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红第36部分阅读
捕红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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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福的,不是用来杀人的,我开口了:“王爷,你也是这样刺死了姐姐,是不是。”
他的手一抖。
又被猜中了。
“姐姐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有一天,你会杀了她,是为了什么,拿到兵符吗,她已经为了你献身给完颜小王爷,替你铺平了金国借兵之道,缺的只有秦大人这边,你知道秦大人有把柄在她手里头,只要一封书信,他自然会得前来,那一晚,我是看到秦大人在沁芳阁,但是他皱着眉,四肢僵硬而坐,口中问的是,你这次着我来,又是为的何事,语气中颇多不耐烦,试问这种的态度,又怎么会转眼间春宵一刻,怕是你让姐姐在酒里头下了药的。”你们都眼睁睁地不救我,那我只能自救,也顾不上秦大人此时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反正即便我不说,菊儿到时候也会在皇帝面前说,错失兵符之责,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你根本不是花蝶舞。”他能反驳我的只有这一句。
“你怎知我不是。”
“花蝶舞怎么会被顾连山派来做j细。”
“为何不能。”这一次回答他的人,居然是秦天,他的脸色恢复得倒算快,“莫说是花蝶舞,花莺歌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王爷可曾知道。”
天哪,怎么我简简单单一句话,又牵扯出花莺歌的身份来了,难道这个死心塌地对待赵的女人,也是包藏祸心的无间道?
不对,花莺歌当初凭什么指使秦天将兵符交出,送到花蝶舞手中,兵符之事何其重要,秦天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女人轻易妥协的性格。
我倒是真的很想知道,花莺歌,她又是什么人了。
捕红第三卷 第三卷 74:五招之内
关键时分,秦天很不厚道地闭上了嘴,态度很明确,他拒绝回答赵的问题。
赵显然已经被他激怒,一个男人或许可以容忍自己身边的丫鬟下人的背叛,但是绝对不可相信一个深爱自己的女子,是怀着其他目的才留在身边的,这个女子的家族还是一直附属在他名下的门子,他将抓紧我的手一放开,握住我的胳膊,迫使我转回身,与他正面对视,恨恨问道:“花莺歌,她到底又是谁派来的。”
我在他的眼底看见浴血的自己,苍白到摇摇欲坠,我却想笑,王爷,你莫非是气昏了头,这个问题能回答你的人不是我,进府前,我只当自己是个冒充者,原来除了清平王爷,其他的人都是身份莫名,我的伪装与他人相比,实在是太小儿科,怕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真伪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顾连山派我进府的真正目的,我不过是一根导火索。
空气中浓烈到极致的火药味,一触即发,顾连山远远观望良久,他可能是觉得不耐烦了,可能是皇帝给他下达了压力,他不想再等下去,他挑选了一根最合适的导火索,将其点燃后,大大方方地扔进清平王府。
这根导火索便是我。
“你为何也不说话。”赵的手指分明都掐进我的臂肉中,少不得大片化不开的淤青。
“因为我不晓得答案。”这是实诚的回答,为何王爷满脸的质疑,明明这偌大地后院里。或近或远站着许多人,能听到的却只有我们两个一问一答,其他人都是来做观众的吗,看我和赵两个演对手戏,你们可曾买了门票的。我忿忿不平地在心里头叨念。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她的妹妹吗,花家不是只留了你们两个人下来吗。”赵他怕是疯了吧。那种癫狂地神态,怎么前一刻还不相信我是花蝶舞来着。这会儿又指认出我是花家人了,而且将我整个人摇得似人体拨浪鼓地蛮力。
血花四溅,能形容这个精彩场面的四个字只有血花四溅。
这时,顾连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我背对着他。什么都看不见。
耳畔,听到风声,很轻,像是有人轻轻在那里吹出一口气,然而呼吸是温热地,这风是冰冷的,这哪里是风,明明是剑气,能够杀人地剑气。
鬓角处两缕细发被削断的同时。我已经被顾连山一拖一拉之间。脱开出危险的境地,他一手扶着我。一边低声问道:“青廷,你没事吧。”他俯视着我的面孔,脸如月,眼若星。
我很不美观地对着他翻白眼:“怎么会没事,顾大人,有人用剑抹你脖子,你试试看有事没事。”
“我倒是没有这般尝试过。”他唇角轻轻一抿,像是带出一丝很淡的笑意来,言下之意是,没有人能用剑指着他地脖子,不过是一个晃神间,那笑意烟消云散,如果说那是错觉,怕也是在场诸位中,我唯一能够看到的错觉。
白色的药粉,柔软的锦帕,顾连山替我将伤口细心地绑起来,像是安慰一个别扭的孩子,轻声地哄我道:“血是流得有些多,伤口倒并不算深,只要止住血,青廷不怕。”
我有说我怕了吗,我眨眨眼,示意他将我扶起转过去,我想看看战况如何,能听到叮叮当当兵器的相交之声,速度快得惊人,待我回转身,能见到的只是团舞成花的剑影,人未动,剑影漫天,眼花缭乱而不分输赢。
阿北与赵酣战作一团,我的眼睛根本不够看,只能小声地问道:“谁地胜算大些。”
半个身子很不客气地靠在顾连山肩膀处,失血过多地人,双腿酸软是常识,想来他也是明白人,任由我放肆的姿态,他也专神看着眼前两个人,口中反问道:“你猜呢。”
“阿北,他是不能真正伤到清平王地吧。”
顾连山很是赞赏地点点头:“总捕司获得的权限是查封清平王府,已经捉拿忤逆罪臣赵,必须是活捉,不管怎么说,王爷是圣上的亲弟,太后在位,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得罪哪一个都是得罪太后,得罪太后也就是得罪了圣上。”
所以,你比任何人都要来得为难,我突然谅解了他对我的利用,不错,就是利用,太多太多的隐瞒,让我频频陷入困境,也正是诸多的隐瞒,又令得我懵懂化解,最终走到这一步。
看我抬手去揉眼睛,顾连山问道:“是不是觉得眼有些花。”
“是,他们的招式太快,我看不清楚。”说着又揉了一下。
“失血过多会造成腿软眼花,青廷难道不知道吗。”他的双指间捻起药丸,送到我唇边,“先将这个吃下,会好一些。”
“我猜,等一下,阿北会赢。”张开口将药丸吞下,气味清冽,很是熟悉的味道。
“何解?”
“秦将军与巧儿都悄悄地离开了。”是我看地太专注还是他们刻意走得太无声,当我想去看看身边人的情况时,才发现观众人数锐减,不但是秦天带走了巧儿,连菊儿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迹,怕是他们早一步看出最终的赢家,觉得留下来已经没有必要。
有些结局,一旦提前知晓,后来的情节,变得微不足道。
“五招之内,清平王爷已经力竭。”顾连山双眼不曾移动,口中轻轻在数着:“一——二——三——四——”
捕红第三卷 第三卷 75:尸身不见了(第三卷完)
五,还没有出口,赵虎口一松,宝剑掉落在地,阿北掌中剑一抖,剑尖直指他的咽喉,赵欲退,剑尖依旧离他只有半寸的距离,他换了三次身形,始终摆脱不开,明白终究非对方的敌手,索性不再抵抗,朗声道:“要抓便抓,我不再抵抗便是。”
阿北的剑锋未转,眼睛来看顾连山,见到我大半个人赖在顾连山肩头,两个人相距甚微地说着话,神色颇为古怪,被我狠狠给瞪了回去,我还倒是谁,不就是小莫的师兄,我能以欺侮小莫为乐,当然也不会怕你。
顾连山一手将我托住,腰后生出一股柔软的气力,将我大半的体重承受,倒是很舒服,他笑道:“清平王爷是何等的人物,他说不再抵抗便不会再抵抗,不用绑,不用拿,等一下带他回去便是。”我离他很近,他的笑意丝毫没有到达眼底,眨眼时的潋滟下面藏着的是古井一般的深敛,“这府里头上下,这会儿在的一共是二百七十六人,其中没有武功的丫鬟下人九十三人,顽强抵抗就地处置的十七人,已经全部捉拿在案。”
怕是赵自己都未必数的清楚这一府上下的人数,被顾连山轻而易举地一一列数出来,可见他已经是大势已去,赵轻叹一口气道:“是,我随你们回去,看看我那位皇兄到底会如何审我。”言罢,双手负在身后,倒有些置之于死的而后生的豪气。
顾连山随口叮嘱道:“你送王爷到地复命便是,我与青廷先回总捕司。她要是再不回去,我怕我那两间屋子都快要保不齐了。”说着此话,两道眉毛皱到一起,像是总捕司有个恶神在等着他似地。
阿北并不言语,对着我们点一点头。然后。动作幅度很小地又对我点了一下头,我全然当作没看见。直接做望天的姿态,他也不恼。向着赵做一个请走先的手势。
我见着两个人向前走了几步,猛地出声道:“等一等,王爷请留步。”
赵驻足回头,我将手里的物件递传给他:“此物是王爷的,如今物归原主。”团团转了一圈。能留下地人,只有他而已。
他接过那支金步摇,怔怔地像是一时想不起来,此物究竟从何而来,他离去时,我听到他口中低不可闻地呼唤之声:芳华,芳华。
赵,他,可曾后悔。
“青廷。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摇摇头,又道。“顾大人,我还有一事办完,再离开王府可以吗?”
他像是已经猜到我想做什么:“你到王府已经四十一天了。”
“是,顾大人,我们之间地赌约,倒是我输了。”我强打起精神,回到沁芳阁中,“大人的手下没有碰触那具尸体吧。”
“哪具尸体。”他奇怪地问。
“花莺歌地尸体。”我呆在原地,原先应该是放置尸身的软榻上面,空无一物,我明明,我明明守在那具尸体前几日几夜地。
“青廷,搜查王府的人回来禀告时,并未有人说看到过尸体。”顾连山大步走到软榻前,指腹在旁边的案几上面一抹,“这里曾经染了香气很重的熏香。”
是,一个摆放几日的尸身,即便生前是个活色生香地美人儿,死后的气味也好闻不到哪里去,不用浓香来熏她,其他人都要被她给熏坏了。
“你确认花莺歌的尸身是放在此处。”顾连山立即又替自己的问题圆回来,“我也真是多此一问,这里原来便是她生前所住的居所,除了此地还能放到哪里去。”
尸身还能自己站起来,跑了不成。
难道花莺歌是诈死,不,不会,我看到她血流满身,全身发青地断了气,而且守灵时,我都不曾离开过,她不可能伪装地这样好。
“巧儿过来时,手里提着个白色的灯笼,那是花莺歌死后,特意送到沁芳阁来奠用的,会不会是她将尸身取走了。”我要去找她,去讲花莺歌要回来。
“青廷,将其尸身带走的人,应该不过是想将她好好埋葬而已,不想让她最终是以清平王的侍妾身份入葬,你不用过多担心。”顾连山劝慰道。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毕竟我叫了她一个月地姐姐。”毕竟,我做了她一个月地妹妹。
顾连山带我走出王府时,门口有马车候着,我踏板上车前,再一次回转身,看着夜色中,沉沉如一只巨型怪兽的王府,这里面藏着太多太多地迷,而我已经累得不想再继续探索下去,因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答卷交到先生手中,虽然已经输了,我还是想等先生批阅后,给我一个准确无误的考分。
“很累吗,要不,你先闭眼休息一会儿。”顾连山将软枕替我垫好。
我恍惚地半睁着眼,恍惚地冲他笑:“我发现自己总是在受伤,每一次似乎都是死里逃生,每一次都是运气好得在最后时分脱险,我不知该说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坏。”
顾连山斜斜地靠在车厢的另一边。
“清平王爷会被直接下到天牢吗。”
“是。”
“皇帝会如何处置他?”
“天子的圣意非我们常人能随意揣摩。”顾连山话题一转,“青廷,你还是想帮我算算,重建总捕司要花多少银子。”
“为,为什么要重建?”我略微结巴地问,总觉得他这般随口地一问,源头还是在我身上。
“你猜?”
又来了,他又是这样一句话,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捕红 第四卷 1:闯祸胚子
赶车的是好把式,一路行来,又快又稳当,坐在车厢内,丝毫不见颠簸,我的身体在半瞌睡中,眼睛却始终睁着,看顾连山将一摞的案卷一一执起握于手中,看完,签阅,有些还要多写几个字,有些要盖一方小小的印章,渐渐的,我们两个之间的空处,分出两小摊来。
“这一边是有待斟酌的案件?”我注意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你倒真是聪慧伶俐。”顾连山未曾抬头,不过是两个时辰,他连接不断地看了百多卷,我都替他眼酸脖痛的,他倒是丝毫不在意,像是已经习惯了的,“早知这般,当年我该招个女弟子,比那三个铁定要强些。”
“阿北,他是大人的大弟子吗?”
“是,他的本名叫做隋长思。”他将手中一卷放下,在手背写下三个字来,“你原先就认字倒真是省力省心,小莫最不爱念书,当年为了逼迫他多念书,我可是花了大功夫的。”
大概是离得清平王府远了,两个人的心境都变得开阔起来。
“他果真是。”我张口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怎么会,虽然不如小莫的口齿伶俐,真辛苦他整整三年不曾开口,先前在清平王府中,向我交代一些原委,舌头僵硬,话都说不齐全,好些地方,他索性用笔写下来给我看,怕是此次回到总捕司,要慢慢猜能恢复过来。”
令人咂舌,整整三年。一千多天,别说是舌头罢工,假使换成是我,怕是嗓子眼长青苔,整条通道都堵塞了。
顾连山将案卷整理出。分置好。一抬头道:“到地了。”
马车停在门前,门帘一掀开。这是我第一次在晨曦中,正儿八经地看着总捕司的招牌。三个金晃晃的大字写得真好。
“是圣上御笔亲题。”顾连山轻声道。
“是纯金地吧。”我眨眨眼道。
顾连山哭笑不得,将一只手交给我:“一路颠簸,伤口没有再裂开吧。”
“没有。”搭在他手背,我小心地跳下车,忍不住抬头又多看了一眼。
“圣上的字画堪称当世一绝。”顾连山见我再次流连不去。面上微露笑颜,这一次,与先前的截然不同,笑意融融,从唇角化作涟漪,一圈一圈荡开,眼角也沾染点滴,看起来宛如和睦春风,让人见之。也会跟随莞尔。
“瘦直挺拔。侧锋如兰竹,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这是后人对瘦金体的评价,我过去对这些倒是颇有窥探,嘴巴收不住,已经脱口而出顾连山深望我一眼,低声道:“这几句形容,不想你尽是圣上的知己。”
“我不过是见得些皮毛,随心而言,顾大人切莫记下来。”我直觉地想岔开话题,“顾大人,里头是什么声音,够激烈地。”乒乒乓乓地,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在装修,然后,眼角很不经意地看到顾连山地嘴角处居然抽了一下,小小的一下,出现在他这种人地脸上,也够惊心动魄了,总捕司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看顾连山的样子,又不像是敌人入侵,哪个不要命的罪犯,非但不躲得远远的,还一头撞到死对头的大本营来不成。
我踏上石阶,一共是十二级。
大门开着,总捕司居然连个看门地都没有,我径直走了进去,先入眼的是圆形的前庭,片刻不曾犹疑,我从第三道门继续向内走。
“你的记性倒是很好,总捕司的地形,我记得只同你说过一回。”顾连山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
有些事情,说一次就足够,而且我走的这一条是我住在此地时,最常走惯的,虽说是机关最多的,我倒是如履平地,等,等一下,这个迎面飞过来的是一长条地案几,小叶紫檀木,十分笨重,怕是要上百斤,砸到我脸上,那还得了,绝对不是毁容这么简单地。
顾连山长袖舒容,展开在我眼前,轻轻卷过,已经将案几接下来,放在地上,低喝道:“真是胡闹。”
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对顽皮的孩子头痛不已地家长,骂又不舍得骂,打是更了不得,被打的还没喊疼呢,打人的已经肉痛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闯祸胚子当着面,从里头打到外头,幸亏是没用兵器,不过光是操练操练拳脚,效果也很是惊人,哎哟,那株芍药是我临走时种下的,虽然才长出四片叶子,我可是要等着它开出花来的,待两个人打到我面前,我看清楚了他们的相貌,气真是不打一处来,叉着腰喊道:“小莫,表哥,你们准备要拆房子吗,可没人付工钱给你们的。”
等一下,等一下,许箬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他怎么能找到总捕司的。
许箬荇,他来找我了。
根本没有容我细想的时间,许箬荇已经干脆利落地收起招数,他的眼睛里头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到那个小小的自己倒影在那里,在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轻轻地晃动着,下一刻,我被拥进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让我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你究竟是谁!
回旋在脑海中的问题,那个在清平王府被问过很多次的问题。
良久,我躲在许箬荇的怀里,沉默。
捕红 第四卷 2:墙壁后头
两个人暂时都没有想放开手的意思,拥抱住彼此,似乎能将分开的这些日子稍稍地补偿回来一些。
原来,原来我是这样地想念着他。
“青廷,你失踪了四十二天。”许箬荇的唇,抵在我的头发上头,轻声道,“我每一天都在等你回来,每一次都是你离开,每一次都是我在等。“
告别的时候,我又没有来得及同他说再见。
温热的气息,吹得人痒痒的,想笑,听到他的话语,又觉得鼻头酸酸,想哭。
我们分开时,尚在冷战。
不过是为了贝姨的几句话语,我已经想着要退却,他便是气我如此轻易地想放开手,明明曾经许给对方最牢不可破的誓言,在现实面前,我却生出了这般的心思。
此时,想想,不过是些能迎刃而解的小事,与那些用情用爱来换取权益的人来比,我们所能计较的已经是一种幸福。
我们都不是好的演员,心里头想的时时会反应在脸上,想藏都藏不住。
“我在另一个地方,帮顾大人的忙,和外头都断绝了联系。”回想时,倒觉得有些后怕,孤零零地扔进清平王府,每一步走来都是艰险,差一点点丧身在火海,差一点点被割断脖子。
许箬荇在见到我的狂喜缓缓平复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我脖子中的锦帕,他微微眯着眼问:“这是什么?”做仵作地人,对血腥气都是很敏感的。根本没有等我给出答案,他一手扶住我的后颈,一手轻巧地将锦帕抽离开来,随着脸色大变,“谁伤到你。”
“一个已经被关进天牢的人。”不晓得是不是可以随意地将案情外泄。我并未透出赵的名讳。“顾大人及时给我包扎好,还给我吃了伤药。那药甜津津地,味道很熟悉。“我呆滞地望着许箬荇那张好看地脸孔。迟钝地问“那药是你配的。”
他点头道:“药都化开钻进你五脏六腑之间,你才想起来。”
难怪吃地时候,心里头很熟悉,我摸摸鼻子笑,将一个人牢牢印刻在心里的时候。会将他所有地都一起印刻下来:“咦,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顾大人,小莫去了哪里。”
“避难去了。”许箬荇冷冷哼了一声,后头跟着的一句,低不可闻,“明明说三十天足矣,结果呢。”
我还穿着在王府中换的素服,上头有斑斑血迹。这会儿停顿下来。觉得全身都不舒服起来,扭动两下。才建议道:“表哥,我先去洗澡换个衣服,我们再慢慢说可好。”
“好。”他牵着我的手,“我送你回屋子。”
“你知道我住哪里?”这次吃惊的人是我。
“如何不知。”他温柔地看着我,将我地手,小心翼翼地收拢在他的掌心,“你以为我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走在长长的回廊中,迎面的风里,依然会有细细簌簌的碎花自由飞舞,我摊开手,抓住其中的几片,在指缝间揉碎了,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地嗅着,清平王府中那株海棠,盛放时也是此般美景,不,那是比这更美的灼灼。
然后,盛极必衰。
许箬荇一直将我送到那间曾经住过几天的小屋前:“里头打扫地很干净,因为知道你总会回来。”
我推开门来,果然,我临走时,只看了两页地书,都在原来地地方摆放着,待看到装满热水的木桶时,我轻笑起来:“我总觉得在这里,有很多很多我们眼睛看不到地人在,总能先一步听到我们需要什么,悄悄地帮着做好,明明我并未看到有什么丫鬟下人的,但是事事井井有条,比一屋子的人伺候还强些。”
许箬荇摸一摸我的发道:“我在门口等你,你的伤处的血斑已经凝结,等洗好后再敷一层新药即可,不必担心。”
“换洗的衣物?”
“你不是说有人会悄悄地替人做事,既然连洗澡水都准备好了,衣服自然也在里面了。”许箬荇搬过一张长凳,真的在门口坐了下来。
我抿着嘴将门关闭起来,迫不及待地跳进浴桶中,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伸手处放着一块新的澡豆胰子,带着很淡很淡的花香,这么考究之物,怕是宫里头捎带出来的好东西,我深吸一口气后,整个人潜进了水中。
洗到一半时,水温已经有些凉,我用手指头搓搓被泡地微微皱起的皮肤,还是不想起来,想再加点热水,旁边又没有预先准备的,刚想从里头爬出来,墙壁一头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停下拨弄水花的动作,在安静的屋子里头,那声音更大更明显。
雪白的墙壁,显出一个半人多高的孔口,里面探出一物来。
我差点失声惊叫,在看清来者的瞬间,一把将自己的嘴巴捂住,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异声传出。
“青廷,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拼命睁大眼睛,看着它缓缓地向我靠拢过来。
那是一个木制的人形,像是个上好发条的大型玩偶,所不同的是,貌似双手的位置,捧着一桶热水,位置控制地刚刚好,贴近我的浴桶时,它将小桶举起,停在半空中,我突然明白,它是在给时间,让我稍稍避让开,不要被热水烫到,等我向着另一边移动好身子,热水缓缓地注入进来,与原先的融合在一起,它将小桶收回,按照原先的路线再慢慢退回去,孔口合拢起来。
依旧,是雪白的墙壁。
捕红 第四卷 3:绑架真相
等我清洗完毕,换上干净的棉布衣裙,将湿发结成松松的发辫从屋子里头走出来的时候,人还没有缓过来,我方才看到的东西,便是我说的那些看不到的人吗,偌大的总捕司后院,几乎看不到其他人,但是处处又都被安置地十分合理,也是因为顾连山大人更加相信这些类似木马流牛的机械手。
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仅仅被当作家庭助理的应用,就如同是现代人用机器人来做管家?
实在,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许箬荇用手在我双眼前晃动:“青廷,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
我抓住他的手指,不肯放开:“你如何知道我在此处的。”
“顾大人没有同你说起,在你被劫的那晚,我和那人已经动过了手。”许箬荇让我坐在他的身边,凑过头来,轻嗅两下后,晃神问道,“你怎么这么香,青廷,你把头向后稍稍扬一些,嗯,便是这般。”
他的手指擦了药膏在伤处仔细地涂抹,伤口隐隐的刺痛感,让我忍不住向后一缩,他怜惜地问道:“知道尚有新伤,还泡这么久的热水,幸亏是及时吃了伤药,不然感染怎么办。”
“不是有你在吗,我还有何好担心的。”刺痛后,他的指腹还在那里柔柔地拂动,随着他的动作,也不知是药效起来,渐渐的,不再会感觉到痛。倒是他的头向着我俯下,然后温暖地物体,碰触到我脖侧的皮肤,那里原本就敏感,我咯咯一笑。躲避开来。“表哥,你——”
那是他的嘴唇。我猛地反应过来,他的唇印在我的皮肤上面。停留不动,他不动,我也不敢动,两边脸颊一点一点烧起来,万一这会儿有个人正好经过。看到如此暧昧地一幕,还是在堂堂地总捕司里头,我同他,怕是这一世都要纠缠不清了。
可我不舍得推开他,有些什么在心里满满堆积起来,像个雪球渐渐滚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我未曾离开时,小菊跑来白府说,你订亲了。”我双手绕过。轻轻将他抱住。如果他说一个是字,没准我会直接。加大手劲将他掐死算了,一边同我这般温存,一边又同别人订亲,太不把我放在眼睛里头了。
“怎么会。”他撑开我的双臂,抬起头来望着我,眼神不会骗人,他地眼睛清澈到底,里面没有任何可以阴霾,“青廷,除了你,我怎么会娶别人。”
他的意思,那样明朗,我只会娶你。
小菊难道是听岔了话。
那其他人地意思,我低下头,看着他与我十指相扣住的手,其他人的意思根本不能左右我与他之间,不是这样吗。
“你方才说,在我离开白府的那晚,你与小苏动过手。”依稀是记得,顾连山大人有说过,白苏岸在家里头非但与人动了手,还差点被对方看出自己的来历,当时,我被那些要我必须熟记地资料吓怕,没有功夫去多想顾大人的话,“你怎么会这般巧合出现在那里。”
“我去接你回家。”他说得理直气壮的,“在人家家里头不过是为了养伤,伤好得差不多,自然该有人来接你回去,难道还要在白府住一辈子不成。”
许箬荇亲自带了谢礼去的,大包小包,人家不收医药费,他倒不是这么想领了白白的人情,白枚老爷子听闻是他过来,很是客气地在前院招待他,两人喝过一杯茶,又旁敲侧击地问一问关于他的订亲之事,许箬荇听得是小菊特意过来报信,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向白老爷子解释道,是有媒婆上门游说家母,家母留了对方的生辰八字下来,还未谈到要订亲这么大的事儿,白老爷子像是不放心,又问了对方是哪一家,许箬荇很实在地回了一句,他不知道,因为觉得没有可能,所以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白老子边笑边道,那我家的不肖子岂非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许箬荇嘴上不说,心里头暗暗道,我早晓得你拐了青廷住进白府,是打地这副如意算盘,富阳县是小地方,传话可快,你是巴不得大家都传出,青廷要做你白家地媳妇儿,人言钉板实打实,到时候,青廷想再反悔都没有退路,我怎么能让白苏岸得逞。
我听他说到此处,抽手拍打他的肩膀,嗔道:“这些都是白老爷子地心意,怎么又牵扯到小苏身上,他明明都没有在家里头。”
“难道他对你不曾有那心思。”
这个,这个,我倒是不太好回答,那几日,在这里,白苏岸虽然没有明确说过什么,但是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好感是显而易见的,他与小莫不同,小莫是那种可以直接和人称兄道弟的爽朗,有时候已经摒弃了性别之分。
“那后来呢。”既然回答不出,只能促使他继续往下说。
许箬荇倒没有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纠缠,接着方才话,言道:“等和白大夫说得差不多,他说带我过来,你住的地方看你,要是你觉得身子尚妥,便随我回去,实在不行,让我明日再来接人,我觉得合情合理便应下。”
谁晓得,走到屋前,许箬荇已经察觉到不对,冲动下,将那个门板一掌劈开,见我昏迷不动,黑衣人正要将我带走,两人一语不发直接动了手。
明明,是他占了上风,眼见一掌快要劈中对方要害,白老爷子在身后嗳哟了好大一声,害得他以为黑衣人还带了帮手来,这一掌没有落下。
捕红 第四卷 第四卷 4:人心叵测
结果,白老爷子两眼一翻,晕倒得很干脆,许箬荇以为他暗中着了黑衣人的道,老人家经不起折腾,怕有性命之忧,连忙出手将他扶住,再腾不出功夫来追那个比兔子跑得还快的黑衣人,眼睁睁看着他将我带走。
不知为何,许箬荇看黑衣人的形容,并非像是要对我不利,连着将我带走的手势都很轻巧,便选择先救眼前人,匆匆将白老爷子送回前院,替他很详尽地检查一番,总不见他醒转,许箬荇只得开出安神汤,让白府的下人煎好,留下话来说是人醒转便给喂下去。
他自小在富阳县长大,县中有几条官道,几条小路,都是了如指掌,当下策马狂奔,一一勘查,不想问了各处的村民,没一个说是当夜看到过黑衣人带着洪捕头离去,许箬荇疑心重重,返身想找白老爷子问个明白,再入白府时,白府的下人竟然直接将他拒之门外,只说是老爷身体不适,尚未缓过气,需要静养,闭门谢客。
许箬荇气得五脏六腑都挤到一处去,差些吐出血来,又不能强行闯入,只得再去路口追查,更是将富阳县的捕快都调遣出来,替他找人,就差将整个富阳县的地面都翻转过来。
三日已过,回来的消息都是未果,许箬荇再等不下去,在此登门,白府看门的见到他远远的出现,索性将两扇大门直接拍上,若非是白老爷子的叮嘱,一个下人哪里来这样大的胆子,他怒了。
待他大大方方走进白府时,门板是躺在地上的,门房是躺在门板下面的。
那个对外宣称重病卧床的白老爷子正优哉游哉,舒舒服服坐在大树下的阴凉处,喝他的功夫茶,许箬荇箭步冲到他跟前,恨声道:“白大夫莫非是故意的,青廷是白大夫相邀入住,又在白府失踪,请白大夫给我个交代。”
白老爷子像没事人一样,招呼他道:“许仵作,先坐下喝茶。”
上次多喝一杯茶,将表妹给丢了,这一次,又是喝茶,许箬荇将他递过来的茶盏推开,心火噌噌上扬,面子上不怒反笑道:“白大夫是否同黑衣人是一伙的,故意将我表妹绑架,我是此案目击证人,若是白大夫再这般敷衍,我去县衙报案,直接先将白府上下查封。”
白老爷子闷头喝下两口茶,轻声道:“我看那个黑衣人倒是和我家的不肖子有七八分相似。”
许箬荇全数明白过来,怎么说,他找来找去都抓不见人,原来那个是功力在他之上的六扇门的总捕,躲人追查的本事的确是在他之上了,他再追问道:“白苏岸此刻人在哪里。”
“我想,他大概是将青廷丫头带到总捕司去了。”要不是当场认出是自己儿子,白老爷子也不会眼见我被歹人掳走,还有心情在这里同许箬荇打太极拳。
听闻儿子办案时,受了重伤,他嘴里一边骂着不肖子,一边实则爱子心切,那晚若非他挺身装死,怕是许箬荇一掌下去,白苏岸又要多休养半个月。
很多事情,总是差了一小步,许箬荇前脚进入总捕司,见不到我的身影,顾连山亲口告诉他,我已经被派往其他的地方办案,因着案件特殊,因此不能告诉外人,我身在何处。
“青廷并无武功,请大人护他安全。”
“我派她过去,心中自有分寸。”
许箬荇不卑不亢地朗声道:“既然顾大人保允了青廷的安危,那就请大人给我一个青廷回来的期限。”
顾连山微微斟酌后,给出的期限是三十天。
那正是我和他约定好的日子。
“你便在总捕司住下来了?”我浅笑着看他,他原先那种波澜不惊的性子,怕是早被我一惊一乍的突发事件都给磨砺尽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白衣如月霜,头发梳理地一丝不苟,嘴角微卷,噙点点笑意,挂着仵作的头衔,让人不自觉地避让他三分,后来我晓得,他面是冷的,心是热的。
“顾大人的意思是,我留在总捕司才能最早得知你的消息。”他依恋地摸我的头发,“我明白,他给你的任务十分凶险,凶险到连他这样的大人物心里头没有底,但是,青廷,我却相信你能平安回来,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比我们上次遇到的,更加能够置人于死地。”
我低头不语。
其实,比瘟疫更可怕的是人心,人心叵测。
在清平王府,我以为看透了每个人的心,其实连他们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掉落在了哪里。
“那怎么我一回来就见你和小莫乒乒乓乓打个没完没了的,这些天,你莫非是天天拿他练手,顺便砸掉些家什,花草。”
“你一天不回来,我心里头的不安便加重一分,不找点东西撒撒气,怎么纾解?”他漫不经心地指给我看,这里的石头围栏,花坛立柱,房中的案几,甚至连我初次见到顾连山大人时,他座椅边那扇精致的屏风,如今都成了残废,“他让我心痛,我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记得顾连山大人在回程的马车上,揉着眉角问,重建一个总捕司要花多少银子,只怕是他那黑少白多的长发,又为此多添了银丝。
捕红 第四卷 6:朝堂之乱
特意将两个人支开,顾连山直视我言道:“青廷,这次辛苦你了,去时还是一张圆圆的面孔,回来却变成瓜子脸。”
不知何时起,他唤我青廷,用一种温和的方式,微微带着亲昵,像一个亲切的长辈。
我不自觉地抬手去摸自己的面颊,强笑道:“我一直还期盼着自己有张好看的瓜子脸,可不就是心想事成了。”
“你心里头好似还有很多事,压得你透不过气来。”
“大人,我想起过去的往事,心里不能够平复,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过去的已然过去,做人要是一直回头看,眼前的道路纵然又宽又直,他还是依然会跌倒不起。”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忘记了过去。”
“如果想忘则忘,人世间又何来这许多的烦恼事。”
我仰起脸来望着他,再问道:“大人的意思是,一切顺其自然,随性就好。”
他点头赞同道:“其实,不用别人多言,你比一般人都要更明白些。”顿一顿后,他对我说道,“青廷,我起先答应你的事,怕是不能了。”
不知为何,我的精神有些恍惚,将他的话又重复了一次:“大人答应过我的事。”
“我曾经应允过你,此次任务完成,我入宫面圣请命,调任你到总捕司来,不想今日早朝中,圣上看完清平王案情的所立卷折。龙颜大怒,将卷折当场从龙座扔下,正砸在我的脚面之上,别说是请命调任,差一点开口连我地官职都给卸去了。”顾连山语气淡淡而言。
我却能想象出朝堂之上。众口喧哗。查一个通敌的案子,一直查到亲弟妄想夺权篡位。皇帝自己脸上也是挂不住,我低声道:“怕是太后给了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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