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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第20部分阅读

      嫁时衣 作者:肉书屋

    嫁时衣第20部分阅读

    美容除疤。

    走了没挤步,小冬发现六公主居然也跟上来了。

    对了,被六公主一扰,小冬差不多把五公主说的最后一句话给忽略了。

    她说,她知道要杀小冬的是谁。

    她怎么会知道?

    到底是谁

    当然,也有可能她是随口乱说。

    小冬心里在狐疑,可是她没像以前那样冲动或是轻信。

    她可能永远也学不会算计,也不会分辨对方的哪一句话是欺骗。

    但她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不可轻信就是第一条要诀。

    采蓝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们,须臾不离。

    小冬觉得自己是不够聪明,她不像这些人,从小就在阴谋诡计权势拼杀中打滚。磨练得心肠刚硬满肚子算计,她有前世的记忆,感触,心性——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她还是不会变成她们一样的人。

    她们回去的时候,明贵妃眼睛通红,圣慈太后冷漠依旧。六公主向太后问安之后坐到一边,规规矩矩的毫无刚才在外面那股锐气和凶狠。

    小冬能觉察到圣慈太后心情不好,极其不好。

    小冬和她这些年相处下来,对她已经十分了解。圣慈太后平时对人也十分冷漠,可是那时候她平静而自然,现在她却坐得笔直,嘴唇微微抿着。

    小冬不知道明贵妃说了什么话让圣慈太后如此发怒。

    在她印象中,圣慈太后仿佛永远不会为了什么事情发怒。她经过了太久的时光,压抑着自己,不对任何人任何事欣喜或发怒,圣德太后在时她不怨恨,圣德太后倒了她也不张扬。

    “小冬。”圣慈太后朝她招了招手。

    小冬站了起来,走到圣慈太后身边。

    “你同我一起来。”

    外面有乘辇,圣慈太后让小冬坐在他身边。

    小冬满心都是疑问,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乘辇穿过长长的宫巷,宫人们得步伐声听起来规律而一致。天空看起来显得蓝而空旷,乘辇穿过永安门,折向右行,最后在紫宸殿外停了下来。

    圣慈太后携着小冬的手直直的走了进去,侍卫宫人纷纷让避并拜倒行礼。圣慈太后走得极快,小冬好像头一次发现她的个头儿高挑,自己得一溜小跑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站在正殿殿门外的侍卫看到她们的时候愕然之极,他们也许没见过圣慈太后,可是太后的服色他们绝对认识。就在他们行礼而来不及阻拦的时候,圣慈太后已经拉着小冬走进了正殿。

    小冬是第一次看到前朝正殿。

    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从前的事。她和姚锦凤,沈蔷,在下雨的夜晚挤在一块儿说悄悄话,说起三大殿,顶上是琉璃瓦,地下是金砖。那时候小冬还想着,这辈子大概没机会看见到底这里铺的砖是什么样的。

    可是没想到圣慈太后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紫宸殿和后宫那些宫殿比起来,没有那种精致和秀丽。它宏伟而空旷,小冬很想抬头看看上头的穹顶究竟有多高,但大殿里没有那么亮堂,她也判断不出来具体高度,上方藻井上绘着得图纹繁复,小冬只能看到模糊的色彩图块。

    “母后。”

    “皇上。”

    皇帝挥了挥手,殿中的人无声地退了下去。

    小冬知道,他们要谈的事,一定于她有关。

    “上元节的刺客,皇上查着什么眉目了吗?”

    皇帝低声吩咐了一句,有个人从帐幔后的阴影中走出来。

    是那个高女官。

    她穿着一身绛紫圆领袍服,头戴软翅纱帽,容貌端庄秀美,神态沉稳而从容。

    “郡主,请随我来。”

    皇帝不想让小冬听到他们说什么。

    圣慈太后没松开她的手。

    “皇上打算怎么查找幕后指使的那人。找到的话,又要如何处置那人?”

    第三十二章 往事上

    皇帝缓缓的吁了口气,只说:“母后不要动怒。坐下慢慢说吧。高卿带郡主先出去。”

    圣慈太后语气毫不和软:“此事与小冬切身相关,她也该听一听,皇上打算怎么还她个公道。”

    高女官垂下头,肃着手缓缓退了出去。

    小冬只恨自己没法儿像高女官那样溜走。殿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紧张气氛。

    小冬扶着太后坐了下来,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太后的手掌冰凉。

    她自己也是一样。

    太后来得这样快,可是到这个时候,两个人偏偏都不出声了。

    小冬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皇帝朝她招了招手。

    小冬慢慢走了过去。

    “伤……都好了?”

    “回皇上,早就好了。”

    皇帝认认真真地打量她。小冬穿一件素菊纹象牙色对襟绫衫,茶色水波裙,眉眼秀殊,亭亭玉立,再不复一团稚气的孩童模样。

    “母后,我还记得我上学堂读书那年,被师傅打了,回去发起了高烧,躺在屋里孤零零的一个人……皇后那时候也有了身孕,根本顾不上我。我挣扎着悄悄的去看您,您还记得吗?”

    圣慈太后微微一怔,有些出神,低声说:“自然记得。”

    “我那时候问,您是我的亲娘吗?您没说话,只朝我点一点头。我又问,为什么我生病您都不来看我……那会您没答我,其实我自己后来也明白,您不来看我是为了我好,如果您同我说话,亲近,皇后就不会容下我们母子。

    圣慈太后想起那时候的情形来。那会他虚岁才刚五岁,小脸儿通红,嘴唇裂了口子。就扒着门口在那儿看着她。多年来她没有一刻能忘得了那时候他的目光。

    他一直期待的看她,后来失望地走了。

    她没靠近他,没有抱一抱他。

    等他走了之后她才哭了。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可是她连抱都不能抱他,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喊一声。

    “皇后生下园皇子之后,我的处境更不堪。我跟自己说,没人能帮我,我得靠自己,一天一天熬下去。您记得那会儿园皇子有多么神气骄纵吗?他说一声,我就得趴下来给他当马骑,弟弟被他推倒,摔得厥过去,过了一天多才醒,我求了好些人,让他们请太医来给弟弟看一看,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会我。弟弟后来自己醒了,还跟我说他一点儿都不疼,我当时想,就算为了弟弟,为了您,我一定要成功。”

    他的语气平静,小冬听着心里发酸。

    原来皇帝和安王小时候过的那么苦——可是安王从来没和她说起过这些。

    “母后记得园皇子怎么没的吗?”

    “不是……热病吗?”

    “是啊,可那会儿皇后看待这个嫡子如眼珠一般珍贵小心,好端端得,他怎么就得了热病?”

    小冬心里一紧。

    天哪,怎么让她听到这种……这种秘密?

    苍天啊大地啊,给条地缝让她钻进去吧,要不让她立刻晕过去也行,就是不要让她再听见皇帝说这些了。

    她垂着头不敢看太后和皇帝两个人地神情。皇帝说完这句话之后,圣慈太后有好一会儿没有做声,殿里静的落针可闻。

    皇帝接着说:“没了园皇子,皇后对我也并不满意,先后有成皇子,贤皇子和宜皇子都在她跟前抚养顾,成皇子没有了生母和外家亲眷,贤皇子性情懦弱温顺,说起来都比我要强。当时皇后更属意贤皇子,陈家的人已经奏请立他为太子,可是我与皇后之间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若将来有一日她知道了园皇子的那件事,我们母子三人一样没有活路。就算不为了储位,只为了保命,我也不能输。青媛对我情深意重,以她的才情和美貌,宫里宫外倾慕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她却毒垂青于我……我们当时找不着多少机会见面,即使见着也没有机会说什么话。可是哪怕在人丛中远远的看她一眼,我都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活——但我不能娶她。

    小冬已经要傻了。

    青媛?青媛不就是……她母亲吗?

    小冬以前还曾经猜想过,说不定皇帝和她娘,还有安王之间,是不是有过一段难言难述的爱情纠葛,还笑话自己异想天开太过荒唐。可是没想到,居然,居然皇帝还真的……

    她怔怔站正在那里,听着皇帝的声音,比刚才还要低沉:“我要娶李氏之女,青媛在我成亲之前来找我,和我告别,说她并不怪我,还祝佑我如意顺遂,平安康泰。我看着她走,爬到楼阁上去朝远处张望。我那会儿多想冲出去把她追回来……”

    那情形仿佛就在眼前铺陈开来,长长的宫道,四下里空寂无声。少年时候的皇帝看着心爱的人渐行渐远,绝望像绳索套在脖子上,一点一点收紧,直至不能呼吸。

    不能说,不能喊,不能哭,不能留……

    圣慈太后声音有些颤:“你一向身子健朗,成亲前却生了那场大病,原来那病是为了她……”

    可是,后来为什么姚青媛,却在若干年后又嫁给了安王呢?

    小冬一边惶恐,一边却难以抑制疑惑。

    她悄悄抬头打量皇帝。

    皇帝看起来浑没有平日的威仪气势,脸色有些苍白。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倒和安王是嫡亲兄弟,更多了几分相似。

    “父皇终究传位于我……可是我做了皇帝,还是要看着圣德太后的脸色过日子,母后一样要被她欺压。后宫由她把持,朝政她要插手,连弟弟府中之事她也要过问。若非如此,先头安王妃沈氏不会死的那么早,这么多年,我忍下来了,母后和弟弟也都忍下来了,回头看去,每一步走得带伤带血。”

    皇帝坐的位置,光没有直接照在他身上,小冬觉得他整个人和那阴影快要融在一起了似的。

    她背上渐渐渗出冷汗来,凉涔涔的。虽然天气已将渐暖,可是刚才来时燥热,进了紫宸殿中却阴凉空旷,那一点热意早就全化成了寒意。她有些恍惚,只觉得耳边听到的这些极不真实。

    ——而且,似乎还有更要命的话,慢慢的要从时光的深水之下浮起来。

    “李氏是助了你,可是她做的事,难道皇上就当做没看见没听见,不追究了吗?”

    李氏?皇后?

    第三十二章 往事下

    皇帝过了一会儿才说:“朕现在还不能对李家动手。”

    他的自称变了,从我变成了朕。从一个儿子到一个皇帝的角色转换只需要一个字就完成了。

    李家,李氏?

    真的是皇后想要她的命吗?小冬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和她有这么大的仇恨吗?就算有——她比较恨的人也该是锦凤不是自己啊。

    还是和姚青媛有关?

    姚青媛和皇帝有过一段情不错,可是听起来,早就在皇帝娶皇后李氏之前就结束了不是吗?

    难道还有什么内情?

    可惜,让小冬失望了。圣慈太后和皇帝没有再讨论那些让小冬又怕有想听的陈年往事。

    “母后请放宽心,此事早晚,终须要水落石出的。”

    这话像是给圣慈太后吃了颗定心丸,可是仔细一琢磨,好像又什么也没承诺,皇帝太狡猾了——不过听起来,皇帝与安王的童年也很不幸,不狡猾也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当了皇帝了。

    小冬倒送了口气。不管皇帝当年和姚青媛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姚青媛早不在人世,皇帝怀念也好,移情也好,自己最好还是安分老实的躲一边儿去。圣慈太后疼爱她,小冬当然感激,可是如果圣慈为了她和皇帝母子不和,那问题才大了呢。

    在紫宸殿里她光顾想这个,出来了才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皇后李氏,是要谋杀她的幕后主使。

    先不管她的杀人动机。既然太后认定了是她,皇帝看样而也心里有谱,那八成就是她了。

    有个人想杀自己,身为皇后,她不但有这个想法,重要的事她还有这个能力,最恐怖的是,现在还不能将她绳之以法。

    小冬顿时觉得自己得小命忒不牢靠了。

    幸好圣慈太后没和皇帝对着来,过了一会儿,只说:“皇上别忘了今天这句话。”

    皇帝陪她们一块儿出了紫宸殿回后宫。小冬这回坐得更不踏实,太后的乘辇走在皇帝前头呢。如果是出外,那皇帝当然在最前头。可是这是回内宫,皇帝就在后头了——也就等于在小冬后头了。进了永安门,皇帝的乘辇转了个方向,去了西面。

    圣慈太后为什么把她带去紫宸殿呢?把内情透给她不怕吓着她?而且后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恐怕这会儿皇后早知道她们跑到紫宸殿去过了,那皇后又会怎么想?怎么做?

    小冬琢磨了一下,把赵芷和她商量的事情对圣慈太后说了。

    圣慈太后倒是十分赞成:“正是,我也想过这事儿。你父亲和你哥哥想不到这上头,女孩儿家自然要学些针黹管家上头的事情,将来才好自己过日子。你原先的那点儿针线工夫是和谁学的?”

    “胡妈妈教过我一些,还有几十看着旁人坐,胡乱跟着学学。”

    圣慈太后显然知道她:“她是个稳当的人,不过针线上头不怎么样精练。”她想了想,招手说:“去叫宝珠来。”

    宝珠也是个穿五品服色的女官,行过礼后问:“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我记得针工局前两天呈的东西里头,有一个帐子不错,是什么人绣得?”

    宝珠问“可是那个松竹梅兰的垂纱双幔帐子?”

    “对,就是那个。”

    宝珠略一思忖,毫不含糊:“回太后,那是吴娣绣得。”

    圣慈太后点下头:“传来我看看。”

    小冬挨着圣慈太后靠着,虽然把话岔开了,可是到底心里没有底,有点神不守舍的。好多话她想问,又不敢问出口。

    圣慈太后拍拍她的手,轻声说:“刚才吓着你了吧?”

    小冬忙摇头。

    “我是……”太后摇了摇头,“我其实并不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刚才被明贵妃一气,就把旁的事儿都忘了。回去后你父亲若是问起你来,你就照实跟他这么说吧。”

    小冬应了一声,试探着问:“明贵妃她……也知道此事?”

    圣慈太后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她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呢。”

    这话可不都是善意。小冬犹豫了一下:“贵妃娘娘又是怎么知道的?她……是不是求太后娘娘什么事儿了?”

    圣慈太后有些欣慰:“你也大了,比以前懂事了。这桩事你不用管,有我在,绝不会让人害了你。”

    皇后这究竟是为什么?

    小冬怎么样都琢磨不出来皇后的动机。她印象中皇后并不是一个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圣德太后还在时,皇帝需要忍耐,皇后也一样需要。她能一连数年在圣德太后面前曲意服侍恭顺有加,圣德太后去了之后又迅速接掌了后宫大权。看她对待四公主,二皇子,三皇子的不同态度,就可以看出皇后并不是昏庸无能的人,她坚韧而又理智。就算不喜欢小冬,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唆使刺客欲置她于死地——说不通。

    小冬在肚里琢磨了好一会儿,一会儿愿意相信凶手就是皇后。一会儿却又忍不住去想,也许此事并非皇后所为。皇后真想对付她,难道就没有高明点的手段了?

    采姑已经将吴娣传来了。这个吴娣年纪看起来已经有二十来岁,穿着一袭豆绿宫袍,十分简素,一身上下找不出丁点儿绣纹来,倒看不出她会是此道高手。

    太后问了几句,点了点头,看来对这个吴娣算是满意:“你收拾一下,去安王府教习郡主针线。”

    小冬没想到太后就把人给她了,眨巴着眼睛,怔怔的看看吴娣,又看看太后。

    “好生学着,我还指着你学成了给我再做两样好活计呢。”

    小冬有些意外,又有些尴尬:“太后娘娘是嫌我以前做的粗糙?”

    圣慈太后表情仍旧冷淡,目光却温存柔和:“你哪怕结一截麻绳,我也喜欢。可是你将来总不能只讨我一个人喜欢,自然做的更精更巧,才拿得出手啊。”

    这意思就是委婉的说她的活计其实拿不出手了。

    小冬有些失落,垂头丧气地数:“那太后娘娘得耐心的等了,我手笨的很,一年两年的恐怕都学不出来。”

    “好,我等着。”

    吴娣又向小冬见礼,小冬侧身只受了半礼。

    第三十三 夜风

    “不是皇后。”

    小冬眼睛一下子睁圆了:“不是?”可是太后和皇帝的意思都认为这事儿是皇后做的。

    安王摇头说:“不是。”他顿了一下,添补了一句:“我与皇后早已经有约在先,她绝不会伤害你哥哥和你。”

    小冬当然知道安王一言九鼎。他既然有把握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事实上小冬也实在难以相信,皇后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那会是谁?”

    安王摸摸她的头:“这个为父和你哥哥自然会处置,你不要担心。”

    太后也说让她不用管,安王也是这样说。小冬有点儿郁闷,虽然安王不再像从前一样将这些事对她一概隐瞒,可是现在也没好哪儿去,说以半藏一半。

    小冬点点头,又禀告一件事:“父亲,我同太后娘娘说了,以后就不去学堂了,在家里学学女红什么的。”

    安王微微意外:“是么?这是你自己得想头儿,学里教的东西,将来过日子用不上,景郡王妃给她找人在家教些东西。我觉得她说的也对……”

    “所以你也不想去了?”

    小冬讪笑:“起早贪黑的……我们学文章诗书其实也没什么用嘛。”

    安王竖起指头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小冬捂着头泪汪汪地看着这个在外人面前严肃正经的爹。

    “太后怎么说?”

    “太后说很好,还送了一个针线师傅给我。”

    安王的手轻轻拂过她柔软的额发,心中难免有些感喟。在他心中小冬仿佛昨天才刚会走会跑,牙牙学语。

    时光飞逝如电,孩子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样。

    “那你要好生学。”

    “嗯。”小冬笑着说:“等我学会了,给父亲和哥哥做鞋袜穿。”

    安王果然露出笑容:“好,那我等着你的号鞋袜。”

    不用上学了,小冬觉得又轻松,又有些失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学起本事来。

    上辈子上学考考试求职,也是求口饭吃,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我要改变这个世界”“我要创造一片新天地”的想法,这辈子女人是不必求职的——或者说,也是求职,不过职业只有一份贤妻良母,老板也只有丈夫或是公婆一家人,现在学女红,厨饪,管账,和上辈子考试求学一样,都是为了以后求职做准备。

    针线活看着是容易做,一根针一团线一块布,只要长着手的人只怕都会穿针引线。可是要做的好,那就难了。小冬陆陆续续和胡氏学了一些,自己也动手做过几件简单活计,不至于钉个扣子把衣裳和床单缝到一起,或是针脚错落密疏如蜈蚣乱爬过的一样,但是看着吴娣拿出一张手帕来,淡青的颜色,上头云纹氤氲浮动,如调淡了水墨绘上去的一般,说不出的淡雅天然。丝绢帛缎上头绣了花,总会显得有些不平整,绣得花比布面上旁的位置是要高出来的。可是这块帕子上的花纹仿佛印花一般平整,整块布提起来依旧轻薄柔滑,摸上去竟然感觉像没有绣花。

    “吴师傅这手艺当真了得,我还是头回看到这种绣法。”

    “这也不难,针线这事儿,没什么天资分差,只要勤快细心,都能做好。”吴娣是个十分和气的人,虽然小点叫她一声师傅,可是她自己很拎得清,她在针工局不过领一份儿月俸,到了安王府之后,头一个月便拿上了丰厚的月银,且宫里那份儿也是照发不误,安王让人传了话,只要教得好,另有重谢。待遇也好,吃穿用度都比在宫中强了不知多少,如此厚待,吴娣当然教的更是尽心尽力。

    针线活太累眼,小冬做一会儿就歇一会儿,闲闲问,“吴师傅是哪年进宫的?一直就待在针工局吗?”

    “我是元和二十一年进的宫,先前也只是在掖庭充杂役,针线是后来学的。”

    小冬算了算,她在宫里待了得有二十年还多了,“那你没想过出宫吗?”

    吴娣放下手中的活计,笑了笑,“先帝驾崩后,宫里放了一批人。可我出去做什么呢?家中父母早去世了,弟弟弟媳未必肯给我一口饭吃。我在针工局也挺安稳的,出去了未必比现在强。”

    吴娣也可算是这年代的职业女性了——如果嫁人嫁得不好,倒不如自己挣自己吃。

    可嫁人还是第一选择,吴娣这只是退而求其次。

    吴娣打开自己得针盒让小冬看过,里面不同绣针有十来种,照吴娣说这还是少的。最细的那根像头发丝儿一般,小冬一枪只听说有的绣针细如牛毛,风吹得起,落水不沉,现在才算真正见着。

    “这还不是最细的呢。”吴娣笑着说:“我的手艺在针工局也不算是顶好的。”

    小冬笑着说:“师傅教我是绰绰有余了。”

    除了针线,她也开始每天进出厨房,胡氏不许她上灶台,不让她拿刀铲,小冬也只先看别人收拾,菜要什么样的新鲜,肉要哪一个部位的口感更好,里头学问也大着呢。连淘米怎么个淘法,用什么样的水蒸出来的米饭更香,大有讲究。柴禾火候就更不用说了,只要留心,处处都是学问。

    秦烈忙碌了起来,但是教她的事一直没耽误,隔三差五的过来,每次找她的时候,小冬不是捧着针线在用功,就是捧着账册在学着登帐。

    “胖子也不是一天吃成的,慢慢来不用急。”

    两个人已经习惯了把声音压的低低的说话。秦烈问她:“今天白天都学什么了?”

    “吴师傅给我个样子让我照着绣来着,我手慢,一上午才绣好两个花瓣。下午在厨房里头,看她们做蒸糕来着。”小冬笑嘻嘻的转过身,端过一个盘子放在秦烈面前:“樱桃糕,你尝尝。”

    糕已经凉了,但是仍然软糯可口,带着浓浓的樱桃香。小冬笑眯眯地看着他吃,灯光照在她身上,映得脸庞光洁晶莹,融融生光。秦烈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将一大块糕都放进了口中。

    “呀,慢些,别噎着。”

    第三十四章 杨梅

    秦烈没怎么嚼,两下就把糕吞了下去,笑着说:“在外头的时候干粮那么硬,也没见噎着我了。”

    “有多硬?”

    秦烈笑着说:“有回遇着马匪,有人一时没有趁手的家伙,拿装干粮的袋子去砸,把一个马匪砸得口吐白沫了。”

    小冬啊一声,“真的?”

    “自然是真的。饼做成那样才结实顶饿,也能搁得久。”

    “那么硬,怎么吃?”

    “有热汤的时候用汤浸,没有的时候一口饼一口水,在嘴里含得软一点了再咽。”

    艰辛被他说的平平淡淡。小冬过了一会儿才问:“现在还要这么东奔西跑的吗?”

    秦烈听出她话里的怜惜,不知怎么就觉得脸微微热起来。“出门在外总是这样。十天半个月洗不上澡,也不见得每天都能找着客栈投宿。有时候就在荒山野岭里头,一走好几天,吃和住就得胡乱对付过去。”

    他一说完就后悔,小冬一向爱洁,十天半月不洗澡这话可不该说。

    不过小冬的注意力可没放在洗澡不洗澡上头,托着腮出神:“怪不得咱们去东华山庄的时候,你烤鱼这么利索熟练。”

    她左手和右手互相比划给秦烈看:“是这里吧?我上次练得总觉得不太对。”

    “要再靠上一些。”秦烈的指尖在她手腕上点了一下。

    “这儿?”

    “对”

    小冬捏了一下,果然自己得半条小臂都麻软的抬不起来了。

    “啊,找对了。”

    秦烈笑笑,把自己得袖子卷起来,手臂横放在桌上,“来,你在我手上找找看。”

    小冬瞅他一眼:“行么?”

    “怎么不行”

    小冬试探着伸手点了一下:“是这儿吗?”

    秦烈摇摇头。

    小冬看了一下,又朝上移了半寸:“那是这里了?”

    她没敢用力,秦烈的嘴唇抿了一下,告诉自己不要太紧绷了。

    虽然……小冬的指尖从皮肤上划过去,痒酥酥的,低声说,“就是这儿。”

    小冬收回手,秦烈怔了一下,随即浑若无事地把袖子放下,“下个月我要出门,你有没有什么药我捎带的?”

    “要去什么地方?”

    “向西去,经甘州,平凉,翻过伊山,会在昌德停留,也许还会再向西走。”

    小冬睁大眼睛“再向西,那是什么地方了?”

    “已经出了我们大夏国了。”

    “那要去多久?”

    “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三个月吧。”

    “那么远……”小冬只在京城周围打转,最近的也就是到闲云山庄去,外面的天地有多么广阔她可以想象,但是也许这一生她都不能亲眼去看一看。

    “幸好你现在不去宫里,不然我走也不会安心。快想想,有什么想要的。”

    “有,”小冬点点头,正色说“你一定要答应我。”

    “说吧。”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秦烈没想到她说的事这么一句话。小冬郑重其事的又重复了一遍:“你要好好保重,早去早会,钱没了不要紧,人品按是最要紧的。”

    秦烈低声说:“我知道了。”

    “光知道不行,你得答应下来。”

    “好,我答应。”

    小冬笑了,把盛着樱桃糕的盘子朝他推近一点,“再吃些。”

    秦烈说:“你也吃。”

    “好”

    两人一人取了一块樱桃糕,小冬的手指还在另一边手腕上比划。

    “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我知道。”小冬咬了一口糕;“我听人说昌德那里有许多的胡商,那些人彪悍得很,只要有人出钱,什么东西都会卖。”

    “是,有的名义上是商人,其实也兼职做强盗,把拎来的货再卖出去,昌德有许多这样的铺子,价格比别人低两三成,但是你不能问货的来处。”秦烈说:“昌德最多的金饰,玉石,香料,还有胡商们带来的其他东西。我这趟过去呆了茶叶,丝绸和瓷器什么的,在那边也很紧俏。”

    天已经不早,秦烈也该回去。小冬站起来到窗边送他,再小声嘱咐一次:“早去早回,多多保重。”

    “知道了。”

    秦烈像只大猫般从窗户跃出去,身形在夜幕中隐没。小冬掩上窗户,想起他们刚才的对话,尤其是自己最后说的那句,怎么听着……咳,好像要分别的小夫妻一样?丈夫即将远行,妻子谆谆叮嘱?

    错觉,一定是错觉。

    小冬踢了鞋子爬上床去,翻身躺了下来。可能是屋里太静,她听着自己得心怦怦直跳。

    秦烈应该不是她喜欢的那种。上辈子小冬还没来及恋爱过,但是她理想中的另一半应该是斯斯文文的,温柔可靠。嗯,大概就像安王那一类男子。秦烈可不一样,他若穿上长衫系上文士巾,也能充下斯文。可是斯文人会天天跳窗户么?

    秦烈走了之后,小冬有好些天不太适应。

    她总习惯了留一扇窗不闸,可是却不会有人再从那里跳进来。习惯真是件奇妙的事情,她来的时候也许没有觉得他有多重要,可是她一不来,就让人觉得空落落的不适应了。明明日子还是四平八稳地过,但总觉得缺了什么。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小冬拿针线的时间也缩短了,因为天气一热,手捏针总是打滑,杨梅初熟,盛在盘中有如深红的珠宝,小冬在厨房里和人学着做糖渍杨梅,杨梅汁,还学着如何酿杨梅酒。

    不知秦烈走到什么地方了,到了昌德没有,京城已经够热了,听说昌德那种地方只会比中原更干热。

    “郡主,想什么呢?”

    小冬回过神来,把手里捏的那颗杨梅放回篓子里,“我想在想用杨梅做道菜给父亲和哥哥尝尝。”

    管厨房的人笑呵呵的说:“正是,这会儿天业热起来了。杨梅生津开胃,做菜最相宜。杨梅豆腐啊,梅汁虾仁啊都不错,清清淡淡的。”

    “那今天先做豆腐吧,明天再做虾仁好了。”

    小冬的玉芳阁这边,厨房里头手艺高妙的是一位朱娘子,她讲一块豆腐削成许多张,每张都既薄且匀,雪白透亮如上等宣纸,小冬啧啧称赞,忍不住想,这等手艺自己这辈子九成是学不好了,不过秦烈说不定能够办到——该细心的时候,他也一点儿都不含糊。

    第三十五章 做客

    小冬亲自把豆腐给赵吕送去,赵吕极为捧场,不但杨梅豆腐全吃了,连汤汁都喝的一干二净,一抹嘴说:“妹妹手艺见长啊。”

    小冬忙说,“我只帮着打下手。”

    赵吕充耳不闻,一副“就是好吃”的陶醉表情,看得小冬汗颜,琢磨着怎么也得学会一两道拿得出手的菜,不能辜负赵吕这么偏心眼儿。红芙从外头进来,托着一封信:“郡主,芷郡主打发人给您送了封信来。”

    小冬大为诧异:“信?”

    她接过信来:“送信的人呢?”

    “是个小厮,在前头侯着,说芷郡主呀他把回信一并带走呢。”

    安王府与景郡王府同在安乐坊,离得极近,小冬倘若想去景郡王府串门,从自家西角门出去,车轿都不用,几步就到。

    所以赵芷才经常把她家当自己家似的来串门。

    这么近,还用得着写什么信?

    说起来是有好些天没见她了。

    小冬拆开信,信不长,从头到尾全是赵芷在诉苦,说景郡王妃给她请的那师傅有多么多么眼里古怪,将她折磨得求死不能,景郡王妃一向疼爱她,这次却站到师傅那边儿去,对自己得亲生女儿的死活不管不问……小冬一边看一边笑,赵芷在后头说,连这封信也是偷了空才写出来的,请小冬这两天千万千万抽空去景郡王府一趟探探她,也能让她趁机会喘个气儿歇半天云云。

    小冬将信看完,吩咐红芙磨墨,写了一封短短的回信给赵芷,答应明儿就去看她。

    第二天她吃罢早饭让人备车去了景郡王府,还带了一篓杨梅一篓桃子去。景郡王府她也常来,门口的人早就飞奔进去禀报,紧接着赵芷几乎是痛哭流涕的奔出来迎她,活像见了亲人解放军,一把抓住就把放:“你可来了……”赵芷带着哭腔说:“还好你今天来了,要是再晚来两天,兴许就见不着我了……”

    “胡说”小冬忍着笑“王妃待你严厉,那也是为你好啊。”

    “我情愿她别为我好。”

    小冬摇摇头不理会她,先去拜会景郡王妃。

    景郡王妃保养甚好,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皮肤白皙,说话斯斯文文特别秀气,旁边一溜儿站了四个儿媳妇侍候,两个是亲生儿子娶回来的,两个是庶子娶的。花红柳绿的,一室脂粉香。

    有时候小冬觉得景郡王家简直天天上演的是一部现成的红楼梦式家庭伦理大戏。家中成员之多关系之复杂事件之狗血实在称得上精彩纷呈,天天看都不带重样的,绝不会郁闷——呃,这是对看戏的人来说,对景郡王妃和赵芷她们来说,这日子如果能消停太平过几天那都是奢望。

    小冬向景郡王妃请过安,将带来的两篓鲜果送上,景郡王妃笑得十分慈爱:“你这孩子,回回来都这么客气。听芷丫头说你也不去上学了?”

    “是啊,太后娘娘给了我一个师傅,让我踏踏实实好生学习女红针黹。”

    景郡王妃点点头:“太后娘娘看中的人,想必一定是手艺高超的。”

    “是针工局得吴师傅。”

    赵芷插了句:“我那师傅也是针工局出来的,可没有你家那吴师傅脾气好……”

    景郡王妃瞪了她一眼,赵芷顿时蔫了半截,把话咽了回去。

    呃,看来赵芷这些日子是真的倍受摧残啊。

    说了几句闲话,景郡王妃很是善解人意:“好啦,你们姐妹到后头说话去吧,不用再这儿陪我们。”

    赵芷早就巴不得这一句,立马拉着小冬起身走人。

    若论大小,景郡王府也同安王府差不多。可是安王府才住了几个人?景郡王府里住了多少人?小冬现在都只知道赵芷嫡亲的兄姐有几人,没理清那些庶出兄弟姐妹究竟有多少个。

    景郡王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可是在为赵氏宗室开枝散叶方面堪称劳模,安王若和人家一比,那真是太相形见绌了。

    两人还没进赵芷的院子,迎面遇上一个穿青衫的女子,看起来三十左右,头上装着高挑假髻,眉间一道深深的川字纹,嘴唇紧紧抿着,一副不苟言笑的端肃模样。

    赵芷一见她顿时如老鼠见了老猫,忙停下步子,“卢师傅,我这有客人,是安王府的小冬妹妹。”

    那个卢师傅看了她们一眼,敛衽向小冬行礼:“见过郡主。”

    “不用多礼。”

    “卢师傅,我这有客,你也先回去歇着吧,咱们明天再接着学。”

    小冬几时也没见过她对人这样忌惮,等那卢师傅走远了,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咱们进屋说话吧。”

    “这卢师傅很严厉?”

    “啊,可不是一般的严厉啊。”赵芷连声叫苦:“谁知道我娘从哪里寻来的这么一个人,从来就没见她脸上露出过笑模样儿,坐在那儿半天一动都不动,死死盯着你,活像尊瘟神一样。”

    她说的咬牙切齿,小冬却只想笑。

    “她教的可好?”

    赵芷叹气:“我娘说她的手艺在针工局算是首屈一指的,精通圆州和北地的两种绣法呢。”

    小冬吃了一惊:“那可真是了不起。”

    “什么呀……你说她这么吹毛求疵的为什么呀?我将来又不靠给人做绣活儿挣饭吃,随便学学知道怎么绣不就行了?她可好,绣歪一点儿都让我拆了重来,你看看,我手指都练肿了。”

    小冬仔细看,好像并没有变肿的样子,可看她委屈的那样还是尽力安慰:“能血本事总不是坏事,将来你学好了,先给景郡王和王妃一人做一件绣活儿,他们保准开心,比吃了什么好东西都强呢。”

    赵芷悻悻地说:“我娘也说过这话了,好像从小到大就指着我这个闺女学了针线给她装脸挣面子似的,说不得,就拼命学呗。”

    丫鬟端了木盘进来,桃子和杨梅分别盛在玉白瓷碟和琉璃盘中,杨梅上沾了水珠,晶莹剔透,赵芷也不和她客气,一口一个吃得头都不抬。

    “少吃些,小心倒了牙。”

    “倒了就倒了。”

    赵芷抬起头来,小冬给她递帕子擦手,赵芷抹了抹嘴:“这是前天宫里赏的吧?我家也得了,可是统共那么一点儿,我也就分着几个。我嫂子有个身孕,我娘的心偏的都没法说了,一门心思指望我嫂子给她生个白胖孙子,我嫂子现在哪怕说想吃龙心凤肝,我娘只怕也想法儿让她吃上,唉,我觉得我还没嫁人,却已经成了外人了……”

    小冬拍拍她的手:“别这么想,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去找我去,反正我现在也不上学了,和你一样天天窝在家里头。”

    “我出不去啊。”赵芷苦着脸:“我娘现在不点头,我就不能出门,只好求你常常过来了,你来了,我那个阴气森森的师傅总得给你面子。”

    “不说这个了,你这些天都绣了什么了?让我看看。”

    赵芷把绣篮拿出来,挑出两样:“喏,这是我做的。”

    小冬仔细看过,安慰她说:“做的蛮好嘛,比我强多了。”

    外头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赵芷顿时脸色一变。

    第三十六章 来客

    赵芷的丫鬟进来回话:“郡主,表姑娘来了。”

    赵芷呸了一声:“她是谁家的表姑娘,说我没空,让她走。”

    丫鬟出去了没一刻,小冬就听着外头说:“表姑娘,表姑娘,我们郡主正有客呢……”

    帘子一掀,一个穿桃粉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小冬虽然知道景郡王府里时常乱成一团,可这还是头一次闹到她面前来。进来的那姑娘十五六岁,凤眼樱唇,身姿窈窕,笑吟吟地说:“这位想来是小冬妹妹了吧,我姓徐,单名一个雯字。”

    小冬听成“单名一个蚊子”,险些笑场。赵芷在她身后小声嘀咕:“狐狸精。”

    小冬不知道这是赵芷家哪个亲戚,望着她等她解释,赵芷没好声气:“这是我四嫂娘家表妹。”

    呃,小冬连她四嫂似乎都没说过话,更不要说她的娘家表妹了。这位徐姑娘当真自来熟,没人请她进来她也进来,没人理会她已经开口自说自话的和人称姐道妹了,赵芷满脸都写着讨厌,她权做没看见,一斜身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哟,这蜜桃是贡品吧?到底与市买的不同,听说望乡贡上的桃子就是好,皮薄汁多,赛似蜜甜……”

    这位徐蚊子姑娘当真能说会道,就算小冬和赵芷都不开口,只她一个人撑着居然也不冷场,说完了桃子就说杨梅,说完了杨梅又赞起小冬身上穿的衣裳来。俗话数抬手不打笑脸人,她殷勤赔笑,小冬只好嗯,啊,哦的应着。不想蚊子姑娘一说便滔滔不绝,坐下来便没挪动过,一直说到正午时分,赵芷忽然起身,“小冬,你该回去了吧”

    小冬原也没打算在?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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