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殇第26部分阅读
皇后殇 作者:肉书屋
皇后殇第26部分阅读
娘娘的脑袋正好枕在她肚子上,才松了一口气,原本她也是想接住娘娘的!
“啊——!血?!快来人了,娘娘流血了!”
作品相关 质问
那一声尖叫陡然触动了他惊滞的思绪,也让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猝然的一声怒喝,冷峻的面容被怒意覆盖,
“都愣着做什么?!赶快传太医——!”
所有人都吓得哆嗦了一回,周围的公公和宫女们一窝蜂的作鸟兽状散开,各司其职,一刻也不敢耽误。
女眷们更是缩到了一边,那一道来势汹汹的气潮,任谁也不敢挡道。只有几个妃嫔看着他飞也似的冲过去的身影,陷入了一时的怔愣中。
疾步如箭,才一会儿,深邃的褐眸便迅速收缩成一片幽黯,视线内是一片怵目惊心,令他的脸色骤然僵白。
若琬微阖着眼,在地上颤巍的蜷缩起身子,嘴里嗫嚅痛吟着,却像是哼哼的撕扯了几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葱白的右手正捂在小腹上,从双腿间滑下来汩汩成行的稠血,早已大片大片的浸红了她素白无暇的裙裾,宛若丹砂在宣纸上似狂潮骇浪般的蔓延扩张,血腥的冶艳瞬间肆意窜流到她身处的地面上。
他觉得全身一阵阵发麻,血,还在流着
不由分说的拢身上前,他蹲下时,若琬的意识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亦不叫他,倦乏一席卷而来,昏聩得全身力气都像被一丝丝抽走了。
她忽然感到后背及膝盖处受力被人抬起,却懒得睁开眼去看,头微微一仰,柔长的发丝纚纚垂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如飞絮轻轻离开了地面。
“小琬”
皇上几乎是毫不费劲的就将她抱起,在怀中搂紧时心里更加酸涩不已,这段日子来,为了摆脱对她的依赖,他总在黑暗中搂着不同的身体入睡,却总是在午夜惊醒,一次次彻夜到天明。
抬起她双膝的左手,感觉手上的黏稠的血液越来越湿润,冷冽的俊眉不由得紧蹙,一时心悸不已,他不自觉的越走越快。
从她身体流下的一滴滴鲜艳的血泽如花铺陈了长长的宫道,他竟是抱着她一刻也不停歇的急奔至圣辕宫的,身后是一群尾随匆匆赶不及的公公和宫女。
还呆立在原地的众人,谁也没想到风筝比赛会是如此收场,若芷眼色深深,和静凝的如嫔不动声色的互看了一眼,夏嫔倒是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兰嫔在皇上走后仍是拿出丝绢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这次没见宫女们端着大盆小盆进进出出,他一直守在殿内,太医来的时候,血已经流得不如之前急促如涌,经过一番调歇,灌了一些汤药,渐渐止住了伤势。
皇上一直在旁静静的看着,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来,太医的话冰凉如刀,锋利的一刀一刀划开他的心。
“回皇上,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奴才刚刚脉诊出娘娘有孕两个多月了,这一次的重摔怕是要小产了”
“你说什么?!给朕再说一遍。”
一字一顿,仿佛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缓缓抬眼一瞄,正好碰上头顶上方的那道冷冽的寒光,太医面色一惧,心里一阵堵慌,
“皇上恕罪啊,臣真的尽力了,皇后娘娘是从树上摔下来的,这腹中的胎儿怕是真的”
接下来的话太医却不敢讲了,脑中还清晰记得那寒光乍现、血色淋淋的一幕,寒蝉不已。
一时激怒,他的呼吸起伏也变得格外强烈明显,强压着满腹的怒火,他用脑中还残留的一点理智冷厉的斥道,
“滚——!”
太医闻言,如获大赦一般,赶忙灰溜溜的逃跑出门。
“都滚出去——!”
一声近似咆哮的嘶吼,余音未落,剩下的人全都慌忙逃窜了出去。空荡荡的房间瞬时只剩下他孑然而立,还有躺在床上未动的那个身影。
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醒过来的,太医的话却像针尖一根一根扎进她的耳内,以至于痛得她不敢睁开双眼。思绪还处在凝滞状态,只能呆呆的听着那黯然颓伤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她却宁愿自己还在昏迷不要醒来。
这一瞬感觉不到身体的痛,只有心,只有心像是剜空了一样痛得难受,原来她还来不及欣喜,她的孩子就没有了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
紧闭着双眼却挡不住酸楚的泪从眼角滑落,突如其来的那一抹冰凉软润的触感柔如丝绢,轻抚吸干着她的泪水。
她很明白,那是他的吻。
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此刻她心中却强烈感到一片委屈与羞愤,倔强的撇过头去避开,他的手却又把她的头扳回来,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的温柔,
“小琬,是你醒了吗”
她闭着眼,没有回答。就如同那样坚决的摇头拒绝,让他痛与恨无以复加,话里充满了痛楚。
“你那么讨厌看到朕吗?”
这样颓伤的他,和之前那个暴怒的人简直判若两者。她觉得自己没有怪他,那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可是她的心真的好痛,痛得不想睁眼、不想说话
作品相关 悼念
他还是陷入了自责中,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却如车辇轮从两个人心头重重碾过,肝肠寸断,
“就算你怪朕是应该的,是朕没有保护好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时候,只要他肯出手,可以很轻易的取下那只风筝;又或者只是他的一个眼色或一道口谕,便可以让她不用身处困境,不管是那一种方法,都可以不让她出事的,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做。
她半睁开眼,略显空洞的眼神静静的凝视着他,那样的眼神让他心慌,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那是一片毫无期待的黯淡。
“是臣妾自己要爬树的,与皇上无关”
虽然力气绵绵,她说得很生分有礼,没有怨恨也不带感情,就像是有意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却更加深深刺痛了他。
长久压抑在心头的怨气终于一下子迸发而出,似乎也忘了她刚刚才摔伤又小产,双手毫不客气的一把拽起怏怏欲倒的她,
“好!那你说——你为什么去要爬树?!还是你存心想弄掉朕的孩子?!你说啊——”
若琬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吓得浑身颤抖,全身犹如散骨无力,而腹部还在隐隐作痛,被他这样猛烈的一拉一扯,更加的剧痛不已,刚刚愈合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一般,有丝丝腥热的液体缓缓流出。
“唔”
她蛾眉微微皱起,嘴里发出几丝呻吟。
怒火中烧的皇上却压根忽视了她脸上的痛苦,紧紧掐住她的胳膊,狠狠的逼问,
“是不是又和贤王有关?!”
他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变得阴冷至极,
“你是不是觉得朕真的会这样一次次放纵你?或是放过他?”
柔美惨白的脸颊上浮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黯淡的眼神无比哀怨的看着他,
“臣妾从来不敢这么奢望”
“咝——”
若琬一声轻呼,原本感觉就快脱节的臂膀,忽然被人越勒越紧,那些触及便发的疼痛此刻变得更加尖锐跋扈,随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传遍至全身,宛如无数根绳索将她的身体每一块骨头都慢慢勒紧收缩,让她难以忍受。
全身都在痛!她真的感觉自己要昏厥过去,那只勒住她的手却忽然之间松开了,她便直接无力的向后瘫倒在床上了。
终是一阵不忍,看着面色惨白的她咬唇呻吟,睁不开眼的痛苦表情,他还是不忍心!
贪恋的目光始终无法游离开去,此刻的她躺在床上,身体像承受了巨大的刺激而微微颤抖、胸前一阵剧烈的起伏。裙裾上那些鲜红的血印却格外的扎人眼目,他忧郁的眸光不由向上游移而去,那道游离的目光最终却停留在了她的小腹上,深幽的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的悲痛,那里曾有过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手终于是忍不住伸了上去!
若琬陡然怵了一下,一只宽厚而微凉的手倏忽轻抚上了她的小腹,她的心在那一刻突然被湿润了,有温软、有酸涩、有苦味、有甜意,百感交集——因为那只手轻柔却在丝丝颤抖。
或许此刻只有她最能明白他的心痛,那只同样颤抖的柔荑移过去,缓缓触碰到那只宽厚的大手时,他显然迟愣了一下,可是下一秒便牢牢抓住了,两只手紧紧相附,一起覆盖在她还隐隐作痛的腹上。那一刻,仿佛他们真的会心有灵犀。
柔弱如水,胜似柔水的她,终究还是潸然泪下了,良久,一抹凄楚哽噎最后脱口而出:
“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
作品相关 大义
“成公公,您还是去禀报一声皇上吧!好歹有个话,奴才也好回去交差呀!”
小公公站在圣辕宫殿门外,对着面前的成公公低声下气的打着商量。他本是夏嫔娘娘派来给皇上传话儿的,可在这殿门口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成公公又不禀报,也不让他进去传话,再等下去,他回去恐怕就得挨罚了!
成公公斜睨了他一眼,眼里那种不屑的神色显而易见,倒是在看他,又像是有层更深的含义,成公公这回倒是从心里对这个夏嫔娘娘刮目相看了,如今宫里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小产,她既然还记着她的那一顿冬瓜宴。
“成公公”
小公公又在他旁边小声觑了一遍,估计今天不见着皇上是不会善罢甘休。成公公在心里嘀咕着,罢了,罢了,他在心里估摸了时间,他们这些奴才出来也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了,这殿里的两个人纵使有再多的话要说,也应该要暂且歇歇了!
“这个嘛”
成公公故意扬高了声调,朝他使了个眼色,小公公起初愣了一下,随即“哦”了一声恍悟,连忙凑上前去,成公公不动声色的让他退开,早已将一锭白花花的银元宝收进了袖中。
小公公正要迈步跟着进殿,成公公瞪了他一眼,让他乖乖在外候着,小公公只得没趣的又站了出去,这可也是他的一个任务啊,他主子就是还想探听一下这殿内的情况呢!
成公公轻步缓行进殿,绕过巨幅的画屏,却停驻不前了,眼前的画面还真是温馨,这样冒然上前必定是破坏气氛了。
匍匐在床沿边上的一道背影,头束紫金冠,三千垂髫披于背后,身上的紫锦长袍蜿蜒于地毯,金丝勾勒了龙纹图案生光溢彩,折射出圣威的气息。毫无疑问,此人正是皇上。只是高高在上皇上是受人人膜拜的,难得这样一回屈尊于人前,不免让成公公有点受惊。
床上的人裙摆上那鲜红的大片印记依旧刺眼,只是听不见微微呻吟声,也不见动静,似乎是躺在床榻上睡着了。如是这样最好,成公公蹑手蹑脚上前,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是怕惊醒睡着的人,还是怕打扰到皇上。
走近才发现皇上左手覆在皇后娘娘的小腹上,右手紧贴着她的额头,不时动摆一下,像是在轻抚。枕上的人脸色惨白无血色,微闭着双眼,时而蹙眉,时而开阖着樱唇,那只宽厚的手不时的抚平紧缩的蛾眉,像是在舒缓着她身上隐隐的痛。
成公公突然觉得自己进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不过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所以他还是俯下身来,让那极不协调的鸭嗓声在殿内响起:
“叩见皇上!”
两道青峰间不悦的蹙起,没有回头,也没有销停手上的动作,嘴里迸出的话却是带着一丝厌烦,
“何事?”
出师不利,成公公顿时又低了几分气焰,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
“回皇上,夏嫔娘娘那边来人传话儿,说您前几日答应今日晚上陪娘娘一起品冬瓜宴,菜品已经备好了,问您会什么时候过去。”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突然闷哼了一声,若琬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刚刚头上和腹间的力道倏地一下加重了,按得她很不舒服。
“小琬!”
俊逸的面容上快速掠过一丝慌色,心里噔了一下,他只是一时怒气上来,却没想到弄疼了她,眼里的心疼不觉又多了几分。
只是旁边的成公公脸色都吓白了,虽然他看不到皇上的脸色,但是他知道察言观色这个词,观色无用,还有察言,皇上刚刚那一声叫唤,其中包含的关切与惊慌足以让他提心吊胆了。
“皇上”
“愣在这儿干嘛?还不快滚出去!”
一句话扔过来,毫不掩饰其中夹杂的一丝怒气。
成公公心中忧惧,却是迟疑了,他进来传话也不全是为了那一锭银子,虽是宦官,这朝中局势不可不清楚,如今外敌当前,皇上想要安抚内廷,拉拢枢密使,在夏嫔娘娘身上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这么一招,岂不前功尽弃了?
“皇上去吧”
那一声软绵绵的话出来,殿内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若琬微眯开眼,没想到眼里也是一丝哀求,朝廷之事她不懂,可是她好歹也是个权臣之女,爹教她好好侍奉皇上自然就不能在旁拖累,既然当初他册嫔是形势所逼,那么接下来这些恐怕也是必不可免的吧?纵然此时她真的很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可也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毕竟他不会只陪自己一个人,他是皇帝,就算她认命了,他也不会只属于一个女人!
深沉凝思的目光注视了她很久,终于,他撇开眼去,叹息了一声,缓身而起,成公公见状连忙扶他起身。
成公公瞟了一眼皇上的紫锦,低声劝道,
“皇上,您要不要先换身衣裳再去?”
皇上心领神会的下瞟了一眼,身上华丽的紫锦上早已浸染了大片的血渍,那些殷红的印记看得他心痛,那是他自己的骨血!
随即低哑沉闷的吩咐了一句,
“这件锦衣不要洗了,给朕好好收藏着!”
过后又躬身将床上的锦被轻轻搭在若琬身上,一脸忧心的说,
“派人给皇后清洗一下,换身干净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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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已将近戌时,殿内已点上了盏盏宫灯,只有靠近床边上的灯光晕弱许多,许是为了让床上之人安于入眠。
晕黄的烛光映照着她嫩滑的肌肤,如同镀上了一层光圈,微闭着双眼,细密的长睫如蝶翼般轻颤扑刷,柔美的脸庞更显得娴静如月。
此刻的她已经换得一身洁净,套上了一件淡黄的宽袖棉绸长袍,袖口镶绣着几朵粉红梅花点点,露出一只雪白的柔荑,竟能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清寒之香。
皇上静静的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将她凉意的手放进被衾内。凝视的眼却是一片复杂,今日要不是夏嫔故意推了如嫔一把,他就可以救到她了。可是如今他却不能办掉夏嫔,还要在她小产之后,陪着夏嫔一起品冬瓜宴,故意在大家面前拱高夏嫔的身份!终究是要委屈她,一想到如此,他的心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
若琬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紫色身影坐在她身边,却又看不清是谁,好熟悉的味道!
一只宽厚的大手抚上的额头,真柔软!身上的痛好似也缓轻了一些,心里一阵暖烘烘的,樱桃小嘴不由慢慢勾出一个甜美的弧线,情不自禁:
“暄哥哥”
那只手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刚要抽回去时,迷迷糊糊的她,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嘴里嗫嚅着,
“暄哥哥,这样好舒服”
那只手晾在了半空中,迟疑了片刻,终于是重新又放回在她的额头上,却不知另一只手早紧紧的攥紧,指甲扎进掌心的肉里,却感觉不到伤口的痛,原来真正的痛——在心里。
“砰——”
手上的药碗怦然落地,碎得满是渣片和药汁。
易倾城怔怔的看着他,过了片刻,不由垂下眼去,蹲在地上收拾残局。暄之一脸歉意的看着她,
“你别弄了,待会儿让管家来收拾吧!”
“那我让厨房再熬一碗药来。”
易倾城果然真不弄了,拍拍手,重新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门边走。
“本王已经好了。”
他突然欲言又止了,刚刚的话很急,可此刻又陡然说不出想说的话,明暇无垢的俊颜上温文平静,却终是掩不住墨玉眼眸里藏匿的一丝黯然。
“大夫说了,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药必须要按时服下。”
回过身来端倪着他半晌,才似妥协的坐回近旁的椅子上,仿若无意的说了一句,
“你要是想问什么就问吧!倘若是我知晓的,就告诉你。”
“嗯”
暄之踌躇了一下,侧目凝视着那双灿若星眸的眼睛,顷刻间又撇过头去,声音清越低哑,似透着一丝苦涩与难捱,
“琬儿她”
脸上的痛苦难堪似乎将他心里的矛盾昭然若揭,他很难受,却不知是因为她怀了皇上的孩子,还是因为她小产了,又或者两种原因都掺合在了一起。
“女人掉了孩子应该是件最痛苦的事情。”
易倾城突然喃喃叹了一句,或许是有感而发的真心话,她自己也是个身怀六甲之人,当初那么想结果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每每真到要痛下手时,她还是于心不忍,毕竟也是自己身体的一块肉,真要割舍,亦非易事。
暄之愣了一下,仿佛被蓦然敲醒了一般,他现在怎么还有心思去想那些事,此刻最应该关心的不该是真正的那个人吗?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抑止的闷气在心里滋长。
“皇上当时不是在场吗?为什么他没有阻止?”
真正想问的话藏着心间无法出口,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嘶吼,他不是很喜欢琬儿吗?那么不择手段的把他留在身边,为什么现在又让她变成了这样!
很少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易倾城不由惊愕了一下,十分沮丧。那种掩藏不住的愠怒或许才是他真正的关心和在乎吧!对自己,他永远那样温文有礼带着疏离,常常让她有一种咫尺天涯的错觉。
“皇上当时应该是想救人的吧?”
她用一种近乎肯定的语气,希望能够让他缓和。她当时确实站在人群里,该看的也都看在眼里,或许别人未看到的也看到了,
“如嫔当时被人推了一把挡住了皇上,所以才没来得及。”
“是刻意的吧?”
他突然又变得格外的冷静,白玉温润的俊美脸颊看上去罩着一层冰凉的寒意,少有的阴冷!真的让易倾城捉摸不透他的变化,其实他只是倏忽明白过来,那里是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而那里的每一人都很无情,都很自私,他不应该对那个人抱有幻想,或许能够保护琬儿的人只有他自己。
“我知道是谁推的。”
她说的很平静,是不懂他的心思,可是又似乎猜到一点点,他此刻的表情很明显的告诉了她,他想知道。
他真的想知道,因为那一片黯沉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光亮,瞬间又化为了一丝期待。他不需要开口,既然她已经说出口了,暄之就知道她会告诉他的。
“是夏嫔娘娘。”
刚说完,她的眼里就随即闪过了一丝忧思,着急的抓过他的手,这么久的悉心照料已经让她能够这样简单的靠近他了,
“你会做什么吗?”
暄之凝视着她,忽然温柔的笑了,面前这个女人同样需要他的怜惜。她遭受的一切让他同样心疼,所以知道她怀孕,他也宽容接受了。
缓缓的拥住她,就像当初她无助哭泣时给的安慰一样,轻拍着她的后背,不让她担心。
他最后那一句温柔的话,却让轻靠在他肩头的她悄然落泪,
“我会保护她,也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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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梅柳儿和秋月都从景秀宫唤至到圣辕宫悉心照料着若琬,几位妃嫔也相继来探望,嘘寒问暖了一番。
探病的话,薄礼必是要备一份,其中倒是夏嫔出手最为阔绰,一根硕大的千年人参,遍体姜黄,形状酷似水分充足的粗壮萝卜,根须皆是完好无损,亦罕至大补之物。
若琬感激之至,连皇上都夸赞了她一番贤淑大方、待人德厚,并以此把她从夏嫔升为了夏妃。外人道也,实在荒诞至极,因为一根千年人参而被封为妃子,恐怕在东朝宫廷史上还是头一遭。
尽管如此,名分就是名分,人家还是得对她点头哈腰,夏妃心里可是着实高兴,这以后说话、做事可都不一样了,又趾高气扬了几分。
“听说最近宫里进来了一个乐师,弦弹得极好,皇后娘娘可要听听?”
如嫔坐在床边柔声细问,她几乎除了晚上以外,这几天一直都陪在若琬的身边,帮她解闷。
话音刚落,如嫔便令人去传唤那个乐师过来,若琬也就没多说,由着她去做。
这几日确实让她闷得慌,梅柳儿和秋月不让她下床,宫人们更是不会让她出这间宫殿半步,据说这是皇上下的口谕,可是她却一连几日也没见到过他了,秋月说皇上总是在她睡着以后才过来,醒来之前就离开了,如此一来,她倒觉得他是在刻意避开和她见面,是不想和自己说话吧,还在生气吗?到底是为何事生气呢?
一片思忖,等她回过神来时,公公已经领着一个白衣长袍的男子进殿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古色的木弦琴,没有束冠,只有身后系了一个松散的发带,面色沉稳,眉清目秀,步态沉缓,一副恭谨从然的样子。
在公公的提醒下,男子毕恭毕敬的行礼请安,
“在下薛之言,见过皇后娘娘,还有如嫔娘娘!”
“免礼,赐座吧!”
若琬一吩咐完,就有人抬进了一个长形矮几放在殿内中央,并赐了座,如嫔在一旁也不忘夸他道,
“薛之言,本宫知道你的弦弹得好,今日就为皇后娘娘献艺一番吧。”
薛之言点头应道,随即将古琴放在腿旁的矮几上,再轻撩衣袍,曲身坐下。
修长的细指在古弦上一扫,顿时如同一股掘地突起的清泉之水不停往上汩汩,才觉激扬飞溅突又化作了一片凝涩的寒冰愁结于胸,转而闯入一片静谧竹林罄音滴滴落石,忽又飘来子规啼血哀鸣断肠,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时而暴雨倾泻,时而细雨婉转,轻拢慢捻,复抹而挑,交错叠加,仿若天籁之音。一曲罢了,还似余音绕梁,韵味不绝。
“薛师傅的琴艺果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令人叹服。”
若琬由衷的叹道,又要吩咐秋月打赏。
如嫔却在旁边笑了,
“皇后娘娘您不比我们这些妃嫔,只需吩咐一声,自会有人带他到钥库房领赏的。”
若琬面色愣了一下,原来凤印在手,还有这种好处,她今天才知道。果然自己不是个当皇后的料,有权又不会用!
说着,如嫔又转头看向已经恭敬的站起身来的薛之言,语气温和,
“薛师傅,以后就麻烦你每日都来给皇后娘娘弹奏一曲,让娘娘解解闷了。”
“在下一定照办,如嫔娘娘。”薛之言微微点头,彬彬有礼,颇有君子之风。
“这——”
若琬没想到如嫔竟然让他天天来,惊然之时正欲张口止住,却被如嫔抢先了一步,
“皇后娘娘,如今你又不便下床,听听弦音解解愁闷,正是如嫔能为娘娘所做所想的,娘娘这一次小产全是如嫔的不好,娘娘就让如嫔做一些事情来弥补您吧!皇上若是责怪下来,就让如嫔一人承担好了!”
“如嫔”
如嫔说得如此动容,若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得点头应允下来。
如嫔这才破涕为笑,转而让人带着薛师傅先退了下去。
这时梅柳儿匆匆跑进来,袖里似是揣掖着什么,见如嫔在此又不好拿出来,如嫔斜瞟了她一眼,嘴角浅浅一笑,便道有事起身行礼而退了。
又令其他人都纷纷退了出去,殿内就只剩下她和梅柳人、秋月三人。这时梅柳儿才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来。
“娘娘,这是贤王殿下派人悄悄送来给你的!”
话音未落,若琬已经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将那一方白纸摊开来,只见纸上书着灵秀有神的几行小楷:
旧闻汝所伤,吾亦心忧忧。
寥笔寄予思,犹恨相见难。
日朝又日暮,劝君莫愁苦,
来日何其多,迤逦更长久。
——暄上
顿时,泪水似断线的珍珠一般势不可挡的滑落,使得身边的两个人一时不知所措。
晕开的墨迹让她一慌,连忙移开了那张纸,他的关心来得何其迟,可是对她来说还是那般重要,暄哥哥还是关心着她的,纵然只剩下无关爱情的疼爱,却依旧让她心喜,又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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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琬四下寻觅了一会儿,始终未觉有合适藏匿之处,这里可是圣辕宫,布满着那个人的气息,没有一丝地是安全可靠的。
“柳儿,你替我放在我的房中的宝奁里!不要让人发现了。”
若琬小心翼翼的折好信纸,重新装在信封内,递给了梅柳儿,恐怕以后真要将这一份情意深深埋藏于心底了,闭眼靠着床架上,竟然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刚才的琴弦之音来,绕肠不回。
那惊为天籁的弦音一连几日在圣辕宫殿中悠扬弹起,连往来行走的宫人也会不觉驻足,沉醉于这迷世之音而无法自拔,直到曲终弦止,才方如梦初醒。
“听到薛师傅弹得如此之妙,我都有一点想学的冲动了,要是能用自己这双拙手弹出那样美妙的音律那该有多好。”
若琬莞尔一笑,随口说着心里的感受,原以为暄哥哥的琴艺也是屈指可数了,没想到这世间多得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真可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即使以前听着暄哥哥弹也不觉得,现在却反而有一种想学的念头了。
薛之言束身而起,负手而立,一身藏青色宽袖长袍,不仅修长挺拔,还蕴含着一丝清雅之气。
长长的墨发依旧用一根系带束于身后,俊眼修眉,抿唇含笑,十分的谦逊有礼,
“皇后娘娘若不嫌在下琴艺粗拙,在下愿倾囊授之。”
说着,便将矮几上的古琴双手抱起,踱步上前放至在若琬面前。
镇定的眼神凝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沉稳的逊笑,示意她用手触摸那把古琴,
“娘娘,先用手感受一下吧。”
雪白的柔荑像听到召唤一般,不觉迟疑的伸出接近到那沉木古色的琴身。
葱白的细指缓缓抚过那些缱卷勾回的古怪花纹,凹凸的刻痕从指腹传入内心,宛如那些烙刻残留的坑坑洼洼,想要得到平复的急切与渴望,细指随意挑动了一根如雪的琴弦,连心也不禁跟着来回震荡的余波沉迷,就像掸鸡毛一样散掉一身的沉积疙瘩,豁然轻弛了一回。
“娘娘感受到了吗?它是一把神奇的琴,心里忧伤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它,它有一个凄凉的名字,殇。”
近距离的聆听,才觉得他的声音原来也如陈酿的酒一般醇厚而富有磁力。
如此沉稳内敛的人,其背后似乎也蕴藏着耐人寻味的故事,那一丝阴翳藏在他镇定如从的眼神后,难以被人察觉。
“嗯,”
若琬点点头,撇起头来抬眼看他,翦水双瞳透出一丝认真,
“薛师傅教我吧!”
皇后娘娘一直呆在圣辕宫内,在外人看来是和皇上朝夕相对,受尽恩宠。
这几日,宫内早有人心里开始打起小鼓了,恰好如嫔这一日热情相邀,几位妃嫔一同去往圣辕宫听弦乐,夏妃怕是迫不及待想去亲眼打探实情了。
随身就带了一位贴身侍女,闲庭若步在抄手长廊,旁边的景致逢春正艳,一番诗情画意。漫不经心的扫着那些花花草草,冷艳的面容上是一片不屑之色。
不知从哪儿忽然迸出一个人影来,吓了她一跳,直往后退了几步,才被侍女扶住缓和气息,嘴里却在咒骂:
“该死的奴才,想吓死本宫啊!”
那个小公公倒不答话,只是低埋着头,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她,
“这是有人托奴才交给娘娘的信!”
她顿了一下,朝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个侍女连忙领意上前去接,不料那个公公一放开信便急匆匆的跑掉了,惹得原地的两个人一脸狐疑。
“娘娘!”
侍女乖乖的回过身,双手将信奉上给她。
夏妃斜眼瞥了一下,又略带怒气的撅嘴哼了一声,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宫的奴才这么不守规矩,她非得好好惩治他一番不可!
耗了一会儿,夏妃还是敌不过好奇,拿起侍女手中那封信,拆开来一看,只见白纸上清晰可辨的有着几行格外熟悉的字迹:
浩浩东朝姝美兮,
虽则如云匪我心。
冷目盼兮艳冶扬,
获吾心兮乐与娱。
猗猗桃芳娈情兮,
虽则多媚匪我意。
玉肤冰兮姿窈窕,
迟我行兮忧不往。
那只白嫩的手猛一抖颤,那张薄纸便若落叶一般飘摇落地。
夏嫔脸色骤然变青,十分难看。
“娘娘?”
侍女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俯身去把那只纸捡起来,刚要看时就被她怒斥了一句,
“看什么!”
然后神情慌张的一把夺过它,捏成皱皱的一团,急急忙忙的塞进衣袖里,唯恐被人瞧见了一样。
她转头又向刚刚那个小公公离去的方向搜索望去,早已是一片空空如也,不可能!这宫里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这件事,是谁?会是谁呢?!究竟是谁在暗中盯着她?!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跳动着,除了恐惧和意外,内心深处怕是还有一丝剪不断的愁丝在苦苦纠缠
作品相关 重逢
坐在木椅上好长一会儿了,夏妃仍旧像是心有余悸,宫女刚送上的茶,端在手里还微微在颤,殿内其他人都好奇的偷瞟了她一眼,装作若无其事。
“皇后娘娘,薛师傅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娘娘传见。”
若琬示意的应了一声,那个传话的宫女便又退了出去。
随即领着一个白衣长袍的男子,双手抱着一把古色古香的弦琴,款款而入。
“砰——”
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碎声突然传来,大家的目光纷纷移向这边,只见座椅上的人惊呼了一下,掸着溅湿的裙裾急忙站起身来。
“夏妃烫伤了吗?柳儿,快去请太医来!”
被沸汤烫过一回的若琬似乎对此格外惊惮,比当事人的反应还要强烈。
夏妃眉黛紧蹙,一边俯弄着自己的裙摆,一边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
“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没事,只是想回宫换了这身衣裳,想先告退了。”
说话时,夏妃脸上有些苍白,表情也显得极其的不自然。
皇后殇第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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