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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部分

      武唐 作者:肉书屋

    第 10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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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阿芊低头称是,她便摆摆手吩咐其出去。可临到对方打开门的时候,她忽然又出声提醒道:“这事情别让贤儿知道,他向来鬼点子多,这处俊的劝谏就是他招惹来的!要是他再从中作梗,此事又会闹得沸沸扬扬!”

    武后都这么警告了,阿芊只得答应。可出了惊燕阁走在园中小径上,她却觉得有些不安心。待走到一棵大树底下的时候,她只觉得满心都是乱七八糟的心绪。索性站在那里望天出神。

    “纪尚宫?”

    听到耳边传来了连声呼唤,她这才回过了神,一看面前是好些华衣丽服的女子,她连忙含笑一一打过招呼。虽说尚宫清贵。她又是皇后身边地第一红人,可待人接物时何时该矜持,何时该客套,尺寸拿捏一点马虎不得,更何况,这一行人里面还有未来的太子妃和雍王妃。

    既然都是世家千金或少夫人,平日除了学习礼仪和读书之外,在察言观色上头,大多数人也是一把好手。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屈突申若和李焱娘一眼就看出阿芊心事重重,只不过如今周围那么多人,两人俱不好多话。等到走过头的时候,屈突申若才和李焱娘低语了一句,旋即李焱娘便借机溜走了。

    这一大群人当中少了某一个,还真没有多少人会注意。

    姑且不说李焱娘用什么法子去和阿芊套话,再说正在处理朝政的武后。虽说从中书省调档是用了皇帝的名义,但在李治对辽东战局的热情已经稍稍消退的情况下,真正想要了解战事的人却是武后。

    作为当初在立后之事上起了绝对性作用的李绩,要说她不关心自然是假地,更何况大唐在辽东投下去的本钱非同小可,自是不容有失。当然,她这样做还能表示一下对丈夫的支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武后才看到第五本就发现了用李绩的名义发来的战事通告,再接下来翻了两本就发现了刘仁愿的申诉。很

    用一目十行地速度花了小半个时辰把所有奏折都看了就把李绩和刘仁愿的奏折都摆在了一起,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倘若这时候屋子中有人,一定会发现武后的表情和平时在人前大相径庭,可这时候偏偏没人。而就在房中的气氛宁静得渐渐碜人的时候,嘎吱一声的推门响声终于打破了这沉寂。

    “媚娘!”

    武后一抬头发现是李治,刚刚攒眉深思的表情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如沐春风地笑意。发现李治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她慌忙上前,将丈夫扶到椅子上坐下,紧跟着便嗔道:“怎么连个跟从的人都没有,陛下也太不小心了,王福顺那些人都干什么去了?”

    “媚娘你也太谨慎了,朕又不是纸糊的,哪里那么容易磕着碰着!”

    嘴里这么说,但对于妻子的殷勤小意温存,李治仍然感到心里暖烘烘地。一抬头瞧见桌案上公文堆积如山,他不觉眉头微皱:“媚娘,你如今也不年轻了,这些事情尽管放手让太子去做,再说政事堂不是还有宰相么,事事劳心劳力怎么行?嗯,这贤儿不是叨咕过,说什么不会休息的人就不能好好工作……似乎是这么说的来着。”

    武后怎么也没料到丈夫会突然搬出了李贤语录,登时愣了一愣,旋即哭笑不得地嗔道:“陛下,臣妾多分担一些政务,还不是为了弘儿着想?这弘儿的身体又不像贤儿这么康健,原本这次驾幸芙蓉园就是让陛下和他好好休养,臣妾怎么能事事袖手?”

    “罢,罢,朕说不过你!”

    —

    和武后夫妻那么多年,李治当然知道她就是精力旺盛的性子,当下也不再奢望劝说了。又瞥了一眼那大堆大堆的卷宗,他这才问道:“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既然说曹c,曹c就到,武后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在心里打点盘算了一下,就将李绩的战报和刘仁愿的申诉一一娓娓道来。看似不偏不倚,却在关键的地方画龙点睛一下,果然不出所料,只是一会儿工夫,李大帝那脸色就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小小一个高句丽,居然……居然让我唐军屡次铩羽……简直,简直是……”

    见李治气得发抖,武后连忙上前安抚,又软言解释此次并未败仗,李绩指挥得当,将士勇猛等等。好容易劝得李治心情缓解,她这才拿出了那两份奏折,一字一句地读给李治听,以示自己绝无虚言。

    “朕本以为能够一战而平辽东,谁知这变故频频……金仁问,金仁问和金仁泰兄弟不是拍着胸脯保证会率新罗军策应我大唐攻势么?竟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拖延,着实可恶!刘仁愿身担重任却不能督促新罗军行军,亏他还有脸面申诉,这逗留之罪,他岂能抵赖!”

    “也不能全怪刘仁愿,毕竟这新罗如今志不在小。”

    轻飘飘又安抚了一句之后,武后终于祭出了盘算已久的杀手锏:“陛下,这孰是孰非暂且不提,但这辽东打到现在,不但兵疲,而且将帅也必定已经疲了,耗费河东租赋更是无数。英国公虽老而善战,毕竟不能面面俱到,所以,臣妾认为,可让刘仁轨再赴辽东。”

    刘仁轨三个字一出,李治顿时如同遇到了对方出妙手的棋手一样,陷入了长考之中。而一旁的武后则是知机地不再添油加醋撺掇,而是信心满满地站起身将奏疏放回原处。她看老刘头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刘仁愿她同样看不顺眼。

    这李义府昔日辜负她的信任败坏她的名声固然可恶,可是,这借着辽东之功上位回京,从而处处和她作对的刘仁轨自是更加可恶。想当初刘仁愿如果能够按照李义府的吩咐把刘仁轨杀了,哪里会有现在这么麻烦?

    既然如今已经动不得刘老头,那么就把人打发到辽东,横竖有功劳也是李绩第一。至于刘仁愿的事情交给刘仁轨判断那就最好不过了。倘若刘仁轨认定刘仁愿没罪,那就是假公济私;倘若认为有罪,那就是罔顾昔日袍泽,一心只求大义,这在士林中的名声就坏了一半!

    “也好,明天把刘仁轨召进芙蓉园,朕当面嘱咐他!”

    于是,就在李贤还在为说动了刘仁轨而沾沾自喜,人正在赶回芙蓉园路上的时候,那边大唐两位至尊却已经把事情定下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 红发鬼的炼钢术?小婉儿传话

    于长安城来说,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渐渐流露出几分势。大街小巷中靠卖力气过活的寻常百姓,有些已经急不可耐地换上了短打扮,而满大街的女人们,则是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更加轻薄更加暴露的夏装。

    大唐风气开放,因此曾经是历朝历代女子出门必备的幕离和帷帽,现如今几乎被人们忘记了。除了极少数仍注重古训的世家,大多数贵女都是骑着高头大马昂首阔步地出行。这些或妩媚或清纯或娇艳或庄重的女人,顿时就构成了大街上一道最最靓丽的风景线。虽说这些有身份的千金大多都是前呼后拥,可远远张望两眼,却也是汉子们平日最大的享受。

    除却皇城之内的承天门大街和直通东西的春明大街,朱雀大街的重要性在整个长安城可谓是有目共睹。道路两旁有垂柳有槐树,便道上摊贩禁绝,若是走累了,行人可在树荫下小憩,最是观赏大唐帝都人文景观的最好去处。

    这天中午,太阳照例是高悬当空热力无双,但朱雀大街上的行人照例不少,也不乏锦衣华服的美貌女子。在某棵柳树底下,某人鬼鬼樂樂地探头探脑观望着来往行人,嘴里惊叹连连。

    “太壮观了,真是太壮观了!上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和这些美妙的女人比起来,我国那些美人都可以去撞墙了!如果有一套画笔。我一定把这些美人都画下来,回国之后我一定会大大发一笔财地!繁荣的东方,强大的东方,美丽的东方!”

    虽说雍王府中有一个红毛番子,这事情已经传遍长安大街小巷不是什么新闻,但是。来来往往的人仍旧会时不时朝米哈伊尔投去或诧异或鄙夷或惊叹的一睹。尤其是高踞马上前呼后拥地仕女们,在经过他身边时,更会不吝啬地发出阵阵笑声。那笑声传入米哈伊尔耳中,他自是愈发为之销魂,只恨不能一亲芳泽,心中甭提多难耐了。

    从光德坊出来的李贤本应走安化门大街,但出了刘家之后,他鬼使神差地拐上了朱雀大街。远远就看见了正和几个小家碧玉模样女子搭讪的某人。那头招牌的红发一入眼,他顿时觉得头痛不已,遂立刻拍马上前。

    看到有人来,刚刚那群大方火辣的姑娘顿时嘻嘻哈哈地溜了,而米哈伊尔一看到马背上那个面色y沉的主儿,很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奈何考虑到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他那匹马是李贤所送,危难时刻绝对不会听他的,于是。他只得满脸堆笑迎了上来,却差点被迎面而来的一道劲风吓了个半死。

    收回了马鞭,李贤这才端详着自己地雍王府典签,脸上的笑意很有些不善:“我听说到长安这些日子,你天天在外头逛,名声似乎很不小啊!”

    “这还不是托您的福。哈,哈哈!”

    米哈伊尔赶紧打躬作揖,四下里找寻着可以拿来挡一挡的人,却愕然发觉刚刚还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仿佛一下子变得寂静了,他周遭五尺之内甭想看到一个人。

    李贤也懒得和这红毛家伙多做计较,用鞭子喝令他上了马,很快便来到了一个僻静的酒肆。这酒肆原本就简陋偏僻,他一小串铜钱丢下去。那掌柜连带伙计就欢天喜地关上了门,而他让张坚韦韬守在外头,顺势把米哈伊尔拎到了最里面的座头。

    “说说,你对仲翔阿晓他们说的镔铁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是打铁?一说到这事。米哈伊尔顿时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在酒醉之后说大话,结果被屈突仲翔和周晓硬拉着去打铁不算,还得面对那个铁匠层出不穷的问题。天知道他也就是在波斯某地资助过那个曾经的宫廷匠人,所以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听说过一些炼制诀窍,然而,他这个高贵地罗马帝国贵族怎么会知道打铁的勾当?

    他原本还想糊弄几句,可面对李贤问式的目光,他只得把原来七分假三分真的说词变成了七分真三分假,可随着李贤语速增快问题深入,他渐渐招架不住了,最后只得老老实实坦白交待——一句话,炼制方法他最多只懂五分,倒是原材料产地他还清楚。

    李贤原本就对这个爱吹牛的红毛家伙没抱多少期待,听说这话也只是冷哼一声,可等到米哈伊尔吐出一个北天竺地名的时候,他这才一扫刚刚地懒散,坐直了身体。

    “乌兹……”

    这地方李贤就连听都没听说过,更不用说辨明真假了。只不过,对面那个红毛家伙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老实,他也不

    且相信。横竖他的钱已经够多了,大不了派一只商'走,捎带一些回来看看。可惜,矿石这种东西不是人力能够解决的,要是千里迢迢把原矿石运到中原来炼制,只怕自己就成了真的疯子了。

    算了,这年头唐军马多骑兵多,兵器也算得上精良,他弄点装备武装一下自己的亲兵也就完了,甭想指望有什么量产。

    “这样,我到时候找个天竺人问一问,你这几天别给我四处瞎逛惹麻烦!我可告诉你,长安不是西域,你若是想祭起老一套骗吃骗喝那是休想。典签是有年例有俸禄的,要是你就这么瞎混,别指望我给你发工钱!”

    虽说是外国人,但俸禄和工钱这两个词米哈伊尔再熟悉不过了,当下急忙再三保证,等李贤面色和缓,他又赶紧涎着脸问工钱有多少。

    一听这问题,李贤顿时为之气结。大唐的俸禄共有禄米、土地和俸料三项,平日他这个亲王自己都搞不清楚多少,全都是罗处机和阿萝负责收着管理,如今米哈伊尔问他,他去问谁去?当下他皮笑r不笑地斜睨了对方两眼,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听说你地钱用得差不多了,昨天还从小姚那里借了五十贯?这借钱有利息,还钱有期限,你要是还这么懒散下去,哼哼……”

    米哈伊尔闻言就是一个激灵,看到李贤离座而起,他忽地大嚷了一声:“我会制作一种特别的油膏,芳香扑鼻很是有效……”

    李贤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随口撂下了一句话:“长安城中的香料铺子数不胜数,这贵族当中还有斗香会,你没事情不妨去逛逛,看看你那种油膏有没有市场!”

    —

    上马继续赶往芙蓉园,李贤不由埋怨起自己在这个惫懒的家伙身上耗费了那么多时间。经过慈恩寺地时候,他发现有不少人上香的人从里头出来,便感到有几分诧异,旋即记起今天乃是十五。虽说他不信道也不信佛,但遥遥望见那颇具规模的佛塔,还是忍不住驻足了片刻,谁知这一停脚步,却引来了后头一个叫声。

    “六公子!”

    这不是郭行真么?李贤一回头就认出了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东岳先生,见他虽说消瘦了几分,那宽大的道服穿在身上,却愈发显得仙风道骨,不禁开口取笑道:“许久不见,老郭你似乎多了几分出尘气,道行很有精进啊!”

    “那是,我年前恰好遇到了袁真人指点,颇得了几分精要!”郭行真习惯性地捋了捋长须,这才想起李贤不是那些寻常贵族,和他说这些无疑是对牛弹琴,遂很快改口道,“六公子不是不信这些么,怎么会在慈恩寺前站这么久?”

    “站站而已,对了,你不是说回去主持东岳观了,怎么又回来搅和长安的浑水了?”

    李贤虽说问得毫不客气,但郭行真却不敢忘记当初被人家搭救的情分——要不是李贤见机得快,只怕他这个东岳先生就变成无头先生了。打了个哈哈之后,他便解释说自己如今不主持东岳观,这次是奉了李治旨意回来,备咨议道家精要的。

    他老爹果然是心心念念惦记着长生不死!

    李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索性就下马和郭行真一路走一路攀谈,顺便打探一下情况。到了芙蓉园前,自有人急急忙忙把郭行真的到来层层通报进去,而李贤向郭行真点了点头之后,就带着两个亲卫先进了园子。

    “师傅!”

    李贤才拐进一条小径,就看到有人在向自己招手,虽说那人的面目被树木的枝条遮挡了大半,但这称呼除了某两个小的再无别人。忖度这芙蓉园中不用老是让人跟着,他就吩咐张坚韦韬先去值房休息,自己则没好气地上前。拨开树枝进到林子里,他便瞧见上官婉儿正焦急地在那里等他。

    见小丫头一身金乌锦袍,头扎童子结,看上去更像个男孩子,李贤顿时哭笑不得,四下一望便奇道:“有什么事情非得在这里说?”

    “自然是有要紧话!”

    上官婉儿使劲一跺脚,把李贤的身子拽得低了下来,这才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公主让我告诉你,她今天跑去看皇后娘娘的时候,听到了娘娘和纪尚宫的谈话。娘娘似乎说,让纪尚宫去把……把那个什么僧人接到芙蓉园来,说是给皇上见见。”

    第四百六十九章 … 李六郎训弟,太子心血来潮

    李令月还真是尽职尽责的小间谍!

    李贤暗地感慨一声许诺的那块长命锁没白送,但转眼间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就他这三寸不烂之舌,连耳根子还软的老爹都劝不动,拿什么去哄老妈?上回还能拉上郝处俊,这回要是只能单枪匹马上,那后果他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

    一句话,说了白说,劝了白劝!

    “回头替我告诉令月一声,就说我谢谢她!”伸手在上官婉儿脑袋上使劲揉了两下,李贤正想转身走路,谁料衣服下摆忽然被人拽住了。再一转头,就只见上官婉儿正在死死瞪着她,小眼睛里头直冒火。

    “就知道谢公主,我和韦姐姐呢?”上官婉儿气鼓鼓地哼了一声,粉嫩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大师娘当初回来可是说,为了帮师傅你的忙,才让我和阿韦进宫给公主当侍读,否则你以为我们愿意憋在这个地方!哼,还说要教授人家武艺,你好好算算,你都教了我们什么?不负责任,不讲信用,师傅你真差劲!”

    这老上官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难应付的孙女!

    面对上官婉儿那最后三句话,李贤登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深悔当初到老上官家里串门的时候,闲来无事对上官婉儿灌输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百般无奈的他只得上前安抚加许诺,直到答应以后每天抽出半个时辰教她们练剑。顺带附赠外头地八卦新闻,这才让小妮子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事情大功告成又敲诈了不少好处,上官婉儿自然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可还没走几步,她忽然转过身来朝李贤做了个鬼脸:“对了,我刚刚穿过前头的小树林时,似乎看到大师娘和焱娘姐姐在那里鬼鬼樂樂的商量什么。师傅不妨去看看!”

    这人小鬼大的丫头!

    挥挥手把人赶走了,李贤却直截了当地转身回自己的听雨楼。这是人都会有隐私,屈突申若和李焱娘地交情不是一天两天了,鬼鬼樂樂也没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再说,他如今只愁事情不够多,大姊头若是真有事情自然会来告诉他,哪用得着他巴巴地跑去盘问?

    然而,一踏进自己那座小楼。他就看见了刘仁愿那三个信使忽地窜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和忧心。不待他们发问,他就抢在前头开口道:“信我已经转交了,至于接下来如何不是眼下就能有结果的,你们且耐心些。对了,既然太子五哥是用教习相扑的名义把你们调进来的,你们也不好天天干呆在这里。都去换一身衣服,我带你们到英王那里走一趟。”

    虽说三人跟从刘仁愿的时间都不长,但不得不说,刘仁愿对亲兵还是很有一套的。所以对于主将的安危,他们比谁都着急,甚至忘了能够进到这芙蓉园哪怕对于高级武将都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更没想到可以趁机替自己谋一个前程。

    这两天先是见雍王,后是见太子,如今这英王两个字进入他们耳中。竟是没什么冲击力了。

    皇帝家里儿女多,这话放在大唐还真是最好的例证。和之前某些朝代皇帝无嗣难以立储的情形相比,大唐到现在总共三代皇帝,全都是货真价实的种马。唐高祖有二十二个儿子,唐太宗有十二个儿子,现如今的李大帝比祖父父亲逊色许多,只有八个儿子。

    虽说李治现如今还年轻,应该还能再生几个。但鉴于现如今武后一统后宫,自从太平公主李令月之后,这子女降生暂时就没动静了。

    在武后所生四子一女中,英王李显最不起眼。上头有一个太子五哥,有一个鬼主意层出不穷的六哥,再有李旭轮和李令月两个弟弟妹妹,自是显不出他来。不过,他向来在这种事情上很是没心没肺,只要有乐子,就是天塌下来他也懒得管。

    此番随驾芙蓉园,他自然是照玩不误,而武后贴心地将他分配在一群勋贵子弟之中,这更是让他喜出望外,整天除了斗j遛马之外,就是吃饭睡觉,偶尔再去向帝后问安——他虽说有师傅有侍读,但师傅这回没跟着来,侍读王勃自己还是个孩子,所以他愈发自由了。

    “上,上!大红袍,啄它的j冠子,用爪子!唉,你都在看哪呢,赶紧上啊!”

    这就是李贤踏进莲花榭时听到的大声叫嚣。等到了里间,只见高高栅栏在空地上围起了老大一圈,里头两只大公j正扑腾着翅膀斗得撒欢,旁边一圈年轻人正在一面拍巴掌一面叫嚷,其中那个叫得最起劲的赫然是李显。

    发觉李显脸色通红,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那激动的模样仿佛恨不得跳进场中亲自c刀,李贤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这四下里看了一圈,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应该劝李显念书上进地王勃,只见那少年也正攀着栅栏,使劲挥舞着自己的拳头,一副浑然忘我的模样。

    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家伙自己也已经陷进去

    虽说心中气结,但李贤自个也玩过一阵斗j,深知这斗到兴起时的滋味,因此索性站在原地抱着双手端详着场中剧斗不已的两只大公j,猜度着双方的主人和最后地输赢。他没有注意到,眼看里头欢腾的气氛,他后头的三个人先是诧异,旋即露出了极其振奋的表情。

    这斗j的营生,他们在民间争强斗狠的时候也没少干过,想不到帝王之家也好这一口!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只公j终于分出了胜负,而场边欢呼雀跃者有之,垂头丧气者更有之,只看李显一蹦三尺高大笑不止的模样。就知道定是他地j赢了。直到这时候,李贤才走上前去叫了一声,而那些勋贵子弟大多是随驾地亲勋三卫卫士,一瞅见李贤登时跑得飞快。

    赢了钱心情大好的李显也顾不得自己的帮闲全都跑了个精光,笑嘻嘻地上前和李贤打了个招呼:“六哥,我这只大红袍可是真正的j中大将军。三十六战全胜无一败绩,比你当年地黑将军强多了,怎么样,你也找一只j来和我地比一比?”

    “行了,这斗j上头算你第一还不成么?”

    李贤没好气地瞪了上来见礼的王勃一眼,这才介绍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三人。闻听这三人乃是相扑高手,李显顿时往三人打量了一番,一看到那高大魁梧的身材。他猛地一个哆嗦,旋即对李贤告饶道:“六哥,你就饶了我吧!我这个身板可及不上你,哪里敢让他们陪练?你的人从来都不知道留手,我可不想变成第二个贺兰敏之!”

    当初要不是瞅着外婆和贺兰烟的面子,他李贤会那么好兴致接管贺兰敏之那小子?再说了,面对亲弟弟,他心肠还没那么狠,这大唐亲王又不管事,调教出本事了只怕更麻烦。本来他今天就只是带着这三个人出来转一圈的。

    这话虽然能在心里嘀咕。但李贤面上却只是晒然一笑,斜睨了一眼李显就喝令他上来。瞅了瞅那肥硕的胳膊腿,他遂命旁边躲躲闪闪地两个内侍上来帮李显扒了上身的衣裳,结果露出了一身白花花的r。再一瞧那肚子上厚实的一层肥r,他的嘴角更是抽搐了一下。

    “你不是有骑马么?怎么会长出这么一身肥r?”

    大唐尚武,李显幼年也曾经因为好奇。起意想要跟着李贤练习一把。结果,真的找了师傅教授,他有吃不了那个苦,最后马术固然是过关了,其他的则样样稀松。此时一听李贤这质问,他愈发哭丧了脸,最后还是王勃在旁边低声解释了一句。

    “是遛马又不是骑马,英王殿下只不过是每天骑马出去溜达一圈。不消耗什么力气。”

    平日的衣服宽松看不出来,这衣服一脱,李贤才发现他这个弟弟已经成了个小胖子,此时听到这解释更是觉得恼火。冷脸打量了一阵。他忽然三下五除二脱下了上身衣物丢给了旁边的枣红脸汉子,硬是把李显拉到了旁边的演武场。

    这演武场虽然兵器架子摆得端端正正,地上黄土也填得异常严实,但只看那光洁地地面,李贤也知道他这个弟弟多半没使用过。

    “上来扑我试试!”

    虽说知道上去了也多半是鼻青脸肿的格局,但李显更知道违拗的悲惨下场,遂只得硬着头皮在双手上吐了口唾沫,大吼一声就合身前扑。这个毫无技术含量的动作一做出来,不但场边观战的王勃差点没笑出声,李贤那三个深悉相扑精义的临时亲随也不觉莞尔。结果,李贤头一偏身子一让,右手只是轻轻一拨一带,这李显就一骨碌坐在了地上。

    “七弟,虽说我没指望你成什么高手,但你别忘了,现在你这斗j斗得不亦乐乎固然是乐了,可这身体若是不好,你能快活多久?这强身健体乃是一切地本钱,这次五哥既然让我把人带进了园子,你以后天天就给我练一个时辰相扑!”

    李贤一瞬间改变了先前的主意,摆出哥哥的架子很是教训了李显一通——这小小年纪就成了小胖子,将来怎么了得?人家是营养不良,这李显可好,简直是营养过剩,这样折腾下去迟早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六弟说得好,看来以后我若是有空,也要好好练练相扑,图一个强身健体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转过了头,而看清是太子李弘,李贤顿时愣住了。这相扑虽然在民间还算流行,可权贵人家养上几个瞧瞧乐子的固然不少,可自己练的就不多见了,毕竟少不了身体接触,有失身份。他也就是摊上屈突仲翔这么个好此道的,又和盛允文学了几手而已。

    正当他以为李弘只是开玩笑,谁料对方忽然又加上了一句:“六弟,从明天开始,你天天来陪我练一个时辰怎样?”

    第四百七十章 … 太子也会冲动?

    然是太子,从小师傅跟在后头盯着,内侍跟在后头提后时时刻刻敲打,因此李弘早就养成了三思而后行的秉性。当然,稳重并不代表他不会发怒,谨慎也不代表他不会爆发,事实上,上回太子发威的时刻仍旧印在不少人心中,大约更会成为某些人心底深刻的烙印。

    不过,他今天这一回确确实实是冲动,只是冲动。当初小时候和李贤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常常会萌生谁是弟弟,谁是哥哥的问题,而刚刚看到李贤训李显,他在那边看着先是觉得有趣,紧跟着又觉得怀念,最后想到连那些东宫官也常常记挂他的身体问题,他一下子就脱口而出道了那么一句,最后甚至还郑重其事提出了要求。

    此时,李显没遮没拦地张口质疑道:“五哥,你就不怕东宫那些人又说你被六哥带坏了?”

    话一出口,他便瞥见李贤露出了极其不善的眼神,遂赶紧拉着王勃溜之大吉,甚至忘了这是他的地盘,严格意义上来说李贤和李弘都只是客人而已。由于这天已经颇有些炎热,他也同时忘了自己还光着膀子,这一出去又得引起轩然大波。

    “五哥,你就饶了我吧,我还不想被那些老头子唠叨死!”李贤苦着脸摊了摊手,“练剑还差不多,可这相扑在那些老头子看来就是低俗的玩意,要是你这个储君光了个膀子在场上和我厮打。那像什么样子?他们那痛心疾首地模样,我都看腻了!”

    我也看腻了!虽说很想直接这么说,可多年的储君教育最后还是让李弘把这句话卡在了喉咙口,却不愿意收回刚刚的话,只是故作轻松地道:“只要不是在东宫,又没别人知道就行了!六弟你不是常常说我身体太糟糕么。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不肯帮忙?”

    老大,这是小事么?满心郁闷的李贤发现李弘一如既往笑得温文尔雅,只是眼神中流露出那么一丝狡黠,他更是无话可说,思来想去便索性耸耸肩道:“只要你这个太子不怕被人说是有失国体,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好,一言为定!”

    李弘一瞬间喜上眉梢,竟是笑呵呵地伸出了手。李贤顺势在上头重重一拍。旋即忽然感到今日这位太子五哥似乎精神有些亢奋过头了。他还没来得及发问,李弘就询问起了到刘仁轨家拜访的事,一听说一切和预计地相同,这位太子又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我就知道,刘公是念旧情识大体的人!”

    听了这话,李贤却在心里想道:识大体固然是真的,念旧情也基本上不假,可若是只有这两点,刘仁轨也配不上神奇老头这四个字。无与伦比的运气再加上少人能及的才能,再加上善于隐忍的个性和审时度势的眼光。这才是老刘头目前具备地四大优势。

    刚刚李贤一来跑掉了不少人,而后太子一来,李显又带着一群亲随开溜,于是,原本热热闹闹的莲华榭顿时变得有些冷清。然而,也不知是兴致太高还是其他原因。说完了正事,李弘看看仍旧精赤上身的李贤,忽然脱去了外头的大衣裳,只穿了里头的一身束身内袍,说是要和李贤较量一下。

    李贤还从来没见过李弘有这么雷厉风行的时候,想要拒绝,却不料李弘忽地一个箭步窜了上来,那架势比起刚刚的李显像样多了。这一回他不敢像适才那么托大。毕竟,李显年纪还小,那一身肥r摔上一个跟斗不怎么要紧,但若是李弘摔出什么毛病来。那事情就大了。

    双手相交那么一试劲力,他就知道李弘大约平日看相扑看了个架子,心里顿时有了数,遂只用三分力气与之周旋,留着七分备用。虽说如此,李弘那两个心腹内侍看到这黄土场中兄弟来来回回厮打一团,一面觉得热闹,一面也觉得心惊胆战,倒是另一边三个内行人看得满脸笑意并不担心。

    大约是太阳太大,大约是从未这么用过力气,约摸一顿饭工夫,李弘就终于支撑不住了。而时时刻刻绷着一根弦的李贤恰到好处地把他放翻在地——自然,也就是一个巧劲让他坐在地上而已——即便如此,两个小内侍还是慌慌张张跑了上来,确定太子没事,这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李弘固然是累得满头大汗,李贤又何尝好过,这耗费心力的人没比耗费力气的人出汗少。所以,当有人知情识趣地端上来一杯茶地时候,他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一转头瞧见李弘满身尘土,他这才想起这是李显的院子,找不到李弘能穿的衣服。

    “现在可好,五哥你这一身尘土可怎么回去!”

    出了一身大汗,虽说感到浑身无力,但李弘那股燥热却没有了,想想也觉得

    刚实在有些冲动,自是有些赧颜。还不等他吩咐亲服,外头就风风火火又冲进来一个人,四下里一望就径直朝他冲了过来。

    “太子殿下,陛下把刘相公宣召到芙蓉园来了!”

    一听说这个,李弘固然是愣了一愣,旁边的李贤也颇为一呆。他刚刚从刘仁轨那里回来,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两个时辰,他老爹的动作居然那么快?这幸亏他去得早,否则岂不是要坏了事?他一面想一面和李弘交换了一个眼色,结果看到自己这位五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庆幸,顿时微微一笑。然而,一听再后头一句,两人就谁都笑不出来了。

    “小人刚刚从惊燕阁服侍的人那里听说,陛下似乎有意让刘大人亲赴辽东。”

    这刘仁轨起家于辽东,如今这种时候去辽东督战也是很自然地事,而从李贤的角度来说,刘老头这样强势的人物更是越远越好,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心想事成的道理?他转头看李弘,见他也是颇为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顿时明白这事情老爹多半没有和李弘通过气。

    那小内侍把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之后,这才发现李弘李贤兄弟都是满头大汗外加衣衫不整。说不整还是轻的,这李贤光膀子,李弘只穿了一身单衣,和坊间百姓家里两兄弟刚干过架差不多。嘀咕归嘀咕,他只瞅了一眼便不敢多看,果然,不多时上头就传来了李弘的吩咐,却原来是让他回去取衣服。

    等到人一走,李贤便拉着李弘进了李显地屋子。虽说这地方他也是头一回来,但料想这各处的格局都差不多,只是随便遛遛就让他找到了洗浴的地方,遂打发了李弘的另一个内侍去准备热水。还不等李弘说不用麻烦,他就一口将其堵了回去。

    “别说这一身土不像样,你这少出汗地人忽然出这么一身大汗,不好好洗个澡容易着凉,到时候误事麻烦就更大了!”

    —

    拗不过李贤,李弘只得强耐着性子照办。这热水一注入桶中,他这人一坐下去,李贤便准备找地方自己也去好好泡一下,临去的时候却瞥见李弘浸了一会子,如今那桶中的水似有些发红,他以为是洗下来的土,也没多在意。

    两兄弟洗刷之后换上干净衣服,又商议了一阵子方才联袂赶往惊燕阁。一到那里还来不及求见,正好守在外头的王福顺慌忙上来,问明来意之后就四下里望了一圈。

    “陛下正在召见刘仁轨相公,听说正在咨议之前的军报。”说到这里,王福顺忽然又压低了声音,“早先陛下和娘娘计议的时候,陛下发了好大一通火,倒是刘仁愿既然揽下了督促新罗军的任务,此番逗留之罪就不可饶恕,娘娘劝了好一阵子方才好些。最后商量之后,就决定召刘相公入见,毕竟,这海东的情形,没人能比刘相公更熟悉了!”

    李贤略一琢磨,很快就释然了——反正之前他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如今这老刘去辽东,比他单纯进言的效果应该更好才对。

    然而,他对这件事没有意见,不代表李弘对这件事也没有意见,几乎是王福顺话音刚落,他就皱着眉头提出了异议:“可刘相公如今还在病中,长安距辽东数千里,若是有什么万一,岂不是让朝廷背上不体恤大臣的名声?”

    这话不可谓不重,即使王福顺伶牙俐齿,这时候也不禁愣了。至于李贤则是为难地搔了搔头,不知该不该说自个今天见到刘仁轨的时候,老刘头还老当益壮精神奕奕。不过,他很快就不用为难了,因为前头那扇大门徐徐推开,刘仁轨那洪亮的声音顺着越来越大的门缝透了出来。

    “陛下放心,臣必不负所望!”

    传说中卧病在家休养,病得如何如何沉重的刘仁轨,就昂首阔步地出现在了李弘面前,那精神矍铄的模样仿佛连打虎都没有任何问题。而瞧见李弘和李贤并肩站在那里,刘仁轨便笑呵呵地上来行礼。

    “太子殿下,雍王殿下,这一病一个多月,让两位记挂了!我不日之内就将前往辽东,两位若是有话要带,就来光德坊刘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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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一章 … 太子病了,父子j飞狗跳

    右相刘仁轨为辽东道副大总管。倘若要用四个字来这个任命的态度,那大约就得说是莫名惊诧了。

    整个东征方面军除了李绩这个大唐第一臣担任总指挥之外,郝处俊担任过后勤总管,刘仁轨当过副手,还在任的众将中,还有薛仁贵庞同善高侃,总而言之,大唐最有名的将帅几乎是济济一堂,都在那一亩三分地窝着。

    就这样的阵仗,别说小小一个高句丽,按照道理就是十个高句丽也应该平了。可结果就是有这么古怪,这高句丽仿佛是名将明君的克星似的,谁打谁倒霉。

    东征西讨无往不利的隋炀帝征高句丽两回,不是大败亏输就是无功而返,最后这愣是成了大隋覆灭的导火索;唐太宗征高句丽,劳动大军数十万,也没打出个什么结果来,须知大唐江山一大半都是这一位打下来的,这一败,太宗皇帝没多久也气恨交加地驾崩了;现如今换成了李大帝,原本趁着高句丽内乱出兵一雪前耻乃是最最名正言顺,这仗也应该是好打的,可居然还是出了变故。

    人们心里都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出了变故,这辽东已经有那么多人了,还让刘仁轨赶去干吗?

    刘仁轨走得快,想堵他的文官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刘头已经在前往辽东的路上;而武后坚定地以皇帝身体不适为由,拒绝那些文官地求见。顺便把一大堆奏疏都压下了;于是,一拨拨赶到芙蓉园的大臣们能够求见的就只有一个人。

    既然是皇帝病了,皇后明摆着不接受意见,这时候监国太子总得接受群臣劝谏,然后去劝谏君王吧?

    然而,这个节骨眼上。李弘忽然病了。虽说这位太子自小就是体弱的主,但还不至于多病,看着人瘦弱,但不管是三九寒冬还是三伏酷暑,李弘愣是最多小小感染一下风寒,要说大病还从未有过。

    可这一次,几个太医轮番施为,却是没法让李弘的高?

    第 10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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