽!拜托你了。)
可是,我到底能够做什么?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了许多。例如,只要一次就好,只要小雅解下那条项链收进我的怀里的话——虽然和小雅分开,我会很寂寞,但是在这个节骨眼,我就咬牙忍耐吧!我会忍耐,努力从她的包包里跳出来,掉到路边。
但是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这种机会,而且花俏钱包所担心的事也逐渐发生了。
那是前天早上的事。慢跑回来的小雅和朋友们聊起这件事。
“怎么办?我对人家说谎了。”
“有什么关系!不会被拆穿的啦!”
看样子,她们似乎在慢跑途中——就是捡到那个钱包的地方——被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搭讪了……大概两个星期以前,有没有人在?
第 116 部分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