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 全第22部分阅读
锦绣民国 全 作者:肉书屋
锦绣民国 全第22部分阅读
态逗乐了,“不就是睡过了?你们新派的小姐们,不是不在乎这个?”
白云灵震惊般睁大了双眸……
大哥怎能说的如此轻松?
“要是陆小姐真的在乎,回头让五弟抬了她做姨太太吧!”白云归道,“我们白家,历代可没有失了身进门的媳妇!”
最后一句,声音威严肃穆。
白云灵只觉得哄的一声:她怎么忘了?大户人家娶媳妇,哪里能容得下失了身进门的?
那么陆冉,只能是姨太太?
白云灵望向画楼。
画楼有些难过:“灵儿,如果陆小姐心里不舒服,不想做姨太太,只要她能看得出条件,我们尽量满足她。你总不能让你大哥为了她破了祖宗的规矩,将来无颜面见列祖列宗吧?”
白云灵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离开的时候浑浑噩噩的。
她一走,白云归便蹙了蹙眉:“你让我这样说,会不会出事?这样的话,对于哪个女子都是极大的侮辱,陆小姐会不会受不了?五弟是我弟弟,闹大了舆论对我们不利……”
他怕陆冉受不了自杀 画楼莞尔:“督军放心,一个女人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为之用尽手段,她是舍不得死的。她只要最大利益!”
她依稀记得,陆冉以前的目标是白云归,如今怎么缠上了白云展?
第九十六节不喜欢她(粉红三十加更)
舞会有些虎头蛇尾,最后是卢薇儿与李方景等人帮着送客。
卢薇儿原本欲抱怨几句,可是回到客厅瞧着眼睛红肿的白云灵手上打着绷带,不免失色:“才这些小半天功夫,你手怎么了?”
白云灵笑容涩然。
画楼冲卢薇儿摆手。
卢薇儿会意,忙转了话题,不再询问。
落日西下,气温骤然下降,寒意逼人。曾经听谁说过,这些年俞州越来越冷,从前年关的时候,穿件夹棉旗袍亦觉得燥热。
月色却很好。万里无云,冰魄清辉洒在官邸,远山近木拢上影影绰绰的纱稠,含羞模样若待嫁佳人。
白云展出去之后,一直未归。画楼不免担心,派了副官出去寻找。
吃了晚饭,副官才回来,跟画楼道:“五少和一个报馆的同事,在无言家里喝酒,还叫属下把汽车留给他,他可能回来晚点……还让属下告诉夫人,他们是在谈事情,不会喝醉……”
画楼苦笑,醉与不醉可不是由他决定的。
她看了看墙上挂钟,现在才七点多,便道:“你叫了人,九点就开车去无言的住处,等着五少。也别进去打扰他,只等他出来,看看他是否醉了。若是醉了,你就替他开车;若是没有醉,你都等他走后悄悄回来。”
副官忙道是。
白云灵晚上没怎么吃饭,早早就去睡下了画楼与卢薇儿、白云归在客厅喝茶,便询问今日舞会的情况,还道:“……陆冉不太舒服,灵儿就陪着她,不知怎的跟五弟闹了起来……这不,灵儿手被划伤了,五弟也不敢回来。”
只说被划伤,不说被谁划伤。
能不撒谎,画楼尽量不去撒谎;不好说的话,就模棱两可一语带过。
卢薇儿没有深想,啐了一口:“那个陆冉大嫂,我今日认识好几位小姐和少爷,你知道他们怎么说陆冉吗?说她贪财势力,有一回她办同乐会募捐,那些小吃食都是俞州老铺里的果子,酒水也是劣质的仿造红酒,不晓得是哪里弄来的,好几个人回去都拉肚子,另外的人都不敢吃喝。她替第三女子中学募捐,收了一百多块呢。大嫂,你绝对想不到,她根本就没有把那笔钱给第三女子中学。陈小姐小时候有个家庭老师,后来去了第三女子中学做学监,陈小姐跟她常有来往,便说起前不久的一次募集来。那学监顿时道,从来没有陆小姐去捐款……后来他们就瞧见陆冉做了好几套鲜艳的旗袍,用的是最好的香纱稠;还添了好些珠宝首饰……”
二楼走廊蜿蜒处,一个身影缓缓后退了几步。
白云灵今日戴的钻石胸针不见了,她不知道是不是丢在客厅里,所以想下来找找。刚刚走到二楼楼梯口,便听到一楼卢薇儿嘲讽的声音,大嫂你知道他们怎么说陆冉吗?
倘若不是有今日的事,她一定会冲下去,委婉告诉卢薇儿,不要在背后说人是非。可是不知道为何,她脚步停滞下来……
她甚至也想听听,旁人是怎么说陆冉的。在她心中,陆冉聪明、漂亮、活泼,比她善于学习和交际,她喜欢陆冉,更多是佩服她。可是陆冉的为人……白云灵今日第一次有种质疑,陆冉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她以前觉得陆冉非常美好,比安琪儿还要纯洁善良 听完卢薇儿的话,白云灵只觉胸口微闷。
她有一对赤金手镯,澄澄的黄金分量十足,是她十五岁及笄时三姑姑送的。白家亲戚大多富裕,这样的金银首饰白云灵从小见得多,从来不稀罕戴。那对手镯和箱奁另外一些黄金饰品,还是离开霖城时母亲硬逼着她带在身上。
母亲说:“南边不比霖城,黄金吃紧,金价高着呢。你这样一对首饰,能卖一二十块钱,将来真有个什么急事,也不求人……”
有一次她配衣裳,就从箱奁里翻出这对镯子。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适合,就随手搁在梳妆台上。
后来陆冉过来玩。
等她走后,白云灵亦想不起那对手镯。第二天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了。她一思量,怕是家里哪个女佣眼馋拿了,她就趁大嫂不在家,跟管家说了,让管家去访访,别闹大。
管家辞了两个女佣,手镯还是没有找回来。管家怕她不高兴,自己贴钱买了一套珍珠首饰送给她。
听完卢薇儿的话,白云灵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起了这件事……
那对赤金手镯,临走的时候娘亲才帮她炸了,黄澄澄的特别诱人… 能卖一二十块钱呢。
为何卢薇儿说陆冉骗募捐,她就想起那对手镯来?她心中有些慌乱……
“……宁二小姐那套旗袍,是最好的雪色卡夫稠,并蒂红莲粤绣世家甘家第三十九代传人甘五娘亲手绣的;陆冉那套旗袍,单看也不错,可是和宁二小姐站在一起,顿时分出高下:光说布料,就差了好几个等级,绣工就更加不用说了。众人一时间就窃窃私语,刚才陆冉还洋洋自得,这会子恼羞成怒了。不过,她变得也快,立马就过来说,‘真巧,穿了一样的旗袍,二小姐的比我出彩多了。’宁二小姐原本不想搭理她,耐不住她磨人……后来坐席,她非要跟宁二小姐身边的人换了座位。菜还没有摆上来,陆冉端起酒杯就‘不小心’撞了下椅背,那杯红葡萄酒全部泼在宁二小姐身上……雪色绸缎,最经不得红酒染了,何况是那么娇贵的卡夫稠。宁二小姐那套衣裳,就算彻底毁了。陆冉只是说了几句抱歉,宁二小姐强撑着说了句没事,她居然就不再说话了。如今做衣裳,再好的绸布在他们那些富户小姐瞧来不值什么,可是绣活却最难得现在手艺好的绣坊,还有几家啊?更何况是甘五娘亲手绣的……宁二小姐回去后,宁太太狠狠骂了她一顿……”
画楼也微微叹气,爱旗袍的人都知道,旗袍要出挑,讲究特别多。布料,裁剪,缝制都是考验手艺的。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刺绣。
民国后,很多老式的刺绣作坊都关门歇业。刺绣工厂的绣活,骗骗平常人家的女学生尚可,穿到上流社会简直叫人笑死。所以,一套绣活精致的旗袍,最是难得。
这样的心头好被一杯红酒泼了,任谁都会气得吐血吧?
这个陆冉… “她这样的人,我最是瞧不上,只会在背地里使手段,阴毒又善妒……”卢薇儿不屑道,“偏偏不知道给灵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想起这件事,画楼亦微微后悔。
当初知道陆冉心机不善,可是白云灵喜欢她,画楼是嫂子,不是亲姐姐,有些话说了,反而跟灵儿生间隙,画楼就一直忍着。想等她们之间有点小摩擦,自己再‘随意’挑拨几句,在灵儿心里埋下一根刺。
埋的刺多了,关系亦淡了,白云灵看陆冉的目光也会理智几分,自己再出言或明或暗提醒几句。
白云灵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而且她知道陆冉的目标是白云归,而白云归又是撼不动的,画楼一点都不担心……
哪里知道,陆冉神不知鬼不觉盯上了无权无势又冲动懵懂的白云展。
“灵儿心地善良,从来不愿意往坏处去想一个人,只要稍微有点手段会伪装,便能跟灵儿很要好……再说了,灵儿又是督军的妹妹,只怕陆冉更加用心对待灵儿,所以她们要好呗。”画楼轻笑,“你可别在灵儿面前说陆冉不好……自己喜欢的东西,旁人非说不好,容易激起心里的反叛,反而更加喜欢……顺其自然吧,好与不好,时间总能分辨出来……”
卢薇儿嘟囔了几句。
一直沉默看报纸的白云归突然道:“小家子气,养不出品德出众的儿女,陆满城也是这样的性格。”
语气里对陆满城十分不喜 陆满城,就是陆冉父亲的名字。白云归从前根基不稳,陆满城又在北方有些复杂关系,他一直没有动他。如今北方新人换旧人,白云归预备过了年,便将陆满城辞退。
陆满城是他管辖六省之一的东帆省省长,人事任免白云归虽然不好公开说什么,亦能使些手段,让这个人消失。东帆省的军政府,亦是白云归的嫡系势力。
卢薇儿这才展颜一笑。
客厅里电话大作,躲在楼梯处的白云灵吓得一个机灵,慌忙跑了上楼。楼梯上铺了厚厚羊绒地毯,倒也没有弄出声响。
画楼起身接了电话。
那头的人是俞州口音,她听不太懂,只得喊了管家。
管家听了,便对白云归道:“督军,请您亲自听电话……”
白云归有些狐疑,接过电话听了。半晌,他也用俞州口音说:“什么时候……十万……几天……很好……”
挂了电话,脸色已经一片紫胀。
画楼微讶。
白云归神色不善对卢薇儿道:“薇儿,也深了,你先去睡……
挂了电话,脸色已经一片紫胀。
画楼微讶。
白云归神色不善对卢薇儿道:“薇儿,也深了,你先去睡……”
卢薇儿瞧了瞧墙上的钟,八点四十了,真的有些晚了。而且白云归的模样,好似出了事。他们夫妻商量大事,自己在场不适合,便忙笑了道:“大哥大嫂晚安”
“谁的电话吗?”画楼问道。
“绑匪”
第九十七节惊喜
深冬的夜,万物俱籁。
挂在光颓木棉树枝的琼华,如家乡的薄霜。俞州的冬日没有霜雪天。
白云灵自从听了刚刚卢薇儿与大嫂一席话,只觉心头窒闷,透不过气来。
脑海里一会儿是卢薇儿说那件被泼了红酒的雪色卡夫稠旗袍,一会儿是慕容画楼说“别在灵儿面前说陆冉不好,喜欢的东西,旁人越是说它不好,越是激起反叛”,盘旋不止。
她不禁拉开衣柜,捻了开关,五个瓦亮的灯泡顿时将衣柜照得透明。这些灯泡,是大嫂叫人安上去的,说如果有连天的霪雨,衣裳受潮发霉,便将灯泡打开,可以烘干湿气。
这主意不错,可是得多少电啊?白云灵听了咂舌,大嫂却不以为然。
大嫂真的懂得很多,她的生活比白云灵更加精致奢侈。
灯光下,那些锦绣旗袍,越发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她一件件翻过去,终于寻到两件一模一样的深紫金色苏绣玉簪花的旗袍。这是五哥弄回来的料子,她和大嫂一人做了一套。
绣活不是顶好,亦算上品;特殊的深紫金色却非常难得,深紫里藏了灼目金色,将紫色的妖娆添了一份庄重与妩媚。
记得旗袍刚刚做好送来,白云灵就迫不及试穿。她顾镜自览,清纯与贞淑里,添了难以言喻的娇柔,媚而不妖,整个人大放异彩。
大嫂和五哥也惊呆了,直说好看。大嫂便将她那一件塞到自己手里,道:“我怕是穿不出你这风骨。白白丢人,这件也送你。恰好咱们尺寸一样。”
她当时红了着脸说大嫂取笑她。
五哥难得夸人一句,却也一个劲说真美。
白云灵想,是美丽的吧?
第一次穿,正好是张家四小姐生辰那日 张家是俞州的船舶大亨,在德国租界建了一处花园洋房,面积上千亩,房屋大小百来间,花厅、网球场、游泳池、宴会大厅、跳舞厅一应俱全,十分气派。原本张家请了她和大嫂的。
可是大嫂那段日子正好陪着什么特派员。白云灵便邀请了陆冉。
陆冉亦是深紫色的旗袍,可是跟白云灵身上这种料子一比,显得好晦涩,一点都衬托不了她的妖媚气质。
陆冉眯眼瞧了她片刻。瞧得白云灵颇不自在。她便叫道:“哎呀,灵儿,你怎么穿这种料子?好土气……我们乡下老太太才穿这种……”
白云灵不太懂俞州的规矩。想着大嫂和五哥可能也不懂,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尴尬难耐。那边宴会已经开场,张四小姐亲自来迎了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很久,最后还道:“好漂亮的衣裳。六小姐真是气质逼人,嫦娥见了你都要羞了……”
白云灵脸上更加扛不住。以为张四小姐在故意给她台阶下。
跳舞的时候,有好些男子来请她,陆冉就偷偷跟她说,声音还带着愤怒:“灵儿,他们这些少爷最讨厌,是要戏弄你呢……”
白云灵只差哭了,不跟任何人跳舞,一晚上枯坐在那里,结果众多年轻的男士看她的目光更加炙热。
每一处都有人打量她。
陆冉又道:“这些人真讨厌,全部都在笑话你,都是暴发户人家,没有教养!灵儿,咱们回去吧……”
白云灵连忙点头。
舞会才一半,她们就退场了。
那两套旗袍,从此埋在衣柜深处,再也不穿。大嫂还问过几次,她也是搪塞。
后来张四小姐跟白云灵交好,有次还跟她说:“那一日你简直美极了,似彩霞仙女下凡一样,来宾上千人,全部都在看你。好多绅士打听你呢,我怕你们家规矩严,就闭口不谈……”
白云灵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讪讪笑了笑,岔开话题。
张四小姐聪慧,虽然不太明白,却也看得出她不想谈起这个,而后再也没有提起。 想着想着,白云灵便拿出了这件旗袍,褪了睡衣换上。
镜子里的自己,立刻明艳起来。这种颜色简直是她的绝配,她肌肤赛雪白皙,越发晶莹。旗袍染了她的清纯,她携了旗袍的妩媚,融合得这般得体。
“那一日,我应该是很美很美的吧?”白云灵苦笑,心口好似被沸水烫过,火烧火燎里,透出难以抑制的冰凉。
她缓缓走上阳台,寒冷的风吹入肌肤,有些刺骨,月色依旧清湛如水。
“下次再见到她,我一定要穿给她瞧瞧……我想看看,她眼睛里是不是有种嫉妒发狂的光芒?”白云灵喃喃低语,似乎自嘲。
今夜怎么了?
魔怔了吗?
楼下的白云归与慕容画楼坐在沙发里,两人面上都覆了青霜。 “要十万赎金?”画楼忍不住再问。简直狮子大开口,白云归的私产加上不动产,价值才十万多点……
白云归颔首,面色铁青,眸子却异常安宁。他脾气暴躁,可是真正出了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醒。这个时候,他需要精确的判断。
绑匪打来电话,说请贵府五少去坐坐,让白督军准备好十万的茶水费,五日后在俞州七号码头,会有人接应,还说五日后再联络。
对方的声音,是个地道俞州地痞,老练油滑。
白云归沉吟半晌,眸子里的幽深渐渐退却,有了一丝犀利光泽。他点燃一根雪茄,轻吐云雾问画楼:“夫人,我的私产里,有多少现金可以挪用?”
画楼回神,摇头笑了笑:“督军不用问,绑匪要的不是钱!”
白云归手上雪茄微顿,眸子若指尖点点星火,忽明忽暗。他问道:“依夫人说,绑匪要什么?”
画楼又摇头,秀眉微拧,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我是在想,如果我是绑匪,只是求财的话,绝对不会惹手上有兵有枪有权的俞州督军!俞州城里的新贵富商多如牛毛,他们别说十万,就算五十万、一百万都能拿得出来而且那些富商没有兵,绑匪拿了钱更加容易逃脱。不管怎么算,绑匪五弟都不可能是求财……”
白云归心间倏然涌上一种情愫,细细品味,似乎是惊喜与钦佩。他自认为谋略过人,遇事冷静,能最快速分析出头绪,看清本质。所以这些年,他打战鲜有溃败。
不管形势怎么恶劣,他总能冷静镇定,将事情思虑得更加深远。所以每次都逢凶化吉。
当他听着这个小女子道出他思索片刻才想通的事实,那种惊喜与欣赏是压抑不住的。
倘若此刻坐在这里的是灵儿或者卢薇儿,只怕早已乱了方寸。
她却也能这般冷静。
“你说的不错……”白云归道,此刻的惊喜显得不合时宜,他快速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回到白云展被绑架的事情上,“夫人,你觉得我们是立马封锁全城还是不动神色暗地寻找?”
他又不由想试探她,看看这回是否又不谋而合。
画楼瞧着白云归的模样,心想自己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不过是借她的口说出来而已,于是没有隐瞒:“全城封锁不行,声势浩大,绑匪知道了对五弟不利;暗地寻找的话,应该去俞州周边的乡下,绑匪可能早已出城 白云归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聪明的小东西……她跟他的想法,这般不谋而合。
他居然同她这样说话,就好像出了事,跟自己的参谋商议一样。自己先有了主意,还是要听听参谋的意见,确定自己的主意是对是错,是不是最好,然后才下决定。
“先叫人去查五弟今晚的行踪,在哪里失踪的,可有目击者;然后蛛丝马迹顺藤摸瓜;至于钱,我会用督军的名义,去跟银行借……”画楼轻声道,“督军,这样行不行?”
很周密的安排。
白云归点头:“完全可行,照夫人说的办!”
正要喊副官,电话突然又响了。
白云归与慕容画楼对视一眼,两人眸子一瞬间全部冰冻。
白云归起身接电话,画楼凑在一旁听。 对方却是字圆腔正的北方味,声音里低醇磁性,颇为好听:“是白督军府邸吗?我是白云展报社的同事无言……”
白云归与画楼都一愣。
“我是白云归!”白云归声音戾了一分。
那边有些怪异的沉默了一下。平常总是骂一个人,突然这样通话,肯定有些尴尬吧?果然,无言的声音有些不自在,依旧道:“白督军,云展喝醉了,现在歇在我这里。我打算让他住下,明早醒酒了回去……白督军若是觉得不方便,派个人来接他也行……”
白云归疑惑,眉头深深拧着。他问了无言的地址,却不明确说去不去接。
无言便将地址给了他。
挂了电话,这回再精明的两个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刚刚有人戏弄我们?”白云归脸上卷起一阵风暴。 事情怎么这样怪异。
像个连环计。
那么无言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我去无言那里看看!”白云归已经起身。
手臂却被温软手掌大力拉住,画楼的眉眼透出凛然:“不行!倘若不是有人恶作剧,无言那里就是个局,正等着督军跳!还是我去吧……”
第九十八节归来与离去
“还是我去吧……”
画楼说完这句,便感觉白云归落在她脸上的眸光有些异样:那深敛沉稳的眼眸亮光骤盛,噙着飘忽的笑意。
是善意温醇的笑,不是怀疑、试探的那般冷笑,暖暖若春日午后庭院碧树繁花下斑驳阳光。
他微带粗粝的手掌轻轻拉过她的手,声音无阴晦,口吻欣慰又温柔道:“我会小心的,你的男人又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
你的男人,让这般严峻气氛里添了缱绻暧昧。
他是不可能让女人替他出头的。
画楼抽回了手,叮嘱道:“那督军在城里绕个圈子再去,免得被人跟踪……多带两个副官,车上备一架长突击枪,以防万一。还有,把车牌摘了……”
白云归目光柔和下来。
小时候他去京都上学,每次临走的时候,母亲就会在耳边不停地唠叨:天冷了添衣,天热了别洗凉水澡,多吃饭,别惹事,短了钱财早早写信回来,不可与人为恶……
喋喋不休,每每想起来却温馨不已。
画楼将来,定会是个良母,像他的母亲一样吧?
“嗯……”白云归应了一声,这才出门。
看到门口的副官,想起什么,回首吩咐道:“不管我多久回来,今晚别让夫人出门。
他怕她心急出去寻找。
明知对方身份可疑,明知前路可能凶险万分她都敢说:让我去···…她是个无所畏惧的女子 副官扣靴道是。
临上车的前一瞬,白云归忍不住回头。客厅里水晶灯绽放暖色的光,玻璃窗前立着一个纤柔身影。她推开玻璃窗一角正在望着他,风卷起檐下风铃簌簌作响,她的青丝缠着浅红色蕾丝纱窗帘布,守望的模样让男人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亦突然坚强起来。
画楼一直站着,寒风吹在她身上,袖底早已凉透。
客厅壁炉的炭火换了新的暖流缓缓送过去,又被寒风卷出去。
大约一个小时,汽车进了院子。
她连忙跑去开门。
两名副官架着喝醉酒的白云展,身后跟着白云归和另外一个单薄削瘦身影。
无言跟着一起回来了。
白云展……
画楼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出头绪。什么人这样无聊,居然开这种玩笑?
打电话给俞州督军开玩笑无疑是虎口拔牙。到底为什么?
白云展昏睡着,无言表情充满困惑,白云归则脸色平淡清冷,眉梢暗含煞气。
“去叫女佣收拾好客房,无言先生今晚歇在官邸······”白云归转身对周副官道,然后把烂醉沉睡的白云展仍在客厅壁炉前的沙发里。
无言感觉奇怪,不明白白云归为何突然带了他回来,好似要囚禁他一般,却又安排客房……
他立志做有良心的报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倒也坦然笑了笑,说多谢督军款待 女佣端了热水给白云展敷额头,管家还问要不要送五少爷去房间里休息。
“你们都退下吧,不叫你们不用过来。”画楼摇手道。
白云归风尘仆仆去洗了热水脸才出来。
“到底怎么一回事?”画楼错愕,亦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望着昏睡的白云展她头一次遇着这样诡谲的事情。
白云归蹙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怕走漏风声连无言都没有问,直接把他带回来。只有等五弟醒了问问······”
他们便将佣人泡了红茶,做了茶点,两人围着炉火喝茶提神。
一个小时过后,白云展嚷着口渴,挣扎起来,却噗通一声掉在地毯上。醉眼迷蒙睁开一条小缝,便瞧着对面沙发里两张严肃又端正的脸,眼眸里锋利无比,定定瞧着自己。
白云展一吓,顿时清醒了六七分。
“唉?”他艰难支着半个身子,摸了摸宿醉发疼的脑壳。他不是在无言家里吗,怎么睡在官邸客厅的沙发里 “你们干嘛,怎么不睡?”眯起眼睛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快凌晨了。
画楼吩咐女佣端了醒酒汤过来。
白云展喝了醒酒汤,人舒服了一些,脑袋也清晰些。瞧着大哥大嫂这架势,完蛋了,肯定是灵儿说通了他们,自己非娶陆冉不可了!
“好一点了吗?”画楼问道,“好一点就坐正了,我们有话问你……”
白云展不情不愿斜倚着,表情不羁,好似等待画楼宣判。
“快九点的时候,有人给官邸打电话,说绑架了你,叫我们准备十万块,五日后赎你。”画楼声音清晰里不带感情,理智陈述着,“没过二十分钟,无言又打电话来说你宿醉在他家。五弟,你今晚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了吗?”
白云展听着绑架二字,就缓缓坐直了身子,画楼话音未落,他已经啊了一声 脸色骤变:“天哪,是华成英!”
“什么?”画楼与白云归都微讶。
“华成英,我报馆的同事!我去无言家之前,他已经提前一小时过去了。后来报社有人打电话到无言那里,说找我,还说打到官邸去了,我不在家才打到无言那里。只说大宝西路有焚烧洋货,好像起了冲突,让我去拍照······我心情不好,不想去,老华就说,‘我去瞧瞧,我最近正好些洋货祸国的专题,你的大衣帽子和汽车都借给我,我装成是你,不耽误你的差事,也成全了我,。”白云展脸色已经一片煞白,“后来他就没有回来······我们还以为他直接回去睡觉了。”
白云归与画楼此刻才恍然悟。
对方不认识白云展,只认识衣裳汽车。
“你停职在家四五天·报馆为什么今晚突然叫你去跑新闻?”白云归疑惑问道。
“你不在官邸,除了我们家人,还有谁知道?”画楼亦疑惑。根本没有人给官邸打电话确定白云展离家。
是一早就盯上了他,守株待兔,还是 白云归和慕容画楼一瞬间全部想起了陆冉。
现在还是要承认,这个小姑娘有些手段,这种损招她都能想得出来,这般大胆妄为之事·她亦敢下手。
这个女人就算不除,亦不能再让她跟白云灵有任何关系了。
“是你们报馆谁给你打的电话?”画楼又问,需要寻着蛛丝马迹,一点点找过去。
白云展脸色更加白了,一身冷汗,酒全部醒了:“现在一说·我也觉得那个声音怪陌生的。当时没有细想······”
“混账东西!”白云归勃然大怒,“这样漏洞百出的事,也只有你这个蠢猪才会上当被诓,还连累他人!这些简单的蹊跷·你都不会考虑吗?”
白云展嗫嗫嚅嚅,再也反驳不了一句,就连白云归骂他蠢猪,他亦不开口。
他从前是家人捧着的少爷,出国亦是在校园那种简单的环境;后来回到霖城,就是在家混世。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他哪里经历过?不是愚笨·只是根本没有想到别人会害他,根本没有防备!
瞧着他这样,画楼亦露出一分失望。
他应该接受一点教训了。
从前觉得他这么大了,心智成熟·自己不停说教,他会反感。关系原本就有些紧张·画楼不想弄得更加不可收拾。
如今看来,正是放松了对他们兄妹的警惕。
连陆冉这样的小角色都能趁虚而入。
“督军·您别生气。那个同事既然是替五弟受过,咱们自然不能不管,还是按照原来计划去寻找和准备钱财吗?”画楼问道。
白云展紧张望了白云归一眼。
白云归瞧着他这样,真想用马鞭抽他一顿,气得哼了一声,冷声道:“照原来说的办!”
“这几天关门谢客,任何人不准进入官邸!”白云归又道,“你给我藏好了,要是露出头,让别人知道手里的人质不是你,没有价值,你同事可能会被撕票。”
然后又对画楼道:“家里的电话让副官专门守着,不准灵儿和外界通信。”
白云归亦怀疑是陆冉。
“灵儿?”白云展大愕,又觉得难以置信,半晌才转过弯,“啊,陆冉……原来是她!是不是她?”
又不太确定。
画楼摇头:“我也不知道。好了,有你大哥呢,你先去睡吧。”
白云归与画楼梳洗后躺下,亦觉得睡意很浅。
“督军,您真的觉得是陆冉吗?”画楼忍不住问道,“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便是白云归的政敌,便是更大的阴谋。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方的阴谋是什么。
“如果是陆冉,事情会简单很多…···”白云归叹口气,“如果不是,只怕又有腥风血雨。但愿前年别出事,前年和去年都是年关起战事,东南好几年都没有过太平年了……”
两人睡下,第二天五点多便起床。
白云归一早出门,调动警备厅资历较深的军警和军法处稽查侦探,悄悄去打探消息。
九点多的时候,画楼才出门,她还有韩家的事情要办。
送韩夫人的女儿出国,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画楼只是对白云灵和卢薇儿说去韩家探病。
白云灵忙道:“我也去……”
“不行,你手上还有伤,好好在家休养。要是出门不甚撞了碰了,你伤疤会更加难看。”画楼拒绝。
白云灵这才缩缩脑袋,不再说出去的话。
家里多了一位客人,画楼只是简单解释:“无言先生来家里做客……”
第九十九节告诫
韩府在老城区,远离租界的灯红酒绿,宁静安详。
旧历年将至,两旁老式街道摆满了各色小摊,花爆摊、花灯架、宜春帖子,令人眼花缭乱。
亦有摆着水仙、腊梅的,芳香馥郁。
街道窄小,又人来人往,车子不便,画楼便带着易副官步行。瞧着那亭亭水仙摆于市井,颇有堕溷飘茵的感叹。
过年了,官邸也应该准备些鲜花了。
直到一处朱红色大门前停下。
门前一株高大银杏树,此刻褪了浓翠,萧条沉寂。
日光斜斜映照在大门上,光束里有轻尘起舞,似精灵般,大门染成了金黄|色。满墙的爬山虎偷偷探出了脑袋,被风扬起绿浪,让冬日里添了微许生机。
易副官叩门,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奴给开门,听说是白督军的夫人,立马谴了一旁的佣人去禀告夫人。
画楼打量着这庭院,颇为宽敞。院子里古木高大挺拔,两边是抄手回廊,中间一带修了假山池塘,碧绿清澈的池水里飘着残荷;假山后面,是一排正房;正房往前,架了葡萄架;从葡萄架绕过去,便是一排厢房。
雕花的窗棂虽然装了玻璃,亦是古色古香。
可能是因为韩小姐的病,院子里静悄悄的,佣人们走路都掂着脚尖。
便有一个三旬夫人迎上她:“白夫人,您怎么来了?”
她穿了印蓝竹布长袄围着貂皮披肩,云髻浓密,手上戴着雕花赤金手镯,雍容里透出些俗气;模样亦算好看,就是肌肤不白,气质上撑不起来。
画楼不认识她,身边的女佣就道:“这是我们大少奶奶······ 韩家大少在俞州交通机关谋职,是白云归安排的工作轻松且油水不错,韩大奶奶很是满意,对画楼亦很热情。
画楼忙叫了上大少奶奶。
她便亲热携了画楼往里走,低声道:“娘病倒了,那日淋了雨,就一直没有起来……年纪大了…···”
不仅仅是年纪大了更加是因为忧愁吧?
画楼便顺口道:“我也是听闻夫人病了,特意来瞧瞧······”
大少奶奶便携了她过去,还道:“家里的妯娌今日都出去了,不知道夫人来怠慢了您。过年了,大家都是很多亲戚朋友要走动···…”
除了韩大少奶奶是冀地人,韩家的另外两个少奶奶都是当地娶得,娘家那边自然有些亲戚朋友。
画楼只道是她失礼,应该提前下个帖子等等,便到了韩夫人的房间。
易副官守在外面。
浅蓝色葛云布料子一撩,画楼便能闻到中药的清香。临窗的墙角摆了一株芍药盆景,一株牡丹盆景。刚刚从花市暖棚里买来的过年点缀的,正开得浓艳,屋子里暗香浮动。
没有现代家具一整套的精致古朴木器;玻璃窗上亦蒙了一层镂雪纱,好似古式的窗户;韩夫人床头放了一盏羊角宫灯居然是将电灯泡做成老式宫灯的模样。
处处透出精致,别样的古朴。
画楼看着便很喜欢。
韩夫人躺着并不起身迎画楼。
韩大少奶奶低低喊了声:“娘,白夫人瞧您来了······”
韩夫人很不耐烦,翻身背对着她们。
四方绣花鸟的大墨色锦被扬起一块 大少奶奶讪讪的,不安看了画楼一眼,低声道:“夫人见谅,婆婆年纪大了,生病就心情不好·……我陪您出去走走······”
画楼婉言拒绝,笑道:“我想陪夫人单独说会儿话,大少奶奶若是有事,便先去忙,我这里不用太客气……”
大少奶奶无法,只得叫人搬了朱红色大靠椅搁在韩夫人床前,给画楼坐;又奉了茶,端了点心,才携着一屋子服侍的女佣们退出去。
画楼没有坐在椅子上,直径坐到了韩夫人床边,自言自语道:“我最近不得闲,忙的天昏地轻的,要不是今日有事来跟您说,也不知道夫人病了,原是我失礼了。 韩夫人没有动。
画楼手指轻轻抚摸那绣着“喜上梅梢”的锦被,一朵腊梅针脚细腻,绣工别致,跟整个屋子的格调很是相吻合,应该是韩夫人自己的手艺,不免一笑,喜欢得紧。
她声音轻柔:“其实也不算忙什么大事,只是打听最近去日本的船,哪些比较安全……”
韩夫人微微迟疑,身子动了动。
画楼好似看不见,只顾自己说着:“原本互换人质是规矩,不同意换人的韩督军,夫人跟我们家督军耗上,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
这话说的不客气,韩夫人身子微僵。
她亦不在乎,继续道:“若换人质只是你我两家,督军吃亏放了韩小姐出国,亦是他的宽厚。可是,咱们是四家。今日夫人一闹就放了韩小姐,明日蔡家、贺家学样,这规矩也不用再守了,督军们的结盟也成了儿戏。将来战场成仇,最终不还是家国不幸?夫人年纪长我这么多,应该明白 耨家督军的苦心吧?”
“夫人这般闹,督军也不好受,夜夜难安,还跟我说,他也有像韩小姐那么大的妹妹……”
韩夫人已经转过身子,缓缓要坐起来。
画楼忙扶了她,给她递了大迎枕靠上,眼角便斜飞一抹欣慰,韩夫人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
“这段日子,老身的确是为难督军了……”韩夫人听出画楼的弦外之音,便开把自己的姿态放低。
“夫人舐犊情深,我家督军亦能体谅······谁没有父母?谁将来又没有儿女?”画楼笑着,声音却微微转厉“可是夫人不该拉上蔡家和贺家一同去闹。督军就算有心怜悯韩小姐,亦要顾着约定,自然不能光明正大放人。夫人一闹,蔡家和贺家便注意上了,督军很是为难。”
做好事,自然是为了卖人情。
倘若旁人觉得你给予的帮助是她应得的,这个人情便没有了意义。
画楼不顾韩夫人难堪,该敲打告诫的一一明言,亦将事情的艰难道出,甚至将艰难全部推到韩夫人头上。
果然,韩夫人一语被点醒,脸色骤变,拉住画楼的手:“夫人老身急糊涂了……如今可怎么办好?”
画楼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我联系好了教会医院,今晚您让橙儿小姐突然发病,送去德国租界的教会医院……明日凌晨三点韩小姐就会病逝。我会派人去接她,早上五点的船开往日本,十二号码头,夫人可以去码头送行,只能是您一个人……”
韩夫人听完,脸上一片死灰,嘴唇翕合半晌声音发颤:“说橙儿死了?那么是不是她治好了病,以后也不能回来?”
画楼的眼眸便锋利了三分:“倘若夫人不闹得蔡家和贺家都知晓了,悄悄跟督军商量,韩小姐治好病再接回来谁知道督军为韩家破例?可如今,难不成韩夫人要督军为了您朝令夕改?您想要这个女儿活着远去他乡还是半死不活在您身边拖上一年半载,夫人自己选择吧。还请夫人想一想韩小姐当前这进退不得,是谁逼到如此地步的!”
说罢,她已起身,繁绣旗袍上金线灼目闪耀,袖底染了玫瑰味的香水,温馨平淡。可是她的话,她的眼神,却是如此冰凉不近人情。
韩夫人愣在那里,她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见到这般年轻的姑娘有这等母仪天下般的雷霆之势,一时间被震慑住。
“夫人不想情况越来越糟,就不要和家里任何人商量,偷偷送韩小姐出去…···再过三五年或者十年八年,天下太平了,督军与韩督军自然会解了这盟约,到时再接韩小姐回国,一家人团聚。夫人,这一生很长,要想的长远些······若是凌晨三点接不到韩小姐,我就明白夫人的意思了。”画楼转身,眸色已经平静,冲她一笑,“您休息吧,我就告辞了……”
韩夫人被她
锦绣民国 全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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