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打细算 花满筛第14部分阅读
精打细算 花满筛 作者:肉书屋
精打细算 花满筛第14部分阅读
”
“肉麻么?”暮雨问。
我点头。
他扳过我的脸,郑重地说,“不肉麻,就是这样的,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我眨巴两下眼睛,忍不住笑出来,我说我知道,你说的对,我就是爱你,爱到寝食难安、神魂颠倒……
话还没有贫完,暮雨忽然覆上来的手在眼前铺开一层温热的黑暗,紧跟着便是缠绵深切的亲吻。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蒙住我的眼睛,也不明白本人那个傻笑的表情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总是能触动暮雨的某根神经,不过,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他的吻,上瘾般的喜欢。
“暮雨,”我边陪他玩植物大战僵尸边问他,“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腻人的?”
他飞快地收获金币和太阳,似是不经心地回答:“我以前不这样。”
“哦?”我疑惑地回头,分神的代价就是我将一颗豌豆射手种在了僵尸身后。
他点了个坚果放在豌豆前,看着我,淡淡地说,“以前,没有人让我想这样。”
☆、六十三
我俩都没吃饭呢,几次说出去几次都耽搁下来,出门了就不能为所欲为,所以不是他就是我,决定出门又被反悔的那个拉回屋里,腻歪着老是亲热不够,一直拖到九点多,最后暮雨无奈地把挡在门边的我扯进怀里,“安然,你还让不让我走啊?”
如果可以不走,当然是最好。不过,我们宿舍不能留宿其他人,再晚点恐怕冯师傅就要找上门来了。
真不方便,怪不得即便宿舍水电暖都不花钱,仍然有那么多人不喜欢住。头一次,我萌生了想要出去租个房子的想法。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干嘛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大方地挥挥手,“走走走!”
最后一秒钟,那个要走的家伙还是反悔了,扣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在门板上细细亲过一遍才最终放手。我晕晕乎乎地走出空调制造的凉爽空间,被迎面而来的热气包裹起来。
“暮雨,你们住的地方很热吧?”我想起他们那里没空调没电扇的。
“杨晓飞给我一个小电扇,开起来也不是很热。”
因为时间不早了,我们决定去附近的烧烤城凑合一顿。l市夏天的一大特色就是露天烧烤,棚子都不用搭,老板只要在街边摆几张桌子几个凳子就行。架起炭火炉烤点羊肉串、鸡翅根、馒头片、蔬菜叶子,煮点花生毛豆,最重要的是准备充足的冰镇啤酒。这种烧烤店往往是连成片,比较集中的地方甚至整条街都是,一眼望去,蔚为壮观。忙了一天的人们也喜欢在晚上呼朋唤友的出来,喝喝酒,聊聊天。我平时不大去,因为相比较在吵吵嚷嚷人堆儿里聊天扯淡,我更愿意把自己关在冷气屋子里打游戏。
去那种人杂的地方不方便带着电脑,我先跟着暮雨把东西放回他宿舍。工人们都在屋子外面乘凉,跟相识的几个人打过招呼,杨晓飞呼呼跑过来,一边抱怨‘韩哥你怎么去找安然哥也不告诉我一声’一边毫不见外的拿过暮雨手上的电脑盒子,暮雨在他大惊小怪之前把他拖进屋子里。
“韩哥,你买电脑啦?”杨晓飞特别兴奋,就跟那电脑是他的似的,进屋就开始拆盒子。
暮雨怕他毛手毛脚的磕了碰了,就在一边扶着,“这是你安然哥给的。”
“啊?为嘛?”杨晓飞小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瞅着我,我实话实说,“你韩哥过生日,我送给他的。”
暮雨抬头看向我时,我朝他挤挤眼睛,他便温柔地笑了一下。
杨晓飞愣了半天,最后说道:“安然哥,你也太大方了!”
我没回话,因为我在研究暮雨口中的那个‘小电扇’。说它小真是一点儿都不冤枉它,甚至说它是玩具更合适。一个架子固定在床头,巴掌大的扇叶,我把手放近了才能感觉到丝丝的凉风,这能管个屁用啊?我一脸的鄙视,“暮雨,就是你说的那个电扇啊?”
暮雨点头,杨晓飞马上特别得意地显摆:“是我给韩哥的,我那还有一个。”
也就你这么不靠谱,我心里暗暗地想。
那边杨晓飞已经把电脑掏出来了,一个劲儿地问暮雨怎么开,暮雨耐心地给他演示。我觉得杨晓飞不拿自己当外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暮雨对他却老是惯着,以前我就看不顺眼,现在即便是知道了暮雨的心意,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不过,念在胖子确实时时处处老是向着他韩哥的份儿上,我就忍了。
“暮雨,咱先吃饭去吧,我都饿死了……”我说完,扭头毫无诚意地问杨晓飞要不要一起去。
他肯定早就吃过了,而且电脑在手,他玩得正起劲儿,应该不会跟着我们。结果,我错了,杨晓飞听说我们要去吃饭,赶紧把电脑放下,“去,去,正好我也饿了,咱吃什么?”
我悄悄翻了个白眼,说道:“工大对面去吃烧烤……”话音未落杨晓飞已经开始在自己床上翻腾了,“好好,那我得套件衣服,怕有蚊子……”
我趁杨晓飞往身上套短袖的时间,对着暮雨做了个抓狂的动作,暮雨轻轻摇头,小声地感叹:“你啊……”
我怎么?明明就是杨晓飞这个电灯泡没觉悟!你倒由着他!我于心不甘,扫了眼四周,屋外的人看不见里面,杨晓飞的头还在短袖里裹着,而身旁的人看着我,深情款款,于是我凑近一步拉低暮雨的头,直接把个吻印在他唇边,然后迅速后撤,做出各种若无其事。
杨晓飞冒出头来,招呼着“走啦,走啦!”便大摇大摆地头前带路。
走到门口,暮雨忽然抬手把屋里的灯关了。
黑暗落下的同时,他的手臂揽住我的腰,温热的碰触落在耳朵后面。极轻的两下,柔腻地感觉仿佛能化进皮肤里。这样提心吊胆和偷偷摸摸的刺激,让身体无限敏感,我甚至在他不着痕迹的退开后,仍忍不住微微颤抖。
是不是恋爱的时候都有这么一段儿过程,想要抓紧一切时间和机会来亲近,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
我们随意找了一家烧烤店拣了个稍微清静的角落坐下来。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分给我们一人一张菜单。基本上都是杨晓飞在点,什么羊肉串、羊腰子、牛板筋、鸡翅、泥鳅、鳕鱼……全是肉;我点了盘熟花生,还有烤豆皮烤平菇什么的,以及三桶一升装的扎啤;暮雨基本上就没开口,服务员殷勤地问他还要什么时,他也只是摆摆手。
杨晓飞一吃饭就开心,没多久肉串的铁钎子就在他面前横七竖八摆了一堆,我跟暮雨俩没吃饭的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吃得快,看着他满嘴满手都是油,我真是服了这只人的胃口。肯定是暮雨跟他说过我去旅游的事儿,他边喝酒边让我给他讲讲我旅游的经过,有什么好玩的之类,我避重就轻地回答他,“倒是也没什么特好玩的,不过,尽看美人儿了……”说完瞟了眼身旁默默喝酒的韩暮雨,杨晓飞马上心领神会,“是哦,海边啊……都穿得特少吧……”然后龌龊地嘿嘿笑起来。
那些算得上什么美人,真正的美人就在身边坐着呢,要说这眼睛小了就是不好!
后来话题转到电脑上,杨晓飞特八卦地问我电脑多少钱买的,我说保密,他看我不想说,也不勉强,只是不住地感叹,“安然哥,你对韩哥真是太好了……”
“那是,我跟你韩哥是什么关系啊?”我不对他好就怪了。
结果杨晓飞拍着肚子特无耻地要求,“安然哥,我也快生日了,你不能偏心……我是正月初四的……”我打着哈哈应道,“行,到时候哥给你买更好的。”
暮雨抬头看了胖子一眼,放下酒杯,凉丝丝的声音说道:“杨晓飞别贫了,你去跟老板再要两串烤馒头……”杨晓飞立马闭嘴乖乖地被支走。
看着暮雨严肃又可爱的样子,我忽然想笑,于是趴桌子上对着暮雨傻笑起来。开始他还不理不睬,后来,也忍不住弯起嘴角,带着冰镇啤酒凉度的手在我头上揉了一把,说,“别乐了”。
管我!于是我得瑟着笑得愈发嚣张。
我正美呢,忽然有人自我身后拍拍我的肩膀:“安然?”
我回头,吴越正瞪着眼睛看着我,“靠,真是你!你不是陪你对象去了吗?”
☆、六十四
说实话我确实是下定决心要把我跟暮雨这事儿告诉吴越了,不过,那时我以为我还有一周时间可以准备,虽然我也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可能只是个心理的缓冲。这么突然的,吴越站在了我和暮雨面前,说,还是不说,我有点犹豫。
吴越跟和他一起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便让他们先走了,自己留下来站在桌边,目光落到韩暮雨身上,暮雨也是第一次看见吴越,自然地站了起来,俩人都瞅着我,等我做介绍。
早晚的事儿,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儿了。
我深吸一口气,拍拍吴越肩膀,对暮雨说,“这是吴越,我铁哥们!”
然后我对着暮雨抬抬下巴,“这是韩暮雨,我对象!”吴越连忙伸出手去,“哦,哦,韩暮……什么?”他像是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头,一脸迷惑地望着我。
“雨,韩暮雨!”我重复了一遍。
“下半句。”
“我对象……”我说完,扭头看向暮雨,他也正看着我,用我未曾见过的一种神采,有惊讶,有欣喜,还有了然。
吴越石化了一秒钟,而后对我笑骂道:“滚你个死不正经的……”便再次将手伸向暮雨,“你好,我叫吴越,安然的高中同学。”暮雨握住他的手,很礼貌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韩暮雨,安然的对象。”毫不犹豫,直白坦然。
吴越再次僵硬。
而我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我理所当然地爱他,因为他是那么和我心意。
半晌,吴越才有所反应,他握着暮雨的手晃了两下,无奈地笑道,“哥们儿你可真逗儿。”暮雨看着他,诚恳地说,“真的。”
吴越瞟了我一眼之后,特猥琐地靠近暮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也是!”
暮雨一愣。
我一把推开吴越,气急败坏地骂他,“滚,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老子能看得上你?”吴越被我推出去几步,非但没恼,还乐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他顺便在相邻的空桌抄了只凳子腆着脸在我身边坐下来,继续扯淡,“安然,咱这么多年的情分,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我扬起拳头,对着他的脸晃了几下,“你再说!”这人终于在我的威胁下屈服,却仍不情愿地嘀嘀咕咕,“许你扯就不许我说……什么人哪?”然后他指着杨晓飞的位置上没喝多少的啤酒,问我,“这儿还有个人是吧?你对象吧?哪儿去了?快叫回来给兄弟开开眼!”
我郁闷了,他根本就不信,看着他兴奋得有点露骨的眼神儿我就知道,他在期待着某个臆想之中有着惊世姿容的大美女蹦跶到他面前,他倒不至于有挖兄弟墙角的意图,他就是好这个,就像他自己标榜的,‘纯洁地欣赏’,即便那是我对象。
可是——来人没什么可欣赏的,杨晓飞回来了。
他一只手举着两串烤馒头,另一只手拿着一条烤鱼,在吴越认定是我对象该坐的位置坐下来,同时看了迷茫不解的吴越一眼。我给杨晓飞介绍道,“这是我高中同学,吴越。”胖子特亲热地问了句,“吴哥好!我是杨晓飞。”
吴越拍拍他的肩膀,笑答,“好好”,然后问我,“你对象呢?”
我朝暮雨偏偏头,“就他。”
吴越还没反应,杨晓飞先呵呵乐起来,暮雨瞪了他一眼,他低下头去,忍笑忍得身子连带着桌子一起震颤。
怪只怪类似的玩笑我们以前开得太多!
这样一来,吴越更不信了。
我真没想到事情搞成这么个效果。总不能拉着暮雨来个热吻以证明我们是情侣吧,再怎么着这也是大庭广众。我果断得拿起杨晓飞新烤好的鱼咬了一口,然后递给暮雨,“尝尝,这个烤得不错。” 在暮雨接过鱼的同时,吴越收住笑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俩。暮雨会意地在我咬过的地方再咬了一口,点头说:“恩,挺好。”
我冲吴越挑挑眉毛,这下总该信了吧!吴越果然不再嬉皮笑脸,然而,就在此时,杨晓飞忽然抢过暮雨手里的烤鱼,不管头尾就是几口,“恩,恩,这个是烤得好,酱也涂得多……”暮雨微微皱起眉,我一拍额头双眼望天,吴越长出一口气,装模作样地拍了拍着胸脯,谴责说道:“安然,你不就是跟别人有饭局推了我的饭局吗?这有什么啊?咱这交情还在乎这点儿事儿?你看你,玩过了啊?”转头又跟暮雨说,“哥们儿,你还真配合。”
这什么世道,说真话都没人信?这事儿就这么让人觉得不靠谱儿吗?真的就这么惊世骇俗吗?我喜欢他,为什么不信?
靠,管你信不信,就这么回事,早晚你得信。
本来吃饭的三个人变成四个人,加上吴越更加热闹。刚刚那个话题算是被揭过去,直到散场都没人再提。
明天我们都要上班,没敢喝太多,但是为了尽兴,又要了两瓶草原白。因为我多少有点郁闷,没控制好,喝得打晃了。最后暮雨不声不响的跑去结账。杨晓飞看我走得不稳,过来扶我,沾着他的肥胳膊我就烦,一把推开。就听吴越在旁边跟杨晓飞说,“别搭理他,他喝多了就这德行,自己走不了还不让别人扶,谁扶跟谁耍,以前他跟我喝酒喝高了,我就是看着他摔沟里去我都不带拉一把的……”
我确实有这么个毛病,不过没他说的那么邪乎。以前做过的心理测试说,我这人缺乏安全感,所以在我自己都觉得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时候,对外来的支配总是心怀不安。
踉跄着走了几步,感觉又有一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我本能的知道那是谁,熟悉的气息,微凉的手指,还有那种带着亲昵的舒适力度,都让人觉得安稳。我借着酒劲儿无赖地靠过去,把头搭在他肩膀上,反正现在我喝多了,我是醉鬼,我可以为所欲为。
“暮雨,我走不动……”
结果吴越从一边过来扯了我一把,“安然,你小子少借酒装疯……不想结账就玩这手……暮雨,晓飞,你们先回去吧,我打车送他就行了……”说着就拉我胳膊。我心里明白,吴越只是出于一种老朋友的自觉,不愿意我这么醉醺醺的丢人现眼外带麻烦别人。
可是他不知道,或者说他不相信,那不是‘别人’,是我对象。
我甩开他的手,“我不打车……”每次喝多了我都不打车,因为闻到出租车里的味道我一定会吐。
暮雨重新扶好我,对吴越说,“我送他回去吧!”
“你们不顺路……”吴越坚持,抬手拍拍我的脸,“安然,不打车也行,我跟你走回去行了吧?”
“走不动……你背着我!”我知道吴越的脾气,果然,他一听我说这话就火了,“安然你少给我装,走不动就爬,惯得你!再磨叽给你填沟儿里去。”
我能怕你?切,我直接停下不走了,“走不动……”
吴越懒得搭理我,干脆跟暮雨说,“我去打个车,反正我跟他顺路,等会儿咱把他往车上一塞,到了他宿舍楼,我把他拎上去就行了。”
然后吴越走到马路边儿去打车,杨晓飞凑过来,小声儿跟暮雨说:“看不出来,安然哥喝多了跟个小孩儿似的……”
暮雨的手在我脖子到下巴一线来回滑过,我嫌痒地偏开头去,靠,逗猫呢是么?他的话更气人,“他不喝多,也像个小孩似的!”
“反正我不打车……”我就小孩儿了。
杨晓飞过来搀着我胳膊:“安然哥,我扶你走回去吧!”
我挣开他,往暮雨身上靠了靠,“不走,走不动……”
杨晓飞为难地挠挠头,“那怎么办啊?”
“安然,我背你!”暮雨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在他背上了。我从上小学就再也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感觉那么遥远却又那么亲切。我胸口贴着他的后背,手臂搂着他脖子,脸靠在他颈边,偏偏头就可以咬到他的耳朵。
杨晓飞一个劲儿的说,韩哥,你能行吗?要不我来?我胖我有力气!
吴越已经打到一辆车,扭过头来,就看到这么一幕。他赶紧着过来招呼暮雨,“来,把他扔车里就行了……”
暮雨摇头,“他说他不打车……”我微闭着眼睛,暗自得意。
吴越无奈地说,“那也把他放下来,你还真背着他啊?我知道他的酒量,再多喝点儿都没事儿,他纯属装……”他朝我喊道,“唉,安然,你别欺负人老实行不?”我暗自撇撇嘴,吴越你太不厚道了,这么拆我台。
暮雨紧了紧手臂,不在意地说,“他不想走……我背他一段儿……”
呆了半天,吴越才憋出一句话,“暮雨,你还真顺着他,这家伙得寸进尺,不能惯!”
暮雨居然点头,“恩,我知道他挺多毛病的……”我刚想反驳,却听他接着说道:“可谁让我是他对象呢!”
我看到吴越直愣愣地立在原地,我们走出老远了,他都没动。
夜风里仍残余着盛夏时节的热量,呼呼地吹过来,并无几分凉爽,没有多久,我就看到有亮晶晶的汗水从暮雨的头发根淌下来,流过脖子,划出一道道银亮的线。
再怎么瘦,我也是一大男人,搁谁背着都费劲,更何况,暮雨其实也挺瘦的。
确实任性了,我刚想跟暮雨说下来走,半天没动静的杨晓飞开口了,“那个,韩哥,要不我来背一会儿吧?”
“不用!”暮雨回答,我感觉到他胸腔微微地震动,呼吸有点沉重。
“哦……那个,韩哥,刚刚刚才你说那话什么意思啊?”
“哪句?”
“就是对象那句……你说你是安然哥对象,是闹着玩儿的吧?”杨晓飞说得简直小心翼翼。
“不是。”暮雨答道。
“啊!不是啊!是真的啊?”
“真的!”
“哦……”杨晓飞哦了一声之后,再无下句。
我等了半天,发现确实是没有下文了,心里不免疑惑,“哦”什么意思啊?
还没琢磨出来呢,发现我们已经到了岔路口,就听暮雨说,“杨晓飞,你别跟着我了,先回去吧。”
杨晓飞不放心地问,“能行吗你?”
暮雨说:“能行。”
杨晓飞走了没多会儿,我拍拍暮雨的肩膀,“让我下来。”
他听话地放下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擦了把脖子上的汗。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跟着他走,带着半醉半醒的眩晕。快十一点了,生活在这座小城市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路上变得静悄悄的,偶尔有车子飞驰而过,在空气中划出白亮的光斑。我自然而然地捉住他的手,跟他十指扣紧,他看着我笑,如水般温柔。
到了我们宿舍楼,我发现后院的门房灯还亮着,冯师傅还在等着我,或许还有别人。
手放在门铃上,犹豫了半天也没按下去。
我转身拉着暮雨潜到围墙的拐角处,那里因为照不到光,形成一片浓重的黑暗。
几乎是同时的,我拉低他的头,他揽过我的腰。
酒精的刺激让亲吻变得热辣而激烈,虽然有暮雨的手臂隔着,粗糙的水泥墙仍咯得后背生硬的疼。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在他的气息中寻找,温暖、依恋、甜蜜、快乐,一切生命赖以为继的能量,是的,他,总是让我别无所求。
所以,为什么不信呢?我爱他。
☆、六十五
那酒后劲真大,我喝得挺多,但是又不够多,够多了可以直接睡过去,可是现在,只是翻来覆去的难受。
半夜一点多,手机响起,我迷迷糊糊接了,就听吴越抓狂的吼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安然,你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他肯定憋不住,只是想不到他竟然还憋了三个小时,“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吵吵什么?”
“我他妈想睡也睡得着啊?你给我说清楚了,你跟那个韩暮雨什么关系?”吴越的声音带着少有的严厉。
“他是我对象。”我说。
“扯淡,你醒酒了没?”吴越立马吼回来。
“吴越,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就那点酒对我而言太小小菜一碟了,你不是也说,我是为了逃避结账……”
“……安然,你确定?”
“确定!”我确定我清醒,我确定我跟暮雨的关系。
过了半天,电话那头才有声音,自言自语似的,“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你喜欢男的,你怎么会喜欢男的呢?”
这个我也没法解释,“我不知道,反正我就喜欢他了……”
“难道你就图人长得好看?我不明白,就你这么实际的一个人,就你这么嗜钱如命,怎么也得喜欢个大款吧?”说实话有时候吴越比我爹妈都了解我,当然也只是有时候。
“滚,你就这点觉悟,这是感情,感情知道吗?少跟我提钱,哥们还没穷到要去傍大款!”
“感情啊,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要论感情,你得喜欢我啊,咱们这是多少年感情了,安然,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哥虽然没姓韩的帅,可是哥知根知底儿啊!”
听着吴越越扯越没边,我知道,他已经接受这事儿了,他现在就是还在震惊的余韵中没缓过来。
“行行行啦,别他妈胡扯了,反正就这么回事儿,挂了挂了,我明儿还得上班呢!”
不理吴越那边的叫唤,我强制挂了电话。反正睡不着我认认真真地琢磨了一下出去租房子的事情。
后来我再约暮雨出来就很少见杨晓飞的影子了,除非我特别要求带上他。
我问暮雨,杨晓飞是怎么个反应,暮雨想了想说,“没什么反应!跟原来一样。”
就冲暮雨这句话,我挑了一个我们仨人都歇班儿的日子,在杨晓飞最最喜欢的烤肉店吃了一顿。杨晓飞真如暮雨所说的那样,该怎么吃怎么吃该怎么闹怎么闹,好像完全不在意我和暮雨的事。
我趁暮雨不在跟前的时候问他会不会觉得别扭,杨晓飞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别扭什么?”
“……”这句问得我有点无语,也是啊,关他什么事儿。
杨晓飞两手肥油,抓着鸡翅边咬边说,“我韩哥看上谁,自然有他的道理。搞对象不就是这么回事儿,跟谁在一块儿高兴就跟谁在一块儿……他就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最高兴……反正我觉得他的眼光错不了……”
我想了半天,忽然发现,杨晓飞的认识完全建立在对他韩哥的盲目追随上,然后我恍惚觉得杨晓飞油亮的脑门上浮现出“脑残粉”三个字。
暮雨回来,手里端了盘烤蘑菇,一半儿倒给我,一半分给杨晓飞。他跟杨晓飞说,“你少吃点肉。”杨晓飞伸向鸡翅的手立马转向蘑菇。
这么听话,怪不得暮雨待他好。
“嘿,杨晓飞,你这么怕你韩哥?”我故意逗他。
杨晓飞嚼着蘑菇含含糊糊地回答,“这不是怕……我分得出好歹……”
暮雨低头喝着饮料,对我俩的对话无动于衷。
我在桌子底下轻轻拉住他的手,他看了我一眼,回握住我,微笑,安静又柔软。
杨晓飞不合时宜地假咳了两声,“其实,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难道是我表现得太腻歪了?于是我松开了暮雨的手,然而暮雨却没有放开我,他问杨晓飞:“你别扭什么?”
杨晓飞把一张餐巾纸绞成一团,显得还挺为难,他小声儿地说:“就是吧,我不知道以后是跟安然哥继续叫哥还是改叫嫂子?”
……这个问题还真他妈‘纠结’,我眨眨眼睛,一时间一个字儿都答不上。靠,这就看出亲疏远近了,韩暮雨必须是他哥,我就得是哥或者嫂子。
面对这么雷人的问题,暮雨既没笑场,也没被难住,他居然还想了想,最后跟杨晓飞说,“叫哥。”
杨晓飞点点头,笑眯眯地像是解决什么困扰人生的重大问题似的。
然后暮雨又加了一句,“叫嫂子的话,得等我娶了他以后吧……”
杨胖子仍是点头……
我觉得我的脸色不是青白就是酱紫,说你脑残还真脑残是么?有点常识吗你俩?俩大男人娶毛线啊娶?要不是看着周围都是吃饭的人我只能忍气吞声,我早就开骂了好不?
杨晓飞看我扭曲的样子,笑嘻嘻地递给我一鸡爪子,然后低下头去狂塞……暮雨依然抓着我的手,我挣了两下没挣脱,也就不白费力气了。
后来感觉他的手指在我手心连绵地划过,有些酥麻的痒,我心里笑他小孩子把戏,却在相同的轨迹一遍遍地重复过之后,突然醒悟他是在写字。爬满手心里的痕迹明明白白地就是两个英文单词——‘arry ’。
我得承认,我英语相当不好,大学里英语四级最高考过31分,而且上班两年多,早把本来就认识不多的单词全还给了老师,基本上,我的英语就跟没学一样。当然非要我说我有什么学科是好的,那也没有,我的校园生活极其逍遥,而我的学问知识是与之成正比的荒凉。但是很碰巧,暮雨写得这俩词我认得,因为我电脑里有一首同名流行歌儿,算是我比较喜欢的,所以,难得的我知道这词儿的意思,大其概就是‘嫁给我’或者‘娶我’。
这就是我不喜欢英文的原因了,很多情况下,它模棱两可。
当然,无论是哪个意思,我都觉得这是个甜美的词儿。
鉴于我就是个别扭人,我在他手心也写了个装腔作势的单词,哦,不是单词,因为我不知道英语怎么说,我只是写了个拼音,‘gun’(滚)。
本人嗜好此口头禅多年,无论美了、怒了,没事儿就爱说这句。
暮雨后来看我的眼神有点怪,就是让人脊背发凉的那种,不过终究没说什么。挺长时间之后,我才知道,有个中文意思带点黄暴色彩的英文单词也这么写。
没文化是可悲的。
吴越和杨晓飞的反应让我觉得心里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貌似,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论是不是错觉,日子就在这样的平静里安安稳稳地走着。
小李从韩国回来了,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显摆她买的那些奇装异服,“唉,安然,瞧我这裙子怎么样?”她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其实还不错,她人长得高挑,所以一般的衣服穿上都还算漂亮。
“凑合着吧!”我给了个相当高的评价。
小李美滋滋地扭捏一下,“我也最喜欢这件儿。”然后,又跑去给曹姐看她带回来得化妆品。小女孩,真是挺无聊的。
今天业务不忙,我拿着报纸寻找租房信息,小李晃晃悠悠地过来,“监控底下看报纸,找罚款呢是吗?看什么哪?”
“征婚启事。”我扫了眼报纸夹缝,随口答道。
“得了吧,曹姐说你现在谈着呢!”我们营业室实在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多看几个呗,没准儿有更好的,”我指着其中一条,“哎,李儿,看这个:男,32岁,公务员,离异无孩,在凤凰城有别墅一套,挺适合你的。”反正没事儿,逗闷子呗!
“离过婚的啊?”小李皱了下眉。
“嫌不好啊,我看看,啊,这还有一个,31岁,移动公司经理,未婚,有房无贷,觅温柔贤惠女子为伴!这怎么样?”
等了半天小李都没答话,我抬头就见她迅速转身奔回自己的座位,低声说到:“安然,你别跟我抢啊!”
抢什么?我一头雾水地看向门口,然后就明白了,当然是抢生意!
进门来的人正是韩暮雨,他今天没穿工地的衣服,t恤短裤的打扮,前些日子才剪短的头发现在看来更加自然。清凌凌的眼神儿,安安静静地气质,周身就像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雪糕一样,散着丝丝看不见的凉气。
没有别的客户在,他没排号直接朝我走过来。
小李赶紧着开了话筒跟他打招呼,“嗨,韩帅哥!”
人家这么热情暮雨当然不可能不理,于是,他绕到小李柜台前,淡淡一笑,“李会计,什么时候上班的?韩国好玩儿吗?”
这一句可不得了,小李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从坐飞机去开始啰啰嗦嗦一直讲到坐飞机回来,其间暮雨一边应着一边自己找了电汇单子和手续费单子填好。他时不时地看向我,目光里带着安慰。
要说生气那倒不至于,多少有点别扭,那是我对象,看着别人虎视眈眈地我连个发言权都没有,确实憋屈。
等他在小李那把电汇办完了,小李的闲话也总算是告一段落。暮雨说想再办个卡通,问没带身份证能不能办,回答是否定的。于是,我便名正言顺地把人叫到我这边儿,“过来过来,我给你办,我这还有你上次留的身份证复印件。”
小李不悦地瞥了我一眼,我当没看见。
我帮暮雨填单子,他把支付宝的账号写给我,邮箱格式的:
我盯着这账号看了会儿,不由得傻笑起来。
开心就是这么琐碎,因为爱,就是这么琐碎。
我想我大概是开心得有点走神儿,在回单上盖章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铜质的业务受理章砸到了我的名章上,当时我那个小小的名章就被砸飞出去了。
我拣回来看着少了一角的名章,无奈地摇摇头,这下儿算是报废了。
要说这名章跟了我也有小两年了,还真有点心疼。那还是小李新来得时候,她没有章,行里负责给刻一套,正好当时我的牛角章坏了,就捎带着也给我刻了一个。其实我们的章大部分的材质无外乎黄铜,牛角,橡胶,塑料。不知道行里怎么想的,那次居然给我和小李每人刻了一个玉石的。玉不玉的不知道,反正是石头,而且方方正正的顶端还带着根红绳。
现在那个‘然’字右下角的一点整个让我给砸掉了。
看着这方石头,我表情有点纠结。
“那是什么”暮雨问道。
“我的名章,坏了!不能用了!”我把章放在了一边儿,继续办业务。
把回单递给暮雨时,我在单子上写着,“都怪你,让我走神!”
谁知道他看完之后,刷刷写了几个字又把单子给我推了进来,“能给我吗?”他问。
有什么不能的,我把章裹在回单里塞给了他。
后来这个章一直挂在他的手机上,虽然那上面的‘安然’二字残缺不全。
暮雨离开之后,小李捏着一绺头发做出某种让人胃口不舒服的花痴状,感慨道,“我怎么觉得韩帅哥越来越好看了呢?”她从我这里拿了暮雨办业务的单子,指着那个邮箱问我,“安然,你说会不会韩帅哥已经有女朋友了啊?你看他写得ary明显是个女孩的名字啊?”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个、a、r、y是女孩名字吗?”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俩人名的拼音首字母啊!
“切,没文化真可悲!”小李得瑟着走开。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的理解是对的。
文化,那东西只会蒙住人们的眼睛!
☆、六十六
又是一个幸福的歇班儿的日子。
单位给每人发了防暑降温费一千块,附赠某品牌绿豆饮一箱,超市没得卖,不知道领导们从哪倒腾来的。一箱十瓶,我冰了五瓶在食堂冰箱里,暮雨过来的时候刚好拿给他尝尝。
结果暮雨很不给面子,接过来一看瓶子就皱起了眉,“我不爱吃绿豆。”
这孩子还挑食!
枉我一片好心,不过,人家不喜欢总不能逼人家吧,谁还没个忌口的。
算了,我自己喝,绿豆怎么啦,消暑败火清毒,而且,味道也很好。
暮雨坐在电脑桌前,自己拷着电影。我站他身后,弯腰搂着他脖子,手里拎着绿豆饮咕噜咕噜喝得特别欢畅。
暮雨认认真真地选择,复制,粘贴,表情严肃。隽秀的眉目,挺直的鼻梁,不言不语的沉静,啧啧,太勾人了也。
我忍不住在他脖子里蹭了蹭,他没看我,却微笑着抬手揉揉我的头发。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继续下去,就听有人敲门。
这也是住宿舍不好的地方之一,就是闲事儿倍儿多,平时歇班的时候万一单位有个什么事人手不够的,我就得顶上。就算单位没事儿也还有别的闲事儿。楼上也有两个宿舍都是没结婚的女同事,一个是综合办公室的赵玲,一个公司业务部的徐菲,跟我们会计管理部各行如隔山,平时也没太多接触。我打开门,就见徐菲站在门口,询问之下得知,她有个箱子卡在床底下拉不出来了,让我去给帮忙抬下儿床。
这是小事儿!我跟暮雨说了声儿,暮雨问我要不要帮忙,我一摆手说不用,不就一张床吗,我一只手就办了。其实我是觉得那是人小姑娘的屋子,大概也不乐意让陌生人进。后来徐菲一个劲儿的跟我打听我屋里那位帅哥的情况,我才警觉,人间处处都是花痴,不得不防!
下楼的时候,我止不住地感叹,地球这么危险,暮雨是怎么披荆斩棘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等着我把一个硬币连同整颗心都扔给他的。
怎么想这事儿都有点宿命的味道!
我胡思乱想的推门儿回屋,暮雨正坐在床上拿着我的笔记本翻看,他意味深长地瞅了我一眼,说道:“安然,我欠你好多……”
他手里拿的正是本人的账本儿。
其实,我没打算瞒他,我本来就是要和他一辈子的,所以,我不会瞒他任何事。
我镇定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你看得懂吗?我的记账方式。”虽然我在银行工作,但是其实会计方面的事情我一窍不通,我只知道怎么操作而已,所以,我那个账本儿上的借贷纯粹就是示意性的,借就是我的支出,贷就是我的收入。
“懂!有些不懂。”他说。
“哪里?”我正襟危坐,“哪不懂我都可以给你解释。”
“这个几分钱是什么意思?”
“那是利息。”
……
“你怎么知道这个玉豆角是700?”
“算的!”
“其实它是八百五!”
“啊?”
“要看发票吗?”
“不用了,我改过来!”
……
“这个饮料不是我买的!”
“我知道,这是‘再来一瓶’赠的!”
“那为什么算贷里面?”
“因为盖子是你拧开的,要是我拧不见得能中奖。”
……
“这个景点的门票是你花的钱!”
“可是缆车是你花的钱!”
……
“一年1200,上网真贵!”
“3g是这样的,还有流量限制!”
“那我以后去肯德基用他们的无线网……”
“恩恩,记得叫着我一起……”
……
“工大对面的烧烤总共花了150。”
“不会吧,别看我喝多了,我还是算得很清楚的,绝对是164。”
“最后一瓶扎啤没开,又退了。”
“那也是154。”
“老板娘把零钱给抹了。”
“……暮雨,我发现你女人缘真不错……吴越说那家店主平时连五毛钱都舍不得让。”
“……安然,我发现你酒量真不错……喝得东倒西?br /gt;
精打细算 花满筛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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