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王妃第6部分阅读
锦绣王妃 作者:肉书屋
锦绣王妃第6部分阅读
直那么好,居然会突然吐血……
“小姐!”夏夏担心地看着我,伸手握住了我在颤抖的手,“小姐先别急,这几个人的消息也是听来的,未必准确。而且,小姐,他们来自昊天王朝!”
“昊天王朝”这四个字撞入我耳朵的时候,我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点,我询问地看向夏夏,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
“刚刚那个公子说到永昌,这是昊天的王都!”
我一震,重新往那几个人看去。这个时候,恰好碰上那个少年望过来的眼光。他的目光好犀利,几乎一眼就能把我给洞穿,我迅速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么强的气势,这个少年的来头一定不简单。
“哇,这个小哥哥长得好俊俏哦!”小女孩似乎也发现了我们,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直到她走近了我才发现,她的大眼睛中也有一股淡淡的蓝,只是这蓝比少年的淡很多,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小女孩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看着我,眼睛弯弯的,甚是可爱,“小哥哥,我叫……”她扭头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那个武将,似乎在绞尽脑汁想自己叫什么,“我叫……”她忽然一跺脚,双手插腰,冲少年嚷道:“哥哥,你上次跟我说,我要改名叫什么啊!”
“哈哈哈!”夏夏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我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公子!这个小姑娘好可爱啊。哈哈哈哈……”
坐在那一边的武将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可是一张黑脸已经憋得通红,少年悠悠的叹气声传了过来,“真儿,我以后出门绝对不带着你。”
“你怎么能不带着我!父……哦,差点又忘了,爹爹曾说过,哥哥的眼光没有真儿好,选漂亮姐姐,肯定是真儿比较擅长啦!”小女孩得意地擦了下鼻子,转向我,笑道,“小哥哥,你知道天底下漂亮姐姐最多的地方在哪里吗?我跟哥哥在西地逛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漂亮姐姐。”
夏夏很自然地接口说道,“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美人最多的地方,在泰雅雪山。”
“啊,那我要去!爹爹再过几个月生日,我跟哥哥准备送他漂亮姐姐。可是我爹爹眼光太高,一般的漂亮姐姐他看不上,我娘和红姨都是大美人儿,可是爹爹都是冷冷淡淡的。自从哥哥的娘亲死了以后,爹爹已经很久没有对漂亮姐姐感兴趣了。”小女孩嘟起了嘴,手随意地扯着裙子上的金丝带,红扑扑的脸,甚为可爱。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想逗逗她。谁知,武将居然一把扑了过来,挥开我的手,抱住小女孩,大声地冲我喝道,“大胆,居然敢碰我们家小姐!”
我当即被他喝得呆住,手僵在半空中,不知他为何要反应这么大。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颇为尴尬。
“喂,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啊!”夏夏“碰”地一声拍了桌子,站起来。这个突兀的举动吓了我一大跳,武将明显也吓了一跳,抱着小女孩的手抖了一下,呆呆地看向夏夏。
“这个姑娘可爱,我们家公子为了表示喜爱才拍拍她,你懂不懂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做起事情来也是粗鲁得很,简直是,”夏夏看了看我,眼珠一转,又拍了一下桌子,喝道,“简直是有辱斯文!”
武将直愣愣地看着夏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倒是小女孩捂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个小哥哥好生厉害,我湛叔是杀人都不会眨眼睛的高手,居然被你一番话给吓到了。”
武将的脸顿时青白难辨。
“真儿,闹够了就回来。”少年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女孩吐了吐舌头,欢快地奔了回去,我的目光也随着她而移动。
“哥哥,哥哥,你看过那么多书,一定知道圣雪族有很多漂亮姐姐是不是?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圣雪族?”
“爹不喜欢圣雪族的女人,你最好不要乱打主意。”少年随手把手上的书翻过了一页,头也不抬地说,“何况圣雪族人向来不喜欢外人,纵使我们去了,大概也见不到他们的人。”
女孩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告诉爹爹,我们送他的漂亮姐姐是圣雪族的人呢?”
少年的目光终于从书中移开。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小女孩,随后,“啪”地一声合上书,口气中带了股威严,“都吃好了吗?”
“是!”旁边的桌子上正襟危坐的那四个男子齐声应道,原来竟然是他们的随从。
“湛叔,我们顺道去泰雅雪山,会一会那以尽出美女而闻名天下的圣雪一族。现在,我们出去找一家客栈投宿,明日启程。”少年说完,起身,一干人随着他向门口走去。
当他们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迅速站了起来,挡在少年的面前。那个武将拔剑欲出,却被那少年阻止。
“公子请留步,在下有一事相求。”我拱了拱手,很恭敬地向他行礼。
他的目光俯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丝毫情绪,“何事?”
“在下因为一些事情,此刻身无分文,却有要事要去一趟泰雅雪山,不知道公子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主仆二人同行?”
少年睨着我,不置可否。他的气势太盛,是那种只要你看着他,就会觉得自己比他卑微很多的气势。武将和小姑娘对看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剩下的那四个人,只是保持着一致的冷漠神情,眼光不经意地扫过我。
好吧,我承认我这个要求是厚颜无耻了一点,可是没办法,一看他们就知道是富户,大家又刚好顺路,我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泰雅对于我来说就跟天宫一样遥远。
“我倒要看看,是谁一下子就解出了我花重金买来的题目!”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喊,掌柜和小二迅速地从后堂小跑出来。
说话的人一踏进店中,我跟夏夏就吓得脸色苍白,真是冤家路窄,来的人居然是文尚礼!
少年疏狂图燕塘(一)
我拉着夏夏,不动声色地躲到了众人后面,文尚礼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一只脚曲起,放在了一旁的长凳上,端的就是一副流氓地痞的模样,偏偏还自认为很帅。
他身后跟了四个随从,有的给他捏肩,有的给他捶脚,他斜看了眼躬身立在一旁的掌柜,嚷道,“掌柜的,那个解了我千金题的人在哪里?”
掌柜转过头来,仔细地寻找,纵然我已经把头埋得很低,还是被他发现,他忙冲我招手,“小公子,快过来,这是飞将军的儿子,有赏的!”
听掌柜说到飞将军的儿子,我感觉到少年和武将对看了一眼的目光里,竟然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想杀文尚礼,但飞将军两年前既然会一声不吭地把文尚礼给领回去,这就说明了,他是聂明烨可以掌控的人,聂李两家已经和亲,西地一统在即,文尚礼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武将的手刚握在剑鞘上,我已经装着不经意地拨开他的身躯,笑着向文尚礼走过去。
文尚礼吃惊地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敢确信,一下子又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走到文尚礼面前立定,对他笑了笑,没待他反应过来,立刻转身,面向对面的少年,拜了拜,说道,“公子,不知道可不可以与在下下一盘棋。”
少年的目光淡淡地与我对视,他仿佛是隔岸观火的外人,表象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但是透过他的目光,能看出来,这个人的心念能在瞬息间转动千百遍,不惜入局,也要谋得先机。聂明烨曾经在幼年时跟我说过,天下间,论心计,城府高深之人,多如牛毛,窥探不得其深浅者,只属泛泛之辈,敢于把自己的谋动传达出来,让人知道其高深从而防备的,才是高手。因为他们已经不惧你的防备,甚至提前让你防备,因为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也有必胜的把握。
心中一寒,不禁又多看了眼前这个少年两眼,他的年龄或许还只是个孩子,但心智已胜一般大人几筹。
武将按着剑鞘,静等少年的命令,小女孩仰着头不解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能有这么多出乎意料的要求。
少顷,少年姿势优雅地坐了下来,自桌上拿过茶壶,缓缓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姑娘,与我们同行,或是下这棋,你只能择其一。”喝完茶,他把茶杯重重地置在桌子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声刚落,那四个男子中的一人,竟以肉眼不能辨清的速度,一下子飞身到了店门前,迅速地关上了店门。
他已经识破了我的伪装!并要我表明立场!手心一凉,提上一口气,缓缓道,“请公子赐教。”
“哎!你这是做什么,店里还要做生意呢!”掌柜的伸手想要阻止,另一个男子已经横剑架到他的脖子上,速度之快,竟不能捕捉到丝毫,吓得掌柜只是张了张嘴,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文尚礼显然被这阵势惊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冲破守在门口的那个男子出逃,但他还没有出招,他带来的那几个侍从已经被剩下的两个男子一一制服,他也被飞身上前的武将强按住了肩膀,挪动不得。
文尚礼的身手极好,我在两年前就已经领略过,可此刻跟武将大打出手的他竟然处处落在了下风。少年很悠闲地喝着茶,小女孩似乎见惯了这种打斗的场面,双手支着下巴,乐滋滋地看好戏。反倒是我跟夏夏看着眼前激烈的打斗,神经紧绷,惊慌失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连着掌柜和小二统共七个人,就被一根绳子绑在了一起,横着排列在店中的一面墙壁前。文尚礼想说话,武将自小二的肩上扯下白巾,一把塞进了他的口中。
战战兢兢地在少年的对面坐了下来,只顾盯着面前的棋局,少年把黑子推到我的面前,淡淡地说道,“你只有七次机会,食我白子一次,救一个人。这七个人连在一起,你只能在绑着他们的绳上下一刀,七次过后,你救不走的人,就得任凭我处置。”
这个少年在探我的虚实,他已经看出了我的意图,想要用下棋来试我。若想救人,势必得出全力,从一个人的棋路可以轻易地推算出这个人的深浅,若有意隐藏实力,势必救不了文尚礼等人,那么下这棋就是徒劳。
棋局,犹如战场,虽然不统一兵一卒,但斗智斗勇,步步为营,其激烈程度不下于一场酣战。
伸手拿下五个白子,都也不回地说,“把第三个人身上的绳子砍断,我要救他。”
武将把第三个人送到我的身边,竟然是文尚礼他一把把嘴上的白巾扯了下来,刚要发作,我给了静立在一旁的夏夏一个眼色,夏夏就把他拉到一边去了。
剩下的人质变成了两个和四个。
“公子承让了!”我把三个白子拿下棋盘,深吸了口气。这个少年好生厉害,若不是受夜朝夕和聂明烨两个人的悉心教导,我绝占不了他的便宜。想当初自夜朝夕手下习得皮毛,百般不愿把棋艺学精,但聂明烨在这点上非常坚持,亲自教导,数年如一日,才有了现如今的棋艺。思及此,心弦突然紧绷,对面的少年却依然是淡如清风,他望着我,等着看我怎么救人。
“夏夏,用文尚礼把连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换过来。”我头也不抬地说道,心中还在盘算着,怎么再吃下白子。
文尚礼骂骂咧咧地,似乎要反抗,却被武将痛打了一顿,乖乖地被送回了“人质”阵营。
面前的少年,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意,那笑犹如被清风吹拂开的万千花朵,竟然是说不出的艳丽。“看不出来,这西地的女子竟这般了得。”说完,他依旧是不动声色地落下一子。
机关算尽,我几乎是举步维艰地吞咽着白子。第三次,我又把文尚礼救了回来,第四次,用手头上的三个人换了绑在一起的那四个人,第五次,要回了文尚礼,第六次,用文尚礼再换回那两个人,第七次,把文尚礼救了下来。
至此,七人终于全部脱险。
文尚礼起先一直是骂骂咧咧的,但到了后面,他似乎慢慢地明白了我的意图,安静地不吵闹,任由我用他交换,还叮咛那些被我换回去的人质不要吵。这一下,我真真正正地开始认识了这个飞将军的儿子,想来虎父无犬子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棋局上的胜负已经很明了,我绞尽脑汁,几乎用了所有黑子来交换那几个被我吞下的白子,此刻棋盘上的黑子已经寥寥无几了。少年抬眸看着我,“姑娘这一局,已然用了三十六种计谋,招招出奇,不知道师从何人?”
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的三十六招,招招为公子所迫,公子的才思敏捷,让我感佩才是。”说着,不动声色地跳过了师从何人这个问题。
“一个女子,有堪与男儿比肩的胸襟和智谋,世间少见。这次的西地,总算没有白来。”少年说完起身,侧头看了文尚礼一眼,“他日偌战场上相见,望你不辱父名。”
文尚礼皱着眉凝视着他,想要说什么,少年已经率着一众人等,迅速地消失在了店门口。
少年疏狂图燕塘(二)
待少年消失良久,文尚礼才反应过来,忙叫来侍从,要找人去追,夏夏站出来阻止,“文公子,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位公子和他手下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叫了人只怕也是追不上了。”
文尚礼愣了愣,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只是,姑娘为什么不在丽都,反而出现在安平城?”
这个问题,我无言以对。我只能拉着夏夏,出门找地方过夜。放弃了跟那个少年同行的机会,救下这个曾经伤过我的文尚礼,居然还是为他。原以为离开就代表着放弃,就代表着没有关系,可只要牵扯到他,只要对他有益,还是这么傻傻地拼尽全力。
“戚姑娘?戚姑娘!”文尚礼在身后一遍遍地唤我,我恍若未闻,那一场棋局,竟弄得我心力交瘁,连精神都有些恍惚。
文尚礼追了上来,面露难色,却还是犹豫着开口,“姑娘可能有所不知,那算术题并不是白设的,我爹正四处寻找着,能破解难题的人。姑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破题,应该是精通此道。”
我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事实上,天朝率兵来犯,我爹正奋力抵挡!”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急急地抓着文尚礼的手臂。
“今天凌晨,西地的燕塘关忽然大兵压境,我爹在第一时间已经率军前去了,各地的援军也在陆续赶至,包括,包括聂府……”文尚礼的声音小了下来,看了看我的脸色,似乎难以启齿,“我爹要我叫西地最好的算术先生前去前线支援,可是那个算术先生却说能解出他的题的人,才是最佳人选。戚小姐,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这次还请你为了西地百姓的福祉,去一趟燕塘关。”说完,他用力地对我拜了拜,恳切地望着我。
夏夏拼命地给我使眼色,拼命地掐我的手,一门心思想要阻止我。文尚礼的一席话中,只有聂府两个字入了我的耳。西地是他的家,丽都是所有大城池中,最靠近燕塘关的,我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但为了他和丽都,燕塘关非去不可。
“文公子,我可以去燕塘关,但请你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你要为我找一个面具,隐去形貌,第二,请你不要向任何人泄露我的身份。另外,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所以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在这里汇合你看可以吗?”
文尚礼频频点头,又向我拜了拜,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我一把拉过夏夏,“夏夏,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姐请说。”
“行军打战你知道多少?!”
夏夏愣了愣,很坦白地摇了摇头。当年聂明烨传授我兵法之时,她并没有参与,她一向也不喜欢杀戮,是以就算识字,也绝对不会涉猎兵法。
“在战场上,偌不懂得自保,随时可能丧命,所以夏夏,你不能跟我去燕塘关,我让文尚礼派人送你回泰雅。”
“不!小姐,自从跟了你,夏夏从来没有跟你分开过,夏夏绝对不离开你半步!”夏夏居然当街就跪了下来。
我俯身搀扶她,心中不忍,却还是口气强硬,“戚夏夏,是我们两个在一起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她望着我,眼中泪光闪闪,“自然是小姐的命重要。”
“既然是我的命重要,你跟着我,我就要分心照顾你,你说,是两个人一起容易,还是我一个人?”
夏夏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手却还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袖,不肯松手。
“好夏夏,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到泰雅,跟你重逢好么?聂明烨对我很重要,我不能放着他不管,所以,你当成全我,好么?”夏夏还是摇头。
“十日,至多十日!”
夏夏望着我,终于缓缓地站起了身子,伸出小拇指,“好,就十日,小姐要跟夏夏拉钩!”
一个时辰之后,我们重新见到了穿上铠甲的文尚礼,英姿神武,已经完全不同于丽都的那个恶霸。他把一面闪着银光的面具交给我,合适得就像是量身打造一样。我央他派人送夏夏回泰雅,并求他保密,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当即从身后的一个随从中叫出一人,吩咐了一番,那个人就把夏夏带走了。
夏夏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终于是没忍住,一个转身冲回来抱住了我,“小姐,求求你,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我摸着她的头发,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发誓。”
不会骑马,只能坐在文尚礼的前面,让他带着。虽然前世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女子,并非没有接触过男子,但是毕竟这一世,从小到大我碰得最多的男人就是聂明烨,我已经不再习惯与别的男子接触,所以本能地排斥与文尚礼的身体碰触。
星夜兼程,马儿颠簸得很厉害,我好几次都想喊停,让队伍歇停一下,可是一想起前方,又咬了咬牙坚持。
昊天一朝人才济济,除了治国星和安邦星这两大奇才以外,优秀的将领,强壮的兵马,先进的兵器让昊天的版图一年年扩大,乃至如今整片南地尽归其下。昊天第八代国王姜卓,文治武功灼灼,不仅仅是治世明君,甚至是军事奇才,其军事才能自太子时代起就声名远播,威震天下,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与神将军湛虏并称为鬼帅神将。
深呼吸了口气,只觉四肢冰凉,无论是湛虏或是姜卓坐镇,西地都堪虞。我仰头问文尚礼,“请问公子,可知这次领兵的是何人?”
“领兵的是神将军湛虏,但奇怪的是,以往湛将军都身先士卒,这次却守在帅帐内不出,只是让手下的几个将军迎敌。其中有一个甚是了得,听前线最新的战报,聂明磬那小子居然吃了此人的大亏。”虽然是敌人,但文尚礼对于湛虏却流露出了敬慕之色。
心中一骇,冲口问道,“聂明磬可有事?”
“他本人倒是毫发未损,只是损兵折将而已。”看来文尚礼还记着聂明磬暴打他的那一顿,口气有些幸灾乐祸。
悄悄缓下一口气来,心中却更是着急,原先的不适统统扔到了九霄云外,只盼望这到燕塘关的路能更短,更短一些。
少年疏狂图燕塘(三)
燕塘关坐落在狭长的山谷之中,两旁都是崇山峻岭,易守难攻。要入西地,必经此关,是以燕塘关素来被称为西地的门户。此刻已经是正午,骄阳炙烤着大地,远远望去,孤零零的燕塘关在热浪中竟有些飘渺不清。
文尚礼出示了令牌,一行人很快就进入城中,一列列士兵在街上来回地巡逻,宽敞的道路和道旁林立的商铺可以依稀想见往日的繁华,只是此时路上行人稀少,商铺店门紧闭,全城戒备,可知战事吃紧。
行到一处有些破旧的府邸,文尚礼帮我下了马,领着我急冲冲地进入正堂。
“爹,我把人找来了!”文尚礼高声地喊着,一边把还在门外犹豫的我拉入了正堂。
几乎是跌进了堂中,我局促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攥在身前,不敢打量堂上的人。很多双眼睛在身上聚焦,有探究,有怀疑,有惊异,直到正前方一个威严苍劲的声音响起。
“抬起头来!”
那是一个年过五十的男人,两鬓已经花白,目光刚毅,表情威严,一身戎装,一看就是个将领。他的脸色黝黑,眼角和额头都已经有了些许沟壑,许是长年领兵,气色看起来很好,竟不像容貌一样显老,反而更胜过一般青年男子。
我抬了抬手,刚要向这个传说中的飞将军行礼,眼角却看到另一张椅子上的人,当即愣在了原地。
只不过两日,他的脸色居然苍白到这种地步,站在他身旁的聂明磬不时地把水递到他嘴边。他的目光依旧温和,可是从他的目光中,居然看不到一点点的风采,他虽然在笑,可是有一股冷漠疏离,仿佛他不存在在你的面前,只是在那里的一缕青烟。
眼泪呼之欲出,痴痴地望着他,他看过来,两人的目光碰触在一起,他似乎察觉出了什么,神色稍变,我连忙侧头眨掉泪水,抱拳向四周,爽朗地叫道,“在下毕守一,听闻将军需要能破算术之能人,特被文公子征召而来,略尽绵薄之力。”
文建武肃容打量着我,正色道,“战场不是儿戏,倘若空有一身纸上谈兵的本事,会贻误战机!领兵的是让天下闻风丧胆的神将军湛虏,你可有把握?”
文尚礼上前一步,朗声道,“爹,这个小兄弟在顷刻之间把我的千金题给破了,一定没有问题!”
文建武的目光转向他,“你长途跋涉也累了,先去后堂休息,随时准备作战!”
“是。”文尚礼抱拳应声,扭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向后堂走去。
我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对文建武笑道,“将军先前只说要找一个会算术的人,此刻却要把战场的生死存亡压在小民一人的身上,恕小民愚钝,不敢断言。”
聂明烨向着这边笑了笑,说道,“小兄弟不要担心,确实是算术问题。日前我们收到了有人用箭射入城头的一封密报,上面写着事关战局还有一道古怪异常的算术题目,我们集结众人,竟无一人能够解题,所以才征能者前来。”
“据闻聂公子曾重金聘请过西地最出名的算术先生,这次何不请他前来?”我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的脸色白了白,笑容也惨淡了下去,“那位先生推辞说,他所教弟子中,唯有一人最为出众,请她来,才一定能破题。”
“那,这位弟子现在何方?”
他唇上的血色在一瞬之间尽褪,温和的脸色突变得凄哀,竟侧过头去,再不愿多说。
聂明磬恼怒地指着我,吼道,“臭小子,你能解便解,不能解就给我滚出去,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磬儿!”聂明烨按着心口,侧头喊了一声,聂明磬立刻收敛神色,站到了一旁,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若不是这该死的昊天王朝突然来犯,我说不定已经把你的萱儿找回来了……”
堂上的众人把这话听得真切,一个个都变了脸色。我跟聂明烨的事情西地早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刚娶了李家大小姐,正值敏感时期,立刻有人转移了话题,“将军还是快把密报给这个小兄弟看看吧。”
我拿过羊皮纸,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出这题的居然是个算术的高手,难怪这些人都束手无策。四元一次方程式,放眼这天下,能解的估计也就我跟这个出题的人了。我保留了前生的记忆,是以这不算本事,而在当时当下生活的这个人,居然能出这么难的题目,定是天纵之资质。
这题目让我觉得有些古怪,但方程式很快就被我解了出来,四个数字,风马牛不相及。把答案公布了以后,满堂的人都不信,都说是错解,要把我轰出去。我自己也很奇怪,既然是难题,一定暗藏很重要的玄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这么奇怪的数字。
士兵已经上前来拉我,我的脑子在迅速地转动着,那题目中的人物景象好像都异常熟悉,十年生死,年年断肠,电光火石间,一道灵光闪过,“请问,附近有没有一个地方叫十里行?”
文建武沉吟了一下,挥手让拉着我的士兵退下,沉声道,“为什么要问此地?”
“请将军务必告以实话。”
“我军刚刚从各地集结的粮草就存放在那里,但除了在堂诸位以外,无人知晓。”
心中的疑惑顿时豁然开朗,“将军,只怕昊天王朝已经知道那是我军屯粮之地,并要在夜晚突袭。这密报若为昨天所截,昨夜既然无所行动,只怕是今晚!”
为什么会是江城子?!江城子,我只在蝴蝶谷说给那两个人听过,天下间不可能有别人知道。开头的12,分别指代第一句的第一个字和第二句的第二个字,后面的两个数字59,指代这第三个字在全诗中的位置,去掉标点,采用纵横之说,第五行第九个字,合起来就是十里行!
“将军,请相信我,这题面隐射了一首词,世上知道的人寥寥,请一定要派兵前去支援十里行或者转移粮草,迟了就晚了!”我见无人相信,索性据实以告,可众人还是将信将疑,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聂明烨忽然走了过来,柔声说道,“能不能麻烦小兄弟把那首词写出来。”
脊背一僵,本能地想向后退,可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他就站在面前,鼻腔里面都是他熟悉的味道,那心心相印的眷恋,亲密无间的依赖,就像一张大网,一瞬间把我整个人罩住,动弹不得,只有眼眶红透。
“明烨!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你的身体还没好。”
一声轻唤,紫衣的女子迅速地奔到我们之间,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他跟我的距离。这个女子就是他的发妻,就是此刻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旁的李湘兰。
李湘兰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伸手轻轻地顺着他的胸口,他侧头报以一笑,那样的眼神,以前,他从来没有给过除了我以外的人。他没有负我,而是践行了诺言,对李湘兰好,可是为什么心就像被他亲手用刀捅过,一片鲜血淋漓。
“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下好不好?你的药还没有喝,这些事情交给我爹他们行吗?”李湘兰伏在他的胸口,柔柔地说道,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笑着点了点头。
我看不下去了,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哈哈哈,兰儿,当着满堂叔叔伯伯的面,你就不嫌羞人啊!”
侧面一个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循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一头银发的男子,雪白的剑眉,一双眼睛如鹰似雕,他穿着一身绀色右衽大袖袍,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很好。传闻李湘兰是李富四十所得,甚为珍爱,想来这就是传闻中富可敌国的李家家主李富了。
“爹!”李湘兰轻轻叫了一声,已经红了脸,本就生得倾城绝色,此刻更多添了几分妩媚,让堂上的众人都惊艳不已。她把聂明烨扶了起来,两人一起向后堂走去,走了几步,她回头嗔怒地瞪了一眼还在哈哈大笑的李富。从背后看,她和聂明烨就像相互拥抱的亲密爱人一样,想来刚才因为聂明磬的话而让众人起的疑惑已经统统散去。
我握紧拳头,僵硬地转过身就往堂外走,手臂却被人一拉,拽了回来。
恼怒地回头,看到聂明磬皱着眉头,一双跟聂明烨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做事情这么奇怪?我哥让你把词写下来,你没听见吗!”
我无力地说,“我不会写字。”
“念!”他一把甩开我的手,吼道。
哼,念就念!这小子果然是除了我和聂明烨,对谁都凶得要命。
这首词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我念完了之后,众人皆是一惊。大概是没人听过这首词,而词境居然跟密报上的算术题题目出奇地吻合。
文建武还在犹疑之中。
李富看了看他,摸着嘴上的胡子笑道,“将军,燕塘关的军粮够用十日,就算放弃了十里行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再为将军备足。”
文建武展颜一喜,刚想说话,我却冷冷地接道,“这位老爷说得好轻松,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攻击十里行?就是为了取粮草为己用,昊天的军队跋山涉水而来,粮草肯定不充裕,十里行的粮草刚好可以为他们解忧。”
李富并不生气,反而朗声笑了起来,“小兄弟,这堂上无人能解这题,是以,谁能保证你所解的题一定正确?你念的词无人听过,跟题目吻合也许也只是巧合?”
堂上的众人纷纷附和,只有文建武凝眉不语,看来这是个懂行的。但他有他的顾虑,既然西地不缺十里行的那些粮草,他也断不会把有生的力量派出去,跟昊天硬碰硬,而是会保存实力,静观其变。西地现在是经不起意外的,毕竟燕塘关是天堑,保守是最好的战略。
“己不用,勿使敌用。派人去销毁总是可以的吧?”我望着文建武,争取最后一线希望。
“小兄弟,老夫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没有人能保证密报上所指就是十里行。万一不是,烧了粮草的责任,谁当?”李富摇了摇头,显然不愿再与我废话,挥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可以走人了。
一个生意人,居然也来参与行军作战,不知道是文建武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还是这李家在西地真的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我一甩袖子出了堂,笃定了要去一趟十里行。粮草必须要烧掉,否则对于远征的昊天王朝来说,无异于锦上添花。这本就是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要是粮草充足,燕塘关根本不在话下。
刚刚在堂上,我没有全说。因为跟着夜朝夕研究过笔迹,我很肯定写“事关战局”的人和出题目的人是同一个。也就是说,这个出题目的人,故意把密报送来,他一定觉得没有人能把题解出来,十里行是势在必得的,得手了还可以借机嘲笑西地无能人,告知先机也不做防范,可我偏不让他如愿。
聂明磬从后面追了上来,拉住我,说道,“你如果要去十里行,我跟你一起去。”
哇,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十里行?我疑惑地盯着他,而且,这小子居然相信我?不可能!戚璟萱可是用差点丢了一命的代价才换来了他的交心,他不可能轻易相信毕守一啊。
想是被我看得很不自在,他粗黑的眉毛一挑,大声喊道,“看什么看?要不是因为你跟小萱说了一样的话,我才不跟你去!”
心中一震,轻轻地开口,“什么话?”
他忽然泄了气,低头看着地面道,“‘己不用,勿使敌用。’小萱跟你说过一样的话,她是个女孩子,却很懂兵法,她要是变成男子,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将军!”
我忽然间想起,这是很多年前在兵法课上,跟聂明烨讨论时,我随口说过的一句话,自己已然是忘记了。眼眶渐渐地湿热,一团烈火在心田燃烧。当初一句随性的话,居然被记了这么久。聂明磬的侧影在光影之中朦胧,变成了记忆里那一次次的牵手,一回回的斗嘴,他总是过大的力气,总是孩子气的笑容,总是真诚的眼神,凝聚成了一股久久不息的感动。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我,“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到底去不去?!”
“去!当然去!”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酷小牛 shubao2) 比较长~~~有看到我很努力吧_
金风逢玉露
聂明磬知道我不会骑马后,本来打算毫不犹豫地丢下我,自个儿一个人去把烧粮草的事情搞定,可是我一横心,挡在他的马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让他不得不妥协地带上了我。
唉,小磬,不是姐姐不相信你,而是那个写密报的人很可能就是今夜突袭十里行的人,他的智商恐怕在两百五十一以上,很难对付。
十里行离燕塘关不远,我们飞奔了一个多时辰也就到了。此时太阳西沉,却还不算黄昏,十里行屯粮地在一片密林前,非常惹眼。简单的防护栅栏,歪歪扭扭的守卫士兵,几乎是暴露的地理位置,如果我是昊天王朝的人,我也来夺这儿的粮草。
我们走到守卫的士兵前,说明了来意,守卫的士兵却借口没有文建武的手令,绝不能执行。
聂明磬眉一横,卷起袖子,就要开打。
“喂喂,你别动粗行不行,你武功再好,这里也有四五十个士兵,你都打光了,天也黑了!”我一把拉住他,很郑重地陈述利弊。
这小子脾气倔,瞪了我一眼,“那你说怎么办,不撂倒这些蠢货,别说烧粮草了,连那破木头都过不去。”说完,他看了看那些木头栅栏。
“那就等!”说完,不待他发飙,我就把他强拉入了密林中。
入夜,明月高挂,十里行荒无人烟,我们隐藏在密林之中,眼睛一动不动地关注着守卫士兵的变动。虽说他们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但轮替得很严格,基本上没有什么漏洞,我们也就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
我有预感,敌人快来了。
果然,没过多大会儿,身下的地震动了起来,夜色的尽头扬起了尘烟。
一片浩渺的夜色之中,几十匹马朝十里行奔驰而来,他们举着的火把把夜照亮。我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去,发现领头的那个人,居然是当年蝴蝶谷中追忆亡妻的那名男子!他穿着金色的盔甲,赤红的披风在他身后扬起,那眼眉已经染了岁月的痕,相貌却依旧俊逸,棱角依旧刚毅,犹如大海一般的目光冷静而沉着,浑身透出股无与伦比的高贵。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凡人,没想到竟是昊天王朝的一个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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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王妃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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