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王妃第2部分阅读
锦绣王妃 作者:肉书屋
锦绣王妃第2部分阅读
喊道,“师傅——谢谢你——谢谢你!”
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滚入嘴角,苦苦涩涩的。这是我在这个时空,第一次经历别离,这个如风一样的男子,突兀地闯入我的生命里面,然后潇洒地离开,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只是,我的人生,还要继续。我等着打开他送我的礼物,继续奔赴我的人生旅程。
别了泰雅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居然奇迹般地很闲,没事就拉着夏夏纵情山水。娘跟山下的信件来往得很频繁,丽都在西地,快马加鞭来回需要几天,可是每天吃晚饭的时候,我看到娘越来越明亮的脸色,就知道,丽都之行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而我的五岁也在这样的等待中悄然而至。
这天晚饭,我刚踏进屋内,雯姨就迎了上来,亲昵地抱起我,还亲了我好几下,表情是欲言又止。夏夏显然也被雯姨的举动吓到,不安地看了看我,好像我是屁股上被盖了戳的肥猪,随时会被抬去卖。吃饭的时候,娘夹了我爱吃的鸡腿放在我的碗里,柔声说道,“阿宝,你多吃一点,以后娘就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了。”
“呜呜呜呜呜……”对面的雯姨大声地抽泣了起来。
“七天以后,聂家会派人来泰雅雪山接你去丽都,从今往后的十年,你都要在聂府长大了。”娘已经落泪,可嘴角还挂着笑容,“阿宝,不要怪娘,娘也舍不得你,可是为了不浪费你的天赋,为了你的将来,娘不得不出此下策……”
好端端的一个大美人,一下子泪水连连,让我心疼不已。我忙抓着娘的手,轻摇了摇,“娘,不要紧,不就是去丽都十年么,很快就过去了,我会常常给娘写信的。”
“阿宝啊!”雯姨已经泣不成声了。
“雯姨,你也别难过,我一定时时刻刻都想着你的。”我展开最灿烂的笑脸,一心想要宽慰雯姨。
雯姨睁着红红的眼睛望着我,不断地拿帕子擦脸,“小姐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夏夏那丫头跟去,东西也都派人收拾好了。如果您实在舍不得,也可以送送阿宝。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寄养在别人家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受苦啊……”雯姨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我就纳闷了,当初是谁跟夜朝希一拍即合要把我送去丽都的?这会儿又这么不舍,反倒像是别人硬逼着要把我送走似的。
娘也用手绢拭了拭眼角,然后把我拉到身边,“阿宝,你这几天跟娘一起睡可好?娘好久都没有跟你一起睡了。”
“好。”我乖巧地点了点头,离别在即,她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吧,只要能让她好受一点。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照的人暖暖的。虽然还是很冷,但比起下大雪,真的是好太多了。
娘把我送到宫门前,聂家的人已经等在那里,因为千层阶必须徒步攀爬,所以马车只能停在阶下。聂府来了个做事严谨的老头,全身用皮裘包得严实,只露出一双很精明的眼睛。乍看到我的形象,他估计吓了一大跳,随即转移了目光。倒是他身后的那个小厮“哈哈”大笑了起来。
“哇哈哈哈,不是说圣雪族盛产美女么?圣雪族的少主怎么长这么丑!”
我还没说话,夏夏已经冲到我的前头,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模样,冲着那个小厮喊,“喂!你说什么!这是在我们圣雪族!我们少主可不是好欺负的,你居然敢嘲笑我们家少主,你就不怕出不了泰雅雪山吗!”
夏夏的话音一落,宫里的几个侍女就成圆圈状,把这老头和小厮,外带一个车夫包围在正中间,她们一个个双手叉腰,面相凶狠,那气势活像是要围剿匪类。
老头忙俯身赔礼,“族长请不要见怪,聂府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来的。这小厮刚来,规矩还没教全,加上年幼,所以请您高抬贵手,不要与他计较。”说完,他朝后使了一个眼色,厉声道,“还不道歉?”
那小厮像是极不情愿,但碍于情势,只得不冷不热地赔礼道歉。
雯姨和侍女们把行李搬上了马车,这么多行李,已经是精简又精简过的结果,我跟娘拥抱完,又抱了抱雯姨,一步三回头地步上了千层阶。
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这两个给予我无微不至关怀的女人,暂别了。
“阿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娘等你回来。”一直没见过娘的情绪有太大的起伏,而这一次,她却泪雨滂沱。雯姨追着跑了几步,用力地挥了挥手,“阿宝,阿宝!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座美丽的宫殿,记住她的轮廓,记住她的光辉,把她的圣洁深深地映入脑海里面。此后十年,再也不能相见,就让我留下清晰的影像想念吧。
我闭了闭眼,拉着夏夏,头也不回地向千层阶下走去。
别了雪之琉璃宫,别了泰雅,别了,我的亲人们。
丽都聂风
在我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五年,终于离开了泰雅的皑皑白雪,离开了泰雅满山的松柏,梅花,闻到了人间的气息。
聂府来接人的老伯,是聂府的管家,与他同来的车夫和小厮都喊他陈伯。
我和夏夏一路兴高采烈地观赏马车外的景色。这就是山下的夏天,有很盛的日头,有穿着清凉裙装的姑娘,有吆喝着卖西瓜的瓜农,有结伴在树下乘凉的人群,摇着大蒲扇。
那日那个无礼的小厮跟我们一同坐在马车内,陈伯和车夫在外头赶马。
当他拆了那一身厚实的行头之后我才发现,他是一个长得非常英俊的少年,十岁出头,眼睛炯炯有神,只那浓浓的眉毛长得像两团毛毛虫。
听夏夏说,我们要去的丽都,是个很有名的地方。因为四季花常开不败,青山绿水环绕,城中绿树成荫,湖泊众多,家家户户遍植草木,风景如画而得名。
“小姐,小姐,丽都城郊有个蝴蝶谷,风景很美,传说能在蝴蝶谷中找到璟萱花的话,就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璟萱花?这不是泰雅的特产?说实话,我一直怀疑她的存在。雯姨曾告诉我,璟萱开在峭壁苦寒之地,花开一年,花落一年,花叶永不相见。这么悲伤的花拿来当定情信物太古怪了吧?何况,在气候这么温和的丽都,能长出璟萱花?
像是知道我想什么一样,坐在对面的那个小厮轻哼了一声,“璟萱开花的条件是很苛刻,但蝴蝶谷中的花都受雪水滋养,花又是开在峭壁上,不是不可能。这么多年,从没人见过那花长什么样,情人大都去蝴蝶谷求一个同甘共苦寻花的寓意罢了。”
我跟夏夏了然地点点头,小厮看向窗外,再不说话。
马车驶进了丽都,我撩起帘子向外看去,川流不息的人群与一般的大城市无异,只是夹道都种着树木,每间隔几棵树就有一方小小的花圃,不论是店铺或人家,家家户户都有花,门前都摆着盆景,一片绿意。马车行过了很多桥,我仔细数了数,有七八座,流水自桥下淌过,有船家摇着橹,朝岸边吆喝。
这情景让我联想起了,前世的江南小镇。
当然丽都可不是小镇,繁华和安逸她兼有之,人杰地灵她皆占尽。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少年一把掀开车帘就跳下了车,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他欢快的声音,“哥,我回来了!”
“磬儿,有没有照顾好圣雪族的客人?”那声音畅丽得像是清泉流响,我想连夜莺都会妒忌他。我有些紧张,不太敢去掀车帘,因为这声音带给我的震撼太大,虽然我不应该因为声音而对一个人的长相抱太大的希望,可实在不忍见到一副配不上这么清明嗓音的面容。
车帘忽被掀起,强光射入,我举着手挡在额前。陈伯一本正经地说,“小姐,请下车。”
仲夏,已经五年没有经历高温的我扶着夏夏有些腿软地下了车。烈日如火,额头瞬间就密布了汗,我一直低着头,不知道那些“啪啪”落下的汗珠是因为心慌还是炎热。视野里黑压压的一片靴子,让我呼吸不畅,像有一只兔子在心口蹦跶一样。
聂明烨素有“聂风”之称,今年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少年也就是还没长开,说不定青涩得就像根小黄瓜,我一定会失望的。这样想着,我的头埋得更低了,丝毫不敢抬头,去人群中寻找这位享誉天下的美男子。
“欢迎你,我可爱的客人。”一双黑色的靴子朝我跟夏夏靠近,我缩了缩身子紧紧攥着夏夏的手,想要往后退去,我怕生,怕陌生的男子,更担心这个人的脸配不起这样的声音。但是夏夏拉着我不让我往后退。她惊叹了一声,扯了扯我,“小姐,快看啊,快!”
在她的催促声中,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
那人自光影之中而来,我以为见过了夜朝夕的华光,我对于男人应该有了些免疫,可我错了,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小小的眼瞳里就再也装不下其它。
他的眼角微微弯起,整个人的轮廓和煦得犹如阳春三月。眉毛并不像别的男人一样形状刚毅,他的眉温柔得就像是一道墨痕。那双漆黑的眸子就像晴夜里的天幕,甚至比那黑更沉更纯,那是我一辈子所见过的最为干净纯澈的黑。他的装束很简单,一身长衫,身形却在简单的布料下显露了山峰般的颀美。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呆傻地看着他蹲下身子,离我不到半米。一股别致的香味袭来,胜过故乡梅园中,冬末清雅的梅香。
“你好,我是聂明烨。”他笑道。
唐突的举动
我想,我给他的第一印象一定是滑稽可笑的。因为自他摸了摸我的头顶之后,我的心神都仿佛飞到了九霄云外欢歌,以至于来不及收起肆溢的口水,直直地滚落嘴角。
最后,还是那个小厮高叫了起来,“哥,哥!你看她的口水!”
后来我知道,那小厮是他的弟弟,叫聂明磬。
我慌忙地抬起袖子,一双手却先我抚去了嘴角的口水。
聂明烨放下了手,侧头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就像春风拂过枝头,瞬间万花齐开,美丽得让人惊叹。
我想我一定是着魔了,就那样痴痴地望着在日光下轻笑的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脸。那极好的肤质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触感就像羽毛般。他微怔,随即温柔地看着我,并不阻止我唐突的行为。
聂明磬发疯了一样冲了过来,在旁边手舞足蹈,“喂,喂!你居然敢摸我哥!你这个色女!放开,你快放开!”
我没有理他。而且,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我魔障了一样抱着聂明烨的脖子,轻轻地蹭着他的脸,“哥哥,我喜欢你,你长得真好看。”
“小姐!”夏夏吃惊地叫了起来。
少年的手温柔地抚上了我的后脑,他好听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界上响彻,“自此以后,她就是聂府的小姐,你们都要好好地照顾她。”
“是!”所有人恭敬地俯身答道。
直到晚上坐在偌大的屋子里面,正在收拾东西的夏夏还在埋怨我,“小姐,那是聂明烨啊!你怎么说抱就抱了呢?”见我不答话,她又径自说道,“不过真的是与夜朝夕齐名的美男子呢,一出现就把小姐征服了。”
我摇了摇头苦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失常了,以至于后来极度不满的聂明磬领着我逛聂府的时候,我一点风景也没看进去。只知道聂府很大,大得离谱。
有人敲门,夏夏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蓝衣的妙龄少女,眉目清丽,蛾眉螓首。她给我略略行了个礼,说道,“小姐,我是大少爷的贴身丫鬟,我叫欣然,少爷说,您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行。”
夏夏忙回了个礼,讨巧地说,“我叫夏夏,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欣然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欣然抬手掩着嘴巴,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年龄不大,嘴巴可真甜。”
我上前拉住少女的衣角,仰头问她,“欣然姐姐,我能出去逛逛吗?”她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聂府太大,小姐可别走丢了。”
“下午参观府邸的时候,我都记住了路,不会迷路的。实在回不来,我就央路上碰到的人带我回来,放心吧!”说完,不待欣然和夏夏反应,我就冲出门去了。
夜晚没有什么人,漆黑的夜色几乎淹没了地上的路。我借着微弱的灯笼的光芒有些吃力地跑了起来,揣测着那个俊美的少年会不会嫌弃我下午太唐突。
长廊尽头的拱门之后,就是他住的地方。此刻在花园里,对月站着一个身影,他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一身黑袍。那侧影很苍凉,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一般。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啊,为什么脸上刻录着不该有的沧桑,为什么温柔之中有一种脆弱,让人心疼。
“你怎么站在这里呀?”我提着裙摆,步下石阶,气喘吁吁地朝他走过去。
他转过身,看到我显得很惊讶,“小家伙,你怎么跑来了?”月芒烘托着他的棱角,那是用鬼斧神工都不足以描述的一种美。虽然是夏夜,他的身上已经微凉,显然已经站了很久,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他在背负什么?
“我是来道歉的。”说完,我退后一步,提着裙摆蹲身行礼,“下午真的是失礼了。”
他轻笑,摸了摸我的脑袋,“不要紧,其实,除了小时候的磬儿,已经很久没有人抱过我了。”孤独像是被他深埋在了心底,只是他还不能战胜那种哀伤,所以面对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我,反而轻易地显露了出来。
“哥哥,你孤单么?”
他轻笑,摇了摇头,目光放向夜空。
满庭芳,百花争艳,那种热闹凸显了他的孑然。这个时候,无论是此起彼伏的虫鸣,亦或是打更的更锣声,都不能把那种孤独减轻分毫,反而更加凝重,在我的眼里,成为了他瘦弱的脊梁上无形的负重。
唉,这又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彼时,只到他大腿的我,走上前抱住他的腿,用很坚定的口气对他说,“好孩子,好孩子,不要难过,以后,我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你就不会再孤单了。”
他望着我的瞳孔一下子收紧,在他眼里的那个小小的我,胖胖的,很丑,此刻却成为了他黑瞳中唯一的亮点,终于,温柔的笑意透到了他的眼底。他俯身,抱住了我,小小的我被他容纳在温暖的怀抱里,他特有的味道填满了我的世界。
那个时候的我只知道,只要能把他的孤单减轻,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运筹于帷幄
老天说,人不能在得意的时候忘形,这句话绝对是没有错。我原本以为世界上最严厉的老师应该就是夜朝夕了,可惜我错了,最严厉的老师是面前的这位,长得一副天使面容,带着和煦的微笑,待人总是温柔友善,却在无形之中施以你甚于常人几倍压力的聂明烨。
惬意的好日子没过几天,铺天盖地的课程就把我压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的课程,诸如书法,诗词,品德,我都还可以勉强应付,因为三年时间里夜朝希的魔鬼训练,因为前世的记忆,夫子们都对我很满意,而由聂明烨亲自教授的“兵法”,弄得我还有跟我一起上课的聂明磬叫苦不迭。
聂明磬是个男孩子,上上兵法,增长一下见识很正常,问题是,拉着我一个女孩子上兵法是不是很奇怪啊?!
聂明烨,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负责,真的。
在我第无数次开小差后,一个黑影罩在了我的上方,我下意识地抬眸看去,那双漆黑温柔的眸子含笑望着我。
“萱儿,你说,磬儿刚刚说的对不对。”
什么什么?聂明磬刚才说了什么?我迅速地扭头向聂明磬看去,聂明磬双手抱胸,仰头看着天棚,一点都不打算搭理我。
这个死孩子!我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摆出一副超级乖宝宝的笑容,朝向聂明烨,“对不起,明烨哥哥,我刚刚没有听见。”
他的笑容依旧保持不变,手却抬了起来,我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他却只是把手轻柔地放在我的发顶,“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让你上兵法,对不对?”
我乖乖地点了点头,没有勇气抬头与他对望。
“是有人拜托我这么做的,他说,你的志向,并不仅仅只在于燕雀。”他说着,自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举到我面前。
光看信封上的字体,我就已经了然,那跟我写的字如出一辙的人,除了夜朝夕,还有谁?
心中涌过一些感动。
“兵法,讲的并不仅仅是如何行军打战,它所包含的思想和方法,甚至足以安邦定国。所以萱儿,若想振翅高飞,这飞的方法先要学会。”聂明烨把信重放入怀中,偏头看向聂明磬,说道,“磬儿,把你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哥!”聂明磬显然十分不满,上半身一绷,就想要发作。
“萱儿小你五岁。”他依旧柔柔地说道,眼眸里的黑却暗沉下去,带了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我哥刚刚问我,两军交战,胜负的关键取决于什么,我回答说,胜负的关键取决于双方实力的差距。”聂明磬闷闷地说道。
“萱儿,你怎么看?”
对于打战的事情,我是一窍不通,虽然前世活了二十岁,可是打战是我的盲点,夜朝夕也没教过,这叫我怎么答?思忖了半天,我决定采用聂明磬的说法,两个人一起错,总比我错得很突兀好吧?何况聂明磬是聂明烨的弟弟,智商应该不至于差太多。
谁知,聂明烨听完我的意见,竟轻轻地笑了起来,“萱儿还会有怕答错的时候么?运筹帷幄,方可决胜于千里之外,要打胜战的关键,并不在于敌我的实力。”
“偌双方实力相差过大,怎么可能会赢!”聂明磬反驳道。
“不,会赢。战争中,以少胜多,以弱胜强,都不是侥幸。是计谋,计谋才是关键,对不对?”我期待地望向聂明烨,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聂明磬远远地望着我,神情古怪。
我这才想起,这样的话本不该从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我又把死神老头的叮咛扔到天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孙家的兵法太多人用,弃剽……
花满蝴蝶香(一)
六岁,我的作息时间表被聂明烨严格限定,常常因为第二天的课业太多而温习到很晚,夏夏被我强制命令去睡觉,而聂明烨总是陪着我,手把手地教导我。
有时实在困得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总能发现他抱着我睡在书房的软榻上,被子裹住了我,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盖。聂府的下人,尤其是陈伯对此颇有微词,聂明磬也闹过很多次,他却只是一笑置之,而后照做不误。
我原本每天都写的家书因为课业的繁重而改为七天一写,可从娘的回信上看,她很高兴我这么用功,还说少写点家书不要紧。
七岁,我的书法,诗词,品德课都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策论,劳作和算术。
教算术的夫子,是整个西地最好的,起初,他死活不愿意教我,说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接受这么难的功课,他教过的最小的孩子是十岁,还说怎么样也得等三年之后。可最后,捱不住聂明烨的天天登门拜访,答应试教看看。这一教不得了,他自己就住在聂府里面不想走了,直到我把一整年的功课学完,外带友情附赠了前世会的几种算法,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我上课的时候,聂明烨就坐在我的旁边,夏夏被他发配到欣然那儿帮忙打理府中的事物,他自己则成了我名副其实的陪读。
劳作课实在是很古怪,也就是聂明烨领着我,定期去聂府所拥有的农田里耕作,我跟着农户,做粗活,学五谷,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可是我也切身地体会了农家的辛苦,把聂明烨反复教导的胸怀苍生铭记在了心里面。
起初我并不是很乐意,从小到大没有干过粗活,也不想拿那么重的锄头,可是他说,唯有自己耕耘,才会有收获的喜悦。一开始我不信,但当自己种下的种子发芽,开花,结果的时候,那种沉甸甸的满足感,让我体会了另一种快乐。
我跟聂明烨的相处几乎是全天的,形影不离的。有时,他看着我流利地做着算术题,对我赞赏有加,有时,看着我写的策论,满眼掩不住的欣赏。再就是在田间,我们常常一起吃农家菜,和农户一起笑闹,他会用泥巴糊满我的脸,我会用黑乎乎的手脏他的衣裳。在这朝夕相处中,我们的亲密也与日俱增,我对他的感情,就像地里的种子一样,悄悄生根发芽。
八岁,我终于开始长个子,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好歹遏制了继续发胖的趋势。这一年,我被安排跟聂明磬一起上“地志”课,夏夏旁听。所谓的地志课,就是各国的人文地理,权当是长见识。
案上的香炉吐着缕缕轻烟,我偷眼看坐在香炉后的聂明烨,根本没听夫子在讲什么。
他正微侧身看手中捧着的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他长得越发好看了,不光是气质越来越沉稳,还有一股华贵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岁月不仅赐给了他如大地般的胸怀,连老天恩给的容貌,也被时光这把刻刀,削成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天姿。
“小姐!”夫子在我头顶重重地喝了一声,我吓了一跳,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哈哈哈哈哈!”聂明磬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我瞪了他一眼,又瞪了抿嘴偷笑的夏夏一眼,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他。
他放下了书,笑着摇了摇头,眉梢和眼角尽是无奈。
“你又笑话我!”我奔向他,扑进了他的怀里,不管夫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
起初抱他,是因为那夜他寂寞哀伤的话。后来的拥抱,是因为长年在书房,我们两个同塌而眠,亲密无间。我渐渐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想要慰藉他的心情,并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沉厚起来,那粒小小的种子正在茁壮成长,我期待,有一天它会开花。
他很自然地伸手抱住我,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说:“萱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
我刚要答,却听聂明磬大声地叫道,“哥,她是只会在你面前装乖,只会对你撒娇!跟我吵架的时候,连带戚夏夏那个丫头,那是两只小狮子!”
“毛毛虫,你再乱说话,我就把虫子丢进你的衣领里去!”我回头不甘示弱地喊了回去。
听到我们旁若无人的争吵,教课的夫子用一种快要哮喘的速度在咳嗽,我朝聂明烨吐了吐舌头,迅速回到座位上坐好,乖乖地开始听夫子讲课。
“今天我们要讲的,小姐和少爷应该很感兴趣,那就是昊天王朝。”夫子一本正经地盯着我跟聂明磬,可我们俩似乎太安静了,非常不配合他所谓的“感兴趣”的反应,他显得有些下不来台。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我连忙高兴地拍了拍掌,笑道,“天朝也,我爱听我爱听。”
夫子这才得意地摸了摸胡子,看向我,问道,“小姐可知道这一任昊天王朝的国王是谁?”
呃……貌似,夜朝夕当年跟我提起过?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看向身后的夏夏,夏夏马上用口型告诉我。
脏碗?餐馆?夏夏,你就不能口齿清楚一点么?!
“这一任国王姜卓,号苍王,登基六年,膝下有一子一女,前几个月,他的王后,也就是大王子的生母刚刚病故。”聂明磬很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少爷说的很对,那少爷知道,苍王手中的两宝是什么吗?”夫子精光闪闪的眼眸直盯着聂明磬,似乎希望他能再次“娓娓道来”,可是聂明磬却一下子愣住了,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夏夏举起了手,夫子示意她可以讲话。
“奴婢大胆地猜测一下,夫子所说的两宝,应该是说苍王极为信赖和宠信的两个大臣,文丞与武相。如果我没记错,他们被天下称为‘昊天双星’,分别是治国星与安邦星。”
聂明烨和夫子同时放出了激赏的目光。我的好夏夏,真是给我长脸!
夫子一个激动,就走到了夏夏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鼓励道,“小姑娘了不得,接着说下去。”
夏夏恭敬地行了个礼,接着说道,“治国星名叫陆弘熠,是昊天历史上最年轻的文状元。此人雄才伟略,博闻强识,心思缜密,治理国家更是手段非常,为苍王所倚重。苍王曾夸赞说,天下文臣,不出其右。”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陆弘熠可不就是我的冤家对头么?!夜朝夕心心念念要找我去比试的人,居然这么强悍……我终于重新认识了他给聂明烨写信的用心了。
“武相我来说。”聂明磬看了看夫子,又看了看聂明烨,突然打断了夏夏,“武相叫做湛虏,生于北边。”说到这里,聂明磬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一旦说到北边的时候,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我好几次问夏夏,夏夏都避而不答。
“湛将军的武艺在天下间能与之匹敌的,不会超过三人,更难得的是他极善行军布阵,精通兵法,遇事沉着冷静。自他领兵作战以来,大小数十场战役,竟无一败,苍王诰封其为神将军。”聂明烨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聂明磬的,他的眼光里有担心,有劝诫,更多的是一种鼓励。聂明磬的武功是极好的,我从夏夏那里知道,他五岁的时候就可以徒手打败四个壮汉,所以三年前,他才会一道去泰雅接我。但问题是,他的兵法很糟糕,学习态度又很不端正,聂明烨很是担心。
一堂课就这样结束了,我在地志课的白目程度堪称一岁小儿,但我并没有太在意那个,而是拉住了跟我一起回房的夏夏。
花满蝴蝶香(二)
“夏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我故意装作很生气,拉着夏夏的手臂,恶狠狠地说道。
夏夏吓了一大跳,疑惑地望着我,“小姐,我没做什么事情啊。”
“很好,总算你还记得跟我说话的时候不能用奴婢。说,你的那些见闻都是从哪得来的?!”
“小姐你忘了?跟着你练字的那年,我学全了字,以后就经常自己翻翻书,看看地志,还在山上的时候,经常听下山办事回来的姐姐们说山下的事情,久了也就记住了。而这几年都跟着欣然姐姐,进出府办事,见识也就跟着长了。”她回答得很坦诚,说完了还仰起脑袋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望着我,说道,“小姐,真的没有了,我就做了这些事情。”
我笑着拉住她的手,原本想说,“其实,我是很为你骄傲”,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我可真羡慕你。这些年呆在聂府,除了去年劳作课的时候去过田庄,我还从来没有去哪好好玩呢。在泰雅是这样,在聂府也是这样,夏夏,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被囚禁的命了?”
夏夏刚要回答,看了我身后一眼,立刻蹲身行礼,我迅速地转身,看到聂明烨正向我们走过来。
“萱儿。”
“明烨哥哥!”
他温柔的眸俯看着我,轻轻地扬了扬嘴角。
他的风姿堪称炫目,他的光芒已太过耀眼,偶尔路过的侍女看到他会惊慌地行礼,他的几个近侍说到他总是脸红心跳,我在花园中玩耍的时候,常能听到墙外的稚童吟唱的歌谣。“丽都美,风景娇,夜晚的星星最闪耀。美人笑,姑娘臊,聂府的少年真俊俏。”
“过几日,我带你去蝴蝶谷。”思绪被他的话拉回。
“真的吗?!”心下一激动,拽住了他袍服的下摆,兴高采烈地仰头问他。
他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蝴蝶谷在丽都的城郊,时值秋季,正是红叶盛开的季节。很多有情人到蝴蝶谷约会,相约寻找璟萱花。
我窝在聂明烨温暖的怀抱里面,对着气得双目圆睁的聂明磬做鬼脸。没办法,谁叫你没我可爱呢,你最喜欢的哥哥,最喜欢我了。我得意地仰起脸,在聂明烨的脸颊亲上一口,夏夏忙捂住眼睛,聂明磬差点七窍生烟。
“哇,这里好漂亮啊!”刚下了车,夏夏就叫了起来。
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色,谷中数条小溪流淌着,溪水清可见底。它们自四面而来,注入一汪巨大的湖泊,湖面如镜,湖边遍布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其间蝴蝶成群结队地飞舞,景象绮丽,连带着入谷时,夹道的红叶都有了些妖娆。
这里四面都是峭壁,那峭壁都不算太高,沿着小路,能从后面绕到顶上去。在山谷中能清楚地看清那些峭壁,只是那上面的情人很少,大多情人都围坐在湖边,或沿着小溪嬉戏,或在花间打闹。
我兴高采烈地向前冲去,一把扑进花丛里面,把他们都甩在了身后。
鼻尖轻触着自然的草木,再没有一种舒畅能比得过在这样的境野中呼吸。满目的花都娇美无比,这朵花好看,那朵花也好看,咦,那紫色的花旁边是不是坐着一个人啊?
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发现真的是有一个人,我踮起脚偷偷地靠近了几步,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穿着很普通的湛蓝色翻领通裾大袍,革带,软靴,束发,而且从侧面看,他的眉目也没有夜朝夕和聂明烨漂亮。但他给我很奇特的感觉,有一种立足于巍峨山巅,不把任何事置于眼中的绝傲,又有种任云卷云舒的闲逸清淡,还有一种大江东去,奔腾汹涌的浑然气魄。
五官中最出众的是那双眼睛,海蓝色的,深如大海,此刻,哀伤犹如片片的浪花,密布在那一片海蓝中,居然让我深深地动容。
“谁!”
一声历喝从身后传来,我还不及转过身去,面前的男子已经转过脸来,与我对视。
正面看,才发现,他的脸上居然有两道泪光,嘴唇血色尽褪,肤色有些病态的白。
作者有话要说:哦,这有一个大boss!
花满蝴蝶香(三)
刚才在我身后历喝的人此时已经转到了我的面前,我抬眼看去,发现又是一个长的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他的年纪不大,一身黑衣,深深凹陷的眼窝,颧骨很高,鹰鼻厚唇,身量很高壮,一看就是个武将。
他一手举着剑,一手握着剑鞘,很自然地把男子护在了身后,警戒地盯着我。
“不要紧,只是个小女孩。”男子开口说话,沉稳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感情。
“主子,还是小心点好。”武将虽然这样说,但又仔细地看了我几眼以后,还是把剑收了鞘。
“女孩,到别的地方玩,别扰了我家主人。”他说着就要来赶我,男子又开口说话了,“随她,只是个小姑娘,来采花而已。”
武将闻言便点了点头,不再管我,径自走到男人的身边,把他那很粗犷的声音刻意放的很柔,“主子,别再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身体要紧,夫人知道您这样,会难过。”
我努力地掩着嘴巴,不让自己嘲笑武将的怪腔怪调,但男人接下来的话让我止住了笑容。
“她与我夫妻近十年,生死茫茫,怎么能忘记,怎么能不悲伤。我来找璟萱花,就是想完成她未了的心愿,可传说终究是假的,我们找了几日都没有找到它。花叶永不相见……花叶永不相见!”说完,他重重地咳了几声,苍白的脸色变得几乎透明。
武将连忙扶住了他,满脸的忧色。
“喏,给你。”我走了过去,踮起脚尖,努力把手帕递到男子的面前,尽量摆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男子睁开眼睛,低头看着我。他的嘴唇轻抿了抿,眼眸暗潮涌动,那里面似乎藏着很多很多的东西,我一点都看不懂。
“送你首词,如果好,就不要再难过了,好不好?”我拼命地挤兑着小小的眼睛,展开最卖力的笑容,望着他。没办法,我天生善良,见不得人难过。
他愣了愣,伸手接过我的手帕,微微点头。
“听好哦,这可是千古名词呢!”我背手,想象着自己是古时候的词人,迎风朗朗地诵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
诵完,我毫不意外地看到这两个人的脸上闪过的惊怔。没办法,老苏家的词素以强悍著称,虽然词意跟眼前这个人的情况有所不符,但心境该是大同小异的吧。
“不要难过了哦,你的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你难过的。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勉力!”
“萱儿!”
我扭头,看到聂明烨和夏夏已经寻来,便俯身行了个礼,准备告辞。临了,我仰头望着男子,调皮地笑了一下,说道,“其实璟萱你已经找到了呢,我叫戚璟萱,璟萱花的璟萱。”
说完,我提着裙摆,向聂明烨奔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首江城子的正确题目是《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
另外,这个人,大大们有兴趣可以猜猜是谁。很好猜吧,哇哈哈哈,鞠躬。
峭壁惊魂
我侧头看了看聂明烨,又看了看夏夏,发现聂明磬那小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夏夏,聂明磬呢?”
夏夏先是看了看聂明烨的脸色,随即拉着我,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刚刚二公子突然对着大公子大吵大闹,然后就跑到那边去了。”说完,她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峭壁。
“知道是什么事情么?”
“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拉了拉聂明烨的袖子,他俯下身来,摸了摸我的头,笑道,“萱儿是不是饿了?”
“不是,我要去找聂明磬。”
聂明烨的眸子暗下来,?br /gt;
锦绣王妃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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