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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全第23部分阅读

      锦绣民国 全 作者:肉书屋

    锦绣民国 全第23部分阅读

    夫人被她说得语噎,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是啊,她怎么可以这般愚昧短视?她怎么可以让蔡家和贺家知道这件事?

    就算白督军有心法外开恩,亦不可能光明正大,只能是偷偷卖个人情给她啊!她怎么可以碰了几次壁,就沉不住气 这个主意家里的儿子媳妇都同意的,为何他们都不如白夫人这个十八岁的小丫头想的深远?

    是她愚昧,逼得橙儿只能在生离死别里二选其一。

    橙儿可以活下去的希望,对女儿走远他乡的不舍,对自己愚笨的后悔,对白夫人敲醒的感激,韩夫人附在床上,哽咽地哭了起来。

    声音渐渐压抑不住,外面伺候的老妈子便进来,忙问夫人怎么了?

    “端水来给我净面,我要去看橙儿小姐…···”半晌,韩夫人才抬起面。虽噙满了泪珠,眸子里却有丝决然。

    白夫人说得对,只有橙儿活着,她们将来才有希望再见。

    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画楼从韩家出来,好似解决心头一块重石般,轻松了不少。她能猜到韩夫人的选择……

    走出那条小巷,对面是一家珠宝行。一辆黑色高档轿车,正好停在画楼的车前。

    高大法国男子一头金黄|色短发,碧绿眼眸高高鼻梁,英俊不凡,他的壁弯里依了亭亭佳人,是个窈窕摩登的华人女郎。

    “亲爱的,你答应送我三套宝石首饰的啊······”那女郎甜腻腻说道。

    法裔男子中文不标准,还带着俞州怪腔:“你放心亲爱的。”

    画楼不知道为何,转眸瞧了那两人一眼。

    正好与那个男子对视。

    第一百节

    北欧男子碧眸在日光下异常潋滟,眼波横掠从画楼脸上跃过,很绅士她颔首一笑。

    那华人女郎便顺着男子视线望过来,瞧见一窈窕女子上了汽车。

    惊鸿一瞥里,裙摆碎绽,流苏摇曳,行间步步生花。

    那辆黑色越野车便从他们跟前错身而过。

    汽车玻璃窗上的玲珑侧影绰绰,美丽而神秘。

    那女郎醋味十足:“居伊,你认识她?”

    法国男子低笑,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俏皮情话,这件事也翻过。眼睛却依旧寻着那绝尘而去的方向望,不知为何,刚刚那穿宝蓝色旗袍的女子,明明带着面网,模糊的视线却让他心底发紧。

    画楼亦在想那个法国男子。

    她隐隐约约想起一件事,又不知道自己是否记错,所以盯着那男子瞧了数眼,直到对方冲她笑,才惊觉自己失礼。

    回到官邸,白云归尚未归来,倒是花厅里有悠扬琴声。

    白云展、白云灵、卢薇儿三人斜倚着钢琴,一脸陶醉;慕容半岑与无言并坐在琴凳上,大小两个背影同样消瘦。无言弹琴的姿势标准又优雅,慕容半岑在聚精会神听着,留意他的指法。

    看到画楼回来,便停了钢琴,几个人坐在沙发里说话。

    “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又英俊又满腹经纶,简直是我的罗密欧!”卢薇儿高兴起来,夸赞人的话很是直白。

    饶是无言云淡风轻亦被她说得脸颊微赧,笑着说了句谬赞。

    画楼则失笑。

    卢薇儿直接表白式的夸奖,与白云展如出一辙。他们哪里是古板严肃的德国留学生?倒像是从巴黎那个充满浪漫与爱情的地方回来的。

    无言十分沉得住气,无缘无故被白云归软禁在官邸,他悠闲而自在,亦不追问何事。

    倒是白云展问了好几次。

    画楼瞧着白云展,对比无言之后,便觉得有些失望。

    白家是书香世家气质的沉淀应该更加浓厚。只是白云展自小多病,家人对他少了苛责,多了溺爱,养成他大少爷脾气。平时傲慢孤傲,遇事时小家子气。无言是商户之子,言谈举止却有世家风范。

    这次见他没有上次生病时的颓靡,玳瑁眼睛显得他书生气十足,斯文腼腆。

    “正主都不急,你倒是急了。”画楼斜睨白云展声音提了一分,“五弟,无言是个值得学习的榜样,特别是他的沉稳,最是报人的品质……”

    白云展明白她的意思,脸上讪讪。

    吃了晚饭,大家渐渐歇下,画楼便在客厅里等着白云归。

    洗了澡换了睡衣的慕容半岑下楼,坐在画楼对面的沙发里。

    “怎么不睡?”画楼含笑着问。她瞧着慕容半岑微垂的眼帘,不安地叠交着手,似乎有什么事情求。她笑容便更加温和,让他能安心些。

    “姐姐……”果然慕容半岑言语犹谶,吞吞吐吐道“报纸上说,俞州音乐中学正月初十便要招生,还说,腊月二十之前,要递上自荐函……过了年,学校才好安排考试……”

    “你想学钢琴?”画楼微讶,她以为这个只是兴趣,而慕容半岑则沉迷得太过了。

    慕容半岑听到姐姐的话里有些吃惊,便忙点头,急切道:“我喜欢,我喜欢弹钢琴!小时候念书,玩阄,我总是比别人笨……只有钢琴……”

    可是常年累月,会很枯燥吧?

    不过,有慕容太太给的那笔巨款,慕容半岑做个艺术家,亦生活不愁。如今这世道,断言学什么有出息,未免武断。

    “半岑,把钢琴作为自己的学业,可能会很累……”慕容画楼望着他道,“你能坚持吗?”

    “我能……”慕容半岑听到她话里的犹落,心中微凉,也突突打着鼓。

    “那行,你把自荐函写好,我明日叫副官陪你去送……”画楼爽朗笑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谁说将来慕容半岑不会是一代钢琴大师呢?

    慕容半岑惊喜抬眸,兴奋道:“姐姐同意啦?那……那我先上去写自荐函……”

    转身便要走。

    画楼莞尔,在身后叮嘱他:“早些睡!”

    快到凌晨,白云归才回来,虽然风尘仆仆,眼眸却没有煞气与沉寂,轻快不少。

    画楼猜到有好消息,便弯了弯唇角。

    “八成可能,下手绑架的,是陆冉。”两人半躺在被窝里,白云归缓声道,“昨日今日,陆冉都没有离开陆家,所以她暂时不知道绑错了人……你明儿把无言为何住在家里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们,是指卢薇儿,白云灵,包括当事人无言。

    一开始不说,主要是怕对方身份特殊,走漏半点风声,就会令事情功亏一篑;既然不是白云归的政敌,事情便朝着他们预想的最好结果发展,告诉他们,不过是为了给白云灵警告,最近千万别跟陆冉有什么往来。

    最好以后也断了。 督军,能不能抓到陆冉的证据?”画楼又问,“我觉得这个女人留不得……她有心计我能忍,可是她太过于阴毒了。也是我的疏忽,就算灵儿恨我,也应该阻止她们来往……”

    白云归含笑,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画虎画皮难画骨,若不是这次事情,我亦不敢相信陆冉能如此狠辣,你没有错。谁的一生不交错几个朋友,信错几个人?”

    他含笑的声音有少许落寞,又快速遮掩过去。

    信错了人?

    他是想起了云嫒吧?

    画楼没有接口,白云归又道:“……能从错误里悟出道理,将来不重复这条错路,便是有益。”

    她不免一笑:“嗯,这番道理不错,回头我也拿去安慰灵儿。”

    白云归被她的轻快带的莞尔,一个吻落在她的鬓角,手不自觉伸入她的衣襟里,沿着光滑肌肤缓缓上移,引来她轻微颤栗。

    他手掌微带轻茧,且情欲起时燥热,让敏感的她很快感受到他的爱抚。

    夜里的缠绵让两个人的关系越发亲近熟悉一些,只是她难以忍受的时候,一遍遍叫着督军,让白云归无可奈何。

    情事渐浓时,他会叫她“画楼”.她却依旧叫他“督军”。

    让他开口去说,“叫我的名字”,仿佛是年少时的浪漫与爱慕,带着青涩的甜蜜与霸道,如今说不出口。虽然对她这样有些无奈,亦不是特别在意。

    督军就督军吧!

    增进两个人之间的亲呢,最是使不上力气,得慢慢等待,慢慢营造。

    次日吃早饭,画楼当着白云归的面,把留无言在家里住的事情详细跟他们几个人说了一遍。

    “……虽然不知道绑匪是谁,但是对方一旦知道手里的人质不是云展,只怕对华先生不利,所以督军把无言接到府上,也是怕有人问起那晚之事。至于为何有人绑架云展,我和督军都觉得可能是私怨。对云展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故意把云展那天逼出去,可能绑匪的指使者,是咱们认识的人……”画楼清婉声音淡淡响起,眼睛若无事情瞟了白云灵两次。

    认识的人是谁,大家都听得出来。

    白云灵一开始觉得震惊,听着后面的话,脸色煞白。

    众人都以为她会哭着叫起来,说“绝对不是陆冉”,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捏紧了筷子,目光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悲痛。这样的悲痛,似乎并不是对众人怀疑陆冉的不满,而是一种被人欺骗的耻辱与愤懑。

    画楼瞬间便明白,白云灵相信了她的话。

    她亦震惊,才几天功夫,白云灵怎么瞬间醒悟?

    其实女人之间,特别是两个美丽女人之间,很少有友情。她们的友情,是一裘华丽过气的锦袍,看似流光溢彩,实在不堪一击。只要不慎剪了一个口子,裂痕就会在不经意间越扯越大,怎么都缝补不住,怎么都停止不了。

    陆冉那样的性格,其实有些贪恋自私,平日里与白云灵相处,又知道白云灵是个和善的性子,只怕没少占她便宜。

    白云灵性子和善,不代表她是个愚笨的老好人。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中十分清楚,有时候想着陆冉旁处的好,便忍下来;有时候没有触到底线,亦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也忍下来。

    直到一天,发生一件令她忍不下去的事情,从前堆积在心头的不满,便渐渐清晰浮上来。

    这件小事亦被夸大,从前的不满亦更加膨胀。

    若不是这样,怎么很多朋友之间,外人看来的小小争吵,就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呢?

    这个小小争吵,只是众多不满的爆发口。

    卢薇儿虽然很气陆冉,此刻也没有多说她什么。毕竟白云灵那模样,再多说一句,她就要哭出来口

    “原本对这件事没底,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所以谨慎。如今大约有了猜测的对象,无言先生可以回去了。薇儿和灵儿也可以自由出门,只是别忘了你大嫂的话,在有些朋友面前,这件事提都不要提,否则华先生性命堪忧。你们俩个记下了?”白云归亦道。

    卢薇儿忙点头。

    白云灵眸子里有轻雾般水汽,点头道:“我知道了!”

    画楼还是不放心,怕陆冉随便说几句,白云灵便心软,就私下里叮嘱卢薇儿尽快跟着她。

    卢薇儿道放心。

    上午的时候,白云归正要出门,驻地发来一封电报,白云归看完电报,顿时气得把副官端进去的茶杯,狠狠砸在墙壁上。

    第一百一节有钱人

    片刻,周副官便跟画楼道,督军让她去书房。

    罗副官正在快速帮白云归整理一些文件与印章,放在小小提箱里。西边的墙面泅湿了一片,青绿舒展的龙井叶子一两片还悬着,描金翠花的茶盏四分五裂,亦顾不上拾起。

    白云归起身,往外面走:“你过来。”

    他进了主卧,坐在东边靠窗的沙发上,脸色阴郁清冷,半晌才让声音平和几分:“原本我腊月二十四才会去驻地,正月初一回来。如今驻地出了点事,我得先赶过去,在营地过完年三十才会回来……”

    画楼静静垂眸立着,听到他的话就微微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一句也不问出了何事,让白云归松了一口气。

    他又道:“还有三天就是绑匪交赎金的日子,你且不可鲁莽。军法处的阮处长亲自侦办此事,他曾经是最优秀的侦缉官,办案无数。每日晚上八点,他会将今日侦查所得消息告诉你,你帮忙盯着事情进展。”

    画楼依旧静静说了声知道。

    “过年的时候杂乱,他们几个小的别出去惹事,特别是小五!”白云归又道,“等华先生救出来后,也就快过年了……灵儿嫁妆的事情,还是等来年再说。如今遇着这么多事,只怕她的婚期要往后推推……”

    她笑了笑,说好。

    半晌,白云归都不再说话。

    画楼便睃了他一眼,只见他有些出神,便柔柔笑了:“督军,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白云归烦躁。便道:“目前只有这些了,你帮我收拾几件衣裳……”

    说罢。便走了出去。

    画楼替他收拾好箱笼,只是叠了几套军装,便服没有带,然后交给周副官。画楼原本想问问他去驻地能不能见到李争鸿,帮她带点小礼物过去,见他脸色不虞,后来亦不敢问了。

    临行前,画楼见他胸前闪耀徽章上不知沾了什么污点,便靠过去。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

    两人靠得很近,白云归就顺势搂了她,在她额头落了吻,低声道:“在家里行事要谨慎……我会很快回来。”

    后面那句。他说的有些不自在。

    画楼却好似不懂。眼眸清澈,脆脆的应了一声,像个孩子似的。

    让白云归感觉。他好像远行的父亲,跟女儿说,回来给你带礼物,女儿雀跃说好。

    而不是丈夫临行前不易察觉的不舍。

    车子绝尘而去,画楼大大松了一口气,这将近二十天。她可以好好睡觉休息了。

    李方景打电话约她去喝咖啡。

    这是暗号。

    如果韩小姐的事情顺利,便约喝咖啡;如果不顺利。便说看电影。

    看来韩小姐已经顺利被送出去了,画楼想起韩夫人,微微叹口气。

    念头抛过,她又想起绑架案来,便跟李方景道:“好啊,英国租界旁边那条秋浦路,有家吉斯菲尔咖啡厅,你知道吗?我们十一点在那里见面吧。”

    电话那头微顿,真要去喝咖啡?

    得到李方景肯定的回答,画楼挂了电话,换衣裳出门。

    咖啡馆门口,远远便瞧见李方景,咖啡色格子大氅敞着,里面穿着笔挺的灰色条纹呢绒西服,同色马甲,雪白衬衫领子竖立,英俊时髦斜倚着自己的华贵轿车,惹得路人频频回首。

    他下意识将深灰色宽檐帽子压了压。

    抬手之间,胸前口袋边悬着的怀表挂链微动,金光熠熠。

    画楼远远便喊了声六少。

    李方景这才舒眉一笑。

    “我定有事找你帮忙……”两人寻了临窗僻静的位置坐下,桌上水晶花瓶里一株百合散发幽香。李方景正欲身上掐了那百合,戴在她的鬓角,便听到画楼这般说道。

    他脸色故作微苦:“多少女人愿意陪我花前月下,多少女人哭着求我喝咖啡,我都不搭理!偏偏你一开口,便是这样市侩的话……”

    画楼被他的抱怨逗笑:“就是因为多,所以你才不在乎啊!”

    “谁说的?”他静静瞧着她,眸子里水色莹莹,折了那支百合,起身别在她的鬓角,才道,“我很在乎!”

    她雪色羊绒披肩,跟这百合很是相配,鬓间顿时萦绕清香。

    画楼随手摘下来,搁在手边的咖啡杯旁,哭笑不得:“方景,我真有急事求你……”

    便将有人绑架白云展,却误绑了华成英的事情,告诉李方景,又道:“你能不能再次帮我联系下季龙头,他们海盐帮势力庞大,很多角落可能军警都找不到,却瞒不过他们……我自然不会叫季龙头吃亏的。”

    “那我呢?”他不以为意,并没有因为绑架而慌张,依旧委屈般望着她,“我每每跑腿,有什么报酬?”

    画楼才觉得他有些异样,好似心情极度不好,才故意跟她逗趣。

    想到这些,才觉得他的眸子里有丝晦涩。

    她微微一顿,轻声问:“方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对劲……”

    李方景那玩世不恭的神色才微敛,吃惊瞧着她,继而苦笑更加明显:“我掩饰的功力越来越差了还是你太聪明了?”

    画楼凝眸望着他。

    他垂下眼帘,默默搅动咖啡。

    整个场面沉寂下来,咖啡馆里响起悠长钢琴声。画楼品着咖啡,打量李方景的神态。

    他搅动咖啡的手,动作越来越慢。

    最终,听到他轻轻一笑:“我爹妈和四姐五姐昨晚的船票,离开了俞州……”

    画楼不解,却有些担心,他虽然在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这时,他才扬眉,无所谓地耸耸肩,轻轻端了咖啡抿着:“父亲觉得我投靠白云归,是自甘堕落,还说张总统是窃国贼,盗取曹督军的大权。白云归是帮凶,便是乱臣贼子。我大哥、二哥都是曹督军的人,父亲看好曹督军。政见不合,父子割席断情,他们举家北上,投靠曹督军去了。”

    画楼怔住,这年关……

    平日里也算灵巧的嘴,此刻却吐不出一句安慰话。

    张总统画楼没有听说过,历史上的曹督军却是个草莽短视的响马。他不过是出身富户,军饷充足,身边谋士无数,拉拢人心颇有一手。

    后来抗日战争爆发,曹督军就成了华北一带的最大汉j。

    这样的人,往往口吐莲花,巧舌如簧,最不可信。画楼心想,过几年赶紧劝李方景跟父兄求和,趁着曹督军叛变之前,将李家众人接回来。免得李家被曹督军带累,留下骂名。

    不过此刻,她真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最终却问了句:“那你爹留钱给你使没有?你又爱玩,短了钱可不行,要不要我从白督军的小金库里,借点钱给你?”

    李方景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不知道为何,便鬼使神差被她瞧出端倪,亦不知道为何跟她坦露心迹,说完之后,便又非常后悔,真怕她说出安慰的话,令他更加不堪。

    却听到她这边调侃。

    李方景心中佩服画楼的急智,亦感激她对他尊严的维护,忍不住笑起来。这一笑,心头阴霾亦散去五六分,不免昂首,故作骄傲道:“你知道我这个东南六省官银总号总经理,月薪水多少?”

    “两百?”画楼问。她一向对经济不感兴趣,对钱财更加不敏感,直到最近接手了白云归的库房,才跟易副官调查了下市场购买力与工资收入。

    银行职员算是白领,月薪三十块;银行经理算是高级白领,月薪八十块;银行总经理,大约算是金领,月薪一百五。

    在租界买一栋最好的花园洋房,大约两百块。

    所以,两百块有很高的购买力。

    谁料李方景不屑道:“你是小瞧我还是小瞧白督军?东南财务大总管,才两百块月薪?告诉你,我月薪一千块钱!”

    画楼吸了一口气,真是最高级的金领了。

    “嗯,有钱人,今天的咖啡你付钱!”画楼奉承道。

    “嗯,今日的咖啡,本少付钱!”李方景很痞气很纨绔的说。

    被她这样一闹,李方景心情好了不少,谁不要为了理想付出代价?总有一日,父亲会看得出他的苦心。

    两人喝了咖啡,吃了点蛋糕,便直接去找季龙头。

    画楼把华成英的照片、那辆汽车牌号和外形特殊、白云展那件大衣相仿的大衣照片,交给季凌龙,道:“时间紧得很,三天后便是交赎金。我是信不过军法处吃官粮的稽查官,所以恳求季龙头帮忙打听。我知道在俞州一带,没有事情能瞒得了季龙头。”

    这话,奉承得季凌龙心花怒放,忙喊了自己的亲信进来,让他把东西给分下去,立马着手去找。

    “夫人放心,最迟明日中午,一定有消息带回来……”绑架案季凌龙自己都经常干,也见过旁人干,简直对绑匪的心思了如指掌。依着他的猜想,估计今晚就有消息。

    又怕事情有变,不敢说的太满,便说明日中午。

    “照片里这人是谁,还请季龙头帮忙遮掩一下……”画楼又道。她亦担心季凌龙没有找到绑匪下落,反而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这话,便是叫他们查的时候隐蔽一些。

    季凌龙岂会不懂?忙道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节偏袒便是爱慕

    这一日午后光阳娇媚,照得人赖洋洋的。

    画楼跟李方景沿着东湾大街画满行走,易副官没有跟着。 这条街很是繁华,有洋服店、跳舞厅、小酒吧,也有珠宝行、玉器行、古董行。来往客人皆衣冠楚楚,非富即贵。

    “我最喜欢这样的午后,捧了红茶,坐在庭院的秋千上看书……”画楼莞尔,“是不是很没有出息?我对生活就这点追求……”

    李方景也笑:“女子忙忙碌碌,男人做什么?”

    他觉得女人应该在男人身后享受生活。 路过一家洋服店,他便道:“那是我家的产业……”

    然后一家玉器行,一家豪华饭店,一家古董行,都是他家的。最后,他才说:“这条街一半的房子,都是我家的……我爷爷一辈就来俞州,治下了这些家业。父亲把周转的现金都提走了,只是房产留了下来。明年三四月份,我想把这些店盘出去,房子也卖了,开家工厂……”

    不得不说,李老爷子好霸气,这么多的房产,说丢就丢了。

    不过政见不合,可能有性命之忧。比起生命,这些外物亦不足为道。

    “工厂?”画楼不解,“你不会想开军火工厂吧?”

    李方景愕然望了她一眼。

    然后就笑了:“你是不是妖精变的?为何一语就能道破旁人的心思?”

    画楼忍不住笑。因为她知道他这个人的秉性,倘若爱财,他干嘛把房子和店铺全部卖了?这些古董珠宝,每年的进益不少。他坐吃山空也能混上几年。而且暂时又没有大规模的战事。他在这等乱世开工厂,自然是要为国家强盛做点贡献。

    能解释通的,就是他想造军火。

    笑过之后,画楼也认真考虑起来,道:“方景,你想过没有,你不适合开军火工厂……”

    李方景微讶。

    “你觉得,白云归真的信任你吗?”画楼凝眸问道。

    李方景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她这样通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七窍玲珑心。

    白云归与他,哪里谈得上信任?不过是相互利用,相互试探的罢了。

    若是信任,岂会给他丰厚月薪。养作闲人?

    “应该不信任吧。”李方景眼里有丝讥诮,“画楼,你知道我如何投到白督军麾下?”

    不待画楼回答,他继续道:“半年前,英国华侨募捐一笔巨款,在美国黑市买了军火私下运回国内,送给北方政府曹总统,希望国家抵御外强。可是曹疏钟那人。野心不在民族兴旺,而是称帝华夏。他要是有了这批物资,只怕华夏又有一场硝烟。我在美国的朋友密信给我,让我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国内各大势力去抢夺,我们黄雀在后,截下这批军火……后来,我和几个在美国的朋友联合各自势力。便将这船军火藏在新加坡,而后运回香港。那次我们被吴时赋绑架,你还记得吗?吴将军也在奉命查军火下落。我便知道,不知是哪里走漏风声,军火放在我手里,是保不住了,我毕竟没有兵权。就将它转赠给白督军。只提了一个要求:不打同胞!”

    原来那次之前,他还不是白云归的人……

    “打那以后,我便是白督军的幕僚。可是他并不信任我,毕竟我大哥二哥是曹疏钟的大臣,三哥身份又特殊诡异。他怕我不忠心。后来他北上,我让奥古斯丁借英国商会的邮轮给他,又让佐尔格出面游说天津德国租界,借道给督军,还把我三哥的密探容舟作为诱饵,获取吴时赋手里的通行证……”

    果然,容舟亦是这样的身份。

    “如今他依旧对我保持观望……”李方景微笑,“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只衷心于为国为民之人。他将来若是与祖国和平大业相悖,第一个背叛的,便会是我!无所谓信任与否,他高薪供奉着我,我便散尽家财强大国家的军事势力,将来他怀疑的话,工厂给他便是,只要他能坚守大义,我亦不在乎钱财。他手里有华侨的物资,便是我一辈子的把柄,只要他敢大逆不道,舆论便能让他众叛亲离……”

    “这个把柄,你要好好藏着……别到时他要灭你的口,你就手足无措了。”画楼笑道,说完又促狭道,“你且衷心!你若是敢大逆不道,我便将你今日一番话,在枕边告诉督军……”

    “你不会!”他定定瞧着她的眼睛,黢黑眸子幽深似海,“你偏袒我!”

    爱慕一个人,才会无条件偏袒一个人。

    画楼在这方面很迟钝,她不懂李方景暗示的意思,居然点头:“……我承认!”

    李方景挑眉微笑,他觉得今日的阳光特别美好,那一束束光线金灿夺目,直直照到人的心里。心房暖的不可思议。

    “画楼,你求什么?”李方景问道,“有的人求名,有的人求利,有的人求天下太平,有的人求生活顺当,你求什么?”

    “我求……”画楼眯起眼睛想了想,笑容似春风和煦,“我求岁月静好,安静舒适。”

    “真好!”他笑。

    对面街上一家酒肆,画楼便眯起眼睛,贪嘴的淡淡侧颜如春花绚烂,令人沉醉。

    两人刚刚踏进酒肆,正好有客人付款,老板道:“一共十七块三毛五分,收您一百整,找您……”

    “不用了,这点小钱,老板你留着做生意吧!”一个俏丽女声含笑道。

    画楼倏然回头,打量那女郎。穿着裘皮大衣,银红色繁绣旗袍的下摆微扬,穿着玻璃丝袜的小腿十分纤柔。她的臂弯里,挽着那高大的北欧男子,那碧眸令人一见难忘。

    男子手里拎着两瓶人宛香白葡萄酒。与华裔女郎喁喁情话,没有看到画楼。

    等到这两位客人出了门,画楼便走到柜台,跟老板道:“刚刚那小姐,真是大方得很……”

    八十二块多的小费,都够这老板小半个月的盈利了,自然心花怒放,又见画楼衣着华贵。是个贵太太,跟她寒暄道:“是啊。她那个男朋友,是外国人,不在乎钱……”

    李方景好奇跟过来,画楼不是这般无事爱凑趣的人。再说了。她堂堂督军夫人,八十几块钱有什么好感叹的。

    便见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百元大钞,搁在柜台上,指了指一瓶樱甜红葡萄酒:“我要那瓶。”

    那酒,才八块多钱……

    老板好奇看着她放在柜台上的钱,狐疑拿了酒给她。

    她便将这钱推过去:“老板,给您钱……不用找!”

    老板大骇,今日是怎么了?这诡异的送上门横财。他真的没本事收下了。

    李方景同样一头雾水。

    她便妩媚笑了:“刚刚那个女人,是我的好朋友,我最是看不惯她四处显摆自己的男朋友;我也有富贵的朋友啊……”

    说罢,瞟了李方景一眼。

    那眸子莹莹,让李方景心头一跳。

    老板则恍然大悟,继而大喜:这些没脑子的贵妇,瞎攀比,他乐得捡便宜。

    收了画楼的钱。老板更加殷勤,只差当她是祖宗供着。画楼到处看了看,态度有些傲慢。

    临走的时候,她看了看自己的钱袋,挑出一张微旧的钞票,跟那个老板道:“这钱我瞧着不顺眼,刚刚那个小姐给你的钱。老板你换给我!”

    那老板知道贵妇们都有些怪癖,亦不多问,忙恭敬拿出来换了。

    画楼拿着迟疑了一下,问道:“真是这张?”

    老板忙道:“一定是这张!那位小姐给的钱特别新,您瞧瞧。这张是最新的。”

    画楼心头猛跳,亦不多看便将钱收下,还笑盈盈道:“老板,这事您别跟旁人说,好似我故意要那位小姐用过的钱一样……”她这是欲盖弥彰,也是警告老板闭嘴。

    生意人精明极了,忙道是。

    让李方景拿着葡萄酒出了酒肆,画楼疾步出了酒肆。

    李方景满头雾水。

    回去的时候,她走的很快,亦不跟李方景寒暄。李方景不免愕然:“画楼,到底怎么了?”

    “上车再说……”画楼道。

    上了车,她忙拿出拿钱,给李方景看:“方景,你看看这钱,是不是假的?”

    李方景更加不知何意了,接过钱仔细看了看,道:“是真的……”然后告诉画楼如何辨认真假钱。

    画楼认真听了,缓慢舒了一口气。

    她是不是太敏感了?

    历史上有个大的事件,就是在东南一带发生的,具体年份画楼已经不记得。但是事件的参与者中,就有一对漂亮的男女。男子是法国人,女郎是华人,所以第一次看到那对男女,画楼就好奇多看了两眼。

    因为那件事当时没有留下影像资料,只有受害人对那对男女的描述。

    今日发生的事情,又跟历史大事件有一丝关联,她忍不住再次锁定这对男女。

    直到此刻,确定这钱是真的,她才觉得自己好笑。

    世界之大,法国男与华夏女的组合多不胜数,怎么让她这样紧张?

    “我糊涂了……”李方景笑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你且当我发神经吧!”画楼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官邸,已经是半下午,刚刚洗了脸休息一会儿,便有佣人说:“陆小姐来了……”

    卢薇儿与白云灵出去看电影,白云展在房间里躲着,画楼叫易副官去嘱咐白云展别出来,便让女佣请了陆冉进来。

    瞧瞧她准备唱什么好戏……

    第一百零三节绑架的实情

    陆冉望着白督军官邸那缠枝纹大铁门,扛着荷枪实弹的侍卫,以及清雅气派的三层欧式主楼,目光辗转流连,心中生出无限的不甘与涩然。

    女佣进去通报,她才能进这个地方。

    而这里的女主人,却是个年纪比她小,容貌不及她妩媚,品味不及她高雅的内地土气女人。

    有了对比,越发内心嫉妒似火燎。

    陆冉便感觉上苍不公:为何给了她这么完美无瑕的外貌,聪明过人的才智,让她生在那样的家庭,学的多才多艺,却偏偏婚姻总是不尽人意。既然给了她九分,上苍为何不肯把最后那一分也送她,成全她的十全十美?

    难眠之夜,她便觉得,最后那一分,是需要自己去努力的。

    可是努力之路,为什么这般荆棘?

    第一次遇着白云归,陆冉便觉得,她这般美貌出众、智力过人的女子,应该配他那样的英雄男儿:英俊,高大魁梧,又不失风度,手握重权。不管走到哪里,四周都有女人爱慕的眼神,男人讨好或崇敬的目光。

    只有这样不凡的男人,才配得上陆冉。

    她努力了,那次舞会她获得同他跳舞的机会。被他宽大手掌握住的纤柔巧手炙热,心砰砰直跳,似快要融化在他的臂弯里。若不是云媛那不顾场面的横眉冷抛,她便在那晚被父亲派去伺候白云归了。

    那个晚上,陆冉觉得自己燥热难安,翻转不成眠。十九岁的她,家里的老妈子早就教过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情,身子已经成熟得像枝头含水的蜜桃,美好滋味只待男子采撷。

    掌心一直留着白云归的味道,清冽,冷傲。

    而后,终于挨到云媛死了,白云归枕边空空。

    可是他身边,简直是铜墙铁壁,哪怕陆冉百般讨好白云灵,甚至成了官邸常客,想要见白云归一面,亦是极难的,更不要说施展自己的百般娇媚了。

    父亲骂她没用,那段日子想要将她送给东帆省的辛督军。父亲是东帆省省长,管东帆省政治,东帆督军管军务,他们同属白云归管辖,应该是同僚。可是枪杆子强悍,父亲很是巴结那辛督军。

    陆冉不喜那东帆的辛督军:四十多岁的大胖子,矮矮的,满面油光,瞧着都令人作呕。

    没等父亲开口去送,北方内阁倒台,曹督军的人被赶跑了,父亲的政敌也下野了。东帆省的实权落在白云归手里。父亲大大松了一口气,便将她留了下来,以备更大的用处。

    陆冉亦松了口气。

    白云归的身边,她仍是挤不进去。

    她甚至知道,白云归从未同他的小妻子同床,亦从不去姨太太那里,简直是个冷血的男人,他的枕边依旧空空。即使这样,她亦挤不进去。

    可越是这样,陆冉越是想要得到他的宠爱。当时他宠云媛的时候,简直是无所不至的包容。

    那个男人,对女人很是极端,不喜欢就不爱搭理,喜欢便是全心托付,不看旁的女人一眼。

    这会让女人很是满足。

    他若是喜欢我……陆冉经常这样美美的想,他若是喜欢她,她便可以为父亲谋取高官厚禄,在姐妹们面前扬眉吐气,甚至在太太面前,亦能站直腰身说话。再也不用担心前途未卜。

    她以为,日子还长,要细水长流。

    父亲却听闻,白云归准备换掉他

    父亲慌了,大骂白云归不厚道,又骂身边的下属无能,不能为他的政绩给出更好的建议,甚至骂陆冉是废物,这么久都不能爬上白云归的床。

    太太就在一旁说:“急有什么用,赶紧想法子。白云归那里,不管三十六计,都施展不开,你就不能从他重用的下属身上动脑子?”

    父亲很是高兴,急忙去打听,才知道白云归的幕僚里面,最信任两个人,一个叫程东阳,一个叫苏永。

    太太又说:“既然是这样,你还愣着做什么?当初我让你娶那么多姨太太,让你用我的陪嫁给姨太太们添首饰,不就是想那些姨太太替你生下女儿,将来打点官场?如今,青青十八了,菲尔也十八了,花结十七,梦雪十六,全部送出去,留着这些吃白食的做什么?至于冉冉那贱人,她勾引白云归不成,早已名声在外,送了辛督军身边的一个幕僚,以后你们在东帆做官,少不得要辛督军那里有人能传话……”

    这些话,居然是当着好几个伺候的女佣面前说的。 这些话,居然是当着好几个伺候的女佣面前说的。

    一席话不过半个小时就在家里传开了。

    陆冉当时听了,气得眼泪簌簌直落。

    她的身价,已经降到了那种程度,居然连辛督军那个死胖子都配不上,要送给他身边的幕僚。

    菲尔等人那几日经常去买衣裳,添首饰,父亲大概快要行动了。

    陆冉便急迫起来。

    她等不起了,她再也等不起了。

    既然白云归不成,那白家的五少爷,她倒是可以轻而易举拿下。虽不及在白云归身边尊贵,可是那五少爷念的是新时代的书,听白云灵说,他不肯纳姨太太。还听白云灵开玩笑说她五哥喝醉酒唱歌。

    陆冉便开始留心了。

    做不成白云归的姨太太,做他的弟妹,也不失一条捷径。

    只要白云展一直在白云归身边,陆家人就不敢小瞧陆冉;等自己嫁了白云展,那个风流大少,还不是她手里的面团?想怎样揉捏他,便怎样揉捏他,对付男人,陆冉自认为手段百般的。

    她身上有些积蓄,趁机收买了两个人,让他们成天盯着白云展,只要看到他去酒肆,就回来告诉自己。

    终于几天后,机会便来了。

    她把白云展骗到家里,便在客厅里褪光了彼此的衣裳,甚至藏了包兽血在身上。

    两人衣裳不整,棕色沙发上一滩暗红的血,看着有点假,没有别的东西,白云展居然没有怀疑什么。

    这样的傻东西实在好骗,让陆冉没有一点成就感。

    她以为,第二天白云展就会上门求亲的。

    可是等了五天,居然不见了踪影。太太气得扇了她两个耳光,大骂她废物:“在家里做了那么荒唐的事情,我也由着你,你居然连那个小屁孩都搞不定冉冉,是不是我对你太仁慈,你把我和你父亲当成猴儿耍……”

    陆冉只得再次去利用白云灵。

    白云灵的傻气,加上那个土气的内地夫人对白云灵百般讨好,自然会帮着一起劝白云归,逼白云展娶她。

    不成想,得到白云归的回答却是:白家没有失身进门的媳妇,只能是做白云展的姨太太。

    弟弟的姨太太,就是小妾,根本不是家人。

    她连在白云归面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哪里还谈什么帮衬父亲?

    陆冉脑袋嗡的一声,浑浑噩噩从官邸走出来。回到陆家花园附近,却遇到了上次收买的那个线人,他喜滋滋来报:“小姐,您上次让看着的那个少爷,又出来了,这次他一个人……”

    一个人……

    白云展被白云灵责骂时跑了出去,所以一个人。

    陆

    锦绣民国 全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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