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殇第39部分阅读
皇后殇 作者:肉书屋
皇后殇第39部分阅读
手既然我无法为你报仇,那我就来陪你好了
使劲缩了下酸涩的鼻子,她突然挑起面条往嘴里猛塞了一大口,没几下吞了进去又紧接着塞了一大口,他在旁边面色无绪的看着,眼里说不出的复杂深沉。
“慢点吃,小心噎着!”
实在看不过眼了,他轻言提醒了一句,又给她倒了杯茶,她不肯喝,他郁闷得自己喝了,却不知她心里早盘算好了,这样把药力冲淡了,会拖得越久,死得越难受吧,她真的不想再痛了!
看着碗里所剩无几,她才像大功告成一样,长舒了一口气,放心了,连这条命也还给他了!
脑中忽然亮光一闪,想起了什么,她伸手取下脖子上的那块蓝色螭龙玉佩,递给他,
“这块玉我再也不需要了,还给你吧。”
他不肯接,若琬就将它放在了桌帏上,起身要走,手肘猛然被抓住,又坐了下来,玉佩又被塞回了手中,身旁还传来一个低沉隐忍的声音,
“刚刚胡广来过了。”
只有这一句,对她来说,却似乎已经揭示了涵盖的一切,她哑然,不吭声,像是等着他的判决。
“我只想知道,你杀曜儿是因为贤王吗?”目光扫向她,他的眼里是一片黑暗的深渊,波澜无绪的俊容看上去便多了一份冷峻倨傲之色。
“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那是个意外”
宛若胸口猝不及防的被人重击了一下,她震惊的看了颜煜一眼,负疚的沉重感如千斤大石压在她心头喘不过气来。
“既然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
他扳过她泪湿的脸颊,逼视着若琬注视他的褐色眼眸,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魅惑力,
“只要你跟我一起回宫,我会当作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也绝不会让它泄漏出去。”
若琬渐渐凝滞的双眼忽然闪了一下,挣扎着撇开脸去,他不怪她,她应该高兴或是感激,可是心里却升起满腔怨愤,
“我现在知道我姐有多悲哀了,你和颜兰曦竟然会在这一点上如此相似,连亲身骨肉都可以不在乎,难怪你会杀死自己的哥哥!啊——”
下颚陡然被捏的生疼,他深幽的双眸燃起两簇熊熊火焰,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任何人这样说,我都可以不计较,唯独你不行,听清楚了吗?唯独你不行!因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还有,我没有杀死贤王,我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我!你这个笨蛋,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他甩开她的脸,忽然背过身一阵猛咳,她愣了一下,他说他没有杀暄哥哥!她该相信吗?她承认自己已经笨得分不清了!
“咳咳咳——”
心揪了一下,她骤然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去看,只见他手捂着嘴,丝丝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流淌下来,而且他面色发乌,不似平时的苍白,若琬顿时吓住了,惊慌失措的拉着他,问道,
“你怎么了?”
“有毒。”
“不可能啊!那碗面明明是我自己吃了,怎么变成你中毒了?!”
“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
他有气无力的的说道,指缝间的血液还在流。
“难道是胡大人?!”
脑中倏忽灵光一闪,此刻,若琬只能想到他了,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果然是颜兰曦派来的j臣!
门突然被撞开了,张达带着一群侍卫冲进来,迅速把他们包围成一个圈。
带头的御前侍卫张达刀锋一指向若琬,怒然喝道,
“竟敢毒害皇上,立马给我拿下!”
作品相关 第二十二章 雾里看花花非花(二)
眼见着一群侍卫持刀过来,若琬完全吓傻了,这时现场的气氛突然被一声低喝震住:
“放她走——”
“皇上?”
“没听见朕的旨意吗?放她走——”
张达收刀,怒叱着一个侍卫去找大夫,立马上前和这几个人来扶他躺到架子床内,地上的血迹也一路延伸至床边,看上去就要奄奄一息了,若琬急忙凑上去,却被几个侍卫驱逐着出去,一直从二楼赶了下来。
神思恍恍惚惚间,只觉一群人在面前不停的晃来晃去,有人嘴里不停地在吼叫,
“大夫在哪儿?皇上不行了!不行了!快点找大夫啊——”
一看到若琬,白衣立马迎上去,把她从楼梯上小心翼翼的拉下来,却发现若琬失神的喃喃自语,
“他要死了吗”
“他就这样放过你了?”白衣十分讶异,他真的连死都不在乎?
“不是我下的毒,是胡广。”
若琬愣神的缓缓开口,眼眸还是一片凝滞状态,看起来思绪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情景中。
“胡广?”
惊诧之余,白衣突然想到兰曦抓了他惟一的儿子做要挟,那个眼里容不进一粒沙子的白衣,如今却对这样的事可以袖手旁观,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开始讨厌了!
“那我们先离开这儿。”
若琬没吭声,白衣便强拽着她走出了客栈,周围来去匆匆的人也没谁去留意她们,理会她们。
天空正下着雪霰子,犹如漫天的飞絮迷花了视线,青石板道上已覆盖上一层白色,只是整条街上门户紧闭,空荡荡无一人,之前的那些摊贩与路人此刻都全没了。
皇上出了状况,想必他们一时也没心思再乔装扮下去了。
若琬突然顿住了脚步,垂头望着落在鞋尖上的雪花,徐徐开口道,
“白衣,为什么我吃了鹤顶红,现在还没有发作,你不是说只要喝下去,立马就会毒发身亡吗?”
“什么?!你把它吃了?”
白衣惊骇的猛地拽住她的双臂,见她面色正常,才缓过气来,
“可是你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中毒,那包药还有剩吗?”
闻言,若琬动作笨拙的掏出腰间的小纸包递给白衣,从刚才一直都现在,她的思绪像是蜗牛蠕蠕爬行,稍不留神就会陷入了僵滞状态。
白衣用鼻子嗅了一下,蹙起秀眉,
“这个不是我给你的那包,看来是被人调包了!想必他事先已经知道了?是无意中被发现了,还是根本有人泄了密?”
表情变得肃然,只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那就是兰曦身边有皇上的内应,她不禁会为他的处境担忧,若不是若琬说皇上现在又中了毒,她一定首先怀疑那个胡广!还是这才是兰曦真正的计划,虚为若琬,实为胡广!
这个突然得出的定论犹如晴天霹雳,若琬僵白了脸立在雪中,是因为当时他就知道了,所以才会说了那些话吗——
“就算到了这一刻,我还是不想死心。”
“最后还能听你说到这句话,我或许应该满足了。”
脑子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很大的疑问,如果她没有换掉那碗面,他会怎样对她呢?会让侍卫杀了她吗
店内隐隐传来的一阵呜咽声,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这个哭声,莫非——若琬顿时面如死灰,脑中嗡嗡一片空白,站在漫雪中如同没有灵魂的石头。
白衣满腹疑虑的扫了她一眼,有些为难的说,
“若琬,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进去看一下情况,马上回来。”
她一定要亲眼看一下皇上是不是死掉了。
白衣身手轻捷如飞,转眼就跃上了楼梯,上去时无意间瞟了独自一人伫在原地的若琬一眼,雪片落在她墨黑的发丝上,闪烁的晶莹剔透的光泽,就像莹润的泪光,滴滴锥心。
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这么久以来,她心中的伤痛,他们每一个人明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不是个会掩饰的人,他们却还是装作视而不见,一直狠心的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到这一刻,她却一直把自己当作朋友相信
回过头来时,暗暗在心里真正下定了决心,最后一次了,若琬,真的,再也不给你添痛了
愣了一秒,突然惊骇的睁大双目,再次迅速转过头去,白衣的心骤然缩紧,她抢身飞跃过来,嘴里焦急的大叫了一声:
“若琬——小心!”
那一刹,世界仿佛全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寒铁的刺头割破皮肉的撕裂声,像是一道锐利的锋芒穿透了身体,就算听到了那一声叫喊,早已来不及,她只觉得喉咙涌上一腔腥甜,就全喷吐出来,洒在雪白的地面上,一片惊心耀眼的鲜红,宛若一朵妖冶红艳的花朵肆情的绽放开来,美得令人心怵。
身体慢慢下坠,那朵鲜艳的花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像像暄哥哥的笑容那么芳香如蜜也像煜哥哥的笑容那么摄魂迷人眼前渐渐黑下来好累终于可以安稳入睡了
还是迟了一步,白衣只接住了她前倾欲倒的孱弱身躯,向对面的二楼望去,竟敢暗箭伤人!
她暂时封住了若琬身上的|岤道,咬牙含恨的顺势折断了露在若琬身体外面的箭翎,反手向对面的二楼投射过去,那正要阖上的小缝隙内突然传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叫。
顷刻间,士兵如潮水般从街道的四面八方冲出来,来势汹汹,她一手搀扶着若琬,与他们纠缠拚斗,那些不长眼的刀枪竟然一要碰到若琬的身体时就立马往后缩,渐渐的,白衣有些明白他们的意图,这群人是要抢走若琬的!
可是,把心一横,除非她死——
顷刻间,长袖一个直挥,袖中的六尺白绫倏忽飞出,快如流星,灵如素蛇,亦曲亦直,锋利若同刀刃,触及便是一条鲜红的口子。
侍卫们左闪右躲,防不胜防,不一会儿,冲锋在前的人个个几乎是衣服破洞百出,遍体小伤如鳞。
虽然武功一流,但是侍卫人多势众,再加上还要附带着一个人,时间慢慢耗下来,白衣也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只是身处重重包围,要带着若琬全身而退,似乎是难上加难!
“白衣——!”
一声熟悉的长吆声传来,纷纷闻声望去。
只见这条街的尽头拐角处突然涌出了一些人,手持兵器,朝这边厮杀过去,踢开扑过来的两个侍卫,她定睛一看,带头的人竟然是她爹——原来城里有人看她来了这边,就及时回去通知了白老爷,于是她爹带着一群江湖友人急匆匆的赶来救她了!
等着突起的一团迷烟散开后,士兵们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要抓的人,早没见了踪影。
——————
“人呢?她人呢?”
“她们逃走了!”
“什么?!一咳咳一群废物!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人也留不住!刚咳刚刚是谁擅自放的箭?拉下去千刀万剐!一定要千刀万剐!!!”
“那个放箭之人已经当场被那个叫白衣的女子杀了!”
“那就把尸体拿去喂狗!”
“是”
“其实妾身知道那个行刺之人的身份,刚刚进来时碰巧见过一面,妾身可以肯定他就是颜兰曦跟前的手下之一。真没想到颜兰曦如此心狠手辣,卑鄙阴险,不过妾身倒有一个办法,可以用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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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下部分)第二十三章 情到浓时方始休
“琬儿”
一片白茫茫的朦胧中,记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身边有个清朗温润的声音在叫她,如此熟悉的轻唤,好像暄哥哥的声音,还是自己已经死掉了?
眼微微睁开,那张模糊的面庞渐渐在视线里清晰起来,那完美无暇的白玉无需丝毫雕琢,便是浑然天成的绝美俊颜,眼睛若笑,一双清炯邃亮如黑珍珠般的眸子却无波无绪,无欲无求。
这张脸身体内的细胞似乎开始躁动起来,长久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某种情绪仿佛一下子宣泄爆发出来,鼻头一阵强烈的酸涩,嘴里嗫嚅几下未语,眼圈先红了,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搂抱住他,不料稍一动,胸口锥心撕裂的痛顿时让她冷汗直冒,瘫软乏力。
“我在这里,你不要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一言一语,眉宇间溢满了关切之情,温柔的眼神还是从未变过,真的是暄哥哥!
“暄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泪滑过双颊,嘴角却浮上惨淡的笑意,艰难地伸手紧紧抓住他宽大的衣袖,有些心急,好似一放手就会消失不见了,原来一切都来得那么迟,可是,不管是人间还是阴间,能再见到你就好,见到你便好了
暄之也和煦的笑了,眼神里掺着淡淡的悲伤,隐忍的痛藏在阴翳的眼底,
“我也以为此生无缘再见你了上天真的待我不薄了!”
静静的聆听着他的话,静静的凝视着他的样子,若琬才惊觉,一年的时间,原来早已是恍如隔世。
眼前的暄哥哥——他不再是那个锦衣裘服、环佩于身的贵族公子,曾经雍容娇贵的气质尽在举手投足之间,如今却只是一袭普通的白布长袍,墨黑亮泽的长发也只是用了一根白布条简单的束于身后,朴素中散发着淡然超脱之气。
他比以前削瘦了许多,清癯的面颊,过于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显得十分憔悴,气血不足,两侧垂下的几撮碎发丝顺搭在耳鬓雪腮边,既清雅而轩然,又虚无缥缈。
只是看着他,人的心情便会不由自主的忧郁沉闷起来;只是那温煦的笑,更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一定是生前伤得太重,所以即使死了变成鬼魂也还是这么虚弱,想到此,若琬不免哭得更加伤心,
“对不起,暄哥哥,都是我害死了你,对不起”
“琬儿,我没死。”
轻柔的抚上她的额头,温柔的笑眸里满是宠溺之爱,还有些许的自责,
“而且,真正该责怪的人是我,琬儿。暄哥哥明知道你担惊受怕,吃了那么多苦,却无能为力。”
他的掌心传来微弱的温热,就像寒天朔冬里那一轮光热不强的暖日,却恰到好处的深入人心。若琬错愕了一下,瞬即眼眸一亮,闪烁不已的同时还蓄满了难以置信的讶然激奋之色,
“暄哥哥,你没死?那我也没死吗?我们都还活着,我明明中了箭,而你——这怎么可能?!连白衣也——”
“对不起,若琬!是我骗了你。”
这时,屋内突然又响起了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坐在一边角落里的白衣凑到床榻前,双眼快速扫视了若琬一眼,沉甸甸的负疚积压在眸里,
“贤王没有死,他一直在这里,而且你的生日也是他嘱咐我的。”
原来一直都是在骗她的,连白衣也不肯说出真相,暄哥哥真的没有死,难怪她觉得怪怪的,当时没太在意,如今想了想,有谁会在死前莫名其妙的说其他人的生日啊!
“那这是在哪儿?”
“我们现在在蜀山山巅上,而这里是蜀山派的道场,你先前伤得太重,所以我只能带你上山来找师父救你,而且关于贤王的事,我也不想再瞒你了。对不起,若琬,就算你不原谅我,我也可以明白的。”
“谢谢你救了我,白衣。”
试探的问道,看着白衣一脸诚恳歉疚的样子,若琬原本心里有点小小的怨言,此刻早已是烟消云散了,其实白衣对她已经很好了,还救过她两次,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会是她此生难得遇到的一个好朋友。
所以,恨,不起来;也无法真正讨厌
只是注视着白衣,若琬脑子里总会难免想到其他的人,甚至不经意间,一下子想到他眼色的光彩顿时黯淡下来,胸口传来的痛意远远比不上此时心里的悲戚难受,
“他皇上那边有消息吗?他怎么样了?”
——“别人说什么你都相信,既然我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我!”
他当时那样说了,是啊,为什么她当时不肯相信他呢?如今暄哥哥没有死,不管真相到底如何,至少他没有真正杀死暄哥哥,可是她已经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如果他死了他死了的话莫非真如老和尚所言她真的要成为乱国祸水吗
白衣还未作答,一个灰色道袍的小道士突然推门而入,见了白衣便开口道,
“白师姐,颜师兄带着一个女人上山来了,你也师父昨日才开始闭关,要三天后才会出来,师父说了不能随便收留外人的。师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作品相关 (下部分)第二十四章 情到浓时方始休(二)
“你把她带到这儿来做什么?”
白衣手指着台阶边站着的易倾城,还有她怀里那个分外刺眼的孩子,撇头向颜兰曦追问,三天前见到侍卫们手中的兵刃不敢碰若琬,她已经隐隐觉得此事不是皇帝所为,而极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就在眼前。
“让他们母子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日子,不会太久的。”
颜兰曦收起了平日的放荡不羁,郑重其事的说道,口气却不容许拒绝,
“如今舜安城内有些动荡,皇帝此行本就是个秘密,所以就算真的出了事也不好张扬,如今他是生是死还难以判断,不过我看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天香突然失踪了,是皇帝带来的那帮手下寻仇所为——”
“所以你怕他们也离奇失踪,而整个蜀中都比不上这儿安全?”
白衣挑眉眯眼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是这里不收留外人,你还是马上带他们走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颜兰曦却突然在身后反问了一句,
“那梅若琬不算外人吗?我知道她中了箭伤之后,你把她带来了这里!”
白衣回过头,鄙夷的目光扫向他,
“你没资格提她,而且你的事,以后都与我无关了。”
就算心再痛,也不能让自己再错下去了,也要逼自己斩断这条不该有的孽缘!
“你不该这样对我!”
颜兰曦满腔悲愤,顷刻间全发泄而出,
“你知道他们抓了天香是要做什么吗?听说是要把梅若琬抓回去给那个短命皇帝陪葬的!因为你,我没有拿梅若琬去交换,你知道的,天香在我心里,不是一般人,从小到大,她一直就跟我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最后,颜兰曦一个人离开了。
白衣离开的那段时间,暄之一直陪在若琬的床榻前未曾离开半步,那期间他对若琬简略讲了这么久以来遇到过的事:
当初擒拿缅国二皇子时,惊险的救了颜兰曦一次,却意外的发现颜兰曦与二皇子原先暗中勾结,因为东朝军队打了胜仗导致两人发生了分歧矛盾,二皇子才怀恨在心,被擒时趁其不备,偷袭了颜兰曦。
后来旗开得胜、班师回朝的路上,遇袭身受重伤也是颜兰曦把他救回来,一直放在了蜀山上。
听了暄之的话,若琬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觉得颜兰曦还有那么点点好,或许真如白衣所说的,救过他的人,他一定会尽力去报恩的。
那么,他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暄哥哥,真的是煜皇上他要害你吗?”
双眼惶惶直望着屋子的顶梁,若琬有些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如果是从暄哥哥嘴里亲口说出来的话,她就算再不愿,也不敢不相信了。
似是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他呵呵的干笑了两下,甚是气虚无力的笑声,然后轻言徐徐又道,
“琬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可是皇上的哥哥,他是不会害我的。相比起来,虽然我救过颜兰曦,可是我抓住了他的把柄,他不是更有可能要加害我吗?”
“这么说全是颜兰曦一个人的阴谋?”
若琬幡然醒悟似的,表情却更加绝望,还有悔恨,
“我竟然还一直误以为是他做的,怎么办?他明明身体不好,我还那样气他,要是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
一语凝塞,却正好被暄之接过话去,炯亮的黑眸里快速闪过一丝阴翳,很快又温和依旧,
“我这个弟弟啊,是很厉害的。所以呢,他绝对是不会这么轻易死的,你一定要相信暄哥哥的话,不要再担心了,快快把身体养好,然后等他来接你一起回宫!”
若琬正要说自己不回宫的话,屋子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然后看到白衣身后跟进的人,几个人的表情一瞬间都变得复杂难明。
易倾城眼眸一亮,放下孩子,几乎是冲上前来的,嘴里满是惊诧,
“相相公?”
暄之默然无语,只是淡淡的一笑,对易倾城而言便足矣,她整个人再也忍不住的蹲下来,伏在他的双膝上失声痛哭起来,白衣手扶着的小娃娃也在这时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这一刻,若琬蓦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家三口团聚,她只是站在一边羡慕的旁观者,那种尴尬处境无法言喻。
他们之间,早已不再是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我想歇息了。”
若琬撇过头去看着墙壁,淡淡的一句,说不出那种感觉,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下来,而其他几个人闻言便心知肚明——下逐客令了。
“好了,倾城,别哭了,让琬儿歇息,我们出去吧。”
暄之轻拍了几下易倾城的肩膀,又扫了一眼不愿看他的若琬,无奈的笑了笑。
易倾城揉着泪眼站起身,看着暄之双手推动着木制椅轮,又听见白衣走过来把孩子交给她时说了一句“我来推你吧!”,完全呆愕住了!
“相相公,你的腿腿怎么了?”
暄之勉强的笑了一下,侧头瞥了一眼床上的人,没作过多解释,不想让某个人伤心难受。
身后的白衣却开口替他解释道,
“他的腿没事,只是他当初伤得太重,又耽搁了一些时间,被我师父救活以后,身体就一直虚弱到站不起来了,所以我的那些小师弟们就用木头给他做了这个轮椅。”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
若琬闻言立马撇回头来,盯着那张轮椅泪眼婆娑,心里一阵阵揪痛不已,她总觉得是暄哥哥变憔悴了,却没有发现他虚弱成这样,竟然要靠轮椅代替双腿走路,是不是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走了?
“走吧。”
暄之轻笑着对白衣说了一句,像是催促,却没再扭头多看若琬一眼,倒是白衣最后推着轮椅出门时,简单的看了一眼,
“你好好歇息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出来以后,先把易倾城及孩子安顿好了,或许是心虚作祟,易倾城也一直没好意思让孩子太亲近暄之,前尘旧事,只因他说了一句——“这孩子长得真有点像兰曦!”她便明白了,他早已知道了那些事情的真相。
他,一直都只是她的梦,她的奢望而已。
白衣最后才推着暄之回去,点点白色落英飘下,轮子在雪上划出了两道浅痕,暄之身上衣物虽单薄,倒不觉得冷峭,蜀山派的那些小道士们都很喜欢他,整天绕在身边,争先恐后的为他输真气,对此,暄之早已是心怀感激,若不是他们尽心尽力,他的身体只怕也撑不到现在了,只是道长的话,言犹在耳。
蜀山道窄而峰高,山顶的景色却绮丽如画,云海翻腾,烟雾缭绕,翠葆参差,秀峦叠嶂,更重要的是灵气凝集的仙境,通常被蜀山道长收上山的弟子都是有慧根的有缘之人,而蜀山道长更像是半个神仙,不知不觉中,已经为他拆开了许多无法参透的事。
“刚刚你在若琬屋子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喽!”
“啊?”暄之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就是那件事!”
白衣又补充了一下,兰曦把他丢在山上后就不管了,后来几乎都是她在照顾,日子久了,和暄之应该也算是变成了谈得来的朋友,
“还以为你会如实告诉她呢,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对她说谎。”
“时日应该差不多了吧?”
没有回答白衣的问题,他反而兀自问了一句,炯亮闪烁的黑色瞳眸里看不出情绪,深沉难测,
“这世上,除了我,就只有他能真正让她得到幸福。我不希望琬儿永远活在阴影里,她应该被人重视,应该快乐的活下去。”
身后的白衣沉默了,安静地推着轮椅,缓缓前行,很久之后,她才意味深长地迸出来一句,
“暄之,你知道吗?其实,他们都不及你。”
“那你能永远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他淡淡的问。
“如你所说,我也希望若琬能幸福。”
作品相关 (下部分)第二十五章 情到浓时方始休(三)
“你见过她了。”
“嗯。”
“心愿了了?”
“嗯。”
“你们之间该有个真正的了断了。”
“我们会再遇到吗”
“这个问题贫道无法回答你,只能说,就算再也机会遇到,你不会是你,而她,也不会再是她了,世间万物,更替变幻,都皆有定数,不可强求。你们之间的缘,尽了。”
“我明白了,大师。”
————
(三天前)
担忧着煜哥哥的安危,又想起暄哥哥安慰她的话,左思右想着,若琬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过来时,发现白衣竟然坐在床榻前,看样子坐了很长时间,似乎一直在等着她醒。
“白衣,你一直坐在这儿吗?现在什么时辰了?”若琬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匪夷所思的盯着她。
“将近卯时了吧,这两天屋外一直在下雪,也看不到太阳升起了,这阴沉沉的天气也不知要持续多久!”白衣无奈地叹了一句。
若琬闻言,反而莞尔笑了,
“白衣,你很讨厌下雪吗?可是,暄哥哥最喜欢下雪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下了好大的雪。记得以前小时候,只要一下雪,我们会一起看园子里盛开的梅花,还会一起光着脚丫在雪地里走路,就算每次都冻得牙齿发抖,还是乐此不疲。”
白衣注视着她,她的眼里全是遐想的光芒,沉浸在过去美好的回忆里,就像闪闪发光的金子一样迷人。她闪耀的眸子里忽闪过一丝失落,
“要是我现在好了的话,就可以陪着暄哥哥一起看雪了。”
“若琬,其实我有话和你说。”
“嗯?”
“其实暄之他他活不过这三天了。”
若琬面色煞白,完全愣住了。
白衣撇过头去,不忍心再看她,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吧?
“他当时真的伤得太重了,师父救他时也说过他活不过半年,所以他也一直不愿见你,若不是你这次受伤,我也不会带你来这儿,而且我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想见你,所以也想帮他了却最后一个心愿。”
“白衣”
若琬吃愣愣的唤了她一声,无措而沉静。
“若琬?”
白衣有些讶异她的反应,撇回头却发现她湿润的双颊,泪眼婆娑,只是不吵也不闹,像是一个人喃喃自语,
“他一定不希望我知道,如果我在他面前忍不住哭了的话,他一定会猜到的”
暄之凝视着把头埋向墙边的若琬,俊容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透出一丝无奈,他这两天过来,她都是如此,像是不愿见他,他以为是因为易倾城趴在他腿上哭的事让她难过,所以总是想方法讨好她、耐心的哄着她。
“琬儿,你快转过头来看看,蜀山的那些小道士也帮你做了一个木轮椅,这样你就可以出去走走,不用天天呆在屋子里觉得闷了!”
“暄哥哥,你不用去陪倾城和孩子吗?我没事,真的,你不用担心我!你去陪她们吧!”他应该会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吧,刚刚才相聚,却又马上要分开了!
“这山上有很多人,他们不一定需要我陪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即使提到他们也听不出任何波澜,接下来反而明显变得温柔,
“你要不要起来坐一下这木轮椅试试?”
半晌过后,墙边上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那我们一起去看雪,好吗?”
黑珍珠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他温和的浅笑,道:
“好啊。”
于是,暄之从屋外叫了两个小道士把她扶起来,刚坐下去的时候,她还惊奇的叫了一下,
“你们真的好聪明,还会做这个!”
两个小道士被她一说,都极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暄哥哥,你看现在我们成一样了!”不敢面对你,不敢让你千疮百孔的心再受到一点点伤害,你懂吗?
暄之盯着她那双肿成核桃似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笑而不语,懂了。
两个小道士把他们推到大雄宝殿前檐下的台阶上,听他们说不走了就心领神会的自觉闪得无影无踪了,这一天似乎很静,殿前的整个宽敞场地没见一个人路过,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整个铅云沉沉的天空,纷纷扬扬落着雪花,犹如扯棉絮似的铺满了这一方院内的青石板,屋瓦以及翠青挺拔的松树也被覆盖上了皑皑的白雪,两个人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苍茫之色,恰如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他穿过漫天的风雪来到她的身边,而如今,他却要在这漫天风雪中黯然地离去。
或许一开始便已注定,冰清玉洁的雪,如同他的一生,纯洁,无暇,美好,脆弱,转瞬易逝。
“琬儿,如果有一天我需要离开,你会真正的放开我吗?”
暄之侧头睇了她一眼,慢慢地伸出修长白皙而又瘦削的手,小心翼翼的搭在她的手背上,笑容淡若无痕,
“你会放我真正的自由吗?”
若琬抬眼,闪烁的盈盈水眸闪过一丝惊异,转瞬又化为隐忍的伤,抿嘴,点点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我会的,我一定让你无牵无挂的离开。”
若琬反过来紧紧握住他一丝温凉的手,一瞬间悲不自胜,对不起,暄哥哥,这一生,琬儿让你承受了太多的苦痛,你觉得累了吗,若琬绝对不会再拖累你了
“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吗?”
“好”
“说的话一定要算数哦?”
“嗯”
————
“若琬,你不可以进去!”
白衣伸手把若琬的轮椅拉了回来,眼前的石门内是蜀山派的密室,是她师父闭关之地,内藏乾坤,只有得到她师父允许的人才能进去。
“白衣,暄哥哥刚刚被一群小道士送进去了,他”
“若琬,我已经跟你说过的,暄之他你要明白的。”
白衣说完,石门外就只剩下一连串哽噎呜咽声,易倾城闻讯也赶来了,抱着小忆暄站在她们身后低声啜泣。
这时,石门一开,一群小道士全出来了,个个表情哀伤,此刻密室内只剩下他们师父和暄之两人。
暄之坐在轮椅上,轻轻阖上双眼,永远掩去了眼中炯亮邃闪的光芒,绝美憔悴的面容如白玉剔透光滑,表情平静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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