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第3部分阅读
静思 作者:肉书屋
静思第3部分阅读
“你以为你还是皇后啊!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得,还是冲我来的,我就知道他憋着气呢。把我叫来就没安什么好心。
我是一点儿也不怵他,你能把我怎么样啊?你妈可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背后的。
“我知道不是皇后啊,可我干什么了啊你气成这样?”我看着地下掉的东西,朱砂打翻了沾,有几滴沾在他的袖子上,看起来殷红殷红跟血点似的。
“我让人打死奴才,你还敢出来拦话?指不定就是你指使他来烫我的!”
这不是乱扣黑锅吗?嘿,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说黑就是白说白就是黑啊你!
“皇上还真是英明,连这都想出来了。”我笑笑:“早知道啊刚才就不该让太监把茶水什么的擦了,说不定还能验出毒来呢。”
他看起来被噎的很是个难受,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了。我马上退了一步:“皇上,我都已经落到现在这地步了,您还觉得不解气吗?”
这句话我声音很小,又憋着一点委屈劲儿:“我知道你其实不是想发落那个太监,你是想发落我的吧?反正我现在人也在这儿,你要处置就处置吧,我也没什么别的话说——我就想问,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耿耿于怀不能原谅?是我的错,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说出来,我改过还不行吗?我们也不用见总是跟仇人一样,那样不更好吗?”
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
虽然我不想跟皇帝打交道,可是他要找我碴,我也不能总是被动挨打不是。要是低个头儿能过这坎,低头就低头呗。
他一愣,本来想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嘴巴半张着发怔。
“要是你看我就心烦,那我就回去吧。”我目光和他的目光对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离的这么近,互相平视着说话。
“是不是太后又劝你,让你叫我到跟前来的?其实你不用勉强,以后也不用再叫我过来,省得你别扭,我也受罪。”
他还是没说话,我说:“那我先回去了。”
要是这么解决问题也不错,也省得以后的麻烦。
结果我还没挪到门口呢,他忽然哑着嗓子说:“你站着……”
我转过头来,难道他还要找茬?
“……先,别走。”
我诧异的想在他脸上找出答案来。这个人到底想怎么着呢?
他偏过头,挥挥手:“你坐着吧。”
我走回炕边坐下,小太监又轻手轻脚的过来收拾御案上打翻的东西,很快又显得齐齐整整了。
“上午我和额娘说起来……想奖赏抚恤西南和东南前方将士的事情。”
我不解的看着他。
“额娘不同意。”他丧气的说了句。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会儿孝庄太后当着他面问我给下人加俸的事儿,原来是冲着他去的。
我问:“那太后为什么不同意呢?凡事总得是个要有个理由的吧。”
“户部拿不出那么多钱。”
我点个头,呃,那太后不同意是肯定的了。你没钱打什么赏啊?打空赏?
“那个,钱要不够的话,要不就看着把抚恤的事情办了……打赏不妨再缓缓啊。”
我连他说的西南东南在打什么仗都不知道,就跟着说说白话。反正发抚恤也是件要紧事儿。
他看起来很不甘心,低头不说话。
“其实当皇帝和当管家差不多,不过就是家当大了点儿,人也得更操心。”我点点头说:“你也别太烦恼了,家长里短的还难免磕碰不顺心,更何况国家大事要更艰难的多。”
他抬起头看我。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说话走路吃饭做事的,都得学啊。你年纪也不大,当皇帝这事儿又没人教,你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慢慢摸索吧。”
我停下来,看他居然眼睛都不眨的看我,奇怪的说:“你看什么?”
他忽然嘿的笑了一声,听不出到底是善意还是冷笑,说:“额娘倒没说错,你比以前……确定很不一样了。”
静思十二
这话要是我刚刚鬼上身……呃,我上人家的身的时候他来说,铁定把我吓倒气儿。可是现在说,嘿嘿,我天时地利人和都掌握在手里,怕你才怪呢。
“竹子两天不见还拔三节呢,人变变有什么奇怪的。”我斜眼看他:“倒是你,你是不是打算三年五年还保持原样不变呢?”
这话大概多少刺激到了他身为帝王的可爱自尊心,横我一眼又低头看他的折子。
也不知道那破纸上到底写什么了,他居然还不打算换一张。
呆坐着太没劲了,搁我自己侧宫这会儿是下午茶时间啊。我招招手,那个收拾完东西的小太监过来了。
“有什么茶点吧?”注意,我说的是吧,不是吗,表达了我对茶点不容忽视的渴望。
“有。”小太监底气不足的说。
“有什么?”
他小声又迅速的报了一串点心名饽饽名蜜饯名……说的真是又急又快像梭子一样嗖一声就从耳边飞过去了,我光听见瓜子二字。
“给我拿碟瓜子来。”
小太监继续用要磨死人的音量问:“要什么口味?”
耶?这还有多种选择?
“都有什么味儿?”
小太监于是又开始了疲劳轰炸似的报品名,好在这次规格少,吱溜一下也就报完了。
“那就……那就五香吧。”什么桂花瓜子玫瑰瓜子的,听起来象香水多,瓜子少。
小太监很利落的去了,然后很速度的回来了,茶盘里端着一碟瓜子和一杯茶。
我坐在炕沿上嗑瓜子儿,壳儿都堆在茶盘里,时不时就口茶,手里的三国虽然印刷质量不够上乘字是繁体竖排版右开……我也将就看看,反正这间屋里肯定找不出玄幻言情耽美恐怖……等等书系来。
俺嗑瓜子儿的功力可是千锤百炼过的,不但快,而且没声儿,嗑完的壳儿上不沾唾沫,基本上还很完整。
瓜子儿这东西是越吃越香,我不知不觉喝完了一杯茶,小太监又过来给我续水。
一碟嗑掉一半儿,一片壳没抛准,掉地下了。
我基本已经在短期内培养出了自己的剥削阶级习惯,东西掉地下绝不自己拾。
果然不用我伸手,有只手伸过来把那片壳儿就捡起来了。
咦?
我抬起头,顺治站在我跟前,拈着那个壳,用一种“你吃的倒香”的眼神,有点怨念的盯着我。
我记得老家养的猫就是这个眼神儿,常在你吃东西的时候站在你脚边盯着你,一直盯到从嘴角省点出来扔给它为止。
我很顺手捏了一小撮,递出去。
他盯着我看。
唔,忘了,他不是猫……虽然身上那花团锦簇的褂子上也罩着光滑毛皮……
就这么诡异的对视了几秒钟,他把瓜子儿接过去了,一屁股坐我旁边儿,也开始嗑。
真是……
他嗑的动静就大了,而且技术明显不精熟,仁儿没吞下去,瓜子壳又沾在嘴边儿,得呸呸的吐掉,一点皇帝风度也没了。
吴良辅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谄媚的说:“皇上不用费事,早备了嗑好的净仁儿,省劲儿。”
皇帝头也不抬,手挥挥,他没拍上马屁,又灰溜溜的站边儿上去了。
“这还是自己嗑着香。”
我点头:“那是,嗑瓜子嗑瓜子嘛,让别人嗑了你得着什么好处啊。”
皇帝没我讲究,嗑的皮儿壳儿扔了一地,反正又不用他来打扫。
“你这点儿倒没变。”
“嗯?”嗑瓜子儿?难道以前的静妃也是嗑瓜子儿的好手?
“你就不怕我。”
哦,是这个。
“你想让我怕你?”
“以前想。”
这话说的。
“那现在呢?”
“现在觉得……别人都怕,你要是也怕,其实没什么意思。”
嗑瓜子儿肯定要就水,他很顺手就拿起我喝的那杯,咕咚灌了一口。
得,他倒不……
好吧,我虽然没洁癖,不过谁知道这皇帝有没传染病?这年头的人可都没打过预防针,我面前这个倒霉皇帝据说是得天花死的。
你喝就归你吧,我让你。
皇帝咂咂嘴,又冲我伸手。
得,盘子就在跟前,你不会自己抓啊?
我只好又捏了一撮递给他。
皇帝的速度显然放慢了,一个瓜子壳沾在嘴角,用手指捏下来。
“吴亲王的事儿……你,你也别总想了,啊?”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低声下气的意思啊。
吴亲王……
吴亲王谁啊?
啊啊,想起来了,吴克善亲王吧?静妃她老爹,顺治他大舅。
他怎么了?
看顺治那个脸色,好像有愧似的。
估计那老头是被废后的事儿气着了吧?是气病了?总不会气死了?
我含糊的嗯了一声。
“快过年了,你也别老穿戴的这么素,皇额娘看了……也,也总过意不去吧。”
得,这老头儿八成是被气死了,要不然皇帝的态度不会放的这么低。
这家伙以前一见我就找碴,刚才还找过一回,现在突然变成这态度……难道他以前都是揣着棉花充胖子,其实是外厉内荏自己在心虚?
说的也是,两口子闹离婚把老丈人兼亲舅舅气死了,是个人都得过意不去一下吧?这么一想,太后对我这么好,又宠又护的,不会也是气死了哥哥心里抱愧吧?
有可能吖……
“嗯。”我点头,不能跟他扯,说不定牛皮就扯破了。
“天不早了,我回去吧。”我拍拍手,坐炕上下来。眼看要天黑,我还是早点儿回去的好,难不成我还在这儿陪他过夜?
想想都打哆嗦……虽然皇帝和我相看两相厌那啥啥的,不过天黑了一男一女在屋里待着也不是回事儿。
“那个,不急。”他说。
我从鼻子里出口气儿,这位,您还有什么话一次说完,咱各干各的不好吗?
“你还是恨我吧?”
我摇摇头。
“你不用瞒,我知道……”难得一见,皇帝软弱起来没完:“不过你放心……我总会好好照顾你的。”
有心,谢谢,不必。
你这大树护不了谁,能护着自己就不错了。再说,指望你照顾,你死了可没盼头儿了。我还是指望着孝庄太后要强多了。
静思十三
那天的僵局是因为瓜子儿打开的,也是因为瓜子儿而结束的,因为他心不在焉吃最后一粒的时候被瓜子壳给卡着了,咳的是惊天动地,脸涨的通红,慌的地下的人都在乱跑。
我张罗着让人给他拍背灌水,咳到后来总算把那片壳给咳出来了。真不容易。
磨叽着就到了晚省安的时候了,顺治要去慈宁宫,我也就跟着一道儿去了。到了慈宁宫,孝庄太后那里的小厨房正端了一盘子新蒸的饽饽,刚出笼的面食闻着还真是香,几碟又象点心又像零嘴儿的小菜,焦盐羊肉脯,炒的又辣又香的野鸡瓜子,还有样野意的菜——麻油拌荠菜,卤水豆腐皮儿,菜都家常,可做的味道是真不错。太后的小厨房功力可以啊!我觉得比那一盘盘呈样的御膳显得可口多了。
孝庄太后看到我们一块儿来,心情明显是比早上好许多,招呼我们一起坐下吃点心。我吃了两个饽饽,又扒了好多菜下肚。孝庄和福临都没我吃的香,肚子已经饱了,可是那个羊肉脯我还是舍不得放下,捏了一块还想再捏一块。
“行啦,你带回去吃吧。”孝庄太后漱过口,拿着帕子擦嘴角,笑着说:“怎么一来的时候,看着皇上的脸这么红呢?让风呲着了?”
我笑:“不是,是我们刚才在乾清宫里嗑瓜子儿来着,他让瓜子壳儿卡了一下,脸是呛红的。”
孝庄太后也跟着笑,顺治的脸可疑的又红了。不过这次肯定不是呛的。
“乾清宫里暖和吗?”这话是问我的。
“挺暖和的。”我想想又补充一句:“就是天天别忘了开窗户换换气儿,我觉得那屋里有股气味儿。”
孝庄太后点点头,吩咐:“说给跟来的人记得,这话在理,屋里总不透气可不行。”
我们这么坐着,顺治皇帝说要走,我也起来告退。出了门我就和他不走一个方向了。这回他没有再挽留,我就跟他意思意思弯弯腿,算是告别了。
侧宫里的人看我这会儿回去了,未免有些失望落空的惆怅,喜福就上来伺候我换衣服。外出旗装的领子太严谨,穿着不是太舒服。我这侧宫里不来客不见人,进屋就可以换家常衣服。带着小毛围领的宽身儿旗袍,宽边儿窄袖钉着小巧的贝壳扣子,外面套着云肩罩褂。布料都是素色的,有点浅浅蓝色的底上浮着一小枝一小枝的兰花,看着就舒心。
“娘娘……回来啦?”
可不是废话啊,我要没回来你难道见着鬼了?
“在乾清宫……还顺吧?”
这话问的真有艺术,我点个头:“顺啊。”
喜福就纳闷了:“那娘娘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闹了半天是为这个,我笑笑:“在慈宁宫省完安,就顺腿儿回来了呗。”
她啧一声,脸上露出又失望又惋惜的神色。
难道这丫头还想我不回来,去跟顺治一块儿过夜啊?切,小小年纪一脑门子不纯洁思想。
“啊,是了,娘娘走后太后让人送来了一匹缎子。”
嗯?
我愣了一下:“什么缎子?”
“奴婢没敢看,包着的。”
奇怪,不早不晚干嘛送匹缎子来给我?
我让她捧过来,外面包着一层桑皮纸,摸着挺软。
“拆吧。”
喜月过来,拿着小剪子把包皮纸剪开,里面的布料露出来。
我愣了一下,指指茶几:“放下吧。抱着多累。”
“娘娘,这料子真是好看啊。”
何止是好看啊,一露出来的时候亮丽的都刺眼。
大红的闪缎上面绣着金线的妆花,那料子的红可真是正啊,红的跟团火似的,一定非常的贵价,这么扎眼的颜色在我这个侧宫里……可是从来也没有出现过。
发完呆了,三个人开始讨论。喜月喜福对我比以前也随便多了,也敢说话。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谁看出来或是猜出来我是假货没有,不过我是真是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她们的日子还不都是一样过。
“娘娘,太后怎么会忽然赏赐一匹缎子给您?”
喜福没有喜月那么沉着,想了想就说:“是不是太后觉得娘娘平时穿的太素了?”
这叫嘛理由,说了和没说一样。我挥挥手,问喜福:“你看呢?”
喜福慢慢的说:“娘娘,这料子奴才看着眼熟。”
嗯那,这话是正理儿,我看着也眼熟。前些日子清点我的财产时,那件收的最郑重的,静妃当皇后大婚的时候穿过的吉服,就是这个料子。虽然已经过了两三年,但是那料子,那刺绣,那款式……真是让人一见难望啊。哪个女孩子打小就会憧憬一件新娘礼服,我们那个时代大家一窝蜂的去弄白纱,要有件米兰意大利的名家设计手工制作……这时代的女子,想的就是这种大红的凤冠霞帔吧?虽然我不大懂,可是那件衣服可以称上是巧夺天工,价值连城。
所以这种时候,太后让人来送匹织金大红缎子给我,真是件耐人寻味的事情啊。
“娘娘,我看啊……”喜福一开口就让人想叹气:“说不定太后的意思是,您能回坤宁宫去啊?”
没脑子的……
我连叹气都时间都省了,直接问喜月:“谁送来的?送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喜月想了想:“就是一个二等宫女,没说什么,就说是太后给娘娘的,放下就走了。我留她喝茶她也没喝,我拿了两块点心给她她没要。”
这样听不出什么来。
我挥挥手:“行了,让我坐会儿,慢慢想想。”
她们把手炉暖毡什么的弄弄好,垂着手慢慢出去。
我无聊的捏着手上的一个指环转圈儿,一圈儿,再一圈儿。
孝庄太后想什么呢?我跟皇后那位置已经没关系了,快生儿子的佟妃倒是一心着指望生下孩子,然后问鼎后位。
她也没戏。
董鄂妃还早着呢,再说了,她也当不了。
可是这料子是什么意思呢?我拈起布匹的一角儿,捻几下,又搓几下。
静思十四
晚上我睡的异常的香甜,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
到了这地方生物钟也跟着变了,以前的我怎么着也得睡到七八点吧?但是在时代基本上没人有资格睡懒觉,最起码我没看到我视线范围内有谁能睡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起来的时候天总是蒙蒙亮或是黎明之前,梳头洗脸换衣服,一切收拾停当先去慈宁宫请安。除了怀孕的,整个后宫里顺治的大小老婆全都得到。请完安了各回各家去吃早饭,然后基本上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就归自己了,白天皇帝可不像清宫戏里演的一样没头没脑就往后宫里钻,那样肯定要被起居注上狠狠的写清楚注明白,昏庸荒滛的好印象就留给后人了……呃……
到了下午的时候大家就有点坐立不守了,等着看皇帝会不会翻牌子。说起来,后宫的生活真是无聊啊无聊,女人们不勾心斗角的争宠也没事儿干啊,记得以前有首诗是怎么说的,唔,好像是白居易的,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听听,白天等黑天黑天再等白天,好好的人也等到心理变态了。
我眼前的问题就是这匹大红布。
早上起来把布拿出来再研究,又发现一个新问题——这布不是一整匹。是喜月看出来的,整匹布布头会有标记,它没有。而且就份量看,一整匹闪缎也应该更厚重。
得,这下可以肯定,太后的用意不但有,而且一定很希望我能明白吧。
老太太上了年纪,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你想干嘛直接和我说不就行了?非得弄得神神秘秘曲折复杂。
“娘娘,怎么办呢?”
你问我,我问谁啊。
喜福说:“既然送给娘娘了,娘娘就收下来呗。”
喜福你确定你脖子上长的是脑袋不是一个大大的单细胞?皇宫里就没有一是一二是二的事情,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我坐在那儿前想后想,先把思路理一理,这缎子和皇后礼服的料子一个样,肯定和废立皇后的事情有关吧。
送给我,应该是想向我暗示一下和废立皇后有关的事情,同时也是试探吧?试探我对废立皇后的事情怎么想……
好,这么一想事情就明亮多了。俺有先知先觉的历史知识前提在那儿摆着,这皇后肯定不是我再当,那这缎子我肯定不能留着。
可是也不能去还给太后……
唔,得把它处理了。
不过这么红的料子,做什么好呢?
又不能做衣服。
我习惯性想咬指甲,结果咬到了冰冷冷的镶玳瑁和玛瑙的指甲套子≥︿≤~~
坏习惯就是这样在强迫的方式下才能改掉啊。
我瞅瞅那匹红滟滟金闪闪的料子,突然想起这玩意儿在我们那个时代还可以做什么用处。
“喜福,过来。”她虽然想事情不明白,但是针绣女红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我拿了一支她们描花样子的笔,在白纸上画了个大概:“这几个东西,会做不?”
她看看:“娘娘,这简单的很。”
“那个,”我笔头点点那缎子:“能用完不?”
喜福想想,又扳指头算算。谁说这年头女子无才?喜福只要算起月钱和尺头寸布来,那绝对是把好手:“用不完,娘娘。”
“好,那就再做几个这样的。”我又在刚才那个样子的旁边画出来:“你看看。”
喜福一笑,露出小米粒似的牙,注意,是像小米粒一样可爱不是那样黄颜色:“娘娘,这些用布边零头就能做了,够的。”
“那这匹缎子还能剩不?”
她老实的说:“剩不下了。”
这就行。我满意的点头一笑:“好啦,你们手里所有的绣活儿全放下,给我把这个东西裁了做出来。”
“呃?”喜月站在一边,有些犹疑的说:“娘娘,这,好么?”
“没关系,有我呢,你们只管做。”我挥挥帕子,解决了心头疑难心情真是格外好。
“叫廊下没事儿小太监到西边厅里来,娘娘我要玩投壶。你们赶紧着开工吧,尺寸唔,喜月你知道,就比着原来坤宁宫里那个东西做好了!”
这时候的娱乐活动少,像踢键子跳绳什么的这样子的娘娘肯定不能玩,猜花什么的又没意思,作诗拼酒令我不会,前几天我到慈宁宫去,有几个妃嫔在玩投壶,我看着倒新鲜,可是也没敢过去和人一起玩。
趁着没事儿在自己屋里练练,赶明儿要下场玩儿的时候也不至于丢脸露马脚。
我屋里大小宫女做粗活儿做细活儿和专管贴身服侍的加起来足足八个人,不信弄不好这东西。
投壶玩儿时间过的很快,两个来陪我玩的小太监年纪都不大,脸上稚气犹存。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后来玩热了,其中一个把袖子高高的撸起来。我解开领襟扣子,也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心跳的也快。
好久没运动了,还是出出汗舒服。
“不错不错。”我让喜月赏他们一人一个小银锞子,叫他们出去。喜福递给我帕子擦汗,我接过来自己擦:“怎么样了?”
“大致裁好了,善兰正领着她们在缝。”
“什么时候能好?”
“这活儿很粗的,又不用滚边,也不用绣花,今天就能做出来。”
厉害,这纯手工没有缝纫机的年代,古代们的手够巧的。
“喜月,你去找些又细,又弹的新棉花来。”
喜月答应一声去了,我就回屋等着吃午饭,运动过后胃口也变好了,比平时多吃了一半东西,撑的胃里涨涨的难过。
生活是沉闷了点儿,但是沉闷总比动荡不安要好吧?要是让我附身到什么三国两晋南北朝,双或是五胡乱华什么的时候,朝不保夕的生活可是不沉闷了,可我去吗?
鬼才去。
喜福果然没夸口,差不多黄昏的时候,我说的那套东西真的做出来了,拿大包袱皮儿包好,鼓鼓的一大包。
我满意的拍手看看:“行,叫两个人抱着,我去给太后省安去。”
慈宁宫里的蜡烛也比别处点的多,太后虽然才说过要削减用度,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减,蜡烛从三十根减成二十根,还是点的比别处多。
“阿蕾过来。”她一脸慈爱冲我招手,没有别人的时候她不喊我静妃。
“是,太后。我带了样东西来给太后看。”
“哦?”
她一挑起眉梢,那种慈祥的感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脸精明相。
“您看。”
慈宁宫的宫女把包袱解开,里面红艳流金的一套布艺用品就露出来。
“这……”
我哧哧笑:“这是床上用的寝具七件套,这大的是床罩,被罩……这成对的是枕头,靠垫,小抱枕……您看,做的可新鲜别致吗?”
那小抱枕还是桃心型呢,塞的鼓鼓涨涨,边上的布捏着像蕾丝边一样的波浪皱摺,看起来和现代家居店里卖的没两样,十足可爱。
趁她还在看,我说:“这是我做了来孝敬太后的,也就图个新鲜好玩儿。”
孝庄太后转过脸来,嘴角弯着,眼睛里可是淡淡的:“哟,这颜色可是太艳了呢,我一个老婆子还用得着这个?”
我笑着说:“您用不着,可以留着赏别人啊。看着有那亲贵要成亲的,您要想赏点和平常不一样的东西,就把这个拿来当恩赏好了。”
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别的。
“您今天一直在屋里吗?也没出去走走?”
她还没说话,门外有人传报,顺治来了。
静思十五
红光灿烂的大红织金闪缎欧式床上七件套就这么摆着,顺治就是近视到鼻子他也能看见。果然进门儿问了安第一句先问:“这是什么?”
太后抬抬手:“是床上的铺盖行头儿……”一边招呼人快收起来,别招灰。我看,是你怕招你儿子的眼吧?
“拿我瞧瞧,样子真倒是别致啊。”顺治估计觉得这是他老妈让人做的而不知道这是我的手笔,不然肯定不会夸的这么利索。
“给皇上上茶,今天的点心也不错,拿给皇上尝尝。”
我岔着给她帮忙,把话引开:“太后,我今天玩投壶来着,手生,总是投不中,哪天咱们一起试试,再多叫几个姐妹来一起玩。天这么冷,我看大家都不大出屋子,老在屋里待着不动,对身体也不好啊。”
太后应着:“正该是这样,眼看也快过年了,许多事儿还没张罗上呢,正好今天后皇上来,一起合计合计。”
东拉西扯的都是废话,不过七件套苏嘛总算是收起来了,皇帝也没再细问。
反正布我是还给太后了……至于她对我的答复满意不满意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快过年了,皇帝也封了印不再办公,自己写了许多福字到处给人贴。当然写的最大的一对是给太后贴了,皇帝自己乾清宫也贴上了。其他得宠的妃嫔也都得到了皇帝的墨宝,没想到也没拉下我这份儿。
而我这些天闲着在搞小发明。那天见识过宫女们缝床上用品七件套的手工和速度之后,我多多的画了几个图样,反正她们这些日子就没有闲下来过。这时代的抹胸我实在穿不惯,第一件做出来的就是胸衣……没有弹性面料,没关系。没有蕾丝花边,也没关系,只要罩杯和系带的样子做出来就行。用的是里纱细纱和棉绸,没有挂钩也就钉扣子,做好了,喜月战战兢兢的拿来给我看。一开始她们就算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做成了也该明白了。
我喜孜孜的穿上试了,然后又提了改进意见。喜月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问:“娘娘,这……这物件穿着,不别扭吗?”
“别扭什么?”屋里炭盆儿烧的多,一点也不冷,我里面穿着内衣,外面套着件丝绢的内袍,就在她面前昂头挺胸走了一圈儿:“你瞧,我是不是精神多了?”
喜月结结巴巴,小脸儿通红。
真是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件内衣么?我还没让你们做三角小裤裤咧。
后来我发现我宫里的宫女们似乎都开始偷偷的缝制这东西,而且人人穿着,然后这东西又传播开去,别的宫女穿,别的妃嫔穿,后来发展蔓延到宫外去,由贵族再流传到平民那里去……因为宫里的穿戴时尚常会影响宫外,不过那时候我可没想那么多呃……要是早想到,我肯定要想方设法申请个专利好赚一笔啊。
后来又做过每月用一次的洁净带……就是来例假的时候那种带带了,这时候没有样好的卫生用品实在让人不舒服。这东西当然传播的更快,而且没人说得清楚到底是谁第一个做出来并使用这样东西的……最后我发现连慈宁宫都晾晒出这东西的时候,真是无语啊无语……
呃,闲话不说,说过年。
封了印不代表皇帝不干活儿了,他闲不下来。这会儿我反而庆幸我不是皇后了,要知道有许多活动是要皇帝皇后一起干。得,现在我不是皇后,而且也没有新皇后,所以活动就是皇帝和太后一起干,庆幸啊庆幸!
而且过节绝对是个费钱的活儿,皇帝还要给臣子发年底的赏钱……相当于我们现代的过节费……得,破财啊。怪不得人们都管过年叫年关呢。
年三十的晚上陪太后守了一会儿岁,这个时代的娱乐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连个麻将都不打,喝酒我不喜欢,又没有节目……现在要是有场春节联欢晚会看,甭管什么节目我都能看下去!
大年初一赐宴的时候,我还尝到了闻名以久的胙肉……白水猪肉真没什么吃头儿,我一看就头疼,意思意思咬了一口比较瘦的那部分……吃猪肉有什么吉利的,也就是个象征意义。
四周不时的有目光投向我,好奇的,鄙夷的,探究的,品不出什么味儿的……
人生有起有落嘛……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比较尴尬,从皇后位子上一跤跌下来,变成了一个住侧宫的普通妃子,这个……肯定是很失落的一件事。不过我不失落啊,我又没真当过皇后,这些人的眼光我也是不疼不痒的。
这席间还有许多皇室贵族和王公大臣们,我印象比较深的就是顺治他弟,襄亲王博果尔。这位兄台长的比他弟还顺眼些,估计是在外面摔打过总比在皇宫里关着要精壮点儿,两兄弟的眉眼长相也不大像。据说这位博果尔的亲妈贵太妃长的不错,不过我最近去慈宁宫都没见过她,以前去又没有注意过这号人物。
这就是董鄂美人的原配老公了,真……真不幸。
我多看了他两眼,想着他未来的命运就是绿云罩顶,而且死的那么早,现在的意气飞扬就更显得讽刺了。
不幸的男人……
我同情的又看看他,结果他好像察觉了我的视线,也转过头来看我。
意外的是,这家伙看起来是认识静妃的,居然还颔首为礼打个招呼。
对哦,名义上他们算亲戚。不过静妃和顺治有血缘关系,和他没有。
可能……可能以前没结婚的时候也见过面吧。
董鄂美女乌云珠也来了,不过没和我坐在一席上。她们福晋夫人们坐在一席,我和几个妃子坐在一起,大家面和心不和,一张张粉面都涂的有红有白,可是笑容里都象藏着针尖刀剪似的。我一共就和旁边坐的恪妃说了两句,她是个汉妃,硬生生比其他满蒙妃子矮一头,平时在太后跟前也不敢开口,而且比其他人更守规矩。
“静妃娘娘这枝钗真是不错。”
“是吗?我自己也挺喜欢的。”
然后我说:“你今天这衣裳领花绣的好。”
“啊,这个花样还是我昔年没进宫的时候描的。”
就是这么样的两句,然后她又埋起头不吭声了,这种宴会闷都闷死人,东西中看不中吃,气氛沉滞,连空气都不流通,一屋子酒味儿菜味儿女人身上的香粉味儿男人身上不知道什么味儿。
妃嫔们集体向顺治皇帝敬酒一次,向太后敬酒一次……形式主义啊。一群女人晃来晃去,我估计皇帝说不定连她们的名字都叫不全,虽然这些都是他的小老婆以及小小老婆……
敬完酒我正想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座,顺治那不让人省心的小孩儿居然一抬手:“把这两个菜端给静妃。”
众目睽睽啊众目睽睽……
你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我就缺你跟前这两个菜吃?
基本上听到这句话的人,目光唰一声全扫到了我身上。没听到这句话的人,也不明所以的跟着把目光一起扫过来。
这都是些什么眼光啊,我感觉好像被无数道光线扫视……似乎每条头发丝儿里的秘密这些人都想发掘出来。
静思十六
吼,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聪明人最好是不要引人注意,我是聪明人吧?可是目前的情况证明,你再聪明也没以用,别人不配合你,你自己聪明有嘛用处?
目前的情况下,当然不能和皇帝顶着干,让他下不了台,他可以倒过来让所有人都下不了台。我赶紧屈膝:“谢……皇上。”这句话酸的我自己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幸好一边儿太后救场及时,来了一句:“静妃啊,到我这儿来坐。我看看皇上赏的什么好菜。”
哦,赶紧的溜过去,那些人可没胆子一直盯着太后的席座看。一时间那些有的没的目光纷纷收回,我身上压力骤减,舒服的透一大口气。
太后啊太后,您老人家真是观世音转世来的吧……
太后旁边的宫女赶紧替我摆上一个座位,原来坐在旁边的一位不知道是哪家的老夫人赶紧往旁边挪过去,让位置给我。
宫女把皇帝指的两道菜端过来,我们一起去看这两道惹是非的菜肴到底是虾米东东。
一道是碧绿的素菜,在这种满席大鱼大肉的时候看起来真是挺喜人的。一道是汤,||乳|白浓稠的汤色,香气绝对特别,清新又不显得腻。
“太后,您尝尝。”我拿筷子夹了一点,放进小碟里托给她。
孝庄太后吃相绝对优雅,和旁边那老太太嘴漏合不拢的狼狈绝不可同日而语:“好吃吗?”
“嗯,味道倒是清淡可口。”
“那再尝尝汤。”
我小心的把汤舀了一点在碗里,连调羹一起递过去,自己也顺便尝了一口。
唔,好香好浓,感觉在舌尖上滚动的不是一种鲜味儿,而是好多种鲜味儿,混成一股浓浓的香,在口腔里交揉到一起……啊啊,享受啊。这绝对不是宫里御厨的手笔。
我和太后你看我我看你,太后来了一句:“这两道菜是谁家供奉的?”
一边儿女眷们虽然看起来都在各行其是,但是谁不是支着耳朵等太后这边的动静啊。要知道太后素有威势,女人能顶半边天这话在她身上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要说她能当顺治皇帝的家作他的主也不为过啊。
一边有个女子起立下席,走过来两步说:“禀太后,是奴婢府上进奉的,一点小小心意。”
哎呀……
这,原来是董鄂妹妹啊,怪不得。
太后也露出“原来是你”的神情:“想必是南方菜吧?”
她敛矜肃容,温顺的说:“是。”
那边顺治皇帝的目光也扫过来,看了一下菜,又落到董鄂美人的身上。今天董美人是盛妆打扮的,腮红如桃晕,唇脂如樱酪。穿着亲王福晋的正礼服,东珠镶冠,金凤围颈,绿松挂缀在雪白的颊颈边不住打晃,真是,真是美人啊美人!我的心扑扑跳,啊啊啊……难道命中注定的一对情人,就要在此刻心有灵犀那个一点就通了?
那我就是历史的见证人啊!顺治皇帝不爱江山爱美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痴情汉历程就要开始了!当当当当!激动人心的时刻啊。
我可不能插嘴,不能打破了一对男女主角相看两不厌的好场景……
太后点点头:“嗯,这一菜一汤叫什么名?”
董鄂回答:“回太后,这菜是翡翠玉边,汤叫做玉糁羹。”
顺治在那边不知道听的真切不真切,目光又在席上转一圈儿,竟然没有再注意董美人就收了回去,继续和身边的人高谈阔论去了!
你你你……,真是,我要抓狂了!你真让我失望透顶!这么大好的机会,你是意气风发的天子,董美人是艳妆红颜,这样难得的相见机会啊你居然不把握!你,你想拖到哪天啊!!!姑娘我还等着看好戏咧。
眼见董鄂美人袅袅娜娜的归座了,我一颗心也跌到井底下去了。
后宫还是要继续无聊,女人们还要继续散乱……皇帝还是没事儿干可能会找我麻烦……呜,为什么他现在还不和董鄂美人看对眼?要知道人家董对皇帝可并不是全然无意啊,上次在慈宁宫奉茶就可以窥见一些其中的情形了。而且今天人家特地的做了菜来进奉给皇帝,可皇帝居然不知道欣赏而把菜送给我们……这,这简直就是那书上说的戏里唱的:我本有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好吧,管他照哪儿,菜是好菜,不吃白不吃,难得在一桌子油腻荤腥里遇到好菜两道,而且又
静思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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