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影暗香(父子)第5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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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珏却仍是保持笑容,道:“这就不劳叶少主费心了。这暗牢阴冷潮湿,怕是会让叶少主觉着不舒坦,还是随我回东厢吧。”顾青珏走向叶思吟,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思吟也不推辞。这暗牢的确让他觉得不舒服,阴冷的气息似乎会透过厚厚的狐裘深入骨髓。但战铭还在这里。他中了一步醉,又受了如此重的鞭伤,若是任由他在这里,怕是以后都会留下后遗之症。
顺着叶思吟的目光,顾青珏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思虑再三,最终道:“叁,伍,将左护法送去西厢,找人好好伺候着。”
那两个守卫虽不甘心,却仍是听命将战铭从刑架上解下。见此,叶思吟也稍稍放心,转身快步离开暗牢。
顾青珏牢牢盯着走在前面的叶思吟,生怕有一点闪失,也因此错过了暗牢门口那抹纤细的身影与那束嫉妒而怨毒的目光。
翌日。
“叶少主,可起了?阁主请您到花厅用早膳。”一早便有人轻轻敲着门道。
叶思吟睁开眸子,清澈的紫眸中有一丝疲惫。他向来是个警觉之人,在陌生之地从不轻易放松警惕,在这尘霜阁中,自然是无法入睡的。但他却也从未思虑过,为何当初回到浮影阁的第一天起,他就从未将那清冷的院子当做是陌生之地,从来都是一夜好眠。
门吱呀打开,门口便是那一直守在东厢的那个名为肆的侍卫。
“劳烦带路了。”叶思吟淡淡道。
“啊?呃,是!叶少主请。”肆慌忙回神答道。他竟看着这个少年发呆……他原以为这少年的那一张脸已经足够惊艳,若这张脸安在任意一个女人身上,都将成为天下男人所倾慕的对象。而当这少年睁开双眸,他才明白何谓真正的倾国倾城——他终于理解为何他要戴人皮面具了。
“参见阁主,夫人。”
花厅中已有两人,一人是顾青珏,另一个是位美貌的女子,听肆的称呼,应当就是昨日大闹东厢的那一位。
叶思吟方坐下,便听得那女子道:“看来夫君未曾好好招待叶少主,怎么看起来如此憔悴?”
“……”顾青珏看着身旁美艳的妻子,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这叶思吟与妻子……
看着女子的脸,叶思吟心中知道了一个大概。原来……如此。
是啊,他怎么会忘了这茬呢……尘霜阁,便是原本的苏州顾家啊。而当年身为顾家少主的顾青珏便是……
见叶思吟未曾回应自己的话,那女子嫣然一笑,“夫君,你没有告诉他么?我是你母亲的亲生妹妹,欧阳萱怡,按规矩,你该叫我一声小姨。”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十九章(已修)
“按规矩,你该叫我一声小姨。”欧阳萱怡嫣然一笑。
叶思吟心下了然,果然不错——这女子便是欧阳世家的二小姐,欧阳萱萱的亲生妹妹,与这具身体有着血缘之亲。
心中又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叶思吟望着那笑得柔美的女子,压下心头的异样,略勾起唇角,淡淡一笑,翩然在桌边坐下道:“小姨?顾夫人说笑了。令尊姓欧阳,我姓叶,这亲可不能乱认。”
“你……”如此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欧阳萱怡蓦地一愣,一时无话可说;连顾青珏也掩不住惊异的神色。
叶思吟冷冷看着他们,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这对夫妻还期望看到一个亲人相见,催人泪下的感人场面不成?若没有记错,顾青珏是想擒住他以作为对付叶天寒的筹码,何必如此假惺惺将他当座上宾对待。况且那欧阳萱怡,怕也并非是表面上那么温柔贤淑吧,否则也不会有昨日在东厢与侍卫的那一番争执了。
沉默了半晌,欧阳萱怡从惊诧中回过神,终于开口。温柔的嗓音中略带了些悲伤:“也难怪你不肯认我……毕竟当年欧阳家对待姐姐也太过不近人情了些,害你母亲……”
“够了。”冷若冰霜的语调打断了欧阳萱怡的话,脸上的淡笑已然消失,叶思吟面无表情地道,“顾夫人,逝者已逝,陈年旧事不必再提,以免对亡者不敬。”
三番两次被叶思吟抢白,欧阳萱怡也有些不悦。由其是这“外甥”居然是如此油盐不进之人,脸上有些难堪的苍白,但还是勉强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叶少主说的是,如今已是浮影阁的少主,自然不屑认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姨……”欧阳萱怡咬了咬下唇,有些泫然欲泣的模样。那副柔弱的样子足够让大多数男人心生疼惜——顾青珏揽住妻子,安慰道:“行了,萱怡,叶少主对欧阳家心有芥蒂是人之常情,你也别太强求了。”见欧阳萱怡柔顺地点头,便抬头对叶思吟笑道,“光顾着说话了,真是怠慢了叶少主。想必前两日因为一步醉的缘故肯定有损了身子,快用些早膳。”那和蔼的态度,与昨晚在暗牢中有着天差地别,让叶思吟无法摸清这顾青珏到底想要如何。
思虑中,端起桌上的茶浅浅啜了一口,漂亮的眉微皱——雨前狮峰龙井,的确是好茶,可却是去年的,香气中已夹杂了些许异味,可惜了。蓦然想起,那个男人原本也并非爱茶之人,只因自己喜爱,他便命人从各处搜寻了各式名贵的好茶……最后连那充斥着华美幽深的龙涎香的书房也因此沾染了淡淡的茶香。
放下手中的瓷杯,叶思吟敛下眸,隐藏了眸中的迷惘与那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思念。
“顾阁主,我可否见见战铭?”
见早膳用的差不多了,叶思吟问道。
顾青珏一愣,随即高深莫测地道:“叶少主不相信顾某会派人好好照顾左护法么?”
“我倒并非不相信顾阁主,只是那两名侍卫似乎与他积怨颇深,我只是怕他们会趁照顾之名,行报复之实罢了。”叶思吟语毕顿了顿,稍稍有些挑衅地看向顾青珏,“我只是想看看他罢了,顺便开些方子,至少将那些在暗牢里受的伤给治了。难不成,在这固若金汤的尘霜阁,顾阁主还怕区区在下能耍什么花样不成?”
叶思吟的牙尖嘴利顾青珏已经见识过,也不想再与他发生冲突。
方才叶思吟与欧阳萱怡说话之时,他觉察到妻子对这名“外甥”并非像欧阳家的其他人一样讳莫如深,也许是因为思念亲姐而爱屋及乌罢。这些年,的确是他自己负了这样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若能将这名少年留下,倒也是不错。思及此,顾青珏心中有了想法,便道:“既然叶少主执意,那么饭后便让肆随你去西厢瞧瞧。只是,顾某还是对叶少主的医术与毒术颇为忌惮,那伤,顾某自然会请阁中的大夫给左护法瞧瞧。”
叶思吟挑了挑眉:“顾阁主还真是谨慎啊。行。”说着便扭头看向门口处,问道,“你叫肆?”
肆即可行礼道:“属下肆,叶少主有何事尽管吩咐。”
“肆,陪着叶少主去看看左护法。记住,不得有任何闪失。”顾青珏板着脸吩咐道,只是那句“不得有任何闪失”到底指的是不得让叶思吟受到任何闪失,亦或是不得让叶思吟与战铭一道出任何状况影响大计。
餐桌旁只剩顾青珏与欧阳萱怡。
欧阳萱怡似乎仍未方才那番冷淡的谈话心存芥蒂,一脸的忧伤和无奈。顾青珏心中一疼,蓦地脑中浮现出另一张温柔绝色的脸,便咬了咬牙,揽住妻子:“萱怡,可否替为夫做一件事?”
欧阳萱怡觉得奇怪:“何事?”
“……可否替为夫劝劝叶思吟,让他帮助我一臂之力,一举毁了浮影阁。”
“什么?!”欧阳萱怡大骇,“夫君……这怎么可能行得通?……那叶天寒早已认了这个子嗣,我……夫君也看到方才他对我毫无半点亲情……我怎么可能说服他呢……”
顾青珏温柔一笑,眸中却突然变得冰冷:“他虽对你毫无亲情,但毕竟还是能够看出他是思念你姐姐的。不如,就告诉他,当年你姐姐是……”
慕萱楼。
欧阳萱怡脚步沉重地踏入慕萱楼,轻轻关上卧房的门,端庄美艳的脸瞬间阴云密布——“顾青珏……你好狠的心……你真是好狠的心……”口中念念有词着,欧阳萱怡站在桌边,渐渐开始浑身发抖——蓦地,抓起桌上的水杯,重重摔到地上,“啪”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动了秋娘——喂养了欧阳萱怡与欧阳萱萱,且在欧阳萱怡成亲时跟随照顾她的||乳|母。
一进门便见到一地的狼藉,秋娘吓了一跳:“我的大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来,奶娘看看伤着什么地方没有?”
“我没事,秋娘。”欧阳萱怡甩开秋娘握住她的手,深吸了口气,奈何并未起什么效果,于是便又取了只上好的定窑瓷杯,狠狠往地上一摔——破碎的瓷杯碎片溅了一地。
“呀……萱怡小姐,你这是……”秋娘显然被下到了,她原以为欧阳萱怡只是不小心打碎了被子,却未料这是大小姐亲手摔在地上的。
“叶思吟……叶思吟……”先是低喃,而后渐渐大声了起来。秋娘听得明白,眼眶瞬间红了——“小姐说的……是思吟少爷?”
欧阳萱怡扭头狠狠盯着秋娘:“少爷?秋娘,难不成你老糊涂了?那个小杂种算哪门子的少爷?!不过是个败坏门风的贱人罢了。”那最后一句,竟不知说的到底是叶思吟还是欧阳萱萱。
秋娘不可置信地看着盛怒的欧阳萱怡——她记得,她带出来的这二小姐,向来温柔高贵,贤良淑德,今日却……
“萱怡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思吟少爷……他是你的外甥啊……”泪水滚出眼眶,秋娘显然忆起了那个比欧阳萱怡更为出色的女子,那可怜的孩子,怎么就做出那样的糊涂事呢……
“哈哈,外甥?你怎么不问问,他愿意么?!是啊,有那样一个爹,当然是不会认我这个小姨了,说不定连欧阳萱萱那贱人也不记得了。”欧阳萱怡冷笑着道。
这次秋娘听清楚了,脑中一片空白——她无法相信眼前这美丽的女子竟会以如此不堪入耳的恶语来诋毁自己的亲生姐姐,亲生外甥……略显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责问道:“萱萱小姐可是最疼爱你的亲姐姐啊!你怎可如此辱骂已故之人?”她不懂,真的不懂,萱萱还在世时,与萱怡关系甚密——萱萱是由侧夫人所生,地位自然不比正室所出的欧阳萱怡,但萱怡还是与姐姐甚是亲密,直到后来欧阳萱萱出了那种有辱家门的丑事,两人这才断了往来。当年听到欧阳萱萱的死讯,做妹妹的欧阳萱怡还关在房中大哭了一场。那时,她已嫁入尘霜阁,做了顾青珏的正房夫人。从那以后,欧阳萱怡便从未提起过姐姐,连每年欧阳萱萱的忌日,也只字不提,甚至每当那一天,她便会带着侍女出去郊游。秋娘虽有所疑惑,也只以为她是怕伤心,借此来排解心中的悲伤,便也从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而今日看来,欧阳萱怡竟是——如此看待她的亲姐姐,亲外甥的……这到底是为何?.sqsqs./bbs
欧阳萱怡抬头看看华丽的穹顶与四周均为上等的装饰摆设,讽刺地一笑,扶着秋娘坐到椅上:“想不通么?呵呵……秋娘,你以为,这慕萱楼是为谁而建?难道你以为是为我建的么?!哈哈,这是为了欧阳萱萱那个贱人而建的……不过是个地位低下的偏妾所生,她凭什么当了武林第一美人,凭什么成了欧阳家的大小姐……更为过分的是,她凭什么与我抢青珏!?”欧阳萱怡愈说愈激动,到最后已成了质问。
秋娘被这一串的控诉吓到了:“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哈,如何不可能?”欧阳萱怡冷睨着秋娘,渐渐脸上现出哀泣之色,“奶娘……你如何不信呢……夫君爱的人……是欧阳萱萱啊……”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二十章(已修)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随后被人推开。来人一身蓝衣,正是浮影阁总管凌霄辰。三日前,他随主子快马加鞭,花了三日终于抵达星州城。
凌霄辰手中稳稳托着一个托盘,上头是些精美的膳食,恭敬地对那个临窗而立的人道:“主子,左护法传来消息,少主一切安好,临安那边,袁裴怕是要动手了。”语气中比平日更为谨慎——自三日前得到少主被擒的消息,主子身上的寒气便日益慑人。
立于窗边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凌霄辰只得将膳食放下,准备退出房间。
“阁主,外面有两人自称是少主的师父,想要见阁主。”另一名侍卫驻足门外,恭敬地禀报道。
剑眉一挑,白衣胜雪的男人终于回转身来:“花渐月,花渐雪?”
“不是我们还能是谁,你把我家小思弄丢了,我当然要上门来讨个公道了!”一把戏谑的嗓音响起,伴随着门外那侍从轰然倒地的声音。玉面银丝,一身紫衣的青年毫不客气地进了屋。
后头的玄衣男子略显无奈又有些紧张地尾随进屋,恭敬地作了一揖道:“失礼了,叶阁主。在下花渐雪。”
叶天寒倒并未动怒。早听说花渐月是个性情古怪,不拘小节的人了,何况他自己也非那恪守礼节之人。
“霄辰。”
“是,主子。”凌霄辰抱起倒在门口的侍从快步离开,不到片刻便又回来,手上托着三杯茶水,将茶杯一一放在三人手边,最后对花渐月道:“侍卫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圣手毒医’,一会儿还请您高抬贵手,解了那毒。这是在外边,比不得阁中,无甚好茶,您先将就用着。”
花渐月看着这蓝衣男子,较好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恶作剧的神色:“好温柔的男人啊!是浮影阁的管家?不要跟着叶天寒了,随我回倾月谷吧!”
凌霄辰微微一笑:“多谢您的抬爱了。不过霄辰的命是主子的,由不得霄辰自己做主。”语气中似乎颇有些无奈之感。
花渐月一听,笑道:“是这样么?叶阁主,我好歹替你照顾了小思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向你要个管家,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原以为这冷酷无情的浮影阁阁主会大发雷霆,未料上座的男人竟只是不置可否地看了自己的属下一眼。
凌霄辰见花渐月以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主子,又道:“可是您似乎忘了,就算在下愿意,主子也应了……‘鬼医’可答应?”说到后来,笑容中掺杂了点点不怀好意,示意着瞟了花渐月身边黑着脸的男人一眼。
花渐月一怔,立刻僵硬地坐在椅上动弹不得,不敢回头去看师兄的脸色——惨了,一时得意忘形竟犯了师兄的大忌……
叶天寒静静坐着,玩味地看着自己的属下戏弄大名鼎鼎,令人闻风丧胆的“圣手毒医”。
见过凌霄辰的人都以为,他只是区区浮影阁一个管家,性情温柔却木讷老实,对浮影阁没有任何影响力。却不知,这表面温润如玉的男人,实则是浮影阁侍卫的统领,地位则与两大护法不分伯仲。连这以喜爱捉弄人闻名的“圣手毒医”遇上他也只能吃暗亏。
黑着脸的花渐雪见任意妄为,竟当着自己的面挑逗别的男人的爱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脸色稍稍好转,对叶天寒道:“我二人原以为小思一直留在临安,前几日信鹰提前飞回,才得知他已离开,却至今未收到任何消息。原想走一趟临安,见叶阁主在此,想必小思也应是因何事而逗留于星州了吧。”
叶天寒对花渐雪瞥去一抹赞赏的目光。“圣手毒医”与“鬼医”均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却是前者更为令人推崇。如今一看,这花渐雪虽不如花渐月如此耀眼夺目,却是两人之间的主导者。
“尘霜阁。”
“尘霜阁?你说的可是星州顾家?”花渐月一听,诧异地问道。
叶天寒微微点头。
“听说尘霜阁十年前曾试图勾结浮影阁分堂堂主杀你未果,这十年间也没少给浮影阁找麻烦……”花渐月皱起眉,“这么说来,叶天寒,小思是因为你才被抓的?”
“的确是本座的疏忽。”叶天寒倒也不否认。他知道那人走的时候在临安受了杜家那孽子的气,出了临安城之后便立刻着手制作了人皮面具。原以为如此应该可以一路无事地安全抵达倾月谷,却未料他带走的那半块玉珏泄露了身份。外人不认得那玉珏,袁裴却认得。的确是他的疏忽导致了那人如今身处险境。
“你倒是肯认了。那如今该怎么办?”花渐月有些没好气的说着,心中却担忧那淡然的少年现在如何了。
叶天寒并未回答,倒是凌霄辰道:“尘霜阁扰我浮影阁多年,主子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不曾理会。如今少主被擒,倒正好趁机一举毁了他们。”
花渐月“腾”地站起来,指着叶天寒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叶天寒!竟将小吟当做借口,你好名正言顺除掉你浮影阁的死对头么?!”
深邃的紫眸黯了黯,看着眼前愤怒溢于言表的花渐月与隐忍着怒气的花渐雪,冷声道:“若非他顾青珏对吟儿下手,本座何必为了区区尘霜阁大费周章。”
尘霜阁。
“夫人,您这是……”
“我……煲了一碗汤。你开门,让我进去。毕竟……他就算不认我这个小姨,在这儿,我还是要替姐姐好好照顾他。”
“这……”
“肆,让顾夫人进来。”
房门被推开,只见欧阳萱怡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叶思吟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有劳顾夫人了,在下不敢当。”
“小吟……我可否如此叫你小吟?”欧阳萱怡有些迟疑地问道。
叶思吟闻言秀眉微皱,但还是点头道:“夫人请便。”
欧阳萱怡这才露出微笑,放下手中的托盘,从汤盅中舀出一小碗放到叶思吟面前道:“天凉,我见你身子弱,便自作主张煲了这盅紫苏玉竹鸡,趁热喝些,暖暖身子。”
“有劳夫人了。”叶思吟倒是有些意外欧阳萱怡的举动,“夫人请坐。”
欧阳萱怡缓缓坐下,看着面前美丽的少年,目光闪了闪,透出一抹不为人知的情绪。
看着面前香气浓郁,引人垂涎欲滴的紫苏玉竹鸡,叶思吟略有些迟疑地执起汤勺,轻啜了一口。
“如何?可合口味?”欧阳萱怡问道。
叶思吟点点头:“嗯,很美味。想不到顾夫人出生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竟也有这般的好厨艺。”
欧阳萱怡笑了一阵,却又渐渐垂下眼,脸上露出些惋惜的神色:“你还是叫我顾夫人么?连一声小姨也不肯叫我……我知道欧阳家对不起姐姐,可我……”
叶思吟微微皱起眉,紫眸中有些不耐,打断她带着啜泣的话语:“顾夫人来此还是为了认亲么?可在下恕难从命。不仅仅是欧阳家之事,顾夫人莫非忘了,顾阁主‘请’再下来这尘霜阁所为何事?”
欧阳萱怡目光一黯,抬起头时仍是一脸忧伤与哀凄:“小吟,此事我本不该置喙,但……欧阳家固然有错,可真正害死姐姐的……却是叶天寒啊!”
“此话何意?”叶思吟一滞,放下汤勺冷睨着欧阳萱怡,清澈的紫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怒意。他终于明白这欧阳萱怡又是哭哭啼啼,又是煲汤,还亲自送到东厢的目的是为何了。
“当年,姐姐出事之后,叶天寒本就想要取姐姐性命,是众人劝说,才得以救了姐姐一命……可那叶天寒,将姐姐软禁在暗无天日的偏院当中,还在得知她有了身孕时……送去一碗堕胎药……”欧阳萱怡说着便低泣起来,“所幸,你命大,竟活了下来,可姐姐的身子,却被那一次强制的堕胎给搞垮了……而那叶天寒,竟还在姐姐临盆之日……不准让大夫前去,姐姐才会难产而死……要说罪魁祸首,是那叶天寒啊!”
“够了!顾夫人,你说了那么多,可是想让我帮助顾阁主,对付……爹爹?”为那最后两个字迟疑了一下,叶思吟皱了皱眉。那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提到那个男人……果然,叫“爹爹”还是太奇怪了些,可心底却有些奇异的感觉——那个人,快要来了吧……
“小吟,我……”欧阳萱怡看似有些慌张,“我不是……我说的都是实情……”
紫眸冷睨着面前的女子,脸上却现出几分动摇:“顾夫人先回吧。是真是假,容在下好好想想。”
欧阳萱怡点点头,起身离开。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眼房中的少年,最终未说什么,转身离去。
过了回廊的转角,欧阳萱怡停下脚步,优雅地点了点脸颊上的泪痕,眸中露出一丝得逞的意味。
“少主,主子他……”
叶思吟看了看桌上依然还有些热气的紫苏玉竹鸡,看了“肆”一眼,笑道:“铭,这汤里,加了不少料呢。”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一章(已修)
“少主,主子已经到了星洲城了。”戴着“肆”的人皮面具的战铭对正在发呆的人道。
那日,他中了一步醉昏迷,又被尘霜阁的侍卫施了重刑。虽后被送至西厢,却因为那两名侍卫放任不管,而并未有何好转,几乎命丧黄泉。少主怕也是早有预料,竟不知何时制作了他与“肆”两人的人皮面具,将众人迷晕过去,将两人的身份做了对调。又以藏在玉簪上的银针与救命圣药千草丹救了他一命。
经此一事,战铭对叶思吟愈加佩服恭敬,同时更有些惭愧。想他身为浮影阁左护法,是叶天寒亲自培养的心腹,竟会被尘霜阁暗算,最终还要靠少主冒着危险前来营救……
“已经……来了?”叶思吟有些恍惚地回应道。算算日子,在尘霜阁方才住了只有四日,却不知为何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是。不仅是主子,少主的两位师父怕也是放心不下,也已经到了星洲。”看着又在发呆的人,战铭在心中叹了口气。那日欧阳萱怡前来,说了些挑拨离间,无中生有的话,思及欧阳萱怡与少主的亲缘关系,他还真是担心少主误信谗言。若是那样,主人怕是会失望至极。没想到这看似柔和的少年竟有那般犀利的目光与精明的头脑,他只道:“铭,你多心了。叶天寒那样一个男人,如何会刻意和一个弱女子过不去?何况若真想杀她,又岂是‘众人劝说’就能拦得住的?欧阳萱怡的话从一开始就有如此大的破绽,我如何能信?”如此了解主子,又信任主子,果然主子没有看错人。
那日之后,欧阳萱怡便常常来东厢看望,时常说些欧阳萱萱以前的事儿,少主对待她的神色也一日更比一日缓和,只有那清澈的紫眸中那一抹不屑和轻蔑,才能看出他对来访者的不耐。战铭不禁佩服他控制情绪的功夫——自武林大会时便让他赞叹不已,又岂知,这份淡然是受尽前世先天心病折磨的结果。
“渐月与渐雪也来了?”叶思吟微皱了下眉头,随即又淡淡一笑,“渐月来了,可又要闹得的天翻地覆了。”深知自家师父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叶思吟有些无奈。
“少主……”战铭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此事并非他该置喙的。
叶思吟疑惑:“怎么?”
“待此事了结,少主是回蜀中,抑或是……随主人回浮影阁?”
叶思吟怔了怔。他倒是真未曾想过此事。离开临安前一天,他与叶天寒可谓不欢而散。彼时叶天寒莫名其妙的怒气还是让他心有芥蒂,连临别时也未曾见面……他本以为,如同三年前一般,无论是原本的叶思吟,抑或是有了沈慕的灵魂的叶思吟,在他叶天寒的眼中,都是无关紧要的。他贵为浮影阁阁主,怎会在意区区一个子嗣……可战铭却带回消息,说那个男人竟亲自来了星洲城!他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迷惘——对叶天寒来说,他到底算什么呢?说他在乎自己,他对自己也甚为冷淡,最终对自己的离开都未置一词;说他不在乎……据战铭的说法,他对自己的纵容和宠溺,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清澈的紫眸中是满满的疑惑。
“我……也不知。”战铭看着独自陷入矛盾的少年,有些无奈。他总算也看明白了,这少年并非对主子无情,而是,他根本就不懂得“情”为何物,也因此才会如此疑惑与迷惘吧……
“无论如何,是该先解决眼下之事才行。”良久,叶思吟终于开口道,“这盅汤,拿去浇了房门口那株牡丹罢。”
桌上摆着半个时辰前欧阳萱怡差人送来的白茅根雪梨猪肺汤,虽凉了,却仍旧香气四溢。自那日后,欧阳萱怡日日遣人送来一些衣物、药膳、熏香,且件件都名贵非常,令尘霜阁中所有人都疑惑不已,这据说是阶下囚的少年为何能受到阁主与夫人如此款待和礼遇?竟连阁主贴身的侍卫肆都随侍其左右……
战铭倒了汤回来,略有些担忧地道:“不知她次次在送来的衣物膳食中下这些慢性毒药,到底所为何事,少主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叶思吟点点头:“这毒芹的毒性虽不强,但是无论是沙参,或是雪梨都是能激发药性之物,看来下毒的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而那欧阳萱怡却并不见得有这般本事,怕是她后面另有其人。”
“少主别忘了,欧阳萱怡身后,还有个欧阳世家。”
“欧阳世家?”紫眸微微眯起来,透露出些许莫名的情绪,“我倒真是忘了。可怜了欧阳萱萱,竟做了家族的牺牲品。”
听出些端倪,战铭有些意外地看着叶思吟——依然是那张绝色淡然的脸,清澈明亮的紫眸,其中却有几丝不属于这个少年的暗红,一眨眼,便又无影无踪了。他……不是来自千年后的时空么?照理来说,不会在意欧阳萱萱之事,为何……战铭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怀疑的目光望向少年,奈何那人说了那句之后便不再开口,连目光也恢复了纯然。
难道那是错觉?
翌日。
“阁主,浮影阁递上名函想要见阁主。”
悠扬的箫声蓦然停住,顾青珏握紧血玉箫:“你说什么?”
“回阁主……”
“顾阁主,十年未见,别来无恙。”那守卫为等将话说完,便骤然倒地,在他身后的,毅然是一身蓝衣的浮影阁总管凌霄辰。
“顾阁主,十年未见,别来无恙。”凌霄辰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缓步走近正厅大门,仿佛是前来尘霜阁做客一般——如果忽略他身后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尘霜阁侍卫。
“凌霄辰!?”看到来人的第一眼,顾青珏就已经心中一沉——这个十年前害他功亏一篑的男人,浮影阁的总管凌霄辰!
凌霄辰微笑着在门边停下,看着对他戒备的顾青珏与欧阳凌,突然好似想起什么来似的道:“尘霜阁的守卫看来都不怎么懂礼数啊,见到客人,竟将人拦在门外。在下便忍不住替顾阁主稍稍教训一番。这总管当的时间长了,都成了习惯。”语毕还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似在自嘲。
顾青珏见对方一派自得,不由地握紧了血玉箫——他仍记得,十年前的那一日,这男人也是如此,突然从玄似锦身后步出,走至叶天寒身边站定,以那十年来未曾改变的腔调道:“在下浮影阁总管凌霄辰,我家主子原本便要清理门户,不想尘霜阁阁主竟如此古道热肠,愿助我浮影阁一臂之力。在下代主子谢过了。”那神色中的轻蔑与鄙夷时至今日仍教他时常忆起。
一时间新仇加旧恨一同涌上心头,直逼得他双眸泛红:“少废话!你既然来了,叶天寒何在?!”
凌霄辰诡异一笑:“我家主子自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办。倒是顾阁主,这几日我浮影阁少主在府上多有叨扰了,可否请他出来,随在下回临安呢?”
话音刚落,另一清脆的嗓音自他身后响起:“我家小思才不跟叶天寒回临安!这次是尘霜阁,保不定下一次又是什么人想要对我家小思图谋不轨呢!”
走进正厅的两人,一人紫衣银发,一人一身玄衣如墨。见那银发之人,顾青珏不由瞪大了双眸,连一旁一直一头雾水的欧阳凌都惊讶地倒吸了口气:“‘圣手毒医’花渐月!”心底更为不安——神龙见首不见尾,又传闻常年居于蜀中倾月谷的“圣手毒医”竟也出现在此?!他究竟为何而来?!
蓦地,顾青珏好似被当头一棒——他如何能忘了,那叶思吟不仅仅是浮影阁少主,更是他“圣手毒医”的嫡传弟子!
不,不对。他并非忘了,而是根本未将此人算入计划当中!软禁了叶思吟,只告知了叶天寒前来救人,借以除去这个多年来恨之入骨的夺妻之人,是料定了以叶天寒这个男人的狂傲个性,如何也不会求助于他人,若他肯来,便定是独自前来,若有何侍卫随从,他也已抓了左护法战铭,旁的人根本不足畏惧。只可惜他料错了……他一心想要杀了叶天寒,竟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谨慎,压根忽略了“圣手毒医”花渐月会恰巧与叶天寒会和的可能性。
“尘霜阁?哼~想不到‘铁尺公判’顾仁兴的儿子,竟会是如此卑鄙小人。小子,还不把我家小思交出来?!我花渐月的爱徒岂是你可以随意囚禁的!?”
顾青珏缓缓退至主座上坐下,道:“‘毒医’言中了。在下并非想冒犯叶公子,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待我尘霜阁与浮影阁的恩恩怨怨做个了断,自然会将叶公子完好无损地交还给毒医。至于今日,是我顾青珏与叶天寒的恩怨,在下希望毒医卖我一个面子,不要插手此事。”说到最后,话语中竟有了些威胁的意味。
花渐月有些怒不可遏,花渐雪一见恋人有些失控,便上前道:“不要插手?我们的爱徒被毫无缘由地囚禁于这尘霜阁近五日,未知生死,你要我们如何不插手?”
顾青珏一时语塞。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二章(已修)
“囚禁?鬼医怎能如此部分青红皂白?”众人对峙间,欧阳萱怡从屏风后步出,对花渐雪严肃地道,“当年之事,想必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欧阳家的确对姐姐和小吟太不近人情了些,可我这个做小姨的,还是认了这个外甥。小吟在尘霜阁中,如同在家一般。总比在浮影阁受尽欺凌和白眼要好得多吧。二位小吟的师父,必是知道当年叶天寒如何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此等冷酷无情之人,二位放心将小吟交给他么?我夫妻二人只是将小吟请来做客,也好让我看看从未谋面的外甥,怎知就被你浮影阁歪曲成了囚禁?!”
花渐月与花渐雪互看了一眼不语,眼中却透露出一些怀疑之色。据说小思启程回蜀中是与叶天寒有所不合……难道真是叶天寒并未好好对待他?
一旁的凌霄辰却依旧悠然笑道:“哦?竟是如此?倒是在下一时糊涂了,顾夫人是武林盟主的千金,我家少主的小姨啊……”目光一凛,“但欧阳世家还未曾公开表明承认少主的身份,顾夫人如何能做主?”
欧阳萱怡立于顾青珏身边,明显感到夫君周身的怒气,不禁有些悲从中来。咬咬牙,眸中多了几分狠厉之色。
“我嫁进顾家十余年,早已非欧阳家人。夫君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况且这星洲城距苏州相隔千里,娘家,早已与我无关了。”欧阳萱怡说着露出些许哀叹之色,“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小吟在这里,便是如主子一般。我也不愿小吟再回那无情无义之人手中。”
那厢几人对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厢,叶思吟悠然坐在桌边看书,是轻敲棋子落灯花。然而,这份悠闲也很快被打破了。
说时迟那时快,几名黑衣人骤然冲破门窗,闪着寒光的剑尖直指桌边两人。
而那两人却早有准备,早在他们潜入院中时便有所知觉,只是不料竟然光天化日在这尘霜阁之中便要行刺——尘霜阁守备虽不如浮影阁严密,却也并非是能够让如此众多之人无声无息潜入的,这些黑衣人,必然有阁中之人作内应。
如此想着,战铭已拔剑迎向敌人。黑衣人武功并非一等,自然不是战铭对手,奈何寡不敌众,无法顾全,两旁的其他人便趁着战铭与先锋打斗之时,袭向桌边的叶思吟——这少年才是他们的目标,况且,他武功低微,此时想要杀了他,易如反掌。
领头的黑衣人如此想着,已逼近叶思吟。寒光一闪,剑尖已到叶思吟胸前。
漂亮的眉微微一皱,还不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身体已被强大的内力震开一丈远,狠狠撞上屋柱,“噗”的吐了口血。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走近的少年:“你……你的武功……”不可能的……主子明明告诉过他浮影阁少主功力浅薄……怎么可能……
“是何人指使你来的?”走近那黑衣人,叶思吟为那股血腥气稍稍皱眉——说来有些可笑,虽然曾是顶尖的外科医生,几乎日日与手术刀相伴,却仍旧不习惯血腥味。
那黑衣人低着头以衣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忽然抬手发难,五指成利爪直取叶思吟的颈项。叶思吟一惊,随后便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任凭黑衣人如何用力,却无法挣脱他的桎梏。
“你……你的武功……”
“何人指使你来的?”叶思吟又问道,一边顺手拾起黑衣人掉落的剑,突然往后一刺,一声呻吟,却是想要从后偷袭的另一名黑衣人被刺伤了双腿。
见黑衣人仍不言语,紫眸闪了闪,伸手探入他怀中,摸出一块令箭,上面赫然刻着一只玄武——欧阳世家的族徽。
紫眸透出些许明了:“是欧阳萱怡?”
黑衣人目光一凛,既而冷笑道:“区区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怎配直呼小姐名讳!?”
蓦地,清澈的紫眸蒙上一层寒意。叶思吟伸手,抬起对方的下颔,手上微微用力,只听“喀拉”一声,伴随着黑衣人响彻云霄的惨叫,生生卸下了对方的下颚骨。
放手,叶思吟不再理会那黑衣人首领,转身加入战局,不一会儿,便突破围攻战铭的黑衣人。
“少主!”
“无妨,当心!”挡掉一抹寒光,叶思吟目光深沉地道。黑衣人的人数远超过两人的想象,竟有近二十名同时攻击。双拳不敌四手,两人战得有些吃力。
众黑衣人见两人有些倦怠了,其中一名便道:“主子吩咐,不能杀了那小子!要带活的回去!”
进攻更为猛烈,两人有些抵挡不及,战铭身上更是添了不少血痕剑伤。
看着众黑衣人势在必得的进攻,紫眸中有些不耐烦,修长的手指微动——说时迟,那时快,面前的黑衣人竟全如遭遇何重击一般向后飞身出去,手中三尺青锋纷纷落地。
“铭,你太让本座失望了。”身后传来的冰冷低沉的嗓音让叶思吟浑身一震——是他来了?
幽幽的龙涎香缓缓靠近,直到在自己身后站定,叶思吟只觉得胸口一阵闷闷的痛——原以为那日离开了浮影阁,就再也嗅不到这丝熟悉的龙涎香了呢……虽早已得知他前来的消息,直到他来到如此近的距离,还是不得不疑惑,他如何会来了千里之外的星州城?在浮影阁中目睹他日日处理阁中之事,极少得空,现下……是阁中无事,还是特意放下手中事务而前来呢?那夕颜呢?他的侍妾方小产不久,他便抛下她出来了么?
思及夕颜,便想到那日在药房中碰到那女子的情形,她的字字句句历历在目,心中愈加烦闷。收回指间用以保命的致命剧毒,叶思吟只背对那人不语。
“属下护?br /gt;
浮影暗香(父子)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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