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市井田园第29部分阅读
穿越市井田园 作者:肉书屋
穿越市井田园第29部分阅读
,模样端庄,如能与三小姐结亲,倒是博仁的造化。”
高氏一听很是高兴,立刻招呼唐妙,“去叫你奶奶过来。”
唐妙一直躲在当门锅台那里偷听,高氏一吩咐她立刻去喊。
柳无暇吃了几杯酒,见大家商量景枫的亲事,自己也没必要凑热闹,便下去解手,洗了手去西屋看书。书案上摆着唐妙自制的,他忍不住笑了笑。她并非不会用毛笔,可总抱怨要现墨墨,想写字的时候不方便,等磨好了又没了写字的,便拿柳枝烧焦了,用小刀刮尖一头,又拿布条缠紧,就那样握在手里写。
她用毛笔写的字尚可入目,虽称不上娟秀可也过得去,用柳枝写的便生硬得很,细细弱弱,却有一股子支棱八翘的味道,看得久了,倒是有几分可爱。
他看得会心浅笑,目光一转看到薛维一脸高傲地踏进来,立刻戒备起来。
外头喊奶奶来的唐妙见薛维鬼鬼祟祟地去了西屋,便跟上去,刚到门口就听见薛维挑衅的声音,“你怎么赖在唐妙家不走!”
柳无暇见是他,知道跟一个刁蛮不讲理的少爷没什么好讲的,淡淡地道:“过些日子自然会走的!”
薛维抱着胳膊,冷眼打量着他,看他眉眼不抬唇角平直便不爽,哼道:“你现在就走吧!”
柳无暇眉梢挑了挑,淡淡道:“薛少爷,就算不讲道理,也请你现实一点!”
薛维手掌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臂,一脸傲然,“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还是少来的好,否则可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柳无暇了一声,对孩子的把戏厌烦至极,却并不显露,只是随手拿起一本书,打算把唐妙问过的几个问题好好研究一下,薛维却不依不饶,“喂,你聋吗?”
柳无暇手执书卷,回眸淡淡地看着他,目光清冽黑幽幽似不见底的两汪深潭,薛维心下犯嘀咕,却不肯示弱。
柳无暇缓缓道:“这里不是济州府。”
情动之初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来啦,我更新啦。今天有人提醒我了,你现在上季榜第一了,砖头什么的肯定会多,也可能会掐,我冷汗了一下。亲耐的们,我提醒一下,如果有来拍砖的,来掐架的,亲们都不必理会啊,咱保持平和的心境看文,不能让他们浪费咱们的时间和感情。当然,讨论啥的,都随意,这个不拘呀,咱没那么霸道。
我就是个最不平和的,容易炸毛的大桃花,我要修炼修炼……么么亲耐滴们,大桃花永远爱你们。祝大家天天快乐,笑口常开!
柳无暇没想到她在外面,怔了下随即笑起来,她竟然拿鸡血来吓唬薛维,也真是……想起薛维的话,他不禁深看了她一眼。
唐妙将盛鸡血的碗和木板放下,抬头笑道,“我早准备好了,将鸡血藏在那里幸亏没有全凝起来,真想给他扔猪圈或者鸡圈里去,要不就给他用小车推南沟里去,让他作业!”
柳无暇忍不住清朗一笑,顿如清辉满室,没半点阴郁,“我根本没在意他,收拾了他,你少不得要被大婶斥责,还是让他睡一觉吧。”说着把薛维扶到炕上,帮他脱掉鞋子,拉过外侧萧朗的被子给他盖上。
唐妙瞥了沉睡的薛维一眼,见他一脸的暴躁,像是随时要跳起来打人一样,不禁叹道:“他这样,以后别给薛大人惹麻烦才好!”
柳无暇一针见血,“只要不是政敌也没多大关系。”
唐妙知道他的意思,薛维是少爷,肯定很多机会出去跟其他的少爷公子混在一起,少不得乱说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会麻烦。
柳无暇点了点头,顺手拾起手边那卷自己编写的书,唐妙想了想,轻声道:“薛知府是你的姑父,再怎么不便,如果调你去济州府,在那里编书讲学,也可以吧。”
毕竟离开密州县,柳夫人也是鞭长莫及,他也可以轻松一点。况且那里人多,他的才华也好施展,出头的机会也多一些。
柳无暇垂了眼睫,修长白皙的手指衬着墨蓝的封面更如白玉无瑕。唐妙看着他眼睫轻颤,似是在做什么决定,终于他浅笑道:“今年去过济州,来年去还州看看,讲学谋生的事情没什么困难的,去济州定居总会给薛大人带来麻烦。毕竟济州是赵家的地盘。”
他大病那段时间,唐妙去照顾也未听他说过柳家和赵家只字片语,如今竟然主动提及,她有些意外便不肯出声打断。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眼见她满脸关切一双明净的眸子像清泉般澄澈,不禁有些失神,怔了一瞬才缓缓道:“还州府烟霞山那位高人,出身济州陈家,在赵家之前那是名动郢州省府的世家,只可惜在短短十几年内支离破碎,再不复当日盛况。”说话间他眸光闪烁,清冷如霜。
唐妙并不了解这些,他想说她便静静地听着,他心思太深,她觉得自己根本猜不透。但是她相信他是个光明磊落,坦荡无郁的人。
她暖暖的笑容让他心口悸动,有些慌地垂下眼,敛去眼中清冷的精芒,握住书卷的手微微紧了紧,笑道:“这些无聊事情你不会喜欢听,可愿意让我听听你的规划?”
唐妙笑起来,有点羞涩,摸了摸头也不做作,跟他侃侃而谈。她想帮家里盖一座大宅子,有干净整齐宽敞的马厩牛棚,房屋高大敞亮,底下悬空可以生火取暖,还可以在地窖藏冰夏天纳凉……大院子里有花园,架起高大的水车,夏天就能做成凉雨亭……花园里小桥流水,时花绚烂……要有上千亩地,除了种庄稼,还要专门种菜,盖温棚,让父母冬天也有菜吃……有几十亩果园,能收各种水果,做成各种蜜饯、果脯、果汁……还要自己养鸡鸡鸭鸭……养……
她说得眉飞色舞浑然忘我完全陷入自己日思夜想的思绪中,柳无暇听得清眸悠悠水色氤氲,思绪随她飞扬的神采剥离出来一般沉溺。
唐妙转眼见他神情专注地望着她不禁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笑,“啊,我一信口开河就刹不住闸,让你见笑,可别跟周诺说呀。”臭梨花曾经说她对柳无暇有肖想,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跟柳无暇说这些有的没的,他肯定会说她在向柳无暇示好,到时候不定怎么笑话她。
柳无暇敛眸轻笑,眉梢微扬,道:“你放心,我自不跟人说。”随即又笑,黑眸深幽,光芒点点,“这样的生活,你若嫁入有钱人家,自能办到……”虽然他那日在草垛外面他只听了几句话,可略一思索也知道早早和她到底在说什么,看萧家和高氏的态度,只怕也存了那般心思。只是看如今形势,揣测萧老夫人的心思,只怕这亲事也没那么简单,她一个乡野长大的丫头又如何能适应那样的大家族?就算她能适应,她还是这个清透水灵的女孩子吗?
他的心如被碾子碾过一样,钝钝的,又那般清晰,使得指尖都刺刺地战栗的疼。
唐妙立刻打断他,蹙眉道,“这可不一样,我要的是一点点实现这个目标的乐趣,如果一下子给我,却不是我自己奋斗来的,那又有什么意思?况且我嫁人得到的,能让我父母爷爷奶奶也有这样的归属感吗?人家给的,我们拿着也不踏实。别说我嫁人来的,我看就算我大哥娶媳妇得来的,我爹娘也不自在。”
柳无暇朗朗笑起来,心头如暖风吹过,忙作揖给她赔礼道歉,似玩笑却又无比认真地道:“三小姐,是无暇无礼,以浅薄之心度小姐之雅志。无暇赔礼。”
唐妙脸颊微醺,红嫩如霞,侧了侧身子避开他,“哎呀,丢死人啦,我不过信口开河,你就当真。其实我也没那么大野心,不过想家里一点一滴都是我们自己赚来那样罢了,至于宅不宅子,还是茅草屋都无所谓啦。你不要笑话我。”
少女特有的清香幽然萦绕,令人柔肠百转……他只觉得胸臆中那股气息慢慢地汇聚成涡旋,要将他心中那股坚毅慢慢地融化,他正色无比,悠悠道:“我哪里取笑你,我从不敢将你看成孩子。你的志向纯净美好,比那些一心想要名利权势的人强了何止千百倍。”
唐妙被他夸得既开心又羞涩,下意识地问他,“无暇,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柳无暇凝眸看着她一时语塞,他想说他要的和她一样,他不要那些所谓的名垂千古,不要人上人,不要权势名利,他要这平安和乐,相守既福。
他几乎控制不住胸臆间滚涌的热流,瞬间逼上大脑,让他有缺氧的窒息感觉,他目光专注而深邃,脸颊泛着一种红润的光泽,他听着自己似是不受控制地说,“妙妙,三年的时间做完我该做的,我会来……”
突然炕上的薛维动了一下,猛地坐起来,大喊道:“唐大头,我跟你势不两立!”
正说话的两人被吓了一跳,忙扭头看他。
却见窗外一人玄衣如夜,面沉若水,那双明丽的眸子里盛满了疑惑和伤感,那半是沉痛半怨恨的目光劈过静寂的空间,仿佛是对她无言的指责。
唐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自己说的得意忘形竟然没注意,便笑道:“他又发熊,你来管他吧。”
萧朗淡淡地看着她,从她进屋他就等在外面,本来想进去怕打扰她向柳无暇请教问题会生气,所以一直站在窗外静静地等,可他们聊得太过投入谁也没有注意他。
他们那种意气相投,毫无顾忌的聊天方式,眉眼间流转的是亲密无间的情意,如鞭子一样狠狠地抽进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发冷发紧发疼。他几乎忍不住想冲进去,想干点什么,可想起常叔说过的话,他只能忍,忍,若不能忍,便要真的承认自己不行。
薛维恨恨地看着唐妙,又冷冷地扫了柳无暇一眼,扭头对窗外的萧朗道:“是她拿鸡血吓唬我,你可别怪兄弟我不给面子,我不会轻饶她的!”
萧朗瞥了他一眼,表情隐忍而沉静,缓缓对唐妙道:“薛先生差不多要走了。”
唐妙立刻放下书,“是吗?这么快。”
薛先生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酒足饭饱之后不想多打扰,跟唐文清他们约好十月二十八去密州县城聚一聚,到时候曹家大爷和夫人会去,算是给个机会相相亲,如果他们喜欢当日便算是提亲,再找个好日子去定亲,年前后的差不多就能办喜事。
高氏自然欢喜,就盼着这个,又怕跟曹家那样的大户做亲家会拘束,自然一切都得按照人家方便来,说不定到时候亲迎就要拖到来年三月去。
说起来春天成亲最好,可高氏等不及,儿子没那么多时间呆在家里,自然是越早越好。兴许年前成亲,年后儿子离家的时候,媳妇就怀上了,这样媳妇留在家里,年底就能抱上孙子。
不过一切还得看过再说。
景枫对于未来的妻子似乎没有多大期待,只要性格温柔能跟母亲好好相处,孝顺爹娘就够了。他对媳妇的家世如何没有多少要求,不过既然薛先生开了口,他自然也欢喜,又听柳无暇说曹三小姐气质娴雅如兰,是不可多得的大家闺秀,又没有一般小姐的骄纵脾气,内心深处不由得也有几分渴望,甚至生出一种无以言述的慕恋之情。
送走薛先生之后,一家人聚到老唐头家去,免不得欢欢喜喜地议论景枫的亲事。一说去县里,小蔷薇便嚷着要去,还说要让柳无暇领她看马戏。
王氏道:“要不我们都一起去,自从嫁过来我还没去过县里呢。”说着对荆秋娥笑了笑,“咱们一起去吧,蔷薇娘也没去过。”
荆秋娥一直想去看看,买点好的丝线和绢布什么的,自从出嫁那时候做过一身白绢的里衣,后来就再也没做过新的,如今手里有两个钱,便想去看看,心思活动了便瞅老四。
老四手里抱着儿子,一边哄他睡觉,见媳妇看她,点头笑道:“没事儿,到时候咱都去看看,景枫相亲,我们去逛逛,也都不耽误。”
荆秋娥喜滋滋地瞄了他一眼,知道他给自己陪不是呢,前几天因为跟常永忠家吵架牵扯出戳媒的事情,她一直跟他淡淡的,怪他心里藏着不跟她说,说不得平日里一直对她有意见什么的。他一直笑嘻嘻地跟她套近乎,她虽然想冷他两日,可又禁不住他哄,看他这番主动说去玩,心里便一点委屈也没了。从他怀里把孩子抱过去,笑道:“我哄他睡觉去,你们聊会儿。”
李氏看她那样,知道小夫妻和好了,也笑起来伸手戳了戳老四的腰,低声道:“好了。”
老四也低笑道:“她就那样,哄哄就好。”
李氏看小蔷薇在炕上缠着柳无暇和唐妙故事,便过去抱她,“蔷薇,今儿跟奶奶睡吧。”
小蔷薇终于得着宝儿不在,不肯轻易睡觉,还要讲故事。
李氏便在一旁听,听了一会,转身走去一旁对说正事的几人道:“景枫娘,我看也赶紧留意着给景椿提亲吧。上一次妙妙说跟王媒婆聊过,郭家庄的那个郭二小姐,人品模样都不错,先让王媒婆给提一提,来年开春办亲事,也行。”
景椿那张古铜色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嬷、嬷嬷……以后再说,等大嫂过门儿再说。”
景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弟弟小时候黏人不多话又乖巧,自己去柳家读书之后,是他帮家里一直干重活。景枫心里颇为歉疚,握着弟弟如今比自己宽厚的肩头道:“我看这事儿可行,若能在我走之前把亲事办了,那是最好不过。”
景椿脸涨得更红,摆手道:“大、大哥,你说啥话呢,我怎么也得等两年。”
都说男人二十弱冠,当然他们庄户农家不比富人家大户,讲究什么冠礼,就算大哥也不过是请长辈吃了一顿饭,象征地说了几句祝福话罢了,自己就更不用说。可那顿饭还没吃,长辈没拜过自己就总觉得还没完全长大,况且若是以后要单门立户,或者不能跟在父母身边,他总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种地没有父亲指挥掌眼色他就觉得不踏实。
再说,心里那个人,原本只是个影子,如今却越来越清晰,一直挥之不去。
大家见他害羞,以没往心里去,只道他一直如此。
柳无暇哄着小蔷薇睡了,对趴在炕头看书的唐妙低声道:“你二哥有喜欢的人了。”
唐妙惊讶地看着他,昏暗的灯影里他玉色的肌肤有一种温润清雅的光泽,“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柳无暇看她瞪着一双黑亮澄澈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恍惚,忍不住低笑,以玩笑的口吻道:“你傻乎乎的能知道什么?”
唐妙不服气地撅嘴,低声道,“我哪里傻?”
他抿了抿唇,双眸沉幽地看着她,“我会读心术,自然知道他人的想法。”
唐妙撇撇嘴,“才不信。”如果她只是唐妙说不定就信,可她经历过现代文明的洗礼,才不会被他忽悠。
柳无暇凝视着她澄澈的眸子,垂下眼帘,淡笑道:“我们来试试,我猜你想什么。”
唐妙偷眼去看一旁的大人们,他们都在谈论大哥的亲事,没注意这里,萧朗被薛维缠着在东间下棋,小玉和常叔自然也在那里,她收回视线笑道:“好啊。”
柳无暇笑了笑,轻轻道:“刚才你想,他们没注意你……嗯,或者说是我们。”
唐妙张了张嘴,眨了眨眼,想要否认,可却是如此。
柳无暇看着她脸上惊讶的神情,靠近了一点,放低声音道:“现在呢,你在想他怎么知道?下面肯定猜不中。”说完他抿唇轻笑,见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继续道:“这两日你有烦恼的事情,可你不想表现出来,你心中气闷又歉疚,想亲近又想疏远,新飘飘忽忽的很烦躁,是不是?”
唐妙脑子里轰得一声,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不会被人发现,那日跟早早吵完,她一点都没再提,跟大哥聊过之后她就不肯再流露出一丝不悦的情绪,免得家人为她担心,她没想到柳无暇会知道。他每日看书散步,跟大哥辩论,领着小蔷薇玩耍,很少主动找她说什么话。
他一直在关心她吗?她眨着眼睛,有些心慌,耳边又响起柳无暇低而柔的声音,“我小时候有一方上好的端砚,雕成荷盘凝露的样式,上面雕刻着花鸟虫鱼镶嵌了名贵宝石,我非常喜欢。那方砚台陪我好多年,可等我长大的某天,它突然被人拿走了,他们说那个不属于我。开始我很伤心,可后来我觉得其实那不过是一种习惯,我习惯它的相伴,就算是一方帕子也会舍不得丢弃。况且那方名贵的端砚后来带给我的烦恼也不少,被人拿去也算是一个被动的解决方式。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迷恋它带给我的快乐,现在就不至于比快乐多百倍的伤感和烦恼。妙妙,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唐妙跟他相处的时候,都是向他请教问题,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悲伤和快乐,也不曾听他主动说自己的内心世界,今日算是第一次,而且一日当中说了两次。从前她只觉得他睿智聪敏,博学强记,无所不能,温柔坚强,却从没有想到他的内心其实也跟她一样,柔软而矛盾,迷惑而带着惶恐。他也会害怕,也会软弱,他的感情也是简单而直接的。
突然之间她觉得他离她很近,没有那么遥远,他只是个普通人。
他的话她有些懵懂,却又直觉他不是单纯要说这么一通砚台的故事,而是想告诉她什么,可他的为人向来又最体贴温和,绝对不会让人有半点的尴尬或者不自在。就算提醒教训,也要用委婉而恰当的方式。
她抬眼对上他深邃幽暗的眸子,觉得有些晕眩,那双眸子原本清澈温润,如今却似带着一股旋流吸引着她,那里面蕴藏着深沉浓烈的情意,让她觉得它们在诉说着什么。她直直地看进他的心底,又好像是敞开了心扉,被他毫无阻隔地望进她的心底,那不受控制地怦怦心跳,迷茫而慌乱的心境……
她脑子里一个激灵,忙低头拿柳条胡乱地画。
他的悲伤
这时候萧朗从外面进来,悄悄地拽了拽她,“妙妙,跟我们下棋吧,小玉找你呢。”萧朗抬眼看柳无暇,他和唐妙中间隔着睡着的小蔷薇,可他微微前倾的身体脸上温柔的笑容都如刺一样让人不舒服。
唐妙心里有点乱,又看向柳无暇,却见他只温柔地笑着,目光清润柔和,没有半丝黯淡,不禁有些迷茫,眼前的柳无暇似乎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清雅俊逸文采斐然如流光一样清透的少年了。
他,似乎远比她要深邃,比她以为的要深沉。
她扔下柳条回头看了一眼萧朗,见他面色沉沉地看着柳无暇,目光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敌意,忙道:“小玉在干吗?”她起身往东间走去,见常叔站在门口看过来,招呼了一声。
常叔笑了笑,倾了倾身,见萧朗还在西间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忙过去找他说去看看马。
直到夜里睡觉的时候,唐妙还在想着柳无暇那个深沉的目光,深邃幽静,像是浩瀚的大海,黑沉沉的无边无际。让她有一些害怕,又有一些期待,为之好奇,想知道,这样一个清雅如玉的人的深处,是不是也有另外一个灵魂,那个灵魂并不如他表面看起来那样优雅温和,甚至有点……她无法形容的感觉,如同一丝嗅过之后深深留恋的气息,却又不能一下将之辨明到底如何。
二姐不在,她不知道问谁,小玉自然比她还要懵懂。她开始发挥自己两世为人的经验,从农业科技栏目到到新闻联播,再到母亲热爱的八点档热播剧集,自己那些有对象儿的朋友,结果没有找到一个能跟柳无暇类似的人,也无法推断他这类人的感情轨迹。
从上一次去县里跟柳无暇的相处她就觉得有些……当时她不敢确定,又觉得柳无暇这样的人如何会看上她呢?再说周诺那么说完之后,柳无暇也没对她有什么表示,虽然对她比以往更好,可她总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只是今夜他的目光深沉悠远,像是蕴含着无限情意,他用眼睛告诉她,他的心声如何,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溺,心里乱糟糟的都是他深幽温润的目光挥之不去。
见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小玉坐起来伸手摸她的额头,摸到发际一点浅浅的疤痕,道:“你怎么啦?又没生病。”
唐妙用力拉被子蒙住头,然后又踢下去,看着小玉茫然道:“小玉,你说柳无暇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玉想也不想笑道:“嗨,还以为你想什么呢,这有什么好想的。柳先生是个善良正直让人敬佩的人啊。”
唐妙爬起来,趴在小玉的膝盖上,仰头看她,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他的眼睛会变?”
小玉疑惑地看着她,“你别吓我啊,柳先生又不是妖怪,会变啥?我看你整天胡思乱想太多了。”
没有得到答案,唐妙叹了口气,便回自己被窝,可一晚上翻来覆去也没睡好。
第二日下了炕,高氏看她眼底青黑的,惊讶道:“丫头,不舒服啊,是不是好事儿了?我给你熬姜汤。”
唐妙摇了摇头,低声道:“娘,没呢,昨天炕有点热。”赶紧洗漱想做早饭,出门抱草的时候见萧朗和薛维两人竟然遛马回来了,随口道:“哟,你们怎么这么早?”
薛维鞭子空抽了一下,讥讽道:“你以为都跟你那么懒呀。”
萧朗将马缰绳扔给薛维,看了唐妙一眼,忍不住关切道,“你气色怎么这么差,我学会搓麻绳了,今儿我帮你弄。你歇着吧。”
说着就要接她手里的簸箕,他的手握在她的手上,唐妙忙让开,“没呢。”说完顾自回家。
萧朗怔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头痛意翻涌,强吸了口气,忍了回去。
吃早饭的时候唐妙静静地,萧朗大半时间都在望着她发呆,她却浑然不觉,不经意地偷偷瞥眼去看柳无暇,却恰好对上他关切无比的眼神,她心一慌,忙随便吃了几口就离了桌。
柳无暇放下碗筷想去看她,萧朗却先他一步起身。
薛维哼了一声看着柳无暇道,“咱俩下棋!”
柳无暇淡笑道:“薛公子,抱歉,我要和博仁去陈先生家看看。”
萧朗帮唐妙从西院的当门里把泡着的蠢麻和火麻都端出来,唐妙看见道:“你放着,我自己弄吧,别把衣服弄脏了。”
萧朗从屋里找了一块包袱包在腰上,笑道,“我这样行吗?不会弄脏的。”说着便搬了板凳坐在院内帮她剥麻杆的外皮,“就在这里吧,不要去那边了。行吗?”
唐妙却不想跟他单独呆在这里,虽然他们从小一起玩,一个被窝睡过觉一个碗里吃饭喝水,可现在大了,大家自然会说闲话,如果传到他们家去,到时候还不定怎么说她呢。仝姨还好,可萧老夫人呢?到时候如果说她近水楼台,勾引萧朗,想嫁给萧家做什么少奶奶,一人富贵,全家享福之类的,父母爷爷奶奶还不得给人闲话啐死?
“我们去那边吧,剥下来就可以搓了,这边不方便。”她俯身去端大木盆,萧朗立刻按住她的手,唐妙心惊了一下,想躲开却被他紧紧地握住。
唐妙脸颊涨红,着恼地瞪着他,“放手。”
萧朗定定地看着她,“妙妙,你到底怎么啦?为什么要跟我生分?从小我们见面就形影不离,现在你怕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躲开我?”
他目光黑沉沉的,毫不掩饰自己的困惑和伤感,映着冬日温润的阳光似乎有水要流出来一样。那双原本圆溜溜的大眼已经因为情感和岁月的磨砺有了棱角,微微眯起的眼梢,睫毛浓密斜上颤着。
唐妙心有愧疚不敢看他,如果看着他那双眼,就会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那些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她就再也硬不起心肠。
可她不能因为一个童年玩伴,让她的家人蒙受那般的羞辱,一个早早就敢跟她这样说,那如果是萧家的人这样说她的父母该是怎样的羞辱?她可记得第一次去萧家时候,老夫人怎么跟母亲说话的。
“你在这里弄吧,我去帮娘干活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看着她逃一样的身影,萧朗无意识地用力“啪”的一声,拗断了一阵麻杆,断枝夹破了手指也没注意到。
早饭后没多久二舅家高大宝赶着马车送杏儿回来,两人没吃饭便赶路,小半个时辰便到家。唐妙赶紧又热了饭给他们吃。
高大宝个子不是很高,宽额阔口,细长眼高鼻梁,笑得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模样很是憨厚。他比杏儿大半岁,性子很是和顺敦厚,二妗子正准备给他张罗提亲娶媳妇。都说高大宝还小,才十六岁呢,二妗子总说他长得矮,怕人家看不中,所以想早点说亲,还让高氏也给留意着。
头午大家边干活边说话,高大宝也闲不住,帮他们剥来年留作种儿的花生。高氏娘家人儿除了来帮忙干活或者逢年过节的大事儿,平日里很少来。今儿高大宝来送杏儿高氏份外高兴,中午精心准备了几个菜留外甥吃饭喝酒。
高氏让唐妙去奶奶家喊小玉也过来吃饭,还叫了景森。
薛维对于这个客人那个客人没什么兴趣,随便招呼一声,吃两口饭便下了饭桌让萧朗一起下大梁。萧朗看向唐妙,见她正跟小玉窃窃私语,边说边笑,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很是撩人,却自始至终不来看他。
景枫和柳无暇去陈先生坟头祭拜未归,高氏便留了饭菜在锅里。她看萧朗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拿了一只大石榴塞进他手里,“小山,吃饱了就玩去吧。”
萧朗勉强笑了笑,“高姨,我还要帮妙妙搓麻绳儿呢,晚上再吃。”说着把石榴放下,去院子里拿拨锤子搓麻绳。
高氏看向唐妙,“吃完了就下去吧。”
唐妙骨碌了一下眼珠子,低声对小玉道:“你大妗子最近可爱盯着我了。每次我还没吃完她就赶我下去。”见高氏拿眼瞪她,又笑道:“你大妗子总说一等人用眼教,二等人用嘴教,三等人用鞭子。我再不下去,搞不定就该用笤帚了。”
高大宝笑起来,“妙妙,打小你最听话老实,从来没挨过打,俺三姑可疼你了,你怕啥。”
唐妙撇撇嘴,“小时候是,这不大了嘛?家里这一堆人,论个排排,什么薛公子,萧少爷,柳无暇,高大宝,大哥,二哥的,哪一个也比我强呀。”
杏儿瞥了她一眼,“哟,我这么几天不在,你怎的地位一落千丈?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咱家童养媳呢。”
唐妙故作伤感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说完又笑起来,悄悄跟小玉道:“我表哥人可好着呢,你多跟他说两句话。”
小玉脸颊立刻红了,拿胳膊拐她,羞涩道:“坏桃花,你说什么呢。”
唐妙委屈道:“我什么也没说啊,我说我表哥很少来,好不容易来了,大家陪他多聊聊天,吃点菜。”
高氏也笑起来,“你个丫头,快干活去吧,别你二姐回家就偷懒。”
唐妙跳下炕,委委屈屈地道:“母亲大人,小的遵命!”去院子见萧朗和薛维两人竟然安安静静地帮她搓麻绳,薛维笨拙得很一边抽粗麻一边纠缠疙瘩,可萧朗倒煞有介事,比她丝毫不差,拨锤子转得滴溜溜光影闪闪。
她看了一瞬见萧朗看过来便转身就着花墙上的瓦盆洗了手,看见一旁的大木盆里放了一堆包袱手巾,这两天来客人,家里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洗,她便去把家人换下的衣服都抱出来扔在木盆里。
家里男人的里衣都是高氏洗,女人的自己洗,如今又添了几个人,每次一泡就是一大盆。其他的还好说,萧朗和薛维的衣服金贵得很,不能泡,不能敲,不能用火碱,只能用那种很贵的玫瑰胰子,或者皂豆肥皂香饼的,虽然仝芳让人送了很多,可唐家除了给这两人洗衣服也舍不得用。
萧朗见她洗衣服,立刻收拾一下过来帮她端起来,道:“去河里洗吧,顺便去放放马。”
唐妙刚想拒绝,这时杏儿吃饭下来,道:“等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说着又进屋找了找,抱出两床褥单来。
如今尚未小雪,虽然气温有些低,河水却并不冰冷,女人们依然去河底洗衣服。薛维牵着两匹马,一白一黑,收拾得干干净净,膘肥体壮甚是抢眼。
萧朗帮她们用独轮车推着木盆铜盆还有带把手的荆条筐子,他跟着唐妙久了这些农具也都会用。小时候跟唐妙下地玩儿,两个小孩儿手里拿着小皮鞭,指挥大人干活的景象他依稀觉得就像昨天。转眼长大了,他却不懂她的心思。一阵风迎面呛来,让他觉得有股酸气直扑心肺。
他们沿着西河岸走到村后头,入冬地里没活儿,人们基本都呆在家里纳鞋底或者处理晒干的粮食。
河岸上是农田,麦苗绿幽幽的,将蓝天都染上一层翠色,冷风打着旋在水面吹起层层榖纹。河水映着金色的阳光,有一种清透的暖意,触水甚至会觉得比空气中暖和。河中一群大白鹅排着队慢悠悠地划着水,白毛绿水,红掌清波。河岸的芦苇干巴巴地摇摆着,枯叶飒飒,雪白的芦花高低起伏,给冬日的田野增添了一份生机。
薛维将马缰绳挽了一下,让它们自己吃草喝水去,他则飞快地脱了鞋子,扯掉袜子,掖起袍角,挽了裤腿,站进水里,眯了眼睛享受着似冷还暖的舒适。
水边横排着几块青石板,专门为洗衣服的人准备的,杏儿把不怕搓敲的衣服拿出来,蘸了水撒了火碱然后用棒槌敲。
唐妙把薛维和萧朗的衣服放在木盆里单独洗,好在两人虽然闹腾可吃饭仔细,不会滴上油渍之类难洗的东西。洗好的衣服拿到岸上去,搭在别人家场里压草垛的树枝木头上晾着,走的时候虽然不能干,却也可以滴尽流水。
萧朗要帮唐妙洗衣服,她让他别捣乱,薛维让他下大梁,他又烦得很,薛维一不乐意狠狠瞪了唐妙一眼赌气自己放马去。
唐妙拿干净的布搭在树枝上,然后将萧朗的衣服晾上去,见他站在一边一脸的委屈像极了从前,便道:“你自己玩去,跟着我做什么?”
萧朗往河下看了看,觉得杏儿不会听到自己的话便低声道:“妙妙,你说不是因为早早生气,那我哪里得罪你了?”
唐妙说没,端起盆就要走开,萧朗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唐妙蹙眉,挣了挣,“放开,你这是做什么,让人看见不像话。”
萧朗手上用力,将她拖近一点,见她脸色沉下来,便立刻放开,“若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这样无缘无故地生气算什么?”
唐妙扬眉看他,“我哪里生气了?”
萧朗烦躁地看着她,“你若不生气,为何不肯理我?”
唐妙不耐烦,“莫名其妙,我哪里不理你。不理你我给你洗衣服,给你做饭吃,给你端茶倒水?”
萧朗急得额头见汗,“我不要你给我洗衣服,不要你端茶倒水,我要你和从前一样!”
唐妙轻笑,歪头睨着他,声音颇有些轻飘,“真是孩子气,永远长不大。”说着拎了铜盆就要走开,刚迈出一步突然右臂一紧,身体随之失衡,一阵眩晕后被萧朗猛地压在草垛边的大杨木上。
风声靖靖,唐妙的脸涨得通红,鬓发因为过大的动作而微微散乱,黑亮的双眸愤怒地瞪着他。
萧朗看她事情没说清楚就要走,一时着急想也想没想就将她拦住,如今按着她的手臂,对视她怒火翻涌的双眼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脸上鄙夷斥责的神情让他双手发颤,心脏猛地缩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拧个麻花一样痛,他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干涩胀痛,声音暗哑,“妙妙--”
他双眸灼灼,如同烈火中淬炼的黑宝石熠熠生辉。
双臂被他急切下有些不知轻重地握住,唐妙有点吃不住的疼,她羞怒之下双眸亮得逼人,恨恨道:“萧朗,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是外面,让人看见像什么话?你想让天底下人都以为我勾引你,想攀附你们萧家是不是?”
她愤怒的模样让萧朗呼吸一滞立刻放开她,做错事一样满脸愧疚,明丽的眸子中火焰渐渐暗淡下去,随之浮上来的是浓浓的忧伤。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悲伤为何物,以为有花花桃桃的日子就是幸福的,可这几日他才觉得谁都会悲伤,花花桃桃也可能在某一天不属于他。
那悲伤的兽就在心底,伺机而出,她的冷淡疏离,对他是致命的伤害,那种褪去了从前亲昵默契转而漠然的目光,让他觉得像两把刀子,一下下来回地抽割他的神经和心脏。
唐妙看他神情颓然,目光泛着忧伤,心下不禁又暗骂自己,可想到什么高攀勾引,手臂的疼痛也在提醒自己一切,她狠了狠心,道:“你若喜欢跟我们玩,尽管来就是我自然欢迎。但是你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份,你是萧家的少爷,老夫人来年肯定要给你定亲,你跟我拉拉扯扯让人传了闲话,到时候会有人戳我们唐家的脊梁骨,说我们妄想高攀什么的。这样对你的亲事我的名声影响都不好。”
说完她不再给他机会说话,拎着铜盆快步下了河岸继续洗衣服。杏儿一下下地敲着棒槌,瞥眼看唐妙发丝散乱表情黯然,便道:“你何苦气他?”
唐妙默不作声,用力地搓着衣服。
杏儿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萧朗木然地站在岸上,鼻子酸涩,眼角发紧。初冬的风虽并不凛冽,却愈加萧瑟,一分分将他的身体吹冷。他一遍遍地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如同站在悬崖边上,进退维艰。他想跑过去大声告诉她,他永远都要跟她在一起,他要娶她不会让人说什么闲话,脑海里又浮起奶奶说的那些话,又怕唐妙会不以为然的讥讽他。
薛维骑着马回来,看他表情痛苦地站在那里发呆,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甩了一下鞭子,道:“要是不喜欢,就回家去咯,在这里有什么好?”
萧朗似是没听见一样,陷入自己的世界。
薛维跳下马,将缰绳搭在马颈上,又道:“也不对,回家去不是便宜那个柳无暇吗?我们去赶他走。”说着握着鞭子塞给萧朗,朝河底大声道:“走吧,我们把柳无暇赶回县里去。”说完拖着萧朗就走。
唐妙在河底听见,只是不理,用力地搓洗萧朗那条月白色缝绣精致麦穗桃花纹的长裤。
杏儿一撩裙摆提着棒槌快步冲上岸,斥道:“从小就不长脑子,到现在也没聪明一点。”
薛维提着手里的鞭子猛得愣住,他没想到杏儿还敢骂他,怔了怔一时间忘了是该拿鞭子抽她还是该还嘴骂她。
趁着他发呆,杏儿柳眉一扬,语调带着一股不容人反驳的力道,“你们要么去遛马,要么先回家。薛维你不要添乱,要想生是非立刻就离开我们家!”
薛维去看萧朗,见他表情木然没什么反应似是默认杏儿的话一气之下赶着马便走了。
等唐妙几个洗
穿越市井田园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