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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打细算 花满筛第13部分阅读

      精打细算 花满筛 作者:肉书屋

    精打细算 花满筛第13部分阅读

    难得的缘分,不如让高僧给破解一下儿……只是,”他推推架在鼻梁上的板材眼镜,“要添点儿香火钱……”

    “多少啊?”我问。

    “那就看施主的诚意啦……不过最少是九百九十九……”

    我靠!这是寺庙啊?这不是黑店吗?

    一直冷眼旁观的暮雨问了一句,“没带那么多钱怎么办……”

    于是,我们得到了一个更让人无语的回答,“没关系,我们这里可以刷卡,只要是银联的卡都可以……”

    唉,佛门清净地啊?

    我懒得跟他装了,直接把他手里竹签拿过来指给他看,“哥们你眼睛瘸啦?欺负我不识字是吗?这骗人技术也太不专业了吧?”

    他愣了一下儿,眼睛几乎贴上竹签儿地看完那两句话,之后一抹下巴,自言自语道:“怎么是这根儿?我明明记得是风折梧桐那支?”说完又从宽大的僧袍里摸出几支同样的竹签,挨个地贴着眼镜看了一遍,才抽出一支来叹道,“在这儿呢!放错了……”

    我好气又好笑,“哎,你们骗人就不能做得有技术含量一点儿吗?道具都能搞错?”然而面对我的奚落那青年居然面不改色地回答道:“真是不好意思,看来这支才是真正跟你有缘的……有些事情即便是人力刻意安排,也敌不过机缘……”

    “行啦哥们儿,我还有事儿,你留着机缘给别人说吧……”我才不听他胡扯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拉着暮雨就往门口走。

    谁知道那小青年居然追上来,“嘿,帅哥等会儿,你捡到这签儿也不怎么好的,大意就是前途一片渺茫,我劝你还是破解一下儿,这个没那么贵,六百六十六就行……”

    我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孩子,去换副度数大点儿的眼镜吧!”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

    出门了身后还有他恨恨的抱怨,“都像你们这样的游客,别说换眼镜了,我连饭都吃不上……”

    之后很长时间我都为自己的明智沾沾自喜,之后更长的时间,我都在后悔,或许我真的该花点钱破解一下。只是那个时候的我那么开心那么嚣张,根本想不到某些‘云深不见山与路’的日子,我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跟我并肩走在一起的安静男子,看着他我就很满足很满足,就像再也不需要任何其他事物。

    ☆、五十九

    后来我们在门外卖纪念品的小店找到那俩美女跟他们告别,我实在是懒得再往上爬了,直接坐缆车下了角山。

    回到酒店天还早呢。我光着膀子穿着肥大的短裤从浴室洗澡出来时,手机正响得欢畅,暮雨递给我说,“李会计的电话。”

    屏幕上蹦跶着李琳俩字。“小李?”这女人找我干嘛?

    我接了电话,就听那边很不客气的质问,“安然,你玩儿够了没?还以为你掉海里喂鲨鱼了!一个小破地儿你还要玩多久啊?赶紧回来!”

    嘿,这休个假还有莫名其妙催命的,我才不着急,懒洋洋地往暮雨身上一靠,语气猥琐起来,“我说小李,我这才离开几天你就想我了?”

    “是啊,我想你想疯了,你赶紧死回来吧,你不回来我怎么去韩国玩儿啊?”

    “你玩儿你的啊?不是有人倒班儿吗?”我把自己的湿漉漉的头发故意贴着暮雨的脖子上蹭蹭,暮雨不满地捏捏我的脸。

    “病了一个,倒不开了!我没法歇班儿!”小李唉声叹气地。

    “少来,没有倒不开这一说。难不成现在你嘎嘣死翘了,咱们银行就得关门歇业?怎么可能呢,地球少了谁都转……”我才不理她,我这白天游山玩水,晚上风流快活的日子,过一百年都不够,更何况我请了十天的假这才一个礼拜,想拉我回去,不可能的。

    小李被我气得不行,挂电话的时候还祝我被浪头拍死。

    手机一扔,我翻身坐在暮雨腿上,“唉,今儿那个短头发的小女孩看上你了,还问你有木有女朋友……”

    暮雨手臂揽过我的腰,恩了一声,然后抱紧了我。

    这个拥抱有点不一样,只是拥抱,并无其他的动作,没有索取的热切和点火地撩拨,很单纯很宁静,胸口贴在一起,在冷气充足的屋子里,彼此交换着体温和心跳。

    其实,不一定非得用炽热的燃料里把俩人都烧着了,烧化了,铸在一起了才行,这样也很好,安安静静地抱着,沉没所有繁杂无章的心思,栖息在对方的怀里,专注而安稳。海潮声起起落落,变成巨大恒久的背景音乐,浅浅的呼吸绕在耳朵边,缥缈如歌。

    很久,暮雨闷声说道,“金老板也给我打电话了,叫我早点回工地去……”

    我心里是明白的,这样的旅行,对暮雨而言算是奢侈了。

    我没关系,反正家里不等着我的钱用,我多挣点少挣点都没什么,暮雨那个家都要靠着他挣钱来养,所以,让他长时间歇班怕是歇不起的。

    只是,他每个月寄回家的钱都应该足够家里开支了,偶尔一次少寄点儿也不会怎么样吧!

    “暮雨,再陪我玩儿几天吧,反正你现在工资也可以,这个月就算少挣点儿也足够你寄回家里了。”

    暮雨摇摇头,“金老板说他有事要出差,叫我回去帮他盯着点儿……”他放松手臂,让我面对着他,继续说到,“我本来挣得就不多,家里还要用,再扣掉一些,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娶你。”

    看着他正正经经地样子,本来不大乐意的我心里泛起一阵甜蜜。

    脸上微微发热,我虚张声势地瞪起眼睛,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胸口说道:“孩子怎么没记性呢,早就跟你说了,要娶也是哥娶你……记住没?”

    暮雨本来柔和的表情忽然怔住,他一手抓住我的腕子,一手轻轻盖上我的眼睛,呼吸羽毛般扫过我的皮肤,他低低的声音说,安然,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

    我笑着挣开他的手,嘴唇贴上他的,舌尖在他唇齿间轻浅地流连,在他想要回应时便小小地退开,三分埋怨七分宠爱地说:“谁要你忍着啦?在床上还忍着,有毛病啊你?是不是?”本来没指望他会回答是或者不是,我只是习惯碎碎念地数落他,我喜欢他无奈又温润的眼神。

    他果然没有应我,只是稍稍仰着头追逐我在他嘴角一次次亲过又逃开的唇。

    几次挑逗过后,暮雨有点耐不住了,他拿手固定我的脖子和后脑,不许我躲开,紧跟着便是炙热的深吻,舌尖带着电流击碎我仅剩的神智,我觉得自己整副身心都在他清冽微苦的气息里沉浮,不断给予,不断索取,销魂蚀骨,无处可逃。

    情,丝丝渗透,让钢筋铁骨都柔软下来,欲,汹汹袭来,让寒冰冻雪都燃烧不熄。

    情欲,便是这样的甜蜜炽烈。想要更深刻的感受对方,透过皮肤血肉骨骼,触及到彼此的心与灵。爱,是对自我的束缚,而我愿意从此放弃自由,只追随你的身影;亲吻抚摸,都只是膜拜的一种形式,而这种膜拜无关信仰,只因为你是你,你是我心中最爱。

    身体燥热得仿佛要冒出烟来,欲望的火在身体各处流窜,我在暮雨肩头迷乱失措的撕咬,而这个人居然在此刻猝然停下一切动作。

    我莫名地恼火,隔着薄薄的衣服,将自己身体愈发坚硬的部分在他的腿上小幅度的磨蹭,同时加重了牙齿的力度。

    谁知那混蛋居然深呼吸两下,一把推开我,翻身就要下床,我当机立断抓住他胳膊猛力把他扯回来,跪坐在他身上,怒气冲冲地质问:“你干什么你……”

    骂到一半儿我就住口了,因为姿势的原因我明显地感觉到一个炙热而坚硬的触感抵在我的大腿内侧,我僵了一下,随即明白,这人刚才是又想去求助冷水澡了。

    除了第一天,之前虽然也是夜夜缠绵不过都算适可而止,不至于到某种难以消解的地步,也许是有了要结束旅行的打算,也许心里都不大舍得这种朝夕相守的日子,我们都有点放纵自己的意思,想要趁着还有时间亲热够本儿,因为回去了,便不再有这么方便的条件。结果折腾来折腾去,自己没法控制了……

    暮雨低着头,我也有点无言。静默了一会儿,就听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手臂揽过我的腰背,头靠在我锁骨的位置,喃喃地说:“安然,我忍不住……”

    几个字,带着歉意、无奈还有诛人心神的浓情款款,将我的犹豫从脑袋里撞飞了出去。

    我亲亲他的额头,像是对待一个乖巧的孩子,就连脑子里也是那种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的溺爱想法。

    “不是说了吗?不需要忍,有我在,为什么还要忍啊?是不是?”我在他耳边低语的同时,手指隔着衣料摸索着握住了属于暮雨身体的那部分,暮雨吃惊地按住我的手,极致漂亮的眼睛里一片慌乱和不可思议。

    我尽量轻柔的动作,暮雨却有些僵硬,他大概也拿不准到底是由着我还阻止我,按在我手上的手只是随着我的动作上下滑动。我不住地吻他,在他耳边信誓旦旦地说:“暮雨,相信我,我绝对比冷水澡好使。”

    说实话,我也不是那么沉着的,我也紧张,可是,总得有所突破才行。

    暮雨信了我,慢慢把手拿开,渐渐地放松身体,分出心思来回应我的亲吻。我察觉到他的配合,干脆直接把他扑倒在床上,七手八脚地扯掉他的短裤。

    这是确定恋爱关系以来,我头一次看见暮雨这样光裸的模样,堪称完美的身体,比例匀称,修长结实,我一直觉得暮雨的好看就在于此,美丽得近乎精确,多一分则嫌肥少一分则嫌瘦,无法增减偏移得恰到好处。我暗暗咽下口水,眼睁睁地看着他发了会儿呆。暮雨皱着眉头拉过我的肩膀,扳着我的脸亲吻,我看到他眼里的闪烁于是我知道他是在不好意思。

    我不明白,同为男人,公共浴室里我看多了类似的身体,一点儿也不觉得看好,更别说有任何欲望。或者,只有他,只能是他,才会展现如此的诱惑,让人神魂颠倒。

    我在他光滑的胸膛细细地舔过,手指一路从胸口爬过腰腹,所过之处的皮肤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柔韧细腻,最后手指触到那个挺立的器官,小心翼翼地握紧。

    感觉到掌心的沉重炙热,还有某种隐隐的脉动,我的心突然跳成一团。暮雨闷哼一声,身体再次绷紧,他看向我,眼神迷茫无措。

    “暮雨,暮雨……”我在耳边轻唤他的名字,“别这么紧张!”

    我猜我比他更紧张,手掌几乎握不住。颤巍巍地滑动换来暮雨更粗重的喘息,扣在我肩膀的手不知不觉使上力气,捏得我骨头都有些疼。

    这样的事,我自己也做,所以,即便紧张,也知道该如何用手指的动作取悦这个心爱的人。我根据他的反应拿捏着合适的力度和幅度,想给他最舒适激越的感受,然而,我却在听着那个人乱成一团的喘息时,绝望地发现自己也被推到爆发的边缘,下身痛痒得只能在他腿边胡乱地蹭。

    ☆、六十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各位!!

    “安然……”暮雨忽然扯开我的手,在我晃神儿的瞬间翻身将我压住。古井般幽深凝定的眼睛悬在头顶上,像是可以将我灵魂吸引了去。

    “你怎么……呃……”我傻傻地问话进行到一半便被截住,因为暮雨的手一把将我的短裤拉到了膝盖,冷气袭来的同时,我腿间勃发的欲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落入一只微凉的手掌。我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慌乱让我口不择言,“你……你他妈的……你……”我愤愤地甚至不知道该骂什么,只能死死按住他的手臂。暮雨把翻滚时散落在我额前的乱发撩起,手指描画过我的眉目,柔声说,“安然,别紧张……”

    靠,这小孩儿又学我。

    然后,我更紧张了,因为我终于发现了我如此紧张的根源,“那个……你会吗?”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很肯定,在这方面暮雨真的懂得不多。别把你哥搞废掉吧!

    暮雨居然花两秒钟想了一下儿,然后给了我一个意味不明却倾国倾城的笑容,“让我试试吧!”

    他说什么我都无力反对,因为我已经被迷晕了。

    这是第一次,把自己交到别人手里,完全不受控制的放任和纵容。跟自己做是不一样的,因为无法揣测的力度、角度,感觉像是把自己抛给一场冒险,因为慌乱无助而更加敏感更加激昂。不得不说,暮雨是靠谱儿的,他的动作带着小心,偶尔还有一些试探。他掌心粗糙的薄茧贴着细软的表层皮肤,引发各种神奇的触觉,欲望一层一层的翻滚,快感从某个点涌出,冲击着遍布全身的纤细神经,最终隐没于身体的震颤之下。

    手指脚趾都带着细微的麻痹,我攀着暮雨的肩膀,就像一只小船飘摇于在他指头掀起的狂风巨浪。

    我听到风雨中传来暮雨低低的呢喃,他说:“安然,安然,知不知道,你有多好?”

    我迷糊地想这本该是我的台词,我一直一直的感叹,主语换成你的名字,语气是同样的柔情万般。

    有些想笑,睁开眼睛却是光影斑斓的一片。笑声没入他的唇齿,只剩纠缠。

    我在欲望中挣扎沉溺,手指想要抓住什么却一次次从他湿滑地背上跌落。

    电流击穿脊柱,在眼前映出阵阵白光,我焦躁地扭动身体,几乎是无意识地要求着,“暮雨,快点……不行了……”

    然后,然后暮雨竟然停了下来。

    我刚想开骂,就觉得另一个坚硬灼热跟我的合在一起,在他宽大的手掌里并立着被握紧,同样柔滑的表层强硬的内里,这样紧密的接触让我有些失神,恍惚间听到暮雨在我耳边沉重的呼吸,声音带些压抑的沙哑:“我也是。”

    “什么?”我问,他却没有应声,回答我的是一轮比之前都更迅猛的撸动。

    太过强烈的刺激让我忍不住呼喊出声,积累了许久的热度,在一个瞬间冲破身体,像是岩浆撕裂地壳,喷薄而出。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失去听觉,耳朵边那些山呼海啸的鸣叫一下子静默成空白。我飞上高空,又如纸片一般,轻飘飘地回落。

    暮雨压在我身上的重量稍稍唤回了我的神智,我推推他的肩膀,“喂,还好吗?”

    “恩……”他应了一声,慢慢撑起身体,手臂的肌肉拉伸出流畅有力的弧线,灯光从皮肤上滚落,留下一路的金灿灿。他在我旁边坐起,目光扫过我的全身,而后露出一个像是满意又像是得意的笑。我大概是反射弧太长,做都做完了,此时居然才感到脸皮发烫。

    我侧过身子背对着他,随着翻身的动作,肚皮上那些粘腻的液体流淌下来落到床单上。我赶紧起身撕了床头柜上的一团卫生纸来擦,擦了几下竟生出些不知名的气恼,好吧,只是害羞。我把用过的纸团向不远处的垃圾桶丢去,偏了,再丢一团,又偏了,第三次抬手,手腕被人攥住,一个潮湿温暖的胸膛贴在我后背上,暮雨接过我手里的纸团轻松一丢,白色物体便稳稳当当落入垃圾桶。

    “安然,”暮雨把我低垂地大红脸抬起来,“我觉得你说的对。”

    “我说什么啦?讲话没头没脑的。”我拿胳膊肘轻轻撞在他胸膛上,近乎扭捏。

    “你比冷水澡好!”

    “……”靠,死孩子!

    懒得理他,我翻身下床,走向浴室,走两步回头看暮雨没动,我气呼呼地叫他,“洗澡啦,愣着干嘛?”

    暮雨立马灵活地跳下床走过来。

    挺拔的姿态,完美的比例,看着他光溜溜地身体,我又一次觉得喉咙干涩,这人该去做模特而不是建筑工。

    水流冲去身上暧昧的痕迹,我偷眼看暮雨,他显然很开心,眼角眉梢都带点喜气洋洋。容易满足的小孩儿!

    经过这几天的风吹日晒,我俩都黑了些,不过,总体上我还是比他白一个档次。我猜想要是他也跟我一样的在室内工作,应该也是个比较白的人,不过,我更喜欢现在他的样子,健康,硬朗,帅到不行。

    “安然?”

    “恩?”

    “你会不会觉得,太快了?”

    “啊,”我觉得还好啊,“那个,第一次,是比较快吧……”

    “……”暮雨愣了一下,“不是,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星期……就这样……”

    “呃……”果然,不纯洁的人是我,脑子里装的全是乱七八糟,“啊,快么?不快吧?”我尴尬着背转过身去,恨恨地骂道:“死孩子!”

    暮雨忽然凑过来,严肃地问我,“安然,你骂我干吗?”

    我不屈不挠地瞪他,“你哪只耳朵听见我骂你了,我提你的名字了吗?哪有到处捡骂的,你真是……唔…”

    一副嘴唇封住我所有没数落完的话,暮雨不由分说地把一身泡沫的我揉进怀里,吻得急切而粗鲁。

    我甜蜜又不甘地推拒换来更深入的掠夺,不过很快我便失去反抗的动力,反正被吻得很舒服。

    刚刚才纾解过的身体仍异常敏感,一吻结束时,我发现自己的欲望再次抬头,而暮雨也硬硬地抵在我腿根。

    “喂,好了,放手!”我徒劳地挣了几下。

    “为什么?”暮雨问。

    你看不出来吗?我瞥了他一眼,嘀咕着说,“才做完的好不好……又……”

    “安然,”他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拥的更紧,抵在腿根的触感炙热鲜明,他用蛊惑又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你说的,有你在,不用忍……”

    是吗,我说过吗?我怎么老说这种自掘坟墓的话。

    暮雨没有给我多少自责懊悔的时间,便将我拉入另一场沉溺迷乱。

    本来我是打算次日上午就回l市的,却因为头天的纵欲而体力不支,拖到了下午。火车票只有硬座了,于是我一路靠着暮雨的肩膀睡了过来。

    在此之前和在此之后,我有过很多次的旅行,去更远更出名的地方,看更美更奇异的风景,只是那些经历就像水面的浮光掠影,回忆时带着许多似是而非。唯一一处印在心上就是这个小地方的这片碧海蓝天,还有那些亲昵和本该天长地久的誓言。

    很多年后我都在庆幸或者憾恨,在我最纯白的岁月遇到那个正当最好年华的人。

    ☆、六十一

    回到单位就忙起来了,因为小李跑去韩国,代班的同事病假,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办业务。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办业务的人越少,客户越是扎堆儿,那些办网银的,开卡通的,代发工资的,统统赶来凑热闹,甚至某些情况下还要处理一些转账业务。一连三天,现金柜台就我一个人,我在前台一坐就是一整天,从早晨上班到下午下班,连喝水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饶是我年轻力壮也有点吃不消,主要是我们这个工作的吧,虽然说就是个熟练工的事儿,可是,手上往来的那都是真金白银实打实的钱,我必须在办理每笔业务的时候都保证头脑清醒注意力集中。不能出错,多了钱要找客户退给人家,找不着客户要上交,少了钱就是自己赔,还要被领导骂,我不怕领导骂反正我左边不要脸右边二皮脸,我怕赔钱,是的,我可以自己有目的有计划的败家烧钱,但是这种工作失误原因导致的支出我是不能容忍的,那就是活生生割我的肉啊。所以,很多人觉得银行前台有什么啊,不就是数数钱的事情吗!说实话,本来是没什么,只不过,要保持一天八小时上班时间加中午两小时值班时间一直注意力集中丝毫不出差错,也确实挺累。

    当然忙也好,忙的话,我就能少一些心思去想暮雨——我本这么以为。

    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那完全就是不能控制和逃开的,即便是我再忙再想集中精神,还是会去想,甚至每敲打一个数字键就会想他一遍,每办完一笔业务就会想他一遍,每次呼吸每次眨眼都会想,莫名其妙的笑,莫名其妙的感叹。像是落入一张无形的网里,越是挣扎越是勒紧,越是不去想,越是想到骨子里。

    曹姐都觉出我的不对劲儿了:“安然,怎么你旅游回来话少了呢?”

    “姐,你没看我这忙的,喘气儿的功夫都没有,哪有时间说话啊?就这么让我一个人儿死盯,牲口都没有这么使的。”我跟她抱怨。

    “歇班儿的歇班儿,休假的休假,生病的生病,我实在是安排不出人手来了。你就坚持一下吧,这点活儿你一人儿满办了,领导相信你。”曹姐也很无奈。

    “领导太黑了,扣我钱的时候怎么不相信我,这一有个马高蹬短了我就被推到前线抛头颅洒热血,她多发我一分钱吗?少扣我一分钱吗?还相信我,信什么啊?”

    曹姐被我堵了一下儿,我以为她得气呼呼地骂我不可理喻,结果,她没有,她只是稍作沉默,然后说到,“领导相信,她这个程度的敲诈和压迫,远远小于她给予的利益对你的吸引,你也不会因此撂挑子不干,即便再狠点儿,你也得忍着,她有这个自信!这么多年了,屡试不爽。”

    “还是那句老话,有招你使去,没招你死去!年轻人,别太计较了。”高哥在事中监督的办公桌上蹦出这么一句。

    对于这些,我早就清楚明白,而且,已然接受。我觉得自己也没太大的本事,现在的条件也算不错,再多不如意,至少保证了我衣食无忧。我不计较,因为计较不起。我不过是随口抱怨几句,以表示我仍然是那个既‘贫’且‘贱’的安然。

    我把颈上的玉豆角叼在嘴里,不想再参与这个话题。这不是个让人开心的话题,他只是不断不断地提醒着我和其他所有人,我们都在为了生存而妥协,有时是无奈,有时是惰性。我显然是后者,我甚至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打破我这种惰性。

    还是暮雨好,至少他在努力谋求一种他想要的生活。

    所有的话题都能让我想到他,翻来覆去,不厌其烦。

    因为休息了一周,夜班都是别人替的,所以白天一天忙过,晚上还要值夜班。从旅游回来我就没见过他,要说也才三天,可是,恋爱中的人时间不是按天计的,是按秒计的,我从不知道时间这么难熬。

    趁着上厕所,我拨通了暮雨的电话。一般我不太在他上班的时间给他打电话,因为他是在工地里,不知道高空还是地面,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们那个工作有时候也挺危险的,全是大型机器,一个分神,磕着、碰着、摔着都不是小事。基本上我上班的时间他也不会联系我,因为知道我手里的活虽然没有伤筋动骨的危险,但是万一指头一抖,可能就是负担不起的损失。

    只不过,我实在是太想他。

    电话很快接通了,混在巨大的机器轰鸣声里的‘安然’俩字落进耳朵,醉心的温柔透过信号漫到手指上,我不自觉傻笑起来。

    “恩。”说什么呢?昨晚抱着电话说了那么久。

    “今天不忙啊?”低缓清朗的调子像是夹在和风里的细雨,丝丝凉甜。

    我很无耻地决定跟他腻歪一下儿,故意拉长了音调,“忙——”

    “……今晚还值班吗?”

    “值——”继续腻歪。

    “那我中午去看你。”那边儿的声音说道。

    “真的啊!”我立马精神起来,我想见他都想疯了,可是,“你能有时间吗?”

    “有。”他的话就像一只手,柔柔地拂过我心尖。

    于是当我从厕所出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神采飞扬了。

    什么压迫不压迫,敲诈不敲诈,算个屁啊?有种喜悦可以盖过一切的不如意,让人觉得活着的美好足以抵消任何辛苦,让人对每一天都充满期待。

    爱上一个人,世界就成了的陪衬。

    暮雨过来时,正好一堆人等着办业务,我瞄到他进门,规规矩矩地去拿了号,然后捡了个可以看到我的位置坐下。他身上还穿着灰色的工地服,脖子里汗津津的,逆光的角度现出金灿灿的色彩。

    他看向我时,我不由地低了头,带着种自己都解释不了的胆怯。

    就是太期待了,真到眼前,反而不知所措。

    “请1153号客户到7号柜台办理业务!”

    “请1154号客户到7号柜台办理业务!”

    “请1155号客户到7号柜台办理业务!”

    ……

    叫号机一个个的按次序叫下去,直到……

    “安然。”暮雨的声音。

    我抬头,傻笑,说了句二啦吧唧的话:“你好!”

    以前没说什么的时候,该吵吵该闹闹,倒是不拘束,现在说清楚了,反而别扭起来。连‘你好’这样的客套话都上了,可见我有多恍惚。

    暮雨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把钱和卡给我,问我:“吃过午饭没?”

    我自觉失言,不好意思的偏过头,边给他存钱边回答,“没有,没时间。你呢?”

    “我也没吃。”

    我想也是,他们中午有一个半钟头吃饭休息的时间,他要跑过来看我,肯定是没空吃饭的。有些不好意思,却觉得很开心。

    存款单打印出来,我在回单部分刷刷刷写了三个字:“想我没?”然后若无其事的递出去给暮雨签字。

    避开他投过来的视线,我心里感叹,暮雨,你得习惯啊,我就是这么幼稚。

    一会儿单子递回来,看着暮雨写在“想我没?”之后的四个字,我忽然笑不出,抬手挡住了额头。暖流带着酸涩淌过心里,是的,当想念成瘾,正如他写的:“每时每刻。”

    我把回单撕下来,一声不吭地揣进衬衣口袋里。

    暮雨没说什么,便是默许了我。

    “我给你换张卡吧?”我说。他排了二十分钟的队,总不能呆两分钟不到就走。暮雨显然也愿意多留一会儿,他说,好。

    我手头有好几张号码不错的卡,有尾号四个8的,四个6的,四个9的,不过,我给暮雨换的不是这些,而是另外一张,后七位是5211314。

    遇到暮雨之前我就有这张卡了,当时有同事跟我要,我死活没给,我说这是我给我媳妇儿留的。给暮雨,正合适。

    卡换好了,我去拿暮雨签好的单子,手伸出去,手指却被轻轻拉住,我呆了一下。暮雨拇指上的薄茧轻轻滑过我的每个指腹,他问,“有没有后四位是3344的?”清澈的眼光,认真的语气,我晃了下神儿,脸很不争气的发起烧来,“等我跟重空管理员找找。”

    暮雨恩了一声却没松手,他仍是轻轻摩挲着我的手指,耐着性子却又满怀需索,温柔的力道足以让我意乱神迷。指头上清晰地酥麻感传遍全身,让我忆起那只手曾经在我身上游走的感觉,力气就像被抽空了,我不能也不愿把自己的手缩回来,即便那根本毫不费劲儿。

    大庭广众,监控之下,并不起眼却暧昧至极的动作,提心吊胆却按捺不住的欣喜,虽然只是拉拉手,却像经了一场声色无边的亲昵。

    “要不,”我开口,声音带点可疑的沙哑,“我再给你开个网银吧!”

    暮雨点点头,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我的指尖。

    他可能觉得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跟他多待会儿,当然这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就是我给他订的生日礼物这两天也该到货了。虽然他生日时只要了我一句话,但我却不能真的就给他一句话了事。我用手机在网上订了一联想的乐pad,本来想买苹果的挨拍两下鉴于我们这里wifi上网太不方便,还是选择了支持3g网的国货。平时暮雨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干脆给他买个平板电脑玩玩,这个没有笔记本电脑那么笨重,拿着也方便。

    办业务时暮雨基本不说话,其实,不需要说什么,他看着我,我就觉得特满足。我以为暮雨来了才没多久,直到后来发现等候区坐了一堆人,甚至有几个客户上来问什么时候能给他们办业务,我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跟暮雨磨叽20分钟了。本来我还打算给他办卡通的,想想还是算了,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暮雨起身的时候,朝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我笑着点头。

    明天晚上,就不用值夜班了。

    ☆、六十二

    事实证明,我算计得很准,平板电脑次日上午就到货了。同事归来上班,我终于从一个人死磕中解脱出来。中午我跑了趟联通营业厅办了上网卡开通上网的套餐预交了一年的费用,回宿舍自己先试了一把,大概了解了一下功能,还行,应该是够用的。

    我给暮雨发信息说要给他个东西。

    暮雨问是什么东西,

    我说现在保密,要他晚上过来找我我才拿给他。

    暮雨说,本来就是打算今晚找我的。

    下班的路上,吴越打我手机,他知道我旅游回来了,非要拉着我出去吃饭,我说不行,必须改天,今天跟对象约好了。吴越很气不过,他说,“安然,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向来都是妞儿给哥们让路,自从换了现在这个对象,哥们就得事事靠后排了,这我心里不平衡啊……”最后还撂下话来,“安然,我限你一周之内把你对象带来给我过目,不然跟你绝交。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妞,能让你变得这么没人性!”

    我说行,同时加了一句,“震不死你!”

    吴越,我最好的哥们,从相识到现在除了跟暮雨这事儿,我干的所有事情都没有瞒过他,即便是瞒着我爹妈都不会瞒着他,我们都对彼此的毛病和龌龊心思了如指掌,却仍把对方当成最信得过的人。我总要把暮雨介绍给身边的亲人朋友的,如果介绍,那必然是从他开始。

    我猜想他或者会讶异,会震惊,会不理解,但是,他不会从中阻拦,因为他了解我贪财又固执,就像我了解他花心又自大。

    我回到宿舍就给暮雨打电话,他说换件衣服就过来。我就站在门口边跟冯师傅聊天边等他,他出现的时候我觉得眼前一亮,心跳都越过一拍。

    白兰格子的短袖衬衫,灰蓝色的牛仔短裤,很简单的搭配,朴素清新得像个学生,最大的变化在于,他剪头发了,是我印象里认识他以来他剪得最短的一次。头顶上的黑发毛茸茸地树立着,鬓角整齐,额前有些稍长的碎发自然地偏向右边眉峰,沉静的气质里忽然多了些洒脱不羁,看上去竟然有点活泼亲切。

    我忍不住过去揉了一把,“啥时候剪得头发?”

    暮雨回答:“昨天晚上。天太热了,就让人家给剪短了点儿……还行么?”他看着我问道。

    行,怎么会不行,特别硬朗、特别精神。

    我还没开口呢,冯师傅先说话了,暮雨来过两次,他也算是认得。冯师傅说,安然,我就说了你别老得瑟,还得有人比你更帅,你还不信,现在服了吧?

    “服了,服了……”我诚恳地点头,却比听见别人赞自己更得意,我看上的人,能差得了吗?

    来客登记之后,我带着暮雨上楼。

    进门我先开了空调,才转过身就被暮雨揽进怀里,一声不吭地却用了好大的力气,胳膊被他勒得生疼,呼吸都有些困难,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希望他松手。是的,我跟他一样热切,热切地想要抓紧对方。

    我偏过头去吻着他短短的鬓发和润凉的耳朵,明知如此却还是问他,“想我了吧!”

    他稍稍放开我,一只手捧起我的脸,眼神浓浓的全是思恋,声音低沉近乎叹息:“想得不行……”

    ‘不行’俩字直接没入我的唇齿间,之后便是揉碎了所有思考和神智的亲吻,一路纠缠着,从门边拖到床上。

    思念就是一只蛀虫,在一颗心里留下深深浅浅的空洞,而能填补这空洞的只有另一个人的思念。

    所以暮雨的热情极大的安慰了我焦躁的心,无论是略带疼痛的齿印,还是融化皮肤的体温,还是断断续续的甜蜜言语。

    暮雨自然是说不出来什么漂亮的情话,他的表达总是简单而直接,那是韩暮雨式的甜言蜜语,实实在在,全无花哨。暮雨所有的甜言蜜语里,个人最喜欢的莫过于他叫我的名字,安然,安然,他习惯把‘然’字尾音稍微拖长,然后听到耳朵里便是说不出的甜腻缠绵。如果像现在这样他一边吻我一边低声喊着我的名字,我就只能彻彻底底地凌乱。

    他衬衣的扣子被我扯开三个,而我身上肥大的t恤更是形同虚设,他的手从全无遮拦的下摆伸进去,摸索过后背每一寸皮肤。我迷恋于他的迷乱,还有那些沉寂在波澜不惊之下的面对我时才会有的暗涌。我伏在他胸口,投入地回应他每一下亲吻抚摸,想把自己跟他粘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

    手指穿过他短短的头发,我眯起眼睛装模作样地质问他,“没事儿收拾这么帅干嘛?在大街上一走肯定是无数小姑娘回头吧!”

    他摇摇头,“没看见小姑娘,只想着你了。”

    这话说的,太挑逗了。我心里美得晕乎乎的,表面上还一副愁眉紧锁:“你这么帅,我很不放心啊!”

    暮雨捧起我的脸,仔细看过,认真地说:“我没有你好看。”

    虽然所答非所问,我仍很得意,“不一样的啦,我们是不同类型的,小李说你是气质型。”

    “那你呢?”他问。

    “气人型。”

    暮雨看我逗他,暗暗在我腰上拧了一把,我笑着挣扎,眼睛不经意瞟到了电脑桌上的包装盒,这才想起来我是把人叫过来拿东西的。

    “喂,别闹了,有东西给你!”我想起身,刚撑起身体却又被那家伙拉回去,蛮横地锁在胸口,不说话也不放手。

    温柔的枷锁,让人丝毫都不想挣脱,不想挣脱自己的贪恋,更不想挣脱他。我就着姿势在他脖子边轻轻咬了一口,“你这是……干嘛啊?”

    暮雨仍是不吭声,脸埋进我颈窝里磨蹭两下,勾得我心里痒痒的。

    最后他就这样一直把自己挂在我肩上,跟我拿了电脑,又跟我坐回床上。

    我给他演示怎么开机怎么充电,怎么上网,各种程序还有游戏。他下巴放在我肩膀上,跟我一起对着说明书在屏幕上戳来戳去。显然,他很喜欢,眼角眉梢都带着跃跃欲试的兴趣,而且很快就操作自如。

    开始我还担心他跟我磨叽,我甚至想好了各种理由说服他接受这台电脑,结果东西送得这么顺畅,顺畅的连我想说明这是迟到的生日礼物都有点无从开口。我觉得以他的性格肯定要问为什么送这个给他,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提这茬儿。倒是我忍不住了,“暮雨,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这台平板电脑吗?”

    他微微扬起嘴角,脸上现出一个幸福又柔软的表情,他攥着我的手指点开文档编辑,慢慢地敲出这么一句话:“因为爱我,因为想给我一切!”

    “是吧?”他问道,声音落在耳朵里,像是某种迷惑心神的咒语。

    “切,得瑟吧你!”我强撑着骄傲,不置可否。

    暮雨很善于总结,他说的话常常一针见血。事实上,爱是我们之间最深的牵扯。无论是言语行为,还是别的,拂去表象上形形色色的借口,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爱你,所以给你,不管什么。

    承认暮雨的话,那不是我性格,我的性格就是无时无处不在耍无赖。

    我夺过电脑,在暮雨那句话下面加上俩字评语:“肉麻!!

    精打细算 花满筛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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